十五章:巧奔妙逃不懈~南轅卻要北轍
蝶澈終於哇哇的吐光了肚子里的水,順帶著吐光了剛吃下肚的雞肉,洗凈的小臉晶瑩剔透,眉彎眼大,粉頰櫻唇,竟是清麗絕倫。只可惜乾淨了還沒一柱香的時候,立刻又被她抽抽答答的哭成小花貓。
景昭然莫名的有點兒心虛,也不待她說,便主動再去打了一隻山雞,辛辛苦苦的烤熟了,返身再來找她時,她居然已經在樹下蜷縮著睡著了,昏暗中,只看到她身上亂七八糟的裹著一堆衣服,似乎是在負氣,連頭髮都蒙在長衫中,遙遙叫了兩聲,也沒醒來,只好把香噴噴的山雞重新插回火上。
趕了一天的路,略覺睏乏,想要休息一下,卻怕這丫頭又要做怪。左右一看,幾步外有一方大石,看上去甚是平滑,便走了過去,想要在上面打坐調息一番。剛剛走了兩步,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回頭看時,蝶澈卻仍是睡的安穩。景昭然也不疑有他,仍是走了過去,彈身躍上石面。
石面平整光滑,甚是潔凈,景昭然正要盤膝坐下,忽然心頭一跳,急轉身向石面上看視,借了那微渺的星光,石面上銀芒輕細,居然又是一根一模一樣的毒針,正針頭向上插在石上,若是稍稍大意,向下一坐,準定又是咕咚一聲,暈厥過去。
景昭然瞪著那根毒針,氣不打一處來,怪不得她檢視珠寶,百般做狀,原來正是為了要偷隙布下這毒針。已經死過一次,難不成還要折在她手上第二次不成?咬著牙,襯了帕子捏起來,便向蝶澈走去。蝶澈似乎全無覺察,睡的正香,景昭然一把扳過她的肩膀,沉聲道:「北堂蝶澈!」
那衣服捲兒就手翻了開來,裡面正裹著一堆破被,哪裡有她的人影,景昭然心頭一愕,急站起身側耳傾聽,夜中山林,極是靜謐,略一留心,便聽到東南方馬蹄聲響的歡快。
這時方才看到,原來那馬車不知什麼時候,也被移的遠了些,想必是趁自己去打獵,趁機溜之乎也,景昭然怒火上沖,彈身躍上樹冠,幾個起落之間,已經看到了那個俯身在馬背上的人影。
她顯然不會騎馬,雙手雙腳的死巴在馬背上,咬牙閉眼,一臉悲壯,懷裡卻仍是墊著那個包袱。那馬被她扼的快要窒息,拼了馬命不停的翻騰,雖然別彆扭扭,卻仍是向著一個固定的方向七拐八彎的馳去。景昭然瞧的訝異,湊近了才發現,她居然在右腳跟上綁了一根樹枝,尖端削尖,不住的戳著馬屁股,那馬兒每次被戳都會直跳起來,馬屁上血洞宛然,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景昭然看的直皺眉頭,想了一想,緩緩的湊近身來,趁人不備,飛快的連人帶馬轉了個方向,中間幾乎是懸空的,看蝶澈果然沒有察覺,仍是驅馬快跑,不由好笑,悄悄的自樹冠上躍回,仍坐回那大石上閉目養神。
蝶氏馭馬法雖然笨拙殘忍,卻甚是有效,不過是一柱香的時候,已經可以聽到馬蹄聲慢慢走近,再過了一會兒,便看到一人一馬,分枝拂葉而來,不知為什麼,一看她這一臉堅忍,一身狼狽,本來的怒火居然不知不覺的消散,看她直衝著這大石走過來,完全是自投羅網,忍不住微帶了一絲笑,道:「北堂姑娘好興緻,星夜放馬么?」
她正緊張的全身收緊,景昭然說完了,她居然毫無反應,仍是馭馬向前,好死不死的一直頂到這大石邊,馬兒前無去路,只是在原地磨蹭,她的腳跟棍卻還是不停的做機械戳戳動作,景昭然實在忍不住,隨手撥撥馬頭,容馬兒邁過兩步,隨手就抽下了她腳上的樹枝。
身體部分石化的蝶澈終於緩緩的張開了眼睛,看到她睡眼朦朧的模樣,景昭然緩緩的吸了口氣,有點懷疑她不是緊張,而是趴馬背上抽空補眠去了,正皺了眉要開口,蝶澈的眼睛忽然張大,眼睜睜的盯著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景昭然正等著她發出驚叫,她卻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居然被無視了……
景昭然伸手想要把她扯下馬背,這一扯之下,才發現她居然把自己牢牢的縛在馬背上,這一下更是相信她是逃跑不誤睡覺功,一時怒火上涌,冷聲道:「北堂蝶澈!」
他揮掌過去,斬斷了綁縛的布條,握住她手腕的手用了不小的力道,蝶澈吃痛,哎喲了一聲,頓時清醒過來,又露出那種見到鬼的表情,張口結舌的道:
景昭然微笑出來,悠然道:「在馬背上睡覺的感覺不錯吧?尤其今天剛滾了山坡,想必更加的舒服……」
蝶澈為之氣結,本來今天就摔的一身是傷,大半夜裡的還不能睡覺,要爬在這麼硬的鞍子上,早就苦不堪言,居然還有人敢拿來取笑,蝶澈迅速的恢復戰鬥力,大聲道:「景昭豬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他略略挑了眉,淺淺的笑:「我有什麼地方欺人了?總不及北堂姑娘見血封喉的毒針欺人吧?」
蝶澈的衝天氣焰飛快的消失,哼哼著裝糊塗,笑道:「什麼?什麼針?你剛說什麼真呀假的?」
景昭然緩緩的眯起眼睛,有點惱火,卻又無處泄憤,隨手放開她的手腕,道:「姑娘惹想逃走,我指你一條明路,錢財身外物,你若是能舍下這些錢財,要逃走必定容易些。」
蝶澈立刻籠緊了手裡的包袱:「想的容易!這都是我的辛苦錢!」
景昭然微微一曬:「偷搶拐騙,不義之財,這也叫辛苦錢?」
「當然了!」蝶澈轉目四顧,迅速找到反證,指著自已跨下的馬:「你不偷搶拐騙,這好好的馬車,怎麼會被你連鍋端了?」
景昭然略略挑眉,看著她得意洋洋的笑臉,漫不經心似的笑:「北堂蝶澈,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休說這包袱不會在你懷中,就連你的小命,也早不知丟在了哪兒。那車夫心術不正,心懷叵測,不然豈會這麼好說話?你說40文,他就答應?」蝶澈愕然,景昭然續道:「這江湖險惡,莫以為你在那小鎮順風順水,就有本事闖蕩江湖了,勸你還是乖乖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