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看得出來方羨妮整個人都傻了，就連愛蘋賊笑著揮手，跟他們說再見時，她的表情還是獃獃的，像是被嚇壞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眼前的事。

直到兩人進入餐廳，坐了下來，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後，才彷佛找回了聲音，接著轉換情緒，怒瞪著他，「你以為你在幹什麼？你怎麼可以跑到我的公司里來找我？」

「我想找妳一起吃飯。」

「我為什麼非得要跟你一起吃飯不可？你有那麼多人可以陪你吃飯，為什麼一定要找我？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把我害慘？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扯上關係，你這樣做，我怎麼去上班？我要怎麼辦？」

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語氣也跟著顫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因為虞知衡，再度掀起漣漪，同樣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他明知道的！

「我們不過是吃頓飯而已，為什麼會衍生出那麼多問題？」

「你很清楚為什麼！而且你故意到我的公司里來找我，故意讓大家看到我們一起離開，你知道這樣會造成大家對我的誤解，你是故意的！」

「妳怕大家誤解妳什麼？」

方羨妮真想一巴掌打掉他臉上那無所謂的表情，因為他是虞知衡，根本不介意大家誤解他什麼，反正他老早就花名在外，黃金單身漢本來就應該多一些紅粉知己圍繞身邊，但是她並不願意成為其中之一。

她怒視著他，不願意再說下去。

「妳為什麼不說？」他一邊說話一邊把菜夾到她的盤子里，就算她的火氣直撲自己而來，他都不在乎。

「反正你又不在乎我會面對什麼，你一向都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有顧慮過別人嗎？」

他從以前就一直是如此，喜歡她便接近她，等他玩膩了，連聲再見都沒有，連個理由也不給，就消失無蹤。

「妳知道我沒有那麼壞，而且這一次跟以前也不一樣了。」

「難道你要我相信你會是個好人？」她沒好氣的說，卻突然意識到了他的第二句話，「你說這一次？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們要重新再來一次的意思。」他很肯定的說，彷佛老早就決定了要如此。

「誰跟你說我們要再來一次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打從虞知衡再一次出現，她就有了預感，可是都隔了這麼多年，他身邊也不乏女伴，沒必要見到自己以後，他就突然產生這種爛靈感吧？

「我決定的，而且我覺得妳應該要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

「我應該？我給過了，而且事實也證明我們不適合，你到底要怎樣才會相信那是行不通的？硬拉著我下場再陪你玩一回？我又不是小孩，你覺得我的配合度會有多大？」

「難道妳沒有對當年的事感到可惜？我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是那麼糟，我常常想起以前在餐廳門口等妳下班這件事。」

「我只記得你一直都很不耐煩。」

他老是為了等她的事提出抱怨，可是當時他的抱怨聽起來卻是那麼甜蜜，好像他是真的在意兩人見面時間的多寡，但每一次想起以前的事，最令她搥心肝的是他們的對話從來沒有一句甜言蜜語，所有的應答都是酷酷的，像是故意要惹火對方的挑釁，他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他喜歡她，而她竟然傻乎乎的跟著他四處跑，如今最讓方羨妮生氣的是，多年後他們重逢了，虞知衡一樣有辦法從辦公室里把她帶走，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抱怨歸抱怨，我還是為了妳等了好幾次，不是嗎？」

「所以呢？事隔多年後，你要我為這件事感動？」她反問。

「我只是想提醒妳，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

「我沒有假裝那一切沒發生過，可是我們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那段過去顯然沒什麼重要性，不是嗎？」

「我只是認為我們可以讓它變得更重要一些，因為我一直沒有認真的面對過我們的感情，現在的時間都對了，我們所處的情勢已經不同，所以我才認為我們可以再來一次，也許這一次的情況會不一樣。」

「那也只是也許，你又怎麼能肯定這次會是對的？虞知衡，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陪你這種大少爺玩那種無聊的感情遊戲，我的人生有著比這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們都很清楚，妳除了工作以外，沒有別的事了……」

他知道方羨妮一直都沒再交過其他的男朋友，甚至連追求者都被她一一的逼退，她除了上下班以外，根本不做其他的事。

「你又知道了？！」

「我調查了一下。」

方羨妮的眼睛再次瞪大，不敢相信虞知衡竟然請人調查她？

「你在開玩笑嗎？」

「我說過了，我這次是認真的，所以不希望有任何的失誤，如果妳已經有了好的對象，我也一定會祝福妳。但如果我們都沒有其他的對象，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因為我不希望對象是你，如果連感情都要用試的，那我為什麼不能換個對象試一試？我不願意老是重複同樣的錯誤。」

「那我會讓妳知道，這次我們在一起是對的。」虞知衡的語氣比她更加肯定。

雖然他還是保有那痞子一般滿不在乎的酷帥表情，但眼裡流露出來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方羨妮突然對幾年前印象中的虞知衡感到迷惑，眼前的虞知衡已經和她所知道的那個虞知衡有了明顯的不同，但是為什麼事隔多年，他還想和自己在一起？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兩個有機會？」方羨妮認為他說得這麼有自信，總該有點理由吧？

「妳記得有一回我騎機車載妳嗎？」

方羨妮愣了一會兒，不是因為她沒想起，而是不曉得該不該讓虞知衡知道她一直都記得那一晚，她抱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背部，覺得自己像艾蜜莉一樣的幸福……

「我一直都沒忘記那個晚上，很擔心以後再也找不回相同的感覺，有些事……我真的不想錯過了就算了，就算那是初級版的戀愛才有的特殊回憶，但我總想著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再見到彼此，能再給彼此一次機會，也許一切都不會只是這樣而已。」

面對她的坦白，虞知衡連看著她的眼神都變得溫柔，方羨妮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彷佛消失在喉嚨里，腦子轟隆隆的，沒辦法接受他對自己的心意，恐慌在她全身蔓延，她的多疑讓她沒辦法立刻作出任何決定。

虞知衡也沒要她得給個答覆，只是默默的陪她吃飯，看著她的思緒在臉上翻騰出各種變化，卻不再急著逼她也得接受一切，他知道很多事是急不來的，而他已經決定要陪著方羨妮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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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出這種表情嘛！我只是跟他說妳沒有其他的男朋友，這也是事實啊！」愛蘋討好的看著方羨妮。

方羨妮嘆了口氣，眼看下班時間又要到了，另一位同事走到她的面前，笑咪咪的開口。

「羨妮，今天打算要跟虞總去哪裡約會啊？」

方羨妮無奈的看了愛蘋一眼，愛蘋只好出聲打圓場。

「不要給她那麼多壓力嘛，她跟虞總只是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

這說法聽起來超官方，就連發問的同事臉上都寫著不信。

此時，虞知衡走進辦公室，就像是在反駁那個單純只是老友的說法，他先跟愛蘋打了聲招呼。

「愛蘋，要跟我們一塊去嗎？」

「不了，我可不想到時候變成炮灰。」愛蘋一副不敢領教的樣子，然後湊到虞知衡的耳邊，小聲的問：「你們的磨合期到底還要多久啊？」

虞知衡能給她的回答只是微笑，然後轉身看著一臉不悅的方羨妮。

「要走了嗎？」

「你又知道我會跟你走了？」她不爽的反問。

「我當然知道。」他直接幫她拿起皮包，然後伸手托住她的手臂，低頭在她的耳邊說：「不用每天都讓我這樣架著妳走吧？」

「我又沒叫你來。」

「但是妳知道我會來。」

「那是因為你喜歡看我當眾難堪。」她的眼裡寫滿了火氣。

「如果妳再不合作，我可以讓妳更加生氣，妳要我在電梯里吻妳嗎？」

她可沒忘了昨天虞知衡直接跟她手牽手從電梯里走出來時，所有人驚訝的表情，這種事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一聽到他威脅著要吻她，她只好臭著臉跟他下樓，直到坐進他的車子之後，她才開始發飆。

「虞知衡，你這樣很無聊，你都沒別的事可做了嗎？成天威脅我，每天下了班跑進我的公司，我自己會吃飯，我自己也會回家，不需要你天天接送，好嗎？」

「吃飯跟送妳回家都只是借口，妳知道我是想花時間跟妳在一起。」他先幫她扣好安全帶，還不忘偷捏了下她氣呼呼的俏顏，即使再惹來她一記白眼，他也不在乎。「妳記不記得，我們以前也是用吃飯當作見面的借口？」

「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後來你嫌太無聊就閃人了。」

「我跟妳說過，現在情況不一樣，至少妳下班以後不用再去打工。」

「你是在逼我去找兼差嗎？」

「妳敢的話，就試試看！」

「你說什麼？」她嚇了一跳，那充滿佔有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明他們的關係不再是疏遠的。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讓妳有時間去找其他的工作，我希望妳的時間可以都屬於我。」他挑明了說。

「你……你真的瘋了，你頂多只能在下班的時候逮到我而已……」她的心跳得好快，試著告訴他，她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控制。「反正我們明天都可以解脫了。」

明天不用上班，虞知衡總不可能跑到她家去堵她吧？大不了她不出門就是了。

「明天我有其他的計畫。」他給了她一個充滿電力的微笑。

方羨妮要自己拒絕接收他的示好，儘管他的微笑再迷人，對她都沒有效果。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真能保護自己，但是就算她再怎麼不合作，還不是每天都乖乖的跟著他一起下班？！簡直丟臉透頂！她真該試著哪次當著大家的面要虞知衡滾開，可是她怎麼也做不到，想到這兒，她又開始生自己的悶氣了。

別開臉，望著窗外，她發現車子上了高架橋，這並不像是他們以往會經過的道路，因為往這個方向走，離城裡越來越遠了。

「你要去哪裡？」

「度個小假。」

「我也得去嗎？」

「當然。」

方羨妮立刻緊張起來，「不行，我什麼都沒有帶，而且我不想去度假，你不能這樣就把我帶去。」

「妳只要人到就好了，其他東西自然有人會幫我們準備。」

「為什麼我非得跟你一起去不可？你為什麼都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因為妳還在跟過去的事情過不去。」

如果她真的討厭他，不會連著幾天都跟著他走，方羨妮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了，應該早已經懂得怎麼拒絕，她可以當場給他難堪，在眾人的面前要他滾蛋，可是她沒有這麼做，而他明白她是不忍心讓他面對那種事，於是決定要善加利用她的婦人之仁，並乘機霸佔她身邊的男友寶座，就像多年前那樣，只是這回他不打算下台了，打定主意要讓兩人的愛情升級改版。

「我說過了，我……」方羨妮還想說借口，讓他打消度假的念頭。

「我希望妳會煮飯燒菜，因為我們今晚得自己動手。」

「什麼？」

「不用那麼擔心，我想我應該也能幫得上一點忙，而且我有吩咐他們多準備幾碗泡麵，以備不時之需。」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和你困在一起？」

「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算是受困也沒什麼不好。」

他試著安撫她，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透過指尖傳送到她的心裡，就算她不接受這樣的狀況，但他還是願意拿出所有的誠意，讓她有機會感受他所能給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