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瑜帶著其他同事走過來邀周秘書一起出發，剛走進門口就聽見他這句。

「我以為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一塊兒去啊。」

大家都在等她的反應，她總不能什麼表示都不做，所以她大方的邀藺海森一起，本以為他這種人看不起這種同事聚會，沒想到他居然點頭說好，還問誰要一起搭他的車。

這下糗了，人家都是自己開車或騎車來上班的，就任瑜一個是要搭車過去，所以就變成了她坐藺海森的車前往燒肉店。

藺海森見她神情緊張的模樣，一上車就說：「你不用這麼擔心，不過就是燒肉店，我飯量沒大到足以吃垮你。」

沒想到她下一句接的居然是：「那家是吃到飽的，所以你可以盡量吃。」

這回答當場讓藺海森講不出話來。

「我是擔心等下我朋友，就是上次那個……」任瑜避開了撞他車以及喝醉酒的介紹詞。「她也會來，我怕你會有所顧忌。」

「我沒那麼小家子氣。」

「但她個性可是很大剌剌的。」別說她不信藺海森不小家子氣，他這人就是成天一張臭臉，擺明了一副記仇樣，劉雅倫則是個性豪爽外放，她擔心這兩人到時起口角。

「什麼意思？」

「她不像我是做客服的，我們說話都會再三想過盡量不得罪人，她的個性比較直白，而且她也不是領我們公司薪水的，可能不會像其他人那樣……」

「你覺得其他人對我的態度恭敬，是因為我是上司才這麼委曲求全？」

「話不是這麼說……」

「但你表情是這麼寫的。」藺海森又是一陣火。

「看吧，飯都還沒吃，你就開始不高興了。」任瑜一臉的無可奈何，就算她處理過再多的奧客，都比不上一個藺海森棘手。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覺得你對我有先入為主的觀念。」

「你不也是一開始就咬定我們是詐騙車禍雙人組？」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認識。」

「所以我才先提醒你，我朋友說話比較直接，只是想在你覺得被冒犯之前，讓你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其他意思。」

「但事實上你覺得我很容易被冒犯。」

任瑜只是嘆了口氣，一副為難模樣，她很想說實話，還不就是因為他這人動不動就擺臭臉，所以在他面前總是得小心翼翼。

「你可以直說，你朋友不是很直接的嗎？你跟她在一起久了，應該多少也學會一些吧？」

「對啊，我記得你那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理論。」她可沒忘呢！

「這是要直說還是不直說？」

「還是不要吧。」她可禁不起直說的後果，雖然現在手邊有點錢了，但不保證接下來還能不能找到一樣的好工作，所以還是忍一忍吧。

「你這樣有話卻忍著不說，日子過得不痛苦嗎？」

「反正我怎麼想不重要。」任瑜不想把話題集中在自己身上，轉而用輕快的語氣解釋，「我朋友她其實人很好，個性也海派，如果她有什麼話說了讓你不舒服，也不會是有意的，知道了她的個性，你就會好過一些。」

藺海森只點了下頭，沒再多說。

很快的到了餐廳，劉雅倫早已經等在那兒了。只要活潑的劉雅倫在場，從來都不會有冷場的問題，一下子大夥就跟她玩熟了，全桌人笑聲不斷。

「下次公司尾牙乾脆叫她來主持算了！」周秘書直接給了評語，他女朋友都被逗得笑出眼淚來。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藺海森，如果你真讓我去主持，我沒問題喔！就當是我上次撞你車子的賠禮，我免費幫忙都可以。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陣子真是衰到底了，還連累了任瑜，我很過意不去，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一時衰神上身。」

果然真如任瑜所說的，劉雅倫這人就是什麼都大剌剌的，一副江湖兒女的豪氣風格。

「那次的事就算了。」藺海森揮揮手，表示已不計較。

「還有上次我喝醉，麻煩你把我扛回去，我真的覺得很抱歉，現在我有工作了，我公司就在那家很有名的蛋糕店旁邊，你愛不愛吃蛋糕？我下次買個讓任瑜送到你辦公室去！」

「不用了。」藺海森沒想到她會這樣，直說不用。

「你客氣什麼！我可是不想欠你人情喔！還是你喜歡吃滷味？我可以中午去排隊，晚上下班就送到你公司，讓你帶回家配啤酒怎樣？雖然不是什麼太貴的東西，但是真的很好吃，我跟任瑜有買過，回家配啤酒真是一大樂事！」

面對劉雅倫的海派和熱情，相較之下任瑜就顯得過於溫和了。

「這麼好吃，我們有沒有啊？」

「當然有！你們想吃，當然都有啊！就請各位在公司里多多照顧任瑜了。」劉雅倫個性相當夠義氣。

「任瑜，你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啊。」其他同事都覺得她大方。

「哪有啊，其實任瑜對我才好呢！我們念書的時候，她不知幫我背了幾次黑鍋，就算是出了社會，一有事也是二話不說就幫我，我在她家賴了三個月了，她一毛錢房租都沒跟我要過，我還幫她捅了好幾個樓子，她也從來沒怪過我，我這輩子倒霉到不行，唯一的幸運就是交到她這個好朋友。」

劉雅倫一番感人的話語，在她開朗的言談中，為她跟任瑜兩人都加了很大的分數。藺海森在旁看著她們的互動，對她們的印象也不再只有初見面時的反感了。

「好吃的蛋糕來了！」

任瑜提著一盒小蛋糕過來，放在周秘書的桌子上。

「買這麼多，劉雅倫會不會太破費？」據周秘書所知，劉雅倫也才剛開始工作，失業好一陣子的她手頭會比較緊才對。

「你不用擔心，她現在住我那裡，我們日子還過得去。另一盒是要給總經理的。」

「給我的？」藺海森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任瑜身後，嚇了她一跳，本以為直接托給周秘書轉交就好了。

「是啊，雅倫送你的。她中午午休時去排了半小時的隊才買到的，剛剛送過來，滿好吃的，你可以試試。」任瑜拿起蛋糕遞給他。

「她現在是做什麼工作？」

「文書助理。」

「她工作能力好嗎？」

「想挖角嗎？」

「我覺得她個性很活潑，或許以後有機會可以找她。」

「好啊，多個選擇也好，有確定的機會再跟我說，我不想讓她有太多期待，因為她前陣子失望過很多次。」

「我記得她昨天說了她去茶鋪工作一星期，結果倒店的事。」

劉雅倫前一晚把她的衰尾故事一連講了好幾個，笑得他們真的覺得這女孩又可憐又好笑，明明是悲慘的失業境遇，他們一群人居然還笑得樂不可支。

「對她改觀了吧？雅倫也說你不是臭臉男。」

「臭臉男？」

後頭的周秘書噗哧笑出了聲音。

「就是……以前總覺得你都板著臉，神情比較嚴肅。」任瑜發現自己失言，趕緊打圓場。

「意思就是你臉很臭啦！」周秘書打開蛋糕邊吃邊插嘴。

「我會這樣嗎？」

「或許你早就習慣了吧。不過我能理解當老闆的人，某些時候總是得嚴肅些，這樣比較能服眾。」任瑜還替他解釋。

「你也覺得我臉很臭？」

「先前我們幾次見面，情況都不是太適合嘻笑。」她只能這麼說。

「你真的是做客服的料，講任何事完全可以避重就輕。」周秘書聽著她的回答，可是笑得很樂。

藺海森瞪了他一眼，回頭對任瑜說：「第一次見面是我誤會你們，劉雅倫不是說她沒吃過那間頂樓餐廳，我請你們吃飯。反正我收了她這個排了半小時隊才買到的蛋糕，我也不會虧待她。」

「不用啦。她個性本來就很海派，而且那事都過去了。」

「就當是我想挽回我的形象。」

「我也沒吃過耶……」周秘書在旁邊加了句。

「一起來啊！」藺海森丟了句。

「好，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訂位。」

【第五章】

才兩天，藺海森覺得人生變得不太一樣，以往他不習慣笑，但這絕不是因為口若懸河的劉雅倫講的故事有多麼精采爆笑，只是這氣氛吧。

以往他總是一個人吃飯，這兩頓飯吃下來大家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氣氛確實跟一個人吃飯時的沉默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