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喝！」何秋一見到有個高大的人影站在自己的眼前，嚇得倒抽一口氣，「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家啊！」彭大海有些哭笑不得，接過她手上的那幾隻袋子。「我幫你拿。」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你家，只是你平常……你也知道你……你常在閉關啊！」她很想說他都宅在房間里，不過最後還是換了個說法。

「今天的事我都忙完了。你怎麼這麼早來？」他將所有的袋子放到桌上，然後找了起來，確定裡頭一定有吃的東西。

何秋知道他在找什麼，趕緊幫他拿出來。

「你不是說想喝豆數嗎？這種東西當然只有早上才有得買啊！這裡頭有你要的豆漿、燒餅和油條，我還買了蛋餅。你前一天說想吃的蛋糕，阿姨送我的蘿蔔糕，我全都帶來了。」

彭大海這才想起來昨晚自己確實跟她說過想喝豆漿，而她還真的將所有他在電話里說過想吃的東西都帶來，沒有一樣遺漏。難怪她提著大包小包，真是難為了她那麼嬌弱的身子，還得為他帶上這麼一堆東西。

「這個袋子里的是冰的，那邊的是熱的，因為你沒跟我說你想喝哪一種，所以我兩種都買了。」

他不得不認同她真的是個很細心的人，尤其是在準備食物這點，她非常的盡心儘力，他甚至看得出來每次她準備的點心，形式不一樣，就連附上的刀叉或是杯盤大小也會跟著有所不同。

「你每次都弄得好仔細，我想你真的是個很細心的人。」

「因為我不知道你的需求到底是什麼，不如全都準備好。」

何秋當然明白自己很細心，反正她也沒什麼其他的事好做，伺候彭大海就成了她的生活重心，只專心做一件事，當然沒有做不好的理由。再說，收入極高的他一點也不小氣，她一星期報一次帳，他每次都是立刻用網路帳號把錢匯進她的戶頭裡，對她報帳的內容完全放心且信任，一毛錢都不曾少給，所以她也樂得每次都買好料。

「我沒有那麼桃啦！」

「滿足你的需要不就是你僱用我的理由嗎？」

「但是你真的超出我的預期了。」

「放心，你跟我猜測的也差距很大。」她頭也不抬的說，雙手整理著桌上的食物。

「是嗎？」彭大海有點不解，但是沒有追問。

「你不覺得奇怪嗎？」何秋抬起頭，只見他拿著豆漿，嘴裡含著吸管，一臉無辜的猛吸，對她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忍不住直接說出在心裡反覆問了自己一整晚的問題，「你明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標準宅男，為什麼連你都結得了婚？」

「喔！」他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哈哈……原來是結婚的事啊！」

「你不想告訴我當初是怎麼結婚的嗎？」何秋好想撞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結婚對你來說，只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嗎？」她強忍住眼中的殺氣，在問出答案前，不想嚇死他。

昨晚一整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憑什麼連彭大海這樣的男人都結得了婚，而她煞費苦心的在情海中尋覓卻始終孤家寡人？

「就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彭大海口才差這項缺點在此時嚴重發作。

「就簡單的說啊！你不是最討厭浪費時間的嗎？吞吞吐吐的不也是浪費時間的一種？有話就直說，更何況我也不打算問得太深入，你都研究過我的感情問題了，何不讓我也知道你過去的歷史，參考一下？」

想想也對，他喝光了豆漿，然後坐下，乖乖的全盤托出，「我的婚姻實在沒什麼好參考的，她只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我跟幾個朋友住在同一間公寓里，她常來串門子，很照顧我們幾個的生活起居，時間久了，有一天她跟我說想結婚，然後……」

「你就跟她結婚了？沒有戀愛？」

「嗯……戀愛……怎麼說呢？」彭大海蹙起眉頭，望著天花板，不明白自己跟安琪之間算不算是戀愛，但是接過吻，也做過了夫妻之間該做的事，要說沒有愛，好像也說不太過去。

何秋坐在他的對面，苦候著他的答案，只見他一副困擾的模樣，彷彿被問倒了。

半晌，他終於開口，「天花板好臟喔！」

這算什麼答案？他看著天花板看了半天，就只說得出這句話？

她跟著望向天花板，早在第一次進屋時就發現了上頭有著過往被熏黑的痕迹，又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他竟然能在她問及過去的婚姻時，提出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評論。

「你不會是要我清理乾淨吧？」何秋眯起眼，看向他。那可是大工程，他該不會真的要她爬上去擦乾淨吧？

「不不，那至少是二十年前釘的天花板，而且也不是可擦拭的材質，上頭的污垢是擦不掉的，你想我是不是該請人來重新把客廳打理一下？」

這下她終於明白，他們的話題已經從他怎麼結婚直接被轉移到屋內的裝潢。

要扯，行啊！她也有辦法應對，反正已經決定要應戰了，今天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可以啊！天花板是該換了，不過我想你沒有空管這些事。」她站起身，假裝認真的跟他討論，緩緩的解開罩在身上的小外套。

外套裡頭她穿了一件低胸的細肩帶背心，甚至還很有心機的噴了據說最有催惰效果的迷人香水，在脫下外套的瞬間，她聞到了飄散出來的香氣，同時注意到他揉了揉鼻子，像是也聞到了。

「但是你有空啊！而且你知道怎麼把這裡弄成一個家的樣子，你看這桌子，還有廚房，你待過的地方，都弄得好像一個家。」

她一向都是很有家庭味的，只是這突然飄散出來的味道讓她感覺起來不再像個人妻型的女人，雪白臂膀和肩線狠狠的吸引了彭大海的目光，一時之間竟然有點看傻了。

「你怎麼不說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家，家本來就應該要有家的樣子？」她撩撥著如雲的長發，拿起桌上剛剛吃完東西剩下的橡皮筋，簡單的綁成馬尾巴。

他一向都覺得女人的脖子是很性感的部位，她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他呼吸困難，幾乎失神，但還是努力的擠出話，「這就是我不擅長的地方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弄出一個家的樣子，可是你知道。」

何秋回頭，一手撐著桌子，壓低身子，臉湊近他，嘴唇還刻意的微微嘟起。

「你想要我把這屋子整理出家的樣子？」

彭大海要自己別亂看，因為她上半身一低，低胸的背心領口就出現了一道誘人的暗影，即使他的目光試著定在她的臉上，但餘光還是瞥見那山谷的形狀。

「對，我想至少可以在這屋裡待得舒服點。」他費盡心思，想讓言語功能繼續運作，並好好的討論屋子的環境問題。

「我沒問題啊！可是你搜集了那麼多的廢棄電腦，那些周邊用品都堆在那兒，該怎麼辦？」

何秋當然注意到了他明顯的有些坐立不安，這證明他也不是那麼無動於衷嘛！她乾脆再伸手一指，讓肩帶往下滑落……

「我今天有空，會把我要的零件都拆下來。」

「拆下來之後要擺哪裡？又堆回你的工作室嗎？」

「我會上網找電話號碼，請回收大隊派車子來清走。」

「那就等你把要留的留下，該清的清光后，我再來處理其他問題。」何秋果斷的決定，然後輕輕拍了下他的臉頰，表示滿意。

「嗯。」彭大海乖乖的點頭，突然冒出一句，「你做事的風格很明快。」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拖拉，不是嗎？打從我們認識以來，你就不停的對我說明把握時間的重要性。」

「沒惜，你真的很配合。」

「你……你的前妻是個不好配合的人嗎？」何秋忍不住想問。

一提到前妻，彭大海又出現為難的表情，原本被她迷人身軀拉走的注意力也跟著潰散。

「她也不是不配合。」他站了起來，打算躲進工作室。

「你們為什麼離婚？」

「應該說……她後來找到了一個可以對她好一點的男人吧！」

何秋很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表情，發現他的臉上完全沒有所謂的悵然若失或是哀痛，而是一臉的……釋然！還有……不想提起。

「你難過嗎？」

「也不會，只是比較不方便而已，因為一直都有她在照顧我，剛好我媽在台灣也病了，所以我就回來了，一回來就好忙，也沒什麼時間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