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我現在不太能思考。」尤其是被份大禮砸得眼冒金星，雙腳輕飄飄的，還沒落地呢。「我之前會想要等到工程后再說，是因為我們之間還有一些問題要處理，我需要時間思考，把問題克服掉。」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嗎？」他們兩家沒有所謂的高低差，家世這部分基本上是過關了，其它無非就是個性上的問題。他凝眉問：「我們不能且戰且走嗎？」

「那我們走第一步就碰壁啦。」又不是交往久了才發現的缺點。「等我狀況好一點再說好嗎？」

她本身人就不舒服，又吞了這麼一份大餐，總要時間消化，細細品味他今天帶給她的感動，再去思考這個男人，值得她退讓多少底線，削減多少原則，而她事後又完全不會埋怨。

不過急性子的蕭旭強沒辦法等。「這樣我會睡不著。還是你先答應，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來談？」

「這有什麼差嗎？」談崩了結果還不是殊途同歸？劉凱逸看他態度堅決，不屈不撓，眼神又充滿急迫與渴求，哪裡是他的對手？「我們找個地方說吧，我想喝點東西，喉嚨好乾。」

「喉嚨很乾嗎？你等我一下。」他把劉凱逸帶到機車旁，從機車車廂里拿出一罐未開封的常溫礦泉水跟喉糖。「我來之前買的，我想你來這裡肯定會講不少話，你先喝水，我找找附近有什麼咖啡廳。」

蕭旭強利用手機搜尋，看不出來他半個多月前拿的還是黑白老爺機，是上次找蕭旭書去買衣服時，順便到門市續約換的，還跟買她同一牌的手機。

劉凱逸喝了水，潤開有些干痛的喉嚨后，含了兩顆喉糖進去，靜靜地看著眉頭深鎖，研究附近咖啡廳的蕭旭強。

「我看到一家評價不錯的，走吧。」他吁出一口氣，笑著對她說。

看來他不是隨便找家應付了事。劉凱逸看在眼底，感受在心裡。不管是什麼樣的開頭，她最終都希望他們兩人能在一起。

唉，早知道又何必生事呢？直接答應不就行了？

果然病了，智商瞬間倒退十歲。

蕭旭強選的咖啡廳，離蘇太太的工作室有一段距離，又藏在暗巷中，車速無法太快。病中的劉凱逸一天下來，經過爭吵、低落、驚訝、狂喜的洗禮，早已累到不行，又趴在他的肩頭上，沉沉睡去。

在他小心翼翼控制機車龍頭，一邊注意她的狀況，甜蜜蜜地負荷了半小時后，總算到了他捜尋的咖啡廳。

「凱逸，到了喔。」他輕輕喚著她，拍拍她的手背，又握著揉了好幾下。

確認彼此的感情之後，蕭旭強像把體內的野獸全部釋放出來似的，完全不隱藏他對劉凱逸的在意，以及對她的愛。

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這女人身上已經貼了蕭旭強的專屬標籤。

「唔……」劉凱逸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睡眼惺忪，看著咖啡廳外的紅牆，搖搖晃晃地下了車，摘下安全帽，眼皮馬上又合在一起了。

「這麼累喔？」蕭旭強於心不忍，很想直接送她回家，下次再談好了，可是他現在撐不起變數，就怕多等兩天，答案完全不一樣。

打鐵要趁熱，今天不把關係確認下來，他怕夜長夢多。

「我們等下長話短說，早點送你回去休息。」他停妥機車，自然而然牽她的手前進，若不多留點心，真的無法察覺他虛胖的偽裝，明明呼吸加速、心跳加驟，腳步有些虛浮，還靠著緊握她的手，來克服他指間的輕顫。

「放心，我還撐得住。」她還可以，只是要花多一點時間運轉腦袋罷了。

進了咖啡廳，這還是蕭旭強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平常也不太喝咖啡的他，見她在單子上劃了熱桔茶，他就隨便選了項店長推薦的咖啡，到櫃檯結帳。

「說吧，你想到什麼問題？」回來坐下后，蕭旭強開門見山地問，毫不拖泥帶水。

劉凱逸笑了笑，利用慢慢回籠的神志，把問題統整一遍。

「我只問你三件事，你只需要回答我，你能不能接受？」當然能接受的程度另議，太深入的問題改天再說。

「什麼事？」蕭旭強嚴陣以待，神經好久沒這麼緊繃過。

「我的工作、我的習慣、我的穿著。」劉凱逸先喝他買的水，保持喉嚨的濕潤，連帶的雙唇也被礦泉水濕潤得水亮亮的。「我從小就在工地里，等著爸爸媽媽收工回家，我永遠記得，只要我不吵不鬧在旁邊等他們，我爸都會拍拍我的頭，說我很乖、很棒，沒有丟他的臉。我喜歡這種鼓勵方式，沒想到久了之後，我也習慣拍別人肩膀鼓勵別人，但我發現你不太能接受這種鼓勵的方式。」

「……如果你只鼓勵我一人，我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蕭旭強嘀咕了兩句。

「嗯？你說什麼？」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要溝通嗎？」

「沒。」蕭旭強抹了把臉。熱桔茶跟咖啡正巧送到，他把熱桔茶推到她面前，就拿著吸管攪動咖啡，讓碎冰互相磨擦的沙沙聲，掩去他的不自在。「我們一個一個說。我可以接受你事業心重，畢竟現代女性也該有屬於自己的舞台，只是要我看著你抱病工作，一下跑工地，一下跑外務，我怎麼受得了？不管怎樣，健康還是最重要的，專業不會因為你請兩天假就沒了。」

「那跟客人吃飯應酬呢？」有時候真的時間剛好，客人又大方請她吃飯，去不去牽扯到給不給面子，有些時候，連她都是強迫自己上陣的。

「最好能免則免啦，如果非得去這一趟，也要懂得保護自己，先打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要去哪裡，你可能會喝酒。」這樣他好算時間去把她帶回來。

他也算老實回答，不是沒有參考價值的場面話。劉凱逸點點頭，繼續問：「其他的呢？」

接下來這題才是重頭戲。

「……我當然介意你碰其它男人，如果對方對你有意思，讓你一拍拍出問題來了怎麼辦？」他實在沒辦法虛偽地回答他不介意，因為他真的介意得要死。「如果你真的改不過來，那……最多一天一次。」

「蛤？什麼？」她腦袋跟不上他的話，暫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一個人你只能拍一次。」蕭旭強萬萬沒想到他會講出這麼娘炮的話，陷入自我厭惡中。「你都可以剋制不拍我了，我想其它人更沒有問題。」

都娘下去了，就一條死路走到底吧，現在是爭取利益的時候，不能退！

「噗——哈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啦？」這人的思考迴路是怎麼長的？她實在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說：「好啦，其實我不在意當老佛爺。」

想到他之前在工地截殺她的手，笑意又失控了，不過笑聲像含了顆糖似的，甜滋滋。

「你不在意當老佛爺，我卻沒辦法時時刻刻當小旭子，鍋貼店重新開張之後，我就不能盯著你了……」蕭旭強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算了，我都看不到了，還氣什麼？你有分寸就好。」

「蕭旭強，如果我沒有分寸，今天你就沒有機會跟我說喜歡我了。」劉凱逸喝了口熱桔茶，滿嘴的酸退不去，她咂了咂嘴巴。「你看到我對曾勇翔的態度了，我不會跟人曖昧不清，除非我喜歡那個人，否則不會給對方任何可能成為暗示的回應。」

「嗯……」仔細想想，她跟師傅們保持的關係，就像同性間對彼此才氣的欣賞及尊敬，他如釋重負地笑了。「嗯，我相信你。」

「我只對一個人說『讓我來疼你』。」她雙手握住裝有熱桔茶的馬克杯，笑得很幸福、很靦腆、很有愛。「因為我喜歡他的堅強、他的無私、他的直接、他的大氣，我是真的想對他好，想疼他，想摸摸他，抱抱他。」

「凱逸……」蕭旭強忘情地包覆住她的雙手，與她一起握緊這隻馬克杯。

她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眼神宛如渴水的旅人看見綠洲。「我不是個隨便的人，也從來沒想到要隨便一次看看，你說的分寸，我一直都有。」

「我知道，我知道。」他指節用力，緊緊圈覆著她的手，再三保證。「我知道你不是個隨便的人。」

「我想這部分應該沒有問題了，如果我有，那就試試你說的且戰且走吧。」兩人有心解決的，通常不會是問題。「現在就剩我的衣著了。我喜歡這種亮晶晶的東西，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我看到有水鑽的東西都會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