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單純是企業的聯姻策略，他根本不愛我。」童智妍露出美麗的笑容，眼中並沒有絲毫失落的神情。

她笑看著汪曉薔一臉疑惑的表情，不難猜想到衛子讓為何喜歡這個女人，汪曉薔一雙乾淨的眸子十分天真，容易信任他人，更毫無心機，就算城府極深的人也會被她的純真感動。

「他娶我，可以讓我們兩家的企業版圖更為擴大，我是童家的獨生女，只要我們成婚，童家的產業不也成了衛家的一部分？他不愛我，但是他可以為了這些利益，允許我成為衛家的女主人。」

經過童智妍的解釋，汪曉薔終於明白，也覺得自己的處境更加難堪，原來她細心維護的愛情，徹底敗給了名利，衛子讓為了家族事業，寧可犧牲她，就算口口聲聲證明自己愛她，這樣的感情又有何價值？

「抱歉，我不知道這些事。」汪曉薔苦笑道：「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解決吧，我不會介入，現在請你放我走好嗎？我只是個局外人。」

「你怎麼會是局外人？你可是唯一能左右衛子讓決定的人吧。」童智妍伸出纖細的手指撩過耳畔的髮絲，語意深遠地說：「我努力了這麼多年，都無法影響他絲毫，你才和他認識多久？居然已經掌握他的全部。」

「不，你錯了，如果他重視我，又怎麼會辜負我，執意和你訂婚呢？所以我也無法影響他絲毫，我輸給了他重視的家族事業，輸給了名利和地位。」汪曉薔不得不看輕自己的愛情。「你抓我來，如果是想要出一口氣……你打我吧！我絕不會回手。」

汪曉薔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又逗笑了童智妍。

「我幹嘛打你出氣？」童智妍差點笑岔了氣，接著搖搖著，輕撫胸口坦白道：「我根本不愛衛子讓呀，你們相愛，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好事，我抓你來，只是想要讓他妥協，逼他取消婚事。」

汪曉薔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看著童智妍，不明白她的意思。

童智妍知道她心裡充滿了疑惑，索性說得更清楚。「我早已有喜歡的人，根本不想嫁給衛子讓，偏偏他為了利益堅持要結婚，出於無奈，我只好抓你來威脅他放棄這樁婚事。」

原來童智妍不是抓她來興師問罪，只是想逼衛子讓打消兩家聯姻的念頭。

慢慢地，汪曉薔明白了，但是心裡卻有另一番苦澀滋味。

「恐怕你是白費心思了。」她不認為衛子讓答應，畢竟她在他心中根本沒有份量。「他不可能為我放棄。」

「哎呀，你太沒有自信了，不過，我卻對你充滿信心呢。」

童智妍話剛說完，雄哥便跑了過來，堆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在她耳邊低語。

「人來了。」

「帶他過來。」

雄哥對小弟們使了眼色，幾名小弟立刻將衛子讓帶過來。

童智妍回過頭，笑著對汪曉薔說：「看吧，他來了，可見你有多重要。

汪曉薔愣愣地望著大步朝這裡走來的衛子讓，看見他目光殷切，情緒激動，他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為她而來。

「曉薔！」衛子讓迫不及待想靠近他朝思暮想的人，但立刻被雄哥的手下們擋住。「讓開！」

「這怎麼行？」童智妍板起臉，和他談條件。「看你如此緊張，可見心裡相當在意她，既然如此，何不把衛太太的位子給她呢？只要你答應，我立刻放人。」

「童智妍，沒想到你這麼可怕，心腸如此歹毒！當年推我落海，只為了阻止我們的婚事？」

「是呀。」童智妍大方地承認道：「誰教你冥頑不靈呢？既然如此，我寧願當寡婦。」

衛子讓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我真是低估你了。」

「再多告訴你一些也無妨，因為你母親將你回國的時間告訴我，我見機不可失，所以找人在你下飛機后取你性命，哪知你福大命大逃過一劫，竟然只受了一點皮肉傷。」想置他於死地是不容易的事，他是天之驕子，連命都比其他人珍貴呢。

「你做這種事是違法的。」他冷冷地說。

「我不在乎，反正我們童家財大勢大，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就算事情真的紙包不住火，他們也會用盡辦法替我脫罪，如果不能免去刑責也無所謂，總好過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汪曉薔驚愕的睜大雙眼瞧著童智妍，像在看怪物那般。

外表纖細柔弱，很有氣質的童小姐，心思居然如此陰險，手段更是歹毒，為了阻止婚事，竟企圖謀害人命，實在看不出這麼美麗的女人會是殺人未遂的兇手！

雄哥在一旁鼓掌，為童智妍的魄力和膽識喝采，「童小姐不僅人長得美，勇氣更是出眾。實在堪稱我兄弟們的偶像啊！」

「廢話少說，把切結書拿來。」童智妍已經沒有多餘的耐性再拖時間。

雄哥立刻派人遞上童智妍要他準備好的切結書。

汪曉薔望著衛子讓一瞬也不瞬的眸子，忽然覺得好難過，為什麼她還是無法對他收拾起迷戀的心呢？即使他負她，仍然阻擋不了她想投注在他身上的眼光，她真是好沒用啊！

「曉薔！」衛子讓隔著人牆呼喚她，此處風聲極強，他必須更大聲才能讓她聽清楚。「你沒事吧？」

聽見他關心的詢問，汪曉薔抿緊了唇瓣，忍住眼淚，多日來的驚嚇和不安似乎暫時得到安撫。她搖搖著，代替回答，就怕開口後會被他聽見她哽咽的語氣，眼淚更會不爭氣地流下。

雄哥的小弟將切結書和一支筆遞到衛子讓手中。

童智妍覺得好興奮，終於可以擺脫多年來的麻煩事。

因為目的就要達成，她心情大好，好心地提醒衛子讓。「你不妨看一下切結書的內容，如果有問題，我允許你提出來討論」

手中的切結書一式兩份，衛子讓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便率性地簽字。

「這麼乾脆？」童智妍拿回切結書，滿心喜悅，回頭對汪曉薔道：「嗯，他真的很在乎你，看都不看就簽字了。」

汪曉薔想起剛才她說過的那些話，僅能微微顫抖著啟唇。「你真可怕……」

童智妍愣了愣，隨即笑道：「這不就是人性嗎？為了達到目的，逼不得已只能不擇手段。」

汪曉薔撇開臉不看她，無法原諒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謀害衛子讓，這麼可怕的女人，她之前竟然還祝福她和衛子讓步入結婚禮堂！

「童智妍，你已經得到你想的結果，可以放開她了吧？」生怕汪曉薔有任何萬一，衛子讓幾乎耐性全失。

童智妍掂一掂手中的切結書，相當滿意，於是轉頭對雄哥說：「放人吧。」

雄哥正要開口吩咐手下，忽然聽見警車的嗚笛聲由遠至近。

所有人臉色全變，唯有衛子讓和童智妍維持鎮定的神色。

「你報警呀？」童智妍詢問衛子讓。

「當然，面對像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女人，我必須有所戒備。」

她收好切結書，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就算是警察也不會相信我是主謀，你報警前應該先衡量過了吧？喏，沒事了，我先走了。」接著她揮揮手，向衛子讓道別。

雄哥情急地喊道：「童小姐，我們，我們怎麼辦？」

童智妍回頭對他說：「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尾款我會匯進你戶頭，警察是衛先生找來的，你找他算帳吧，也許，你毀滅『證據』后，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聞言，雄哥將目光移到汪曉薔身上，握緊雙拳，怒氣騰騰。

「老大！條子來了！」

「可惡！將這個女的扔進海里！」

「不！」衛子讓想阻止，卻被一群人圍在遠處，任他拚命掙扎，也靠近不了汪曉薔半步。「曉薔？！你們放開她，放開她！」

「子讓！」汪曉薔急急地回應他的呼喚。

她被強行拉到斷崖前，頻頻回頭望向一臉著急的衛子讓。從他臉上看見真誠的擔心，她心裡所受的傷好像癒合許多，即使面臨生死關頭，好像也沒有那麼痛苦。

混亂間，童智妍笑著握緊手中的戰利品離去，雄哥則被手下掩護著離開現場，當警察趕到時，汪曉薔被兩名男子用力一推，身子不穩，當場墜海。

「啊……」她驚聲尖叫，身影悠地消失在斷崖上。

「曉薔！」衛子讓驚喊，瞬間覺得心口被挖走，震驚的情緒像洶湧的浪潮，儘速淹沒了他。

當所有人一鬨而散，警方忙著逮捕在場的現行犯，衛子讓飛奔到斷崖前，俯望斷崖了深色海洋，卻看不見她的蹤跡。

「曉薔！你在哪裡？汪曉薔！」

衛子讓一時情急，便奮不顧身的縱身躍下。

「衛先生？！」警方的人員發現時，要攔阻也來不及了。

衛子讓從沒忘記他最畏懼的是大海的力量，但是，當汪曉薔被人推下斷崖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也被瞬間抽離了，顧不了恐懼，他只想抓住她。

如果人生永遠失去她，富可敵國又有什麼意義？名利和地位，都像是過眼雲煙，已毫不重要。

衛子讓確信，這世上他只需要汪曉薔一個人！

咕嚕……咕嚕……

還是這麼難受呀！沒想到他又經歷一次這種痛苦。

咕嚕……咕嚕……

如果曉薔不在了，他死就死吧，無所謂。

咕嚕……咕嚕……

天，他好想再抱抱她，親親她，告訴她，他真的好愛她……

「衛子讓！你醒來！你快醒來！」

是曉薔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他，是不是？

她還在生他的氣嗎？如果他醒來，她會不會又消失了？

「嗚……衛子讓……你不要死……你趕快醒來呀！」

哦！她哭了，真令人心疼，如果可以，他想再親手替她拭淚，摟緊她，溫柔地安慰她……他真捨不得她傷心。

不要離開他好嗎？如果再也見不到她。他活著和死去已經沒有什麼不同。

「嗚……你不要死……我……我愛你啊……」

倏地，一道衝擊的力道貫穿心肺，衛子讓痛苦地嘔出大量的海水，然後睜開雙眼。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他猛咳著，顧不得身子虛弱，伸手緊緊捉住身旁的汪曉薔，生怕她又消失。

「曉薔……我……」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你先別急著說話……」汪曉薔全身濕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沒事……」

海岸邊狹窄的平台上，兩人潮濕的身軀緊緊相擁。他終於如願地抱住她了！衛子讓滿足地閉上眼，再也沒有其他奢求。

「你撐著點，警方很快會派搜救隊來救我們！」拋開所有傷心和怨怒，只要他平安無事，汪曉薔什麼都不計較了。

原來，真心愛一個人，只要對方平安、快樂，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那些無法擁有的幸福又算什麼？只要衛子讓能活著，就算陪伴他身旁的女人不是她，也無所謂了。

「剛才……我好像聽見你說……愛我？」他捨不得休息，她好不容易又回到他身邊，他想跟她說很多、很多話。

「嗚……」汪曉薔閉了閉眼，淚水不停滑落臉龐。她抿緊唇，用力地點點頭，不想違心否認。

衛子讓笑了，溫柔地告訴她。「我也是……我真的很愛你，看見你跌下斷崖，我好像瞬間被人殺死了，只想隨你跳下去……」

「你是自己跳下來的？」汪曉薔極為震驚。

「嗯，我想找你……」

汪曉薔感動不已，泣不成聲地說：「笨蛋！你又不會游泳，跳下來幹嘛？這是找死的行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