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大哥姜進財跟小弟姜火旺。」水起介紹:「我哥、呃、對靈異現象很有研究,所以我把他找過來,研究看看,開挖現場附近是不是真有……」
「姜大哥,好可怕啊,我睡覺的時候,好像有眼睛在窗外偷窺……」研究員胡娟娟搶先說:「跟上頭報告了,巡邏人員又都說沒閑雜人……」
另一名研究員張貽玉也說:「我遇到更恐怖的事耶,前幾天晚上趕進度,我一個人燈下作業,突然間……」她指指另一處擺放白骨的絨布毯:「怪獸、對,就是之前那個怪獸、跑回來,想啃骨頭……」
水起補充解釋:「大哥,就是那隻饕餮,它回來了。」
「嗯。」進財點頭。
接下來那些人把進財當救星似的,七嘴八舌訴說著每晚發生的怪奇事件,幾個有心的還故意挨在俊美的大哥身邊,想多博取些注意力。
趁沒人看自己,火旺走到那具白骨旁,蹲下來,喟然。
「真不懂,你願意回來看望幾千年前的骨頭,就是不肯回頭去找我……還氣嗎?真氣了,咬這骨頭幾口泄憤也可以啊……」
今非昔比,時空交錯,站在橫跨數千年時間的白骨前,自己前世的白骨,這滋味非個中人還真難體會。
「這次,該怎麼對付你才好呢?饕餮……」他自問,心中已經備好答案。
趁著晚上用餐的時候,進財把最近發生在火旺身上的事情都告訴水起了,包括他身為青鴍的轉世,以及與凶獸饕餮之間的糾葛。
水起嘴巴合不攏來好久好久,最後問:「小弟,我、我可以摸摸你嗎?」
「你摸吧,可是,我不小心把你的睡衣、呃、弄破了,你不可以怪我或罵我,過年的紅包也不能找理由扣錢。」
「睡衣小事情,好,我摸了……」小心翼翼探手出去,摸摸頭又摸摸手,前頭捏捏後頭戳戳,最後心滿意足了。
「哈哈,摸到幾千歲靈魂的小鬼了,太好太好了,以後這古墓文物上有考古的疑問,你要負責解答。」他開心說。
「問我也是白問,當年我只負責死,誰知道其它巫覡弄了什麼七七八八的在墓裡頭?」火旺聳聳肩。
水起真是失望。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那上頭……」火旺又說,指著當年與凶獸同時斷魂的台丘方向:「把它給騙過來。」
進財跟水起不放心,同聲叫:「我跟你去。」
「你們待在這裡吧,怕其它妖獸搗亂。」他擺擺手,說。
今晚月光明亮,將台丘的小徑照耀的清清楚楚,他一步一步跨,就像從前身為青鴍時,他也是這樣緩緩走上台丘,只是當時眾多巫覡跟隨,加上預期有場硬仗要打,所以態度儼然,戰戰兢兢。
現在他只有一個人,心情卻是無比輕鬆,當然,一點點忐忑在其中。
心跳,跳的劇烈,不是因為走山路的關係,而是帶了些許畏懼。當年順利取得它的頭,免了人世數千年的劫難,現在,故技可以重施嗎?
上了台丘最頂端遙望,借著滿月月光,看見西方地表有黑影盤據,驚人的妖氣衝天,卻凝滯不前,卻又有蠢蠢欲動的態勢。
「來點猛的。」他自言自語。
抽出一把小刀,刀面是純精鋼製成的現代品,他左看右看,苦笑。
「這輩子遇上你之後,我老是失血,這債欠的還真辛苦……」嘆口氣,又抱怨:「血債果然就得血還,欠不得,有空得跟哥哥們說這個道理。」
自嘲了一會,舉刀划手腕,細長的血痕出現在白白的腕上,珠串似的血滴由傷處泌出、匯聚,滴落在腳邊。
手指往傷口集了一滴往嘴邊送,他呵呵低笑。
「……你總說這血甜,我卻嘗不出特殊的味道……都懷疑你是騙人呢,可是我偏偏知道,你不會騙人……」
垂眼,靜靜站在台丘之上,手腕持續高舉,任體內的血奔逃流落。
夜晚風大,順利的將血腥味給傳散出去,四周幢幢鬼影聚集,各類妖獸在其中藏匿隱伏。
如果是從前的火旺,就只能坐以待斃,如今他卻非吳下阿蒙。
「我等的不是你們,走。」他低叱,清冷的眼神冷冷環瞪,沒有妖獸敢近其身。
西方地表的黑影也開始動了,一開始肉眼很難察覺,直到動的幅度變大,一道魅影由黑色地面脫出,走電飛虹似的朝這裡狂奔,速度是如此之快,煙塵滾滾,將它行進的方向表露無遺。
他不動,淡然以待。
精壯的身體攀上台丘,飛躍上他面前,火紅色的蓬亂頭髮在月光下暗了些許,不復白日那樣的刺目,不過,金紅色的瞳眸依然殘忍,貪婪的欲-望一覽無遺。
是饕餮。它在遠遠的地方聞到了熟悉的香甜氣味,一下就辨出血味屬於誰,天地之中,唯有他的味道能醺醉自己,左右它的神智。
舔舔嘴,貪食的欲-望又被勾起來。
然後它又想起他香甜的地方還不只是血,而是全身,天底下,沒有一種香味比得過他嘆息時吐出的氣息,沒有一種聲音比他的呻-吟還甜膩。
不過,他該殺,只要再一次見到他,非咬死不可!
是以現在面對他,凶獸皆裂髮指,態度兇狠,吼叫:「我說過,我會吃了你!」
他揚揚滴血的手腕,說:「你來吃。」
饕餮在這裡怒瞪,妖獸在台丘之下群集,等待著,只要它將炎帝之子的血肉啃噬,總能留些肉末血水的給它們收拾。
「饕餮大人,吃了那人,吃了他!我等只求能分一點碎渣!」眾獸鼓噪著。
饕餮轉首,猶如萬獸之王的昂首嗥叫:「炎帝之子是我的,除我之外,誰都不許碰他,連一根毛都不許碰!」
妖氣如箭,隨著聲波射向四面八方,妖獸這下退得更遠,到金紅色的眼眸無法望及之處。
饕餮又回頭,嘶嘶咬著牙道:「……你走,等我餓了,一定會去吃了你……」
他笑,饕餮第一次騙人,可惜騙術不高明,忘了將嘴角的口水給吸回去。
「嫌這血流得慢,還是……」他以手中的鋼刀指指自己脖子:「你偏好這位置?」
饕餮氣死了,早就被血味給吸引到快要失去神智,偏偏這人還故意……
「給你吧,來食。」他持續誘惑,精鋼刀刀的光芒在月下一閃。
就在鋒芒即將掠吻上某人白嫩的頸肌膚時,饕餮已經飛上前,搶下那把小刀,脫手,丟往後方。
他垂手,低頭,它執起他的手送往自己的嘴,熾熱舔吻上手腕的傷口處,舌尖貪婪的汲著美艷的血液,生命的顏色。
他不語,無比耐心的等待,直到饕餮滿足的嘆息聲起,改以另一種舔法,清理細而長的傷口,好讓珍貴的血液迴流心臟,供給它下一次的飽餐。
「好喝嗎?」似笑非笑的,他問。
饕餮終於從感官的極度滿足中醒來,重新嗔怒,蠻力一發,將他給撲壓到地下,跪在他身上看他。
「很得意嗎?炎帝之子,曾經以手段騙我必須忠誠於你……」拊膺切齒,金紅色的眼睛殺意又起。
「沒騙你,我遵守了約定,陪你在墓里睡了幾千年。」冷靜地,他說:「怪我私自跑去輪迴?當初口頭約定的可不包括靈魂。」
「我們訂了約,你是我的,全部!」饕餮只是蠻橫的哮吼。
「你脾氣真的很壞,難怪為凶獸之首。」他抱怨:「從前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馴服你,只好硬性封住,不過現在……」
饕餮不想知道對方還能提出何種好建議,只想一口往美麗的脖子咬將下去。
「現在……」火旺指指自己:「這具身體讓你吃,包括血,包括……你必須安安份份待在我身邊,不去興風作浪。」
饕餮很想說,管你提出各種條件,它都不會再上當了,人族太過狡猾,只會在言語上鉤心鬥角,不過……
往下望,美麗的炎帝之子就在俯身可得之處,它只想擁有這個人,舔吻也好,咬嚙也好,就算他將來老死,也要把他的內臟都吃到肚子里不可,消化成自己的一部分,跟他永不相離……
理智正與欲-望拔河。
理智輸了。
「即使輪迴,你都還必須是我的。」終於,它點頭,把契約的有效期限拉至無限大。
「不,即使輪迴,你也是我的。」他說:「你才是我的。」
饕餮一呆,分不清兩人之間的話語究竟有何差別,胸中既是快意又是不滿,最後為了渲泄所有的情緒,唰啦一聲,兩手虎虎動作,發了狂。
「你、喂、不可以!」原本清冷自若的表情,猛然間又慌亂起來,火旺著急喊:「別又撕我衣服!」
「不管誰是誰的,我餓了就要吃你!」它是絕對忠實於欲-望的動物,渴了就飲血,餓了就吃飯。
臉通紅,火旺又變回原來那個靦腆害羞的人,搖頭說:「這裡?不好……」
看出饕餮想要那個那個了,雖說四周無人,是辦事良好時機,不過荒郊野嶺,視野開闊,少了些隱密感,他、他哪敢……
凶獸沒這種顧慮,也不怕被人、或是其它妖獸看到,認知里能擁有對方的除了吃之外還是吃,為了確認身下人真是自己的,加上色心起了,撕壞了火旺的上衣,接下來就嫌人家褲子礙事。
「等、等等!」火旺擋著下面。忙說:「別扯褲子……好,我自己脫……」
為了下山時不至於衣不蔽體,他只好主動脫下了褲子,身體裸露在空氣之中,某隻獸再也等不及,一口就往他的重點部位嘗下去。
低呼一聲,那裡被含入了溫暖的口腔,舒服非常,不過他還是緊張的往四周看,確認沒有人或妖獸偷窺,只除了天上的月亮。
「啊!笨獸你……吃相好看一點……」敲打著小腹之上蠕動的紅色頭顱,他有些氣著喊:「會痛耶……」
凶獸才不理會他,這人全身都好吃,除了血與精是上品,能填飽口腹之慾,某處的小洞也能滿足自己的情慾,可以的話,它要將這人永遠抱在懷裡,到沒有其它人或妖的地方,將之吃個過癮。
……
饕餮改成坐在地下的姿勢,把他給抱在身上,抓著他的腰上下擼動。
台丘上一人一獸水乳交融樂得很,丘下姜家兩哥哥卻擔心弟弟不是饕餮的對手而坐立難安,水起甚至借了紅外線夜視望遠鏡往台丘上觀察,瞧來瞧去也瞧不出個端倪。
進財不耐煩地問:「看見火旺了沒?」
「太遠了,畫面不清晰……好像有兩個什麼在打架……扭在一起打,打的好激烈,幾十分鐘了也沒分開……」
「是火旺跟饕餮嗎?」擔心又追問。
「分辨不出來……也搞不好是兩頭狼在……那個,你知道的……」水起現在嫌這望遠鏡的倍率不高了,他單身好久,就是想看些不健康的畫面。
「……算了,火旺說他有辦法治得了凶獸,就相信他吧……天都要亮了,人怎麼還不回來?」長兄嘮嘮叨叨念。
「好好,哥,喝茶,今晚很平靜呢,什麼靈異現象都沒有,青鴍祖先出馬,果然掛保證……」水起很樂觀。
兩兄弟在古墓旁招呼值夜的人一起喝茶聊天,遠處山丘上,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