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哎,昨天還是無憂無慮的單身少女,今天就變作人婦,梅若曦覺得自己應該再感傷一點,不過站在樓梯邊醞釀了半天,她也沒醞釀出相應的情緒,索性放棄。
不是她缺乏感情,而是實在沒什麼真實感,尤其是在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情況下。
想到這裡,梅若曦忽然發現,從昨晚到今天,她想和他談的事情沒有一項談成功,每一次談話都會被靳承軒帶到別的話題上,這可不行,關於他們的夫妻生活,她真的有必要跟他說清楚,還有這場婚姻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總該給她個交代吧?
他想要的是公司的安全,而她想要的是自由,他們應該各取所需不是嗎?
走到三樓,推開房門,她的房間沒有任何變化,婚禮時大伯說過,她的房間會幫她留著,她什麼時候想回來住都可以。
在梅若曦的生命里,大伯反而比她那有血緣關係的爸爸更像爸爸。
打開衣櫥,找出常穿的T恤、短褲放在床上,又從書櫃里把要看的書和筆記拿出來。
雖然靳承軒說等一下會有人來幫她整理,可她還是想先自己動手整理一下,勞動可以分神,這樣她就不用坐在那裡胡思亂想了。
「不要臉。」突兀的女聲尖銳地傳來,梅若曦一聽到這聲音就覺得頭疼,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同父異母的姊姊梅若玲。
梅若玲鄙夷地看著妹妹,秀氣的唇角掛著不屑的冷笑,「你是有多不要臉?先搶別人的爸爸,再搶別人的男人。」
一身剪裁合身的小套裝,精緻的妝容和保養良好的纖纖玉指,梅若玲每次出現,都要保證自己形象的完美,可是就算拋開姊妹兩人之間的恩怨,梅若曦也怎麼看都覺得她修飾得太過誇張,每次都精雕細琢一番才肯出門,她不累啊。
梅若曦嘆口氣,和靳承軒的關係已經搞得她頭大了,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間還要撥出腦力,迎接姊姊的挑戰,而且那是什麼話啊,她什麼時候搶男人了?
「我不想說話,你下樓去吧,爺爺他們都在樓下。」
可是梅若曦的退讓卻被解讀為另一種形式的挑釁,梅若玲一步邁進屋中,盯著梅若曦的眼睛說:「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嗎?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我搶?我和承軒早就認識,如果不是你使了什麼下流的手段,他怎麼可能會娶你?」
「你在說什麼?」梅若曦聽得一頭霧水,「你跟靳承軒認識?」
不對啊,看爸媽的態度,明顯是不願意讓梅若玲嫁過去,如果真像她說的,她跟靳承軒情投意合,媽媽為什麼沒對這樁婚事表示反對呢?按照慣例,梅若玲想要的東西,哪怕再難弄到手,媽媽也會盡一切力量為她爭取。
「別裝傻。」梅若玲從小就看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妹妹不順眼,爸媽只有她和哥哥兩個孩子,哪來這個野種,尤其是奶奶還總是護著她,好像她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一樣。
「你說,你怎麼色誘了承軒,你說。」梅若玲越看梅若曦越生氣,這野丫頭全身上下,除了臉蛋可愛了一點,還有哪裡能比得過她?要身材沒身材、要學歷沒學歷,連個大學都考不上,有什麼臉嫁給那麼出色的靳承軒?
「你說話真難聽,傳出去小心有損你梅家小姐的形象。」梅若曦還是沒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她的性格可不會乖乖挨罵,要是她不懂得反擊,早被這位姊姊生吞活剝了。
「婚事是爺爺和爸媽安排的,你不信的話自己去問,別在這裡製造噪音。」梅若曦也火了,梅若玲這番話說得好像靳承軒是塊寶貝似的,既然這麼寶貝,自己幹嘛不看牢點?害得她現在這麼煩惱。
為了那不知道能不能兌現的自由,她可是把自己賣得徹徹底底啊。
「怎麼,你敢做卻不敢讓別人說?」梅若玲提高聲音,「你跟你那個下賤的親媽一樣,用身體誘惑男人……」
梅若玲話還沒說完,臉上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就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你……」她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指著梅若曦,「你敢打我?」
「你再侮辱我媽試試看,看我還敢不敢打你。」梅若曦緊緊咬著牙,兇狠地瞪著梅若玲。
梅若曦清清楚楚地記得,上一次兩人大打出手是在幾年前,那次梅若玲辱罵她是野種,不是爸爸的女兒,而媽媽不但不管,還放任梅若玲在她臉上抓了長長的一道血痕,就是那次后,爺爺帶她去做了親子監定,也正式讓她和大伯一家住在一起,不再回爸媽的別墅。
「不要臉的小賤人!」梅若玲在家中向來驕縱,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怎麼肯善罷甘休,她抓起皮包,就沒頭沒腦地打在梅若曦身上。
梅若曦急忙躲開,推擠間,她領子上閃過一道淡淡的光芒,梅若玲注意到那是枚猴子胸針,她緩了緩手中的動作,看梅若曦隨隨便便地把它別在衣服上,她就知道梅若曦根本不了解這東西的價值。
連它的價值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把它戴在身上?
梅若玲的皮包故意往她的領口上狠狠砸下,胸針卡在皮包一側,立刻被整個扯了下來,掉在地上。
「你做什麼?」梅若曦用力推開她,蹲下身子,焦急地尋找那枚胸針。
從小梅若玲就專門搶她的東西,書、鉛筆、筆記本,只要她看上的,梅若玲就一定要得到,可是這枚胸針不一樣,這是靳承軒送給她的,只送給她一個人,而不是像過年發壓歲錢一樣,每個人都有份,所以不管它值不值錢,她都要好好保存。
梅若玲被推得一個踉蹌,眼角餘光看到靳承軒走過來的身影,她索性放任身體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你……你為什麼推我?」一眨眼的工夫,梅若玲已經從凶神惡煞變成溫柔的小綿羊,流著眼淚,委屈地靠在門邊。
梅若曦沒時間理她,在地上找到已經扭曲變形的胸針,後面的別針扣子鬆開,不修理的話沒有辦法再佩戴了。
「你憑什麼弄壞我的東西?」梅若曦氣得大叫,「你心理變態啊?」
可是梅若玲只是哭,一句話不說,梅若曦猛然醒悟,梅若玲每次這個樣子,就意味著附近有別人,梅若玲一直都很擅長玩這種虛偽的把戲,她一擡頭,正好看到靳承軒走到門邊。
「怎麼了?」靳承軒微微皺眉,只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他想藉著上洗手間的機會參觀一下梅若曦的閨房,沒想到卻看到這番景象。
「什麼都沒有。」梅若曦急忙將胸針藏在身後,她不想讓靳承軒看到,他剛送給她的禮物才一轉眼就被弄成這個樣子。
可是這樣一來,梅若曦就很難解釋為什麼梅若玲在她的房間里哭了,不,應該說無論怎樣她都沒法解釋,從以前就是這樣,爸媽只要看到梅若玲在哭,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她的錯,不由分說地將她訓斥一頓。
梅若曦有些緊張地看著靳承軒,他也會這樣做嗎?認為她是個不講理的人,蠻橫地欺負柔弱優雅的姊姊?
「平白無故的哭什麼?」靳承軒注意到梅若曦的領口處有一條裂痕,原本別在那裡的胸針不見了,早上送給她時,她明明小心翼翼地別好的,再看看梅若玲手裡抓著的皮包上有一道醒目的刮痕,靳承軒心下瞭然。
「嗚嗚嗚……承軒哥,我想幫妹妹收拾行李,她不願意讓我幫忙……我妹妹還小,不懂事,你不要怪她。」梅若玲哭得梨花帶雨,說得煞有其事,好像當真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卻為了妹妹勉強承受下來。
「你信嗎?」梅若曦大大剌剌地坐在轉椅上,故意把腿翹得老高。
靳承軒替她準備的衣服都是方便俐落的短褲和長褲,沒有羅嗦的裙子,他沒有像爺爺那樣逼著她去附和社會需要的禮儀,反而縱容她在穿著上的任性,也許他能看出梅若玲的演技,可是他為什麼一直盯著梅若玲看,難道他也被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矇騙過去了?
「你是誰啊?」靳承軒看了半天,終於冒出一句話來。
「噗哈哈哈。」梅若曦沒忍住,很不給面子的直接笑了出來,夠狠,她跟梅若玲多年不合,卻從沒試過只用四個字就把她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