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孟煜城在她翹翹的小鼻子上輕輕一刮,「白家長子、次子以前有私怨,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況吧,白婉鳴肯定不會與他有什麼聯繫。」「那你為白家做了這麼多事情,卻夾在中間當最大的壞人?」沈雅馨簡直氣得想哭,為什麼他不好好解釋呢,這樣大家就都知道完全誤會他了。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孟煜城踩動油門,示意她乖乖坐好,商場如戰場,他這筆交易也是有利可圖,既然如此何必要樹立好人的形象?
不過他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裡?也許他內心深處不怕全世界的誤解,唯獨希望她能了解自己真實的過往吧。
沈雅馨看著孟煜城的側臉,不面對她時,他的表情平淡得可以用死板來形容,對他而言那些往事都無關緊要,他現在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嘉韻也在他的帶領下,形勢一片大好,可她真的不希望,曾經是世交的兩家最後以這種方式結束。
「我不管,反正我要讓白婉鳴知道你是好人。」沈雅馨低聲嘟囔。
「白婉鳴有她的堅持。」車子開進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孟煜城停好車,打開車內小燈,哎,眼眶都紅了,她總是這麼愛哭,「她總在勸說我使用本土染料,並且為了說服我,不惜用自己的收入進行前期試驗。」「這個我聽文燁然說了,她自掏腰包付錢給花農。」小手伸過去輕撫他的手臂,被他抓在手裡到嘴邊一吻。
孟煜城卻不以為然,「不要以為那樣就是好事,她太急於求成,忽略了現實的差距,或者說她為了逼我認可,試圖綁架花農們的利益以此向我要脅。」「有這麼嚴重嗎?」沈雅馨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覺得白婉鳴很偉大啊,開發本土材料沒有錯。
「沒這麼嚴重,她做這些事純屬太過急切地想證明植物印染、證明白氏,她心裡被仇恨蒙蔽太久,以至於看不清楚事實。」不知不覺間,孟煜城已經解開安全帶,側身覆到沈雅馨這邊的座椅上。
迷迷糊糊的小白兔還在憂國憂民,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落入大灰狼的魔掌,「事實是什麼?」「事實是,我一直在小量收購本土材料,由研發部論證大規模生產的可行性。」嗯,這個姿勢真不錯,可以完全控制她的活動,而她只能乖乖順從他的擺弄,毫無反抗之力。
「呀,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太擠了啦。」沈雅馨後知後覺,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坐在孟煜城的大腿上,他像抱小孩一樣將自己抱在懷裡。
「會擠嗎?我覺得剛好。」孟煜城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把她抱得更緊。
「你、你要做什麼?」不是她太過敏感,也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他的大掌正貼合著她的大腿,緩緩地摸來摸去,而且照這個架勢,隨時會深入大腿根部。
沈雅馨想合上雙腿,卻被孟煜城的腿牢牢卡住,動彈不得。
「我什麼都不做。」
騙誰啊!什麼都不做的話,在她大腿上動來動去的難道是別人的手嗎?
「不要……別在這裡……」
他充滿暗示的撫摸害得她雙腿發軟,又不敢發出太大動靜,萬一被別人發現怎麼辦?就算是地下停車場也是會有人路過的。
……
「不要鬧了。」她受不了地投降,「你還要開會,快去啦。」他抓著她吻了一會,這才帶著她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看出這不是進入公司的路,沈雅馨有點奇怪的問。
「送你到側門,我讓伊林和文嬅然帶你去準備幾件衣服。」明天的歡迎酒會她勢必要參加,可是他實在不太相信她的品味,索性捉來堂弟替她打理。
「買衣服做什麼?」說完沈雅馨也想起來明天的酒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哦,我沒有合適的衣服。」這也不怪她,之前總裁又不要求她出席酒會,而她也不喜歡那些場合,以前都是能躲就躲,不過這次她身為唯一一個懂法語的女性,不去恐怕是不行的,要怪就只能怪研發部的陶子平怎麼會找來一個男翻譯了。
「好吧,我去,可是文燁然為什麼也要去?」她有些不解,只不過買個衣服,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吧?
「他求伊林替他打理頭髮求了很久,這次好不容易看在你的面子上伊林同意了,他當然要去。」但其實事情的順序是,文燁然以孟煜城最新女友情報為條件,換得伊林同意替他做頭髮,然後他打電話給伊邙拜託他幫忙時,他不但立刻就答應,還把整個晚上和明天上午的預約全部取消。
沒辦法,孟煜城的女朋友,那是比日蝕還稀罕的存在,日蝕好歹這些年也見過幾次,孟煜城的女朋友別說見了,連聽都沒聽說過啊。
孟煜城替沈雅馨整理好發皺的裙子,剛才真是太急躁了些,讓他都有點難以置信,這種毛頭小子一樣的行為會發生在他身上。
「嗯,我懂了。」
沈雅馨想的是,她可以趁機和文燁然交換一下關於白氏印染的資訊,找一找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他們解開心結,除了她,文燁然應該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且願意幫忙的人了。
孟煜城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想法,被敵視了這麼多年,他還真不太相信有什麼方法能解開這團亂麻,好在他已經囑咐過文燁然,絕不允許沈雅馨在這件事中受到任何傷害,有了文燁然的保證,他可以放她去琢磨一陣子。
他太忙,陪她的時間太少,如果她對什麼事情感興趣,願意去追尋,他不會反對,她是他的,只要再過幾天,他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這樣宣布,他還沒後悔過什麼事,不過現在倒是有些後悔答應她遲些才告訴眾人。
繼傷沈雅馨的小手,孟煜城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他的寶貝只觸於他的。
完美主義的男人有多可怕?沈雅馨頭暈眼花地從伊林的工作室走出來,面對嘈雜擁擠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讓她瞬間有了重生為人的感受。
之前度過的三個小時堪稱地獄,她簡直欲哭無淚,開始是伊林指揮著兩個漂亮的女助手,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理了一遍,修剪頭髮、臉部護理、美甲她就忍了,為什麼連腳趾都要護理?
她又不會穿露趾涼鞋去歡迎設計師,若不是她拚命掙扎,搞不好連比基尼線除毛都被強行做了。
然後就是挑選合適的衣服,伊林鄙夷地把她原本穿的套裝丟到一邊,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堆看上去就很華麗的裙子讓她逐件試穿,試完套裝又試小禮服,小禮服告一段落又是休閑裝,當他把睡袍都搬出來時,沈雅馨終於落荒而逃,開什麼玩笑,連睡袍都沒有自主選擇權了嗎?
沈雅馨堅持相信,最後的睡袍絕對不是孟煜城的委託,那個伊林只是完美主義外加喜歡擺弄娃娃吧,她再笨也看得出來,那傢伙非常享受幫她搭配衣服的過程,怪不得他會選擇造型師當職業。
同樣的過程,文燁然則是樂在其中,「想預約伊林的人搶得打破頭都不一定能約到,還不好好抓緊機會。」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做臉部按摩,表情是一臉的幸福。
「搭便車的人就老老實實閉嘴,不然我把你頭上的毛全剃光。」伊林兇巴巴地威脅他,然後一臉溫柔地笑著問沈雅馨,「未來大嫂,這件衣服很適合你的氣質,來試一下吧。」其實這人有雙重人格吧,一晚上下來,沈雅馨終於對伊林變臉的技術勉強適應,不再像第一次見到時驚得張大嘴巴,不是她誇張,伊林凶起來像黑社會頭目,溫和起來背後簡直長著翅膀。
沈雅馨沒見過造型師,她也不太好評價伊林那一頭紮起的小辮子是好是壞,不過他的相貌的確和盂煜城何點像,一樣的朗目劍眉,高而直的鼻樑,相比之下,他偏陰柔,孟煜城更為陽剛。
至於文燁然嘛……他是那種丟到大街上隨時會被人群淹沒的人,絲毫不起眼,但他的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遺忘他的存在。
孟煜城曾經說過,文燁然是個沒人知道的名偵探,他的職業要求他必須不被人注意。
什麼叫做沒人知道的名偵探?她問他們,兩人笑得頗為神秘,只是不肯告訴她,而且伊林似乎也很清楚文燁然不能受到矚目,幫他做的造型非常低調內斂,沈雅馨不好意思說,在她看來,伊林替文燁然做的髮型和路邊幾百元的小店沒什麼區別。
此時已是晚上十點多,沈雅馨看看手機,她與孟煜城上一次通話是九點多,他打電話來告訴她公事還沒完,要她多等一下,照這個狀況來看,他恐怕又要開會到半夜了,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呢?也許又是用便當或者麵包草草打發了事吧。
附近剛好有一家孟煜城還滿喜歡的湯包店,沈雅馨決定去買一些湯包帶回公司給他,然後再自己回家,最近她已經很習慣以他為中心思考事情,有些悄悄的喜悅也有些淡淡的傷感,也許越幸福就越害怕失去幸福吧,不是有句詩說煙花最美的時候,就是消散的那一剎那嗎?
不要孟煜城公開兩人的關係也是源於這種恐懼,就像是在作著一場美夢,被叫醒時夢就會散,他是眾人矚目的天之驕子,她卻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她看得出來他並不在意這些,可他那些家人,他們都不在乎、都願意接受平凡的她嗎?
沈雅馨從不曾體會過患得患失的憂傷,她一向是個極其開朗活潑的人,只在遇到孟煜城后,有了淺慮輕愁,會擔心他有沒有吃飯、會不會餓,擔心他做過的一切被人誤解。
直到湯包店的店員疑惑地在她面前揮揮手,沈雅馨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過歉,提著幾盒湯包走出店鋪。
沈雅馨本想直接回去公司,但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白婉鳴?她怎麼會在這裡?帶著一肚子疑惑,她悄悄跟在白婉嗚印后。
白婉鳴和上次見到時一樣,讓人驚艷的相貌配著看不出曲線的男裝,偶爾有眼尖的路人發現她精緻的臉龐,發出輕微的讚歎,可是藉著路邊的燈光,沈雅馨看到她的眉梢眼角都堆滿濃濃的倦意。
她是怎麼了?聽文燁然說,她正在四處奔波籌款,試圖重新建立以本土植物印染為主打的手工印染品牌,沈雅馨覺得這個想法很好,但文燁然和伊林對此均不看好。
伊林甚至毫不客氣地說:「那個女人太不現實了,白氏印染的例子血淋淋的在那裡擺著,誰還會閑著沒事再去撞牆?」「可是煜城也說過想推廣本土植物印染呀。」沈雅馨不服氣地反駁。
「我大哥的做法從根本上就與她不同,沒有穩定的收入做支撐,就想養一個知名度這麼低的品牌,作什麼白日夢。」仔細想一想,伊林說得很有道理,孟煜城也說過他做的是小規模實驗,暫時不會大範圍推廣。
哎,商業上的事情她真的搞不太懂,她只想修補白婉鳴和孟煜城之間的關係,只是她這樣說的時候,另外兩個男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著她。
「你頭殼壞了嗎?告訴你真相只是讓你知道真實的大哥,誰叫你去當和事佬了?」伊林罵道。
連最開始拉她下水的文燁然也說:「就算白婉鳴可憐,你也別撮合他們好嗎?」這是始作俑者該說的話嗎?何況她哪裡想「撮合」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