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汪妙妙手裡拿著她最喜歡看的時裝雜誌，雖然裡頭三不五時就會看到她的死對頭林俐琦的照片，但是她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欣賞美麗衣服的權利。

林俐琦是她的死對頭，可是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卻和她汪妙妙一點過節也沒有。

只不過今天不同，她拿著最近一期的時裝雜誌，但是卻連翻它的興緻也沒有。

她手裡拿著雜誌，眼神卻不斷飄向一旁利用筆記型電腦連結網路，處理公司事務的陸兆毅。

越是看他，越是覺得他不僅是外貌英俊而已，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自信、迷人的風采。

光是這麼看著他，她就覺得臉紅心跳。

尤其當他專註於工作中的神情，更讓他顯得好有魅力，男人味十足。

過了好一會兒，陸兆毅終於發現，他的小女人正以垂涎的眼神看著他。

雖然垂涎他，可是她似乎不敢打擾他，只是坐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手上的雜誌。

「怎麼啦？」他將檔案存檔，打算休息幾分鐘，喝喝咖啡，陪她聊聊天。

「沒有啦。」對於偷窺他的事被發現，汪妙妙覺得有些害羞。「我只是覺得專註在工作中的你，顯得格外性感。」

「哦？」劍眉微微揚起，陸兆毅感興趣的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如果這事是發生在以前，他那些女伴絕不會覺得專心處理公事的他看起來格外性感，反而會想盡辦法引起他的注意，而當她們知道工作對他來說比她們更重要時，她們不是大發嬌嗔，就是使性子不理他，脾氣再大一點的，罵了他句工作狂后，拎著小包包、踩著高跟鞋，氣呼呼的離開。

這還是第一次，他聽到有女人讚美工作中的他，比平常更為性感。

性感？他從來不曉得工作中的男人也可以用性感來形容。

「我不知道耶。」汪妙妙老實的說：「我只是覺得你認真專註的樣子，看起來好吸引人。」

「不怪我不陪你？」

「你現在不是在陪我嗎？」

「但是我在工作啊。」

「我也在看雜誌啊。」她覺得他問這個問題，實在問得很奇怪。

「難道你不希望我陪你一起看？討論哪件衣服好看？」他將以前的女伴要求他的事，拿出來問她。

「你喜歡看時裝雜誌？」她有些訝異的反問，在她認識的男人里，沒幾個對女人的時裝雜誌有興趣。

「不喜歡。」陸兆毅誠實的回答。

「對啦，既然你不喜歡看，我幹嘛拉你陪我看……啊，你該不會想叫我陪你一起工作吧？」想到這個可能性，汪妙妙大驚失色的說：「我可警告你，那些英文和數字我壓根看不懂哦，要是想要我陪你一起工作，你可要有賠大錢的心理準備。」

她的回答讓陸兆毅不禁放聲大笑。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這麼開心，而她做到了。

雖然她不是最美麗的、最聰明的，可是她卻是最能讓他開心、最讓他感到自在的女人。

或許，人的本能會讓他不自覺的趨向適合他的另一半，也是這種本能讓陸兆毅找到了汪妙妙。

什麼是愛情，他從來不曉得，因為女人向他需索的愛情讓他感到厭煩，但是當他遇到了妙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愛情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人要吃飯、睡覺一樣的自然。

她在他身邊，而他也在她身邊，這就夠了，其他旁枝末節的問題，根本就不重要，不必放在心上。

「對了，兆毅，你打算在台灣待多久啊？」汪妙妙試探的問道，一方面是捨不得他離開，另一方面，她也有自己的盤算。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原本陸兆毅就打算找個時間和她談這件事，既然她先提起，不如和她直接談開。

「呃……就是你來台灣也有段時間了，我哥說你在美國的事業做得很大，所以我想你一定很忙，既然你很忙的話，可能待在台灣的時間也沒幾天了……」

「那麼，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美國嗎？」

「啊？」她不解的眨眨眼，本來只是問他什麼時候要回去，怎麼他突然問她要不要跟他回美國？「去玩嗎？」

他語帶寵溺的說：「不只是去玩，我是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美國生活嗎？」

陸兆毅的話里包含了太多訊息，害得汪妙妙那平時不怎麼使用的腦袋，一時間無法處理這麼大量的資料，差點引起當機的危險。

奇怪，她只是問他什麼時候要回美國，怎麼現在換成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到美國去住？

她本來是想，如果他最近就要回美國，那麼也許他就不會遇上她的死對頭，她也就不用擔心他會被林俐琦搶走。

可現在怎變成他問她要不要跟他去美國生活？

汪妙妙的疑惑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陸兆毅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多少女人為了當上陸太太，費盡心思卻不得其門而入，當他將陸太太這名號親手奉上，就等著她點頭答應，她卻一臉不解的看著他，完全不了解他的心意。

這算是老天給他的小小懲罰吧，聳了聳肩，他對這點小事壓根不以為意。

他知道妙妙是鍾情於他的，而他也是，當一對男女對彼此有著相同的情愫時，除了結婚一起攜手迎向未來外，他實在想不出有任何更美好的結局。

「妙妙。」陸兆毅起身定向半卧在沙發上的汪妙妙，蹲在她面前，執起她的手，以最深情的口吻說：「我愛你。」

對她說愛，完全不是難事，他甚至有種這個愛字本來就是該對她說的感覺。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跟我一起回美國生活？」

「啊？」汪妙妙慢慢的坐直身子，「你……你說什麼？」嗯，她想剛才一定是她聽錯了。

「我說……」應她的要求，他有耐性的再說了一次，「妙妙，我愛你！」

「不是，不是這個，是後面那句話。」

「嫁給我吧。」他臉上帶著微笑，張開手臂等著迎接她飛撲而來的身軀。

沒想到事情卻不是他預料中的那樣，汪妙妙像是身下的沙發被通了電，整個人直挺挺的跳了起來。

然後又像腳上裝了彈簧似的，跳、跳、跳，不一會兒便離他有兩公尺遠。

陸兆毅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完全不曉得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她應該是要滿心歡喜的投入他的懷抱，然後要他快點準備婚禮，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成為陸太太。

但現在她這態度，好像他得了什麼傳染病似的，居然對他避之不及？

「妙妙，發生什麼事了嗎？」會不會是他解釋得不夠清楚，還是他的態度不夠誠懇，所以她誤以為他在開玩笑，故意捉弄她？「我是真的愛你，也是真心誠意的想娶你為妻。」

汪妙妙現在猶如站在天堂與地獄的分界處，他說他愛她，讓她猶如乘著白雲直上雲霄，來到天堂；可是他那一句要她嫁給他，又硬生生的將她從天堂給推了下來，差點跌落地獄的深淵。

她當然也愛他，幾乎是從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愛上他了，現在知道他也愛她，這簡直像是美夢成真一樣。

可是……他要她嫁給他？

不要、不要！她不要嫁人！她不要那些原本不屬於她的責任，因為婚姻而莫名其妙的加在她身上。

她要永遠當爸媽的乖女兒、當老哥的好妹妹，當一個快樂、自在的女人！

她不要結婚啊！

「兆毅，我也愛你，可是……對不起，我並不想嫁人！」

說完這話，她逃難似的離開他的臨時辦公室，留下一臉不敢置信的陸兆毅。

對任何旁觀者來說，這絕對是一幕非常美麗的畫面。

在燈光微暗、樂聲流泄的環境中，所有不美麗的都可以被掩飾，所有不完美的都可以被修飾。

但是對於原本就屬於美麗的事物，在這樣的情境烘托下，更是顯得美麗絕倫，彷彿只有夢裡才會見到這樣的景緻。

陸兆毅及林俐琦，似乎就是屬於會讓人讚歎造物主神奇的人。

而他們之所以會一起出現在餐廳，全是因為汪勇儀。

在汪妙妙逃離陸兆毅后，他原本打算直撲她唯一會去的地方——錢佩妮家，把她給揪出來好好問個清楚。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意氣用事，一定要先弄清楚她抗拒婚姻的原因……有可能是家庭出了問題，或是她過往的戀愛經歷讓她飽受打擊……

在這種想法下，他找上了汪勇儀，碰巧在他的辦公室，遇上了這個據汪勇儀說是和他妹妹從小一起長大的林俐琦。

在汪勇儀的建議下，三人才會到這家餐廳吃飯；原本他就想和汪勇儀聊聊關於妙妙的成長過程，因此他才沒拒絕這次的邀約。

「聽勇儀說，你和妙妙從小就是同學？」點完餐點后，陸兆毅一點時間也不浪費，直接將話題帶入他感興趣的部分。

「是啊，我和妙妙似乎特別有緣，國小和國中都分在同一班，高中雖然不同班，但仍是同一所學校，直到我出國為止。」林俐琦媚眼如絲，那瞥向他的眼神里充滿著誘惑的意味。「就連我們中意的男人，有時候也會是同一個……我聽汪大哥說，妙妙滿喜歡你的。」

「我不只喜歡她，我愛她。」依陸兆毅的經驗，眼前的林俐正在對他進行誘惑與獵捕的行為。「她是個好女人。」

聽到他這麼直截了當的讚美汪妙妙，林俐琦有片刻的失神，但這時間很短，短到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會讓人以為是自己的幻想。

不過，她這點異狀並沒有逃過陸兆毅的目光。

「難道她不是嗎？」他頗感興趣的反問她，而後開始說著心上人的好，「妙妙平常看起來粗枝大葉的，但其實她有顆敏感的心，她對喜歡的人總是毫無保留的付出，而且她的付出從不問回報；她也很體貼，雖然這份體貼連她自己都有沒察覺到，但是這已經存在她的天性里。」

他看著林俐琦，然後聳了聳肩，「我想，身為妙妙的老朋友，關於這點，你一定比我更有心得才對。」

林俐琦的眼神變得迷濛，似乎回到遙遠的過去。

「當我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別的女同學都討厭我，常常剪破我的作業簿、把我的課本藏起來，有時走路還會故意絆我一腳、推我一把，只有妙妙會幫我把課本找回來，在她們欺負我的時候，找老師來教訓她們……她對我真的很好。」

不知怎地，陸兆毅有種感覺，林俐琦對他壓根不感興趣，雖然她很明顯的將追求他的意圖給表現出來，但他就是感受不到一絲的熱切，她似乎是為了某種原因，而對他示好。

「那麼你們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啰？」

「不是。」林俐琦淡淡一笑，「妙妙不喜歡我，甚至可以說討厭我到極點。」

「那她為什麼還……」

林俐琦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接著說：「是啊，她是不喜歡我，不過她不會因為這樣而欺負我。」

回想過去的種種，林俐琦的嘴角不自覺的帶了抹甜蜜的笑容。

她對妙妙有種外人無法理解的情感，一種她原本不知道，直到她離開台灣，離開妙妙后，才恍然大悟的情感。

「那麼勇儀說的，你們之間的誤會是……」汪勇儀原本是要跟他們一起吃飯的，但是他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需要他回去處理，於是來用餐的只有他和林俐琦。

「我想，那應該不是誤會。」林俐琦笑了笑，「就像我剛才說的，妙妙喜歡的男人，我也喜歡，而更巧的是，他們也喜歡我……好了，談了那麼多和妙妙妙有關的事，我們不如談點別的。」

她伸手覆在他的手上，玲瓏有致的身段，慢慢的朝他靠近。

「你覺得我如何？夠不夠格當你的女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其實他懂，只不過他想弄清楚她在玩什麼花招。

「我想你懂的，不是嗎？」林俐琦身子向前傾，靠近他的耳朵，輕喃道：「你的男性魅力讓我想不顧朋友道義，將你給搶過來，讓你成為我的男人。」

陸兆毅執起她纖長，白嫩如凝脂的手，眼神與她的相對，在片刻的凝視后，他淡淡的開口說：「林小姐，我想，你要的不是我。」

聽到他這麼說，林俐琦微微一愣，而後輕揚嘴角，「如果你不是我想要的，我何必不顧女性矜持，直接向你表明心跡呢？」

陸兆毅搖了搖頭，而後對她笑了笑。

「不，我想你說錯了，你和妙妙是不可能看上同一個男人的。」

「你真是幽默啊。」林俐琦試著將被他給握住的手抽出來，但是他的掌握不松不緊，卻讓她不能抽回手。

「幽默？或許吧。」他看著開始顯得局促不安的她，然後以緩慢且肯定的語調說：「不過我相信，你看上的不是妙妙中意的男人，而是和那些中意她的男人一樣，看上了妙妙。」

林俐琦臉色頓時慘白，也顧不得禮貌，用力的將手抽了回來。

這男人說中了藏在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讓她有種被人給硬生生的把衣服剝掉的強烈不愉快的感覺……不，那不只是不愉快，而是種厭惡的感覺。

「陸先生，這個玩笑並不有趣。」

「是不是玩笑話，我想，你自己心裡有數吧。」陸兆毅整個人向後靠向椅背，「你勾引男人的技巧算高明的了，不過對從小就有女孩子不擇手段的想引起注意的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我要奉勸你一句，以後你再勾引那些對妙妙有興趣的男人時，記得，千萬不要把敵意也給表現出來。」

他一開始就覺得，林俐琦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散發的並不是對他有興趣的訊息，而是似有若無的嫉妒和難以察覺的敵意。

起初那感覺還不是那麼明顯，直到他主動談起妙妙，聽她聊起她與妙妙過往的生活時，這感覺才變得明顯。

「所以，我們兩個不可能成為一對，因為我們的身分叫——情敵。」

「你！」林俐琦驀然站起身，臉上帶著憤怒。

可是她突然站起身，不禁引來更多人的注目，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后，慢慢的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她的語氣變了，不像之前的憤怒，反而有種秘密被揭穿后的無力感。

陸兆毅知道她這樣算是默認了。「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之前那些誤會都是你為了不讓那些男人接近妙妙而製造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不置可否的說。

「不管如何，我還是必須向你道謝。」陸兆毅這話可是說得真心誠意。「要不是你，妙妙也許已經屬於另一個男人了，而我自然沒有機會擁有她，所以，不管你的用意為何，我還是要謝謝你。」

「我不需要你向我道謝。」林俐琦覺得眼前這男人越看越礙眼，簡直是只老謀深算的狐狸。「你是什麼東西，我和妙妙認識的時候，你還不曉得在哪裡玩女人。」

如果妙妙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有天等他玩膩了，她肯定會被他給甩了，更慘的是，搞不好她連自己被甩了都不曉得，還笨笨的愛著這個男人。

不行，她不能讓這種男人和妙妙在一起，這對妙妙不好。

她非得想個法子讓妙妙離開他不可。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聲音加入他們——

「在你們忙著聊和妙妙有關的話題的時候，我想我最好跟你們說一件事。」

陸兆毅抬頭望去，發現來人是個外貌不在林俐琦之下的年輕女子。

「錢佩妮？」林俐琦一看到她，立即將她的名字給喊了出來。

「對，我就是錢佩妮。」錢佩妮也不問林俐琦是怎麼知道她的名字，逕自往下說：「我想，你們會有興趣知道，妙妙剛才看到你們兩個交頭接耳的親密樣，氣得哭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