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凌海楓要約自己談話，葉苗猛地緊張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哽住了喉嚨，他帶著要上斷頭台的心情去開門。
凌海楓看了看葉苗："你......有空嗎?"
葉苗馬上回答道："沒有。"見凌海楓皺起了眉心，葉苗急忙解釋道："我在看客戶的資料，我想多了解一點，我希望能在談判時起一點作用。"
凌海楓想了想，點點頭："去忙吧。"然後他轉身離開。
望著凌海楓的背景，葉苗悄悄呼出一口氣，他猜想凌海楓是想要約他說什麼，再一次地，他害怕談話的內容，葉苗帶著鴕鳥的心態，想要逃得一時是一時。
"也許結束這次出差，自己就不再是凌海楓心目中特別的人了。"一想到這個，葉苗覺得很不舒服。"他打算放棄自己嗎?是因為自己總是讓他不開心?"葉苗理不清思緒，索性關了電腦鑽進被子里。
接下來，順利與第二個到訪的客戶續約之後，凌海楓和葉苗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他們分別各自處理手上的公務，直到傍晚才輕鬆下來。吃過晚餐，凌海楓提議去海邊走走。
從緊張的狀態下解放出來，葉苗站在海邊深深呼吸，注意到凌海楓若有所思的表情，葉苗又繃緊了神經。
他害怕凌海楓會突然說出什麼來，於是先發制人，不停地講工作上的事情。
"起初我還真怕，怕簽不下約來，沒想到還算蠻順利的。"坐在沙灘上，葉苗笑眯眯地說道。
"合作蠻久了，彼此都有一定的忠誠度，就算有條件也會和平商量。不過不要得意，難纏的客戶在後面。"
"我聽經理說過，第三家客戶比較苛刻一點，不怕，我們跟他磨。"葉苗笑道："我能聽得出來，這一家客戶實際上想要更寬鬆、更優厚的條件，你的太極功夫還真是好，給他推了回去，我們最後只有小小讓步。"
凌海楓笑笑："他的條件不是不能答應，不過如果每一個客戶都有樣學樣，那就麻煩了。"
"談判的氣氛完全在你掌握之下。"葉苗欣賞地說道，親眼見過凌海楓在談判桌上的表現，除了佩服，葉苗沒有其他感受。
凌海楓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仰起頭迎向撲面而來的海風，葉苗突發感慨："那個時候我只覺得你很『挫'唉，物理是不錯，數學也不是特別好嘛，而且你打扮超老土，一看就是大學里那種只會死讀書的獃子，沒想到......才過了幾年，你變好多......"這是葉苗一直放在心裡的話，說出嘴後葉苗有點後悔，再怎麼說那個男人也是自己的BOSS，這樣說他似乎不妥。
凌海楓並沒有在意葉苗的話，他笑了笑："加入BASA這個團隊之後，我得到很多機會和鍛煉，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擁有那份權力之後，我也慢慢變得想要可以與那份權力匹配。集團很信任我，我證明了董事會沒有選錯人。"說著，凌海楓轉過臉，靜靜凝視葉苗。
被他的視線看得有些不安，葉苗垂下頭，無意識地抓起沙子來玩。
凌海楓磁性的聲線在葉苗耳畔響起來，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魅力："你說......我變好多......你真的覺得我變了嗎?"
"當然，你不是大學生了嘛。"葉苗裝做大大咧咧，實則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麼......現在的我，你還恨嗎?"凌海楓問道。
葉苗抬起頭，眨著大眼睛看著凌海楓："沒......沒有啊，我哪有恨你，我恨你幹嘛！"
"我們當時，你......"
葉苗揮手，急忙分辯道："那不是恨，不是恨。"
潛海楓的語氣十分猶豫，似有心事："那件事......你還耿耿於懷嗎?"他終於問了出來。
葉苗一怔，然後別轉臉看向遠處的海平面："已經......已經過去很久了。"
"希望我留給你的陰影能慢慢淡去，我......很抱歉......"
葉苗又垂下頭，手指在沙地上划來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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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討厭我嗎?"
一句"當然不了"幾乎要脫口而出，葉苗硬是把它又咽了回去。他心裡有芥蒂沒錯，但那種感覺和當年已經完全不同，現在的葉苗了解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以前認為的那種猥瑣的男人，可是要說不討厭，葉苗又不願意，想了想，他哼笑道："你的問題我該怎麼回答你啊?你是我總裁耶，說討厭你，我還想不想幹了，會被炒魷魚的。"
"不，別考慮我們的階層關係，只把我們當成朋友，我不是凌總，我只是凌海楓，只是凌海楓這個人，你討厭嗎?"
"討厭，當然討厭，你最討厭了!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喜歡你啊?我才不喜歡你，你有什麼好，我幹嘛喜歡你?你別表錯情了。"聽凌海楓這樣問，葉苗知道他喜歡自己，開心之餘，他卻故意心口不一地回答，在凌海楓面前搞狀況出來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
凌海楓垂下頭，彷彿力氣已經用盡的樣子："這樣啊......"
"當然啦，不然怎樣!我對你什麼感覺都沒有，你啊!也不要老是用那種怪怪地眼神看我，你也不想想，如果讓同事看到，嘩，那可是話題耶，你不替你自己著想，也考慮考慮我的飯碗，我跟你可不一樣，賺那麼一點點薪水，養活自己已經不容易，我不想丟掉現在的飯碗，你以後要多注意點。"
聽著葉苗的話，凌海楓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心在失落，他覺得他很傻，一直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原來葉苗想的是那些事情，只是他之前又為什麼會總是圍繞在他身邊呢?預感到自己的感情已經無法挽回，凌海楓想要放棄。
站起身，凌海楓沒有再看葉苗，平靜地說道："我要回去了。"
葉苗跳了起來，跟在凌海楓的身後："我跟你一起回去。"
心中忽然一動，但凌海楓隨即告訴自己：這只是葉苗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沒有別的意思，自己千萬不能誤會，不要再心存幻想。
看著凌海楓的背影，葉苗覺得困惑，他以為凌海楓如果要和他說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一定會說很多，會把之前的事情、現在的事情都講出來......結果好像並沒有，是不是會在結束出差之後再來談呢?畢竟現在有工作在身......葉苗帶著疑問跟在凌海楓身後。
也許是太專註於心事，葉苗在走到酒店LOBBY時，一失足跌倒在樓梯口，"哇"地一聲大叫。
凌海楓急忙奔過來扶起葉苗，直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要不要叫醫生來?"
靠在凌海楓的胸前，葉苗有一種安全感，本想留戀地多依靠一下，享受一番，又覺得如果這樣凌海楓也許得逞，葉苗故意用力推開他："不要碰我。"
凌海楓愣住了，然後慢慢鬆開手。
葉苗試著站起來，自顧自地動動手腳，所幸沒什麼大礙，他安心地吁了一口氣，這時他突然發現，剛才那一跤讓他把他的手錶給摔了出去，葉苗急忙走過去拾起手錶："啊!壞了!"
那手錶已經摔得面目全非，不能用了。葉苗想起這是剛開始工作特地幫自己買來做紀念的表，感覺有些不舍和懊惱。
"人沒事就好。"凌海楓這樣勸慰著，又問："真的不用看醫生?"
"不用，你當我是紙糊的?"
回到酒店房間，葉苗剛坐下來就聽到敲門聲。他走過去打開門，見凌海楓站在外面，就故意不耐煩地說道："說了我不是紙糊的。"
凌海楓遞上一樣東西給葉苗，葉苗接過來，發現那是凌海楓日常佩戴的手錶，他抬起眼帘盯著凌海楓："你幹嘛，賠給我?我摔倒又不是你害的，不用。"
"戴上吧!"
"不要。"
"難道你想要在客戶面前頻頻低頭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那樣太失禮了。"
一聽凌海楓這樣說，葉苗接過手錶。
凌海楓又說道："我有好幾個表，這一塊就送給你用吧!"
"你收買我?"葉苗故意挑起眉毛問道。
凌海楓笑笑："你想太多了。"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葉苗握著手錶，他記得這個牌子，卻一直讀不出來。
將手錶放在枕邊，葉苗慢慢入睡。
隔天在談判桌上，葉苗見識到了第三家廠商，這也是這次出差要見的最後一個強悍作風的客戶。客戶派過來的三名業務代表都在義大利工作了很多年，舉手投足間盡顯其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將歐洲時尚掛在嘴邊，處處表現出品味很高的樣子，所幸凌海楓毫不遜色，這讓葉苗暗暗得意。
雙方終於簽好合約之後，葉苗有一種打完一場仗的感覺，一回到房間就倒在床上。正在朦朧入睡時，電話響了起來，葉苗一聽，竟然是來談判的一位女代表ANNA打過來的，她約葉苗喝咖啡。
葉苗知道不便拒絕，又害怕會有其他什麼事，他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酒店附設的咖啡廳。看到穿著休閑裙裝的ANNA，葉苗暗暗猜測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這樣的事情在業內不是沒有聽說過，葉苗打算小心應付。
喝著咖啡，隨便地聊了聊最近的時事新聞之後，ANNA似無意地說道："你認識FENDI公司派在香島的FLORA嗎?"
葉苗點頭："見過兩次面。"
"她很漂亮。"
葉苗不知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沉默著。
放下咖啡杯，ANNA直接問道："你們凌總......聽說FLORA在追求你們凌總。"
葉苗心裡一驚，脫口而出："我怎麼不知道？"隨即他後悔，應該說"我不知道"或類似的話才對，這樣回答好像他是凌海楓的什麼人一樣。
沒有注意到話里的語病，ANNA自顧自地說道："很多人都在議論，我覺得他們不配，凌太溫柔，她太強悍，不合適。凌......現在和什麼人在交往嗎？聽說他現在減少了不少應酬，以前還肯出來喝一杯，跳跳舞什麼的，是從什麼時候......哦，好像是半年前吧！就不肯了，他是在和什麼人交往嗎？"
葉苗想到自己進入BASA已滿半年，該不會......他嘴上說道："這個我可不知道，總裁的事情我這樣的小職員怎麼會知道。"
"你怎麼是小職員，凌對下屬的能力很注重，若沒有能力會被這個TEAM淘汰掉，以往他開會時不太帶人，不然也會帶手下得力幹將，你是新人吧？他肯帶你來，說明你能力不錯。別太自謙。我覺得你品味還不錯，雖然在服裝上不是很講究，不過你的手錶不錯，可以體現出你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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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苗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那是凌海楓送給他的手錶。
ANNA說道："我有收藏名表的愛好，有十來只。真正有收藏價值的名表也不容易買到，你這一隻是VacheronConstantin的紀念版，限量發售，款式經典．襯專業名士最合適不過，表的弧線設計非常漂亮精緻。我想你會買這樣一隻表來配搭，其他方面也錯不了。"
葉苗問道："這表市價要多少？"
ANNA報出一個數字，笑道："你家裡是什麼人？談吐還有點稚氣，是出來工作沒多久吧？父母太寵你了！凌不錯，他是好上司，跟著他你可以學到很多，相信我，凌是很不錯的。"
葉苗看著自己的手腕發獃，他知道凌海楓佩戴的表肯定不俗，但沒想到如此昂貴，他竟然就這樣隨便地送給了自己。
喝乾杯中的酒，輕輕將酒杯放在桌上，ANN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微笑："你跟凌很熟悉吧！"
葉苗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含糊地點了點頭。
"說吧，只告訴我一個人，凌現在跟什麼人在交往，他喜歡的是誰？我想知道。"
葉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ANNA仰頭，嘆息了一聲："女人對這種事都是很敏感的，我覺得他是遇到了。因為工作的緣故我認識凌四年多，我知道想要追求凌的人相當多，當年他還是BASA最底層的小職員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中意他，還有很多人跟我預言過凌總有一天會駕駛BASA這間大公司，他有能力，絕非池中物。這年頭，好男人不好找，更何況是有本事又大方的男人，我注意凌很久了，在感情方面他一直很坦白，也拒絕了不少人。起初追求他的人都以為只要守在他的心門之外，總能等到他願意敞開心扉，原來他心裡有人了，那人早巳登堂入室，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是誰，你知道是誰嗎？"ANNA凝視著葉苗，冰藍色的大眼睛里，清澈的目光讓葉苗想要迴避。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新進的員工，商務部的小職員，凌總的事......"葉苗露出困惑和為難的神情。
ANNA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神情，又坐了一會，付過帳，站起身對葉苗說道："小弟弟，你很可愛。"輕輕拍了一下葉苗的臉，ANNA就離開了。
靠在房間的窗邊，葉苗看著窗外的夜色，回想著ANNA的話，他當然知道凌海楓喜歡的人是誰，但這番話由外人說出來，葉苗心裡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來凌海楓如此在意自己，他是認真的嗎？假如和他在一起......自己就不孤單了，葉苗這樣想著。不知道能不能邁出那一步，最初他遇到凌海楓時那滿腔的憤懣和厭惡已經完全消失了，越來越有想要靠在凌海楓肩頭的渴望。
看著自己左手腕上那隻銀色的腕錶，葉苗伸手，緊緊握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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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返回香島，開始日常的工作之後，葉苗發現凌海楓似乎有了變化。
最先的時候，葉苗注意到凌海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次數減少了很多，在員工餐廳或是大廈底層電梯相遇時，凌海楓也不再注視他了；下班之後，葉苗故意等在辦公室，也沒有再見凌海楓來找他；更嚴重的是，當葉苗等在停車場外，想要和凌海楓一起去吃飯時，凌海楓拒絕了他。
"你有事？"
"是，很抱歉，你自己去吧！"凌海楓的臉上帶著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出的微笑，這樣對葉苗說。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工作不是都結束了嗎？"葉苗直問道。
凌海楓想了想："這你不需要知道。"
葉苗一下子發現所謂的"有事"只是借口。凌海楓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從沒被凌海楓拒絕過的葉苗受到了打擊。
"是啊，小職員哪有權力管總裁的事情！你去吧，去吧！"葉苗幾乎要嚷起來，然後就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凌海楓露出一絲苦笑。
一路恨恨地念著回了家，葉苗覺得很不開心，不過這種不開心在睡了一夜之後就淡了。但是當第二天，在公司大廈的前廳，葉苗遠遠看到了凌海楓，他卻完全無視葉苗，徑自上樓。
從被重視變成被忽視，從特別的人變成不起眼的人，這種落差讓葉苗覺得難受，他在心裡一遍遍說著"不在乎，沒有人煩更好"之類的話，卻又忍不住一次次失落、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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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凌海楓頗為認真，他想要放下這段束縛自己也束縛葉苗的感情。
"我有話想對你說。"當葉苗攔住加班晚歸的凌海楓時，凌海楓停了停，笑道："工作上的事情嗎？"
"私事就不聽了嗎？"葉苗反問。
"如果生活上遇到困難，可以告訴行政部及人資部，公司會給予協助。"凌海楓回答。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你老是躲著我？"葉苗索性直問道，咄咄逼人地瞪著凌海楓。
凌海楓側著頭想了想，說道："有嗎？"
葉苗直想抓狂："當然有，你都不看我！"
"我當然會看你，比如現在。不看著你我怎麼和你講話呢？"
凌海楓不急不徐的態度激怒了葉苗，他想乾脆一走了之，可是最近他找凌海楓總是找不著，他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我想見你啊！"
一聽這句話，凌海楓為自己豎起的遮罩一下子消失了，他以前很寵葉苗，似乎成了習慣，現在刻意地迴避讓他自己也很不好受，但是一想到不願意再將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拖延下去，凌海楓硬起心來回答："我不想見你。"
葉苗一下子怔住了，眨著大眼睛，彷彿被無辜責打的貓咪那樣失措，呆立了片刻，他瞪起眼睛，露出憤怒的表情，撲過來用力推了凌海楓一下："不想見，那你走！"
凌海楓在原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葉苗很容易受傷，可是不這樣又不行，轉身去開車準備離去。
凌海楓真的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又實在不忍心，開出去的車子又滑了回來。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凌海楓，葉苗挑起眼帘："你怎麼不走？"
"你不是要找我嗎？"
葉苗別轉臉頰："不是！"
"要去哪裡？"
"我不坐你的車！"
"你怎麼了？"察覺葉苗情緒不對，凌海楓問道。
"我不坐你的車，我看到過你的車坐過別的女人。"
凌海楓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葉苗話中所指，他遲疑了一下，解釋道："你看到的是我的老同學，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
葉功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語氣卻依然生硬："所以你是載妹妹啰？"
凌海楓思索了片刻，輕聲問道："你以為......我的車只載你一個人嗎？"
"不是嗎？在我之前還載過別人？"
"當然。"
聽到這個答覆，葉苗一下子愣了，他沉默著，慢慢垂下眼帘，然後轉過身，拖著腳步走開。
看著葉苗離開時垮下去的肩膀，凌海楓想追上去，最終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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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繁忙的業務一直進行到農曆年結束，緊張的工作沒有讓葉苗忘記凌海楓對他的忽視，可是他也沒有找到機會好好地問他。
四月初，BASA一個會計年結束了，凌海楓一邊要求各個部門對一年的工作進行檢討，論功行賞準備發獎金，一邊安排各部門人員輪流休假，但在休假之前，凌海楓分別請不同部門的員工聚餐。
在商務部的員工聚餐上，葉苗刻意接近凌海楓，卻發現他在迴避他，即使是在照例的碰杯相慶中，凌海楓也沒有去看葉苗的眼睛。
覺得失落，葉苗悶悶不樂地坐到了角落裡。
凌誨楓注意到了那個寂寞消瘦的背影，他覺得心痛，又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這兩個人都明白癥結所在，卻誰也不肯動手醫治。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葉苗又試探著來找凌海楓。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不安，覺得彷彿是被拋棄了一樣，當看到凌海楓的身影，葉苗情不自禁地撲過去。
"有事嗎？"客氣而淡然地問候，讓葉苗走近的腳步慢了下來。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葉苗看著凌海楓的眼睛。
下意識地迴避目光的直接接觸，凌海楓的眼神飄向窗戶，臉上帶著微笑："是工作上有什麼事情嗎？"
"別的就不能說了嗎？"
抬腕看了看錶，凌海楓對葉苗點點頭："我還有點事，如果你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那我先走一步了。"
看著凌海楓轉身要走的樣子，葉苗在他身後叫起來："你幹嘛不理我！以前都沒有不理我過，為什麼現在就老是躲著我？"
"躲？怎麼會呢？"
"你明明就是。"
凌海楓轉回身，表情認真地看著葉苗："你有你的私人空間，當然我也有，我要去處理我的事情了，這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我不是優先的嗎？"葉苗問出來，聲音越來越小。
凌海楓很想乾脆地回答"不是"，很想告訴他他已經不再特殊，可是他說不出口，明明還是在意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特別是看到他的寂寞、失落、孤單，他捨不得這樣對他。
"陪我，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葉苗軟軟地說道，大眼睛緊盯著凌海楓的表情，當他看到凌海楓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如往日一樣的小小火焰，他知道他仍然在意著他。
葉苗走過來，挽住凌海楓的手臂，靠在凌海楓的肩頭，久違了的熟悉感覺讓他覺得心裡一陣輕鬆，安全感似乎又回來了："陪我......別不理我，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了......"
凌海楓看了看肩膀上靠著的那個茶色頭髮的小腦袋，無奈地笑了笑："你要去哪裡？"
陪著葉苗吃過一餐飯，凌海楓又陪著他去超市購物，葉苗似乎很有一段時間沒有添購日常生活用品了，買了一大堆東西。走出超市的時候，葉苗看到有人在做促銷，他順手拿了免費試吃的糖果，然後跟在凌海楓的身後出來。
在凌海楓把採購的物品搬進汽車行李箱的時候，葉苗剝開糖紙吃糖，是山楂味道的，酸酸甜甜，喜愛且熟悉的味道讓葉苗回想到了當年做凌海楓的補習學生時，他常買這種糖給他吃。
搬完了物品，凌海楓鎖上行李箱，正想對葉苗說讓他上車，一回頭，眼前是葉苗放大的臉，然後柔軟的嘴唇就貼了過來。
在超市外面燈光昏暗的停車場里，兩個人接吻了。
觸感異常柔軟濕潤的嘴唇，帶著山楂糖的氣味，在凌海楓的嘴唇上輾轉，舌尖舔了過來，腦海中有一霎間的迷惑，然後凌海楓就清醒了，他伸手推開葉苗。
"討厭嗎？"葉苗被推開，錯愕中帶著失落，眨著眼睛向凌海楓。
凌海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要說什麼才好，停了一會才回答："不。"
"害怕？"
此時的停車場一個人也沒有。燈光也很昏暗，就算是被看見，也不可能看得清楚。
"你不喜歡我了，你不是很喜歡我的嗎？"葉苗垂下頭，發梢擦過凌海楓的衣服。
凌海楓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你總是這樣，你喜歡逗我，不停地試探我，看著我因為你而團團轉，你就會覺得很有趣。是，我在意你，但並不代表我會一直一直這樣被你耍弄下去。你明明說過討厭我，也厭惡與我有身體上的接觸，現在又為什麼要這樣？我需要靜一靜，想一想，我想你也一樣，好好考慮我們的關係，如果你無法接受，就不要再來試探我。"
"借口、借口，是你厭倦了，不想要我了吧？"葉苗生氣了，問道。
"不想要？你屬於過我嗎？"凌海楓反問。
葉苗怔住了，呆立了一會。
凌海楓打開車門，示意葉苗上車："我送你回去。
把葉苗送到家，幫他將滿滿幾大袋物品送到電梯處，就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凌海楓說道："這是最後一次。"
"什麼?"葉苗沒有聽清。
"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你也該試著走近別人看看，也許有更加寬容的人在等你。"凌海楓說完，轉身要走。
葉苗聽清楚了凌海楓的話，他急了，撲過來抱住凌海楓："不要，不要，沒有人，沒有！"
"你沒有試著去找，怎麼知道沒有。"
"是你不想要我了，你不管我了，這是你的借口。"
"別總是把責任推到我這邊來，你好好想一想，自從我們重逢以來，你做過些什麼，說過些什麼，別再彆扭下去了，好好地想清楚吧！"凌海楓很耐心地對葉苗說著，然後掰開他的手，離開了。
葉苗一個人愣在原地，看著空空的走廊，心裡說不出是後悔又或者是其他感受。重逢之後，葉苗對凌海楓的感覺慢慢變了，但他總是口是心非，彆扭地不願意承認，老是傷害凌海楓，就算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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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葉苗一直在想凌海楓說過的話，他可以確認凌海楓仍然喜歡他，也確認凌海楓沒有跟其他人開始過，那麼要怎麼做呢？任性的他逼走了凌海楓，要怎麼才能重新把他追回來？想到"你屬於過我嗎？"這句話，葉苗突然有了主意：如果他屬於凌海楓，那麼凌海楓一定也屬於他，葉苗突然知道要怎麼做了。
在可以遇到凌海楓的地方，葉苗用眼神捕捉著凌海楓的身影，當目光相遇，他不再如以前般轉開眼波，而是直視著凌海楓不放。
現在似乎羞怯的反而是凌海楓了。
這天，葉苗拿定了主意，下班之後就去找凌海楓，在辦公室外，他見到了凌海楓的秘書。
"你最近總是來找凌總要做什麼？老是越級上報可不好哦！"秘書有意地打趣道。
"沒......沒有。"
看著葉苗突然紅起來的臉，秘書笑了，這個英俊的男生在公司頗受歡迎，可惜他脾氣有點古怪，接近不得，也許就只有凌總才知道駕馭他的辦法。
"凌總還在工作，有什麼事嗎？我幫你轉達，看看他是否抽得出時間來。"
"不用了，我等他一下。"葉苗坐在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
秘書看了看手錶："我的下班時間到了，你......"
葉苗舉起手："我不會打擾凌總辦公的，你放心，要下班的話你就回去吧！"
秘書走了之後，葉苗繼續在辦公室外等待，一直等到晚上十點，辦公室的門才打開。凌海楓一走出來就看到了葉苗，他詫異地望著他。
葉苗站起來："我......"
看著那雙明亮的琥珀色大眼睛，凌海楓無聲地嘆息了一下。
"我想請你吃飯。"
凌海楓搖搖頭："謝謝你，不必了，我很累，想回家休息。"
"晚飯不吃就回家嗎？"
"我沒胃口。"
"一看到我就說沒胃口？"葉苗問道。
凌海楓不知要如何解釋："啊，不，你別誤會。"
"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居然這樣說我，太過分了。"葉苗不滿地嚷起來，一副生氣的樣子，"我想請你吃飯，一直都是你請我，我還沒有請過你。"
"你實在是不必客氣。"凌海楓想要拒絕，又怕傷到葉苗。
"我才沒有跟你客氣。來還是不來？"葉苗命令般地說道。
"好，謝謝你。"
帶著凌海楓來到一條小街上的茶餐廳，葉苗告訴他："我沒錢，只能請你在這種小餐廳，不過別看它小，這一家的燒鵝肉非常有名，很好吃。"
凌海楓完全不介意餐廳的大小，他面帶微笑坐在餐桌邊，看著葉苗吩咐服務生上菜。
白嫩的鵝肉配上秘制的滷汁非常好吃，蚝油牛肉也很入味，驚訝於這裡大廚的手藝，凌海楓表示欣賞："真不錯，比很多酒店大廚還要好。"
"小館子里也會有好味道。"葉苗露出得意的神色。
在葉苗的勸說下，凌海楓喝了一點啤酒，寬鬆而居家的氛圍讓他恍惚起來，心裡的戒備越來越松。
吃過飯，葉苗說時間還早，又提議去附近的酒吧坐坐，凌海楓只好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