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范寶兒不好反駁貴客，她眨巴著一雙畫著煙熏妝的大眼睛，靜靜聆聽下聞。

關天闊從西裝口袋掏出幾顆糖果，糖果的包裝紙五顏六色，很繽紛。為了找這款糖果，他特別親自開車到中部小鎮上找雜貨鋪，花了大半天，終於讓他在一間巷子里的簡陋店鋪里找到這款造型復古的軟糖。

「糖果？這是小時候吃的吧，沒想到現在還有賣。」范寶兒眼睛驀地一亮。

范寶兒的年紀跟關天闊相當，在成年後才遠赴紐約攻讀珠寶設計，在紐約奮鬥多年小有名氣，這幾年回台灣來自己經營珠寶設計，生意越做越大，品牌經營越來越有聲有色。

但這還是頭一回客人提出以糖果為概念做珠寶設計的要求。

「我想打造一條項鏈，煉墜以糖果為造型，用色盡量跟這個一致，只要能打造出讓我滿意的糖果項鏈，價格無上限。」

慕敏敏是他擱在心上獨一無二的女人，他要送給她獨一無二的禮物。

「價格無上限？」來了個超級大方的客戶，糖果的靈感讓范寶兒的創作魂整個冒出來。

關天闊不置可否的點頭。

「你等我一下，我拿個好東西給你看。」范寶兒離開貴賓室，不一會兒又現身，再度回來時，她手裡多了一個漂亮的珠寶盒。

她重新落坐，小心翼翼的打開這個華麗的復古盒子，裡頭擺著絢爛的各色寶石。

「這是丹泉石，顏色會隨著燈光變化呈現湛藍或海水淡藍，熱情緋紅的是紅尖晶石，這顆十分蔥鬱翠綠的是碧璽，擁有淡淡熒光色的叫月光石。這珠寶盒裡的每一顆都是色澤瑩潤飽滿的頂級寶石，寶石本身通體澄澈沒有雜質更沒有結晶體，非常珍貴。」

當然，這也反應在價格上。

「看來這盒子里的每一顆寶石都價值不斐，也獨一無二？」

「沒錯。」范寶兒靜靜等著客人的決定。「這是我的收藏之一，珠寶也是需要有緣人青睞的，這顆糖果需要的色彩若能由這幾顆寶石來呈現，保證相當完美。」

「好，就用這些。」相信打造出來的煉墜必定會宛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糖果。

「訂金百萬，尾款等總價算出來，我會再通知關先生。」

「沒問題。」關天闊掏出黑卡，交給范寶兒。

刷卡付了訂金，他眼睛眨也沒眨一下。

驅車返回公寓時，關天闊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一進門，一團軟香又主動投懷送抱，主動送上香唇，讓他心情一整個大好。

丟下公文包，他反被動為主動，抱著她熱烈的肆虐著她柔軟的唇瓣，彼此的衣物沿路被拋下，關天闊將熱情的她壓在沙發上，把她當成美味的晚餐，細細品嘗一番。

慕敏敏凝著悲傷的眼淚承受他一次又一次霸氣的掠奪，一雙粉臂緊緊的圈抱著他，拱起香軀無一絲細縫的貼合著他的陽剛，一回的激情是一次的回憶，她會永遠記著他……

低溫只有十五度的寒冷夜晚，不怕流鼻水的年輕男女一個個打扮入時，換上輕薄春裝，男士們應主辦人要求戴上黑色滾金邊的羽毛面具，男男女女談笑風生，魚貫進入這間位於鬧區巷弄內的英式酒吧里。

拓聿照明設計公司總監宋炎在情人節前夕包下場子，大手筆的舉辦了一場情人節Party，全公司的未婚男女員工均在受邀之列。

酒吧的裝潢粗獷中帶著細膩的英式典雅風情，原木打造的寬闊吧台，架上擺著各式啤酒，牆上掛著小幅繽紛畫作和披頭四樂團照片，十足英國懷舊風，角落則擺著飛鏢和撞球檯等供客人聚集玩樂，現場還有樂團演唱，氣氛一開始就相當熱絡，一旁還有沙發區，擺著幾張碎花布老虎椅，更增添幾分優雅風情。

今晚最高潮的情人節交換禮物遊戲即將開始，這一刻，賓客幾乎全都到場了。

梁耀傑帶著女伴裴又曦最後才現身。

這對全身上下利用名牌妝點得無懈可擊的情侶，完全無視旁人眼光當眾調情曬恩愛，引來不少人側目。

「他來了。」

禁止賓客進入的二樓，穿著黑色宴尾服，整個人顯得高大偉岸的關天闊，低頭凝睇著身邊的嬌美人兒慕敏敏。

經過長時間規律運動並控制體重，慕敏敏已經退去老被取笑的圓潤嬰兒肥，變身為美麗纖細美女。

今晚，她以一襲黑色薄紗短禮服搭上黑色絲襪，穿著黑色高跟鞋現身派對。

黑色讓她顯得高雅神秘，這黯淡的顏色並未掩蓋掉她耀眼的美麗，反倒將她的肌膚襯得如雪般白皙，替她的性感加了不少分，手腕上的鑽石手煉有畫龍點睛的效果，替這襲性感的黑增添亮點。

關天闊屏住氣息，一雙黑瞳炙熱的望著她，眼裡有火焰在燃燒著。

他們站在昏暗的角落，居高臨下地將樓下賓客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誰來了？

恍惚的慕敏敏逮回思緒，隨著關天闊的目光看著穿梭在酒吧里的賓客，入口有小小騷動。

她看見了梁耀傑，眼神里一片木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對梁耀傑，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今天這場戲其實已經沒有演出的必要。

她心裡愛的人是關天闊，但裴嚴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

為了關天闊的前途，為了他好，她必須聽裴嚴的話，在不傷害他們父子感情的前提下找理由離開。

慕敏敏仔細想過，自己主動求去勢必會引來關天闊的質疑，唯一能說服關天闊，讓他自動從她身邊走開的理由，就是梁耀傑。

「對不起，我可以退出嗎？我不想演了，這場戲到此為止，我們還是別揭穿裴又曦的假千金身分，我真的不忍心傷害耀傑……」

「你這是什麼意思？！」關天闊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一雙火眸眯起。「你不忍心傷害他，是還對他舊情難忘？」

在他沒能看見的角度，慕敏敏那雙盛滿哀傷的水眸閃過一抹沉重。

「很抱歉，我以為我能夠把梁耀傑忘記，我以為我心裡已經沒有他，可是……現在一見到他，我才發覺根本是自欺欺人，我忘不了他。」

關天闊完全沒料到情況會如此急轉直下。

「關天闊，我利用了你，對不起。」

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前一刻的意氣風發險些被擊垮。

他花了多少的心思，付出多大的心力才讓她看見自己的存在，想不到梁耀傑才現身幾分鐘就將他的努力盡數擊潰。

「你說清楚，這些日子以來我們的親密算什麼？」他不相信，這段時間來兩人的親密愛戀不可能是假。

關天闊單手捏住她尖美的下巴，將她落在梁耀傑身上的視線扳回來面對自己。

他的下巴因為怒氣而緊繃著，一雙火眸有著駭人的怒火。

「我——」她驚慌的躲著他銳利的注視。

「看著我說。」他低斥，不容她退縮。

她閉上眼，心裡痛苦的哭泣著，再張開眼時，她讓自己的眼神裝上冷漠，她緊緊握著拳頭，用最大的意志力對上他凌厲如刀的目光。

「不過就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吧，你別當真。」為了這一幕，她排演過許多次。

「這段時間你也得到好處了不是嗎？我把我最珍貴的第一次給了你，你教會我男女之間的情事，對你而言我是方便的床伴，對我來說是經驗的累積，以後我若能跟梁耀傑複合，自然……」

「閉嘴！」他痛恨她竟然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把他們的關係界定為床伴，他無法接受。

「關天闊，拜託你別把過去那段關係當真，那會讓我很困擾。」她的心在傷心的哭泣，表面卻裝作冷漠，她不容自己失敗，暗自掐著手心，非逼自己把這一場戲演好。

該死的！竟然叫他別當真！

關天闊試著想從她眼神里撕裂她的謊言，兩人互相角力著，但他悲哀地發現他竟然看不到半分虛假，落進他眼底的儘是讓人心寒的漠然。

關天闊多想掐住她的小脖子把她搖醒——梁耀傑不值得她留戀，他才是真正愛她、可以給她幸福的人。

「這場戲不容你退出，非演完不可。」他驀地笑了，笑容帶著一絲殘忍。「來吧，我的公主，該是上場的時候了。」

戴上面具，他一手強勢的攬住慕敏敏的小蠻腰，將她拉入懷中。

她好為他的痛苦而心疼，如果可以，她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他，但裴嚴讓她別無選擇。

因為愛他，她必須離開，他值得更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