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堂堂遠行國際的總裁，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時候用過商量的語氣？如果讓他的員工看到，他的鐵漢形象背後居然有如此柔情一面，說不定會集體撞豆腐自殺吧？

「不管、不管！小心心就要現在洗，否則明天頭髮就不漂亮了！」小小的身子撒嬌地在他的大腿上扭來扭去。

「這麼晚了，不要洗頭比較好，不會乾……」

「我不管！有吹風機，吹乾了就好了。」

「可是我真的不會……」抱起方心心的小身子，程行之有些歉意看著她。

方樂樂嘆了口氣，爸爸也太笨了吧？連給小心心洗頭都不會！他現在才入歲而已，小心心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全包了。

「小心心，來，哥哥幫你洗。」方樂樂鄙視地瞥了程行之一眼。

「不要、不要！小心心要爸爸洗，哥哥也要爸爸洗！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嘛！」圓嘟嘟的小身子努力不懈地在程行之懷裡扭動，小臉上可憐兮兮的樣子，眼裡還合著兩泡淚，眼巴巴地望著程行之，好像他不答應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好好好，我幫你們洗。」堂堂大男人程行之在心中嘆息，沒辦法，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舉雙手投降，誰讓這小女孩讓他疼愛到心軟呢？

「耶，爸爸最好了！」小心心勝利地歡呼，還不忘像每次親哥哥一樣，重重地給了程行之一個獎勵的吻，「啵！」

程行之沒有看到他自己此刻的表情，他像傻子一個樂呵呵地笑著，心裡有一種很甜的感覺，似乎只要能為小心心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如果小心心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摘給她。

他一眼就喜歡上這個令人憐愛的小女孩，更何況，她可能還是自己的女兒，他想用盡一切辦法去好好疼愛她。

不過，洗澡這種苦差事，還真不是一般人乾的！特別是對象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

小心心似乎很開心，連洗頭的時候都還扭來扭去，頭上的泡沫亂飛，灑了程行之一身，可憐他一身手工阿瑪尼的昂貴西裝，就這樣報銷在泡沫下了。

最後，他只好將外套、襯衫都脫了，只剩下一件白色汗衫。

好不容易幫小心心的頭洗好，順便幫她把臉擦乾淨，接著拿出乾淨的毛巾，將她的頭髮擦乾，最後再幫她吹頭髮。

此刻的小心心就像一隻煮熟的小龍蝦，不停地「咯咯」歡笑著，足見她玩得有多開心。

當程行之替她吹頭髮的時候，她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他，「爸爸，小心心好高興，爸爸終於回來了！以後別人再也不會說，小心心是沒有爸爸的小孩。」

程行之一怔，心裡充滿懊惱，還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小心翼翼地替小心心撥著頭髮，替她一一吹乾，大掌揉著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小心心很高興，不停地大聲跟程行之說著話、歡樂地笑著，說得聲音都有點沙啞了。

「爸爸、爸爸，以後你還要幫我洗頭喔！」小心心的頭髮被吹乾，小手緊緊抓住程行之的脖子，大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不要走，不要丟下小心心！小心心以後都會很乖、很乖的，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程行之的心都軟了，他笑得像個傻子，心疼地點了點小心心的小俏鼻，「好，爸爸不走，等小心心睡著了爸爸再走。」

忙了一個晚上，雖然早就疲憊不堪，全身的每根骨頭都叫囂著酸痛，但是內心卻從未如此滿足過。

這一天，是程行之從出生到現在，笑得最多、最開心的一個晚上。

但是，小朋友不是那麼好哄的，洗完頭后，小心心還是吵著鬧著要程行之講故事給她聽。

講故事？這種事情程大總裁可從來沒有做過，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指針已經停在十一點的位子了，如果小心心再不睡，明天早上可就起不來了。

程行之心中又是一軟，立刻就答應下來，單手抱起她進了房間。

方樂樂跟在他身後，看妹妹被他哄得開心，他也很高興，但是心中不免有一絲酸溜溜的感覺。

小心心以前都是依賴他、都要他幫忙洗澡、都是他講故事給她聽，現在有了爸爸，小心心就不需要他了嗎？

方樂樂的小拳頭緊握，他要快快長大，只有這樣，爸爸能給小心心的，他也全部都能給！

雖然兩個孩子長得都很可愛，但是方樂樂明顯像個小大人，而軟綿綿的小心心卻十足是個愛撒嬌的迷糊小女孩，更加惹人疼愛，所以程行之難免有些忽略方樂樂，而將全部心思都放在小心心身上。

剛將小心心抱上床，她的身子已經沾上床墊，但是兩隻小手卻還是緊緊纏繞他的頸脖不放鬆。

「爸爸也上來嘛！小心心要躺在爸爸懷裡。」在夢裡，這樣的情景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小心心很渴望這樣的懷抱。

「好，小心心說了算。」面對軟綿綿像團棉花的女兒，程行之一點脾氣都沒有，十足的奶爸一枚。

「小心心要聽，拇指姑娘的故事。」躺在爸爸溫暖的臂彎中，小心心幸福地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像扇貝一樣闔攏。

拇指姑娘？程行之的腦袋一片空白，他小時候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哪知道什麼拇指姑娘？

方樂樂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隨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出來，翻到頁數后遞給他，很不客氣地說：「昨天已經講到二十八頁了，講三頁故事後，小心心就會睡著了。」

程行之將目光投向這個一直很沉默，卻對小心心行為瞭若指掌的小男孩，對他小小年紀卻特別成熟的樣子有些困惑。

這個孩子，很不一般。

程行之只認為方樂樂不一般，並不知道他還是個天才兒童，以方樂樂現在的智力，並不輸給程行之多少。

果不其然，小心心聽不到十分鐘的故事，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進入熟睡狀態。

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用綿軟的被子將她整個身子蓋住，又拿遙控器調整了空調的溫度后，程行之這才放心地走出房門。

客廳沙發上，方樂樂小小的身子坐在那，寬大的客廳顯得空曠、寂寥。

「你打算怎麼辦？」方樂樂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面對很有可能是自己兒子的方樂樂，程行之的臉色閃過一絲迷惑，這個孩子完全不像是個八歲的小孩。

「你覺得我會怎麼做？」他有意不作正面回答，想探探方樂樂的底。

「我不管你怎麼做，但是我只告訴你一點，你最好聽清楚。」

「你說。」程行之有些意外，和這個小男孩說話，竟然有讓他有股莫名的壓力。

「小心心不能沒有我，我不能沒有媽咪，這幾年來，我們相依為命一起生活；我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三個人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你絕對不許拆散我們三個。」

「你認為我會把你們搶回去？」程行之挑眉，看來這個兒子果然不容小看。

「你能否認嗎？你現在的腦子裡，不正打著這個主意嗎？」方樂樂不屑地冷哼，「如果你不娶媽咪，我們絕不會跟你回去！」

「說實話，這點由不得你們。」遠行國際的律師團也不是養著好看的，關鍵時刻他們絕對能讓對方灰飛煙滅，即使是一個強大的集團，也逃不掉這樣的命運，更何況只是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

「我勸你最好不要抱著這個念頭，不然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雖然他才六歲沒錯，但是他對電腦方面的天才，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如今他能無視工程師架設的防火牆，直接進入遠行國際的後台肆意修改，如果程行之敢對他媽咪如何，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你很有趣，也很像我；看來，你遺傳到了我所有的優點。」程行之忽然笑了，他有些遺憾，竟然隔了九年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聰明的兒子。

「現在就這麼確定我是你兒子了？還沒有作DNA鑒定喔！」方樂樂揶揄地對他笑了笑。

「不，你是。」根本就不用鑒定，小小年紀卻那樣張狂的語氣、睿智的頭腦，還有跟他一模一樣的臉，不是他的兒子又會是誰的？

「媽咪的眼光不錯嘛！選了你這麼好的基因。」方樂樂拿出一份他從遠行國際後台下載的機密資料，以及那部從方佳晨房裡「借」來的手機，明亮的螢幕上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程行之。

程行之有些驚詫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你什麼時候……」

「這都只是小Case，我不介意讓你見識後果。」

程行之唇角微勾，「看來，我必須重新考慮和你媽咪的關係了。」

「這是你的事，不過你最好不要讓媽咪知道，你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然媽咪怕我和小心心會被你搶走，又會急著搬家躲你。」方樂樂對自己媽咪有時候的迷糊和懦弱感到很無奈。

「成交。」程行之笑得有些得意。

方佳晨，你隱瞞了我七年，現在輪到我戲弄你了，你等著接招吧！

兩個人達成協議后，程行之便離開了方佳晨的住所，直接驅車回家，卻在路上接到他母親的電話，她的語氣很激動，一個勁地叫他趕緊回家去。

還能有什麼事，會比今天發生的這件事還震撼？程行之不禁苦笑。

想起那小小的柔軟身子、可憐兮兮的小臉，還有小小年紀卻故作成熟的小天才，他的心不知不覺地放柔軟了。

驅車回到程家大宅，出乎他意料的是，程母竟然身上披了條圍巾，站在夜晚的冷風中等他。

「媽，你怎麼在門口等？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程行之心中一怔，能讓自家母親激動成這樣，絕對不會是小事，希望不要是什麼壞事。

「行之、行之，寶貝兒子啊，媽真是太愛你了，媽現在高興得全身發軟，你掐媽一下，看我是不是在作夢。」程母激動得語無倫次。

「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激動成這樣？」扶著母親進了客廳，程行之在她身旁坐下。

程母從茶几上拿出一份報告，雙手發顫地遞到他手中，「你看看，你快看看，我的好兒子，媽實在是太高興了！」

調查報告？

程行之心口一緊，難道媽也發現了樂樂和小心心的存在？

翻開調查報告，裡面的內容與他猜測的一模一樣，如果沒有今晚發生的事、如果沒有早一步知道這種情況，他可能會比他母親還震驚；但是現在，程行之只是淡淡地笑了。

「兒子，你沒事吧？」

她這兒子一向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情況，按照他的脾氣，竟然有女人敢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懷了他的孩子不說，還執意生下孩子，他應該會相當憤怒才對；但是他現在卻笑了，還是那種溫柔到讓人沉溺的笑容……程母不由得納悶了。

「沒錯，方樂樂是我兒子、方心心是我女兒，他們兩個是龍鳳胎，」

他過於乾脆的承認，讓程父和程母默然以對。

「你知道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如果你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逼你結婚啊！」程母突然發難。

「不，我還是要結婚。」程行之不懷好意地笑了，顧安則不是想追方佳晨嗎？作夢！那是他兒子、女兒的媽，要追也是他程行之自己追，哪裡輪得到他顧安則這個路人甲？

「結婚？」程母聽到這個決定，高興得差點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