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心情好的原因，凌邵覺得自己的精神很好，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他換了好幾件衣服，甚至也不讓一旁的管家插手；他換很多件衣服都不滿意，換得滿頭、滿臉都是汗。

「少爺，您穿什麼都好看！」管家實在是看不下去，忙說道。

「我還是穿這件吧！看起來年輕一點。」凌邵又換了一件白色的Ｔ恤穿上，對著鏡子照了照。

管家看了一眼，平常除了必要的時候，參加公司裡的會議外，凌邵幾乎是長年都待在家裡的，因此，他的臉色終年白皙；如今見他穿著一件白色的Ｔ恤，居然有了一種少爺還在上大學的錯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今天凌邵的臉上還帶了一抹淡淡的粉紅色，這樣看起來，更加有生氣了。

盧月月今天下午沒有課，本想去凌家找邵凌，帶著他出去外面走走，可又覺得自己這麼過去，好像太不矜持；而且，那裡還是母親工作的地方，平日裡老是去凌家，恐怕對母親有不好的影響……如此想著，她索性到圖書館認真讀書去了。

正當她讀書讀到有些餓的時候，居然接到凌邵的電話，他開門見山地問：「月月，妳在哪裡？」

「我、我在圖書館。」盧月月突然聽到那麼熟稔的稱呼，不由得愣了一下。

「現在有空嗎？」

盧月月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像是吃了蜜糖般，很開心，「有！」

「我在校門口，妳可以過來一趟嗎？」詢問的口氣在他的口中變成了陳述句，可是盧月月沒有再多想這件事，連書本都忘記收拾，便拿著手機飛快地跑下樓去。

蘇蘇從廁所裡出來時，正好看到盧月月臉上帶著笑、跑得飛快，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怎麼可以這麼快就陷入愛河呢？難道真的是一見鍾情？」

盧月月上氣不接下去地跑到校門口，就見到凌邵正站在那裡，穿著一件白色的Ｔ恤、淺色牛仔褲，陽光下，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溫暖。

不知道是不是站得累，他的雙腿看起來有些僵硬，她忙上前去扶住他的手，「就你一個人？」

「嗯，我讓司機回去了。」凌邵笑了一笑，從口袋裡掏出手帕輕輕地拭去她額頭上的汗水，「別跑那麼急。」

凌邵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跟其它的女孩子共同享用一條手帕，可他如今是邵凌，就要做跟凌邵不一樣的事。

「嗯。」盧月月吐了吐舌頭，當他握著手帕離開的時候，臉色卻紅了一大片，「你吃過飯了嗎？餓不餓，要不……我先請你吃飯？」

「好。」凌邵回答了一個「好」字，握緊手裡帶著汗的手帕，卻一點都不覺得排斥或是為難。

他跟她一起朝Ｓ大的餐廳走去，餐廳有些遠，兩人走了很久，這一路走去，倒是招惹了不少的眼光，有驚艷、有好奇；凌邵長得確實很好看，因為走動的關係，臉上又多了一層運動后的粉紅色彩，整個人更是鮮活起來。

半路上，盧月月正想跟他說些什麼，抬起頭來看他，卻被他這一刻的神情迷得神魂顛倒，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只看到他含笑的眼睛正看著自己，她只好低下頭去，紅著臉不再說話。

凌邵從來都知道，自己是受女孩子喜歡的，每次他去公司，總是有各色各樣的女孩子盯著他看、黏著他，可他都是十分排斥的；如今被盧月月這麼盯著，心裡居然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歡快。

「你喜歡吃什麼？」盧月月詢問凌邵的時候，凌邵並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只回答：「妳喜歡的我都喜歡。」

盧月月再一次紅了臉，找了一張乾凈的桌子，掏出面紙仔細地擦乾凈，才讓他坐下來，「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幫你拿飯菜。」

「謝謝。」他對著她說的時候，眼中居然有幾分不好意思，本來這種事情是男人應該做的才對，他心想，一定要多出來晒晒太陽，多出來走動、走動，要讓身體快點好起來，以後將這種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

他平時總是不願意出門，因為他怕他這樣的身體會被人輕蔑，可如今他發現，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至少盧月月一點都不介意。

似乎正好到了吃飯的時間，打菜的地方很是擁擠，盧月月打了菜回來，坐了下來，輕輕地喘了一口氣，將她最喜歡的幾樣菜推到他的面前，害羞地笑了起來，眼眸盈滿真誠，「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如果不喜歡，下次我點其它的。」

「喜歡，妳喜歡的我都喜歡。」他瞇起眼睛笑，眼中帶著燦爛的笑意，聽到「下次」這個詞，覺得非常美好。

他很瘦，平日裡胃口也不大好，每次面對美味的飯菜，都只吃上一點點，食物對他來說，只是填飽肚子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突然覺得胃口很好，甚至吃了大半碗飯。

「你吃得太少了！」盧月月見他吃了一半就放下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勉強他，順手又幫他挾了一些魚肉，隨即又覺得這樣子不衛生，怕他不高興。

可再次抬頭看他的時候，卻見他將魚肉吃得乾乾凈凈，溫柔地對著她笑，像一個孩子在討賞邀功般，「我今天比平時多吃了很多，跟妳在一起的時候，胃口也好了很多。」

「那以後我每天都陪你吃飯好了。」盧月月將這句話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有些曖昧，低著頭繼續吃著碗裡的飯。

凌邵筆挺地坐著，看著面前這個女孩子的發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可伸到一半，又將手伸了回來，卻總心裡覺得暖暖的。

◎◎◎

兩人吃完飯，盧月月扶著他去逛操場。

「似乎是我第一次逛操場呢……」凌邵低低地喃了一句。

「唔……以前你讀書的時候，都沒有出去逛嗎？」

「很少出去，而且，我除了上課，剩下的時間都待在家裡。」凌邵說的沒有錯，他不喜歡走動，上課、下課都有專車接送，除了上課時間，他幾乎不會出現在眾人的眼裡。

「這樣不好啦！還是多出來走動、走動，身體才會好一些喔！」盧月月見他轉頭看著操場上正在踢足球的男生，夕陽落在他的臉上，蒙上一層璀璨的光澤，他的臉上有一種她不曾見過的神情，盧月月知道，那叫作「羨慕」。

盧月月那善良的心，再一次地揪疼了起來。

她帶著他逛了很久，直到他累了，她才扶著他在看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太陽西下，漸漸有些冷了起來，盧月月細心地握了握他的手，「起風了，冷不冷？」

「有點。」凌邵應了一聲，反手握住她的，幽遠的眼睛望向別處，「妳握著我，我就不冷了。」

「呃，這個……」她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然而卻並沒有將手掙扎出來；他的手冰涼而蒼白，可是被他握在手裡，就是有一種安心且被呵護的感覺。

兩人其實也不怎麼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安靜地坐著，盧月月其實話也不是很多，見凌邵不說話，就這麼默默坐著，如同一幅安靜的畫；她不想打擾他，就那麼時不時地瞥上他一眼。

直到時間差不多，天快黑了，他是時候回家了，她送他出校門。

管家開了車子來接凌邵，他走的時候還跟盧月月揮手微笑，盧月月居然覺得有些惆悵，看著他的車子遠離，捨不得地，很想再跟他多說幾句話。

車上，管家笑咪咪地說道：「少爺，我一直以為您只是在事業上很勇敢，沒有想到在追女孩子的事情上，也那麼勇敢。」

凌邵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根本沒有聽到管家在說什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淡淡道：「你不覺得你最近聒噪許多了嗎？」

管家連忙閉嘴，一臉的委屈，他不就是關心少爺嗎？

過了許久，凌邵又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般地緩聲說道：「怎樣才能讓她露出笑容呢？我希望她快樂。」

「難道她不快樂嗎？」管家很是好奇，盧月月在他的眼裡，一向都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子，整日裡笑嘻嘻的。

「不，我希望她因為我而快樂。」凌邵的眼中有一抹複雜的神色閃過，他也很想看到她快樂，可是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總是她來照顧自己……

「少爺，您下次過來，送盧小姐鮮花吧？女孩子應該都很喜歡鮮花的。」管家沉吟一下，給出了建議。

「是嗎？」凌邵抬起頭，許久，眉宇之間又帶著一種懊惱的神色，「那她到底喜歡什麼顏色的花，又喜歡什麼花呢？」

「少爺，只要是您親手選的，女孩子都會很喜歡的。」管家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拍一下馬屁。

「那……我們現在去花店看看吧！」

「少爺，太早買的話，花會枯萎掉的。」管家頓時無語，少爺怎麼總是又風又雨的。

「先買一束適應、適應，明天再買。」

「是……」管家從來不知道，少爺有時候是那麼固執，而且傻氣。

那天晚上，凌邵不許管家進門伺候他，管家就站在門口，聽到凌邵一個人在裡面演練怎麼送花的台詞，他在外面硬生生地忍著笑意。

不過，就是鐵漢碰上愛情，也會化成繞指柔，又何況是少爺？少爺其實除了偶爾脾氣暴躁點，平日裡還是很和藹的。

凌邵在房間裡說著台詞，總覺得不夠，他很少與異性交往，也不懂得怎麼哄女孩子開心，每次面對女孩子的時候，他總是生硬又生澀的；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哪種神色面對盧月月會比較好。

他對著鏡子，輕咧了唇，這樣子，會不會溫和了一些呢？

◎◎◎

第二天，凌邵捧著鮮花去見盧月月，見到她之後，又覺得送花這件事情有些不好意思，遲遲沒有送出手的意思，蒼白的臉上倒浮現出一層可疑的紅暈。

盧月月見邵凌說話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地看著手上捧著的這束花，不由打趣道：「這花很漂亮，是送給女朋友的嗎？」

「不是，是送給妳的。」凌邵哼唧了一聲，一點的圈子也不兜，直接將花放入她的懷裡，冷靜地看向別處，臉色卻略略有些紅，「妳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盧月月開心地將花束抱在懷裡，心裡有一種暖暖的快樂，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就開始打噴嚏，鼻涕、眼淚不止。

「妳怎麼了？」

盧月月見瞞不過去，才唔了一聲，「我的鼻子對香味太重的花……會有點過敏，唔，就一點點！不礙事的。」

「可是妳在我家種花……」凌邵才說了半句，盧月月就緊接著解釋：「我在你家裡種的都是薔薇啦！香味不濃的。」

凌邵又開始懊惱了，他第一次送女孩子東西，居然就碰到了這種情況，一開始他就應該問清楚了才對；凌邵心裡不爽，又將這件事情歸咎到管家身上，都是他出的壞主意！

想著，他就想將她手裡的花扔掉，可是盧月月卻抱得緊緊的，臉上笑得很歡快，道：「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的花呢！我很喜歡，我回去把它插在花瓶裡，不去碰它就好了；邵先生，真的謝謝你！」

凌邵輕咳了一聲，面帶喜意，卻還是不自在地說道：「妳喜歡就好，下次我送妳其它的東西吧！」

「還是不要了吧？太破費了。」盧月月搖了搖頭，這麼一束花，可以夠她吃好幾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