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真的要回去了嗎?」白薔依依不捨道。
「對。」他抱著她的身子,親著她的發,「捨不得嗎?」
「是呀!我捨不得,因為再來不知會是什麽時候……」她嘆息著,「你這麽忙!」
不知不覺,一個月的假期就這麽結束了,她好像還來不及做什麽,就已經結束,以後再來,光憑他忙碌的樣子,她根本不敢想像。
「我們以後會再來的。」
「真的?」她還是有點狐疑。
「真的。」他吻上她微笑的嘴角。
她開心的緊緊抱住他,「一定要再來喲!」
他點了頭,結束這一個月的假期,他這才發現,原來愛情的魔力之大,連他也變得比較柔軟了。
回到台灣後,就連他的表弟看到他,也是大吃一驚——
「真是見鬼了!」歐放在他面前是這麽說的,「你竟然面帶微笑來上班,表哥,你是生病了嗎?」
遭到他厲眼一枚的歐放,這才安心的拍著胸脯,「對嘛!這才是我的表哥,還好沒病得太重。」
自從他們回來後,一切都美好得令人無法置信——他每日一下班,就趕回家與她共進晚餐,連加班的慾望都沒有。
為此,歐放還曾很感謝的說著,「感謝表嫂,我願意早晚三炷香替你祈福。」
結果當然是又換來易溥辰的白眼一枚,以及更多的公事交辦,但歐放全都笑咪咪的接受了,因為不用加班的他,人生可說是一片光明。
九月的天氣總算是不再悶熱,偶爾還能感受到山野間吹來的涼風,光是這點,就讓易溥辰的好心情加分。
離開座車,走向糖果屋的他,一如往常的打開門,聽到一句溫暖的嗓音叫著!
「歡迎回來。」
今天她穿著一襲粉色的娃娃裝,搭配著同色系的圍裙,怎麽看都是一名賢慧的小妻子,臉上也掛著可愛的笑容,讓他的心情頓時感到一陣放鬆。
他想也沒多想,走近她身邊,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喲,,回來了也不知道先跟你娘問好,就只會抱著老婆親嗎?」
他一僵。
「我真不幸,兒子有了老婆就忘了娘。」
他又是一僵。
終於他緩緩朝聲音的來源處轉過去,果然發現站在一旁,已經許久未見的親娘正滿臉不爽的看著他。
「媽。」
歐恩慈雖然聽說兒子這陣子的狀況,但真看到他對老婆的態度,再想到他對自己的態度,不由得徹底悲傷起來,她當初為什麽要生他?她是哪根筋不對,竟然生出這種有了老婆就忘了娘的孩子?
「阿姨,我不是跟你說了,表哥現在都是這樣的。」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歐放也這麽說道。
易溥辰又轉身過去,看看站在門口的歐放,再看看正在他客廳里臭著一張臉的老娘,再次肯定他又是最後知道的那個人——歐放,你死定了!
突然遍體生寒的歐放微顫的抖了抖身子。「奇怪了……」怎麽會這麽冷?
不同於面對兩人的峻寒,他溫柔的低聲問白薔,「我媽什麽時候來的?」
白薔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媽媽下午就過來了,我問她有沒有告訴你?她說你會知道的,怎麽?都沒人跟你說嗎?」
對,確實沒人跟他說——很好,歐放,你要倒大楣了!
一旁的歐放不只發抖,還打了個噴嚏,模樣凄慘得讓人關懷。
「阿放,你是怎麽了?感冒了嗎?」歐恩慈關心的問,若是他生病了,要不要放個幾天假休息?
「我沒事、我沒事,阿姨。」
易溥辰趕緊抓住重點問:「爸呢?」
只有他爸能壓得住話多到不行而且沒事做的母親大人,為什麽他沒看到他爸?
「哦!你爸啊!」歐恩慈聳聳肩,「他大概明、後天才會回來。」
這麽說,是他媽臨時想到,丟下他爸直接飛回來的嗎?然後他爸要等發現了,才能再買機票趕回來嗎?易溥辰突然覺得有種橫禍上身的感覺。
這樣是不行的,他不能再多想了。
「你怎麽煮這麽多的菜?」才一轉眼,就讓他吃驚的看著桌上的佳肴,看那份量,絕對不是只有他們兩人的。
「還有媽媽和歐放,晚上他們也要跟我們一起用餐。」
很好,真是太好了。「有沒有請爺爺一起過來呢?」他的青筋都已浮現了。
他媽的話多到常人無法擋的境界,這幾年她住在瑞士,剛好讓他的耳根子清凈一點,他絕不能因母親回來而破壞掉他的好心情。
現在就只剩下和他媽媽舌頭一樣長的爺爺,大概還能讓他稍微倖免於難——因為他們會忙著講話,偶爾便會忽略掉他的存在。
「爺爺?」白薔連忙平撫苦他的眉頭,「爺爺說他心情不好,今晚要早點睡。」
什麽?現在才不過是六點半?會不會太早?他還來不及疑惑完,歐放已經加入他們夫妻倆的話題中。
「爺爺心情不好,今天沒心情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易溥辰挑眉看著歐放,歐放則是乖乖的說實話,「就……表哥也知道,現在公司已經委請警方公開調查虧空公款的事,所以……」
所以爺爺很痛心,為何自己的弟弟會做出這種事?
尤其是這陣子,連想要了解情況的易端誠都能感受到四弟的精神狀況有點異常,好幾次與他溝通,聽說狀況都很糟,現在易端誠連美食都不來嘗鮮,可見這次的事嚴重的傷到他老人家的心。
易溥辰嘆口氣,知道這下子是沒人可以來救他了,果然如他所想,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里,他的耳根子毫無休息的空間。
「小薔,」歐恩慈感動的望著筷子上的魚丸,「這個好好吃。」
不就是一個白色的魚丸嗎?為什麽她煮的就是比較鮮嫩可口?爸爸果真沒說錯,她兒子的運氣好到讓人感到莫名其妙。
「媽喜歡嗎?」白薔作勢要起身,「我再去多拿一些過來。」
「不、不用了,這怎麽好意思。」話雖這麽說,但眼睛卻明顯的望著廚房內部。
白薔正要去拿,易溥辰伸手攔住她,「我去拿。」
她煮這麽一大桌菜已經夠辛苦了,還要她跑來跑去,到底是把她當什麽了?
「哎呀,這個也好好吃,還有沒有多的紅燒獅子頭?」
「表嫂,我還想吃這份筍乾,還有沒有多的?」
「這個也好好吃喲……我喜歡……還有沒有……」
易溥辰拿完了一份又一份,在來回走進廚房第五次時,他終於發火了。「夠了沒有?」閻羅發火、臉色鐵青,好可怕喔!
歐放見狀,趕緊吞掉自己的湯,免得下一刻就被人趕了去,啥都沒得吃。
只見歐恩慈面色不爽的盯著她的兒子,「什麽夠了沒有?」
「你們到底有多少要求,到底還要我去拿什麽?到底要求完了沒有?」臉色鐵青得嚇人外,因為他說太多話了,更是讓平時聽不到他說話的人深感恐懼。
「溥辰。」白薔連忙拉拉他。
他摸摸她的手,表示沒事,然而猛烈的炮火卻是繼續攻擊面前的兩個食客,「你們……」
歐恩慈突然打斷他的話,「小薔,我要吃水果。」
白薔尷尬的看了看兩邊的臉色,最後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去拿水果,「好,我立刻去拿。」
易溥辰的臉色仍是鐵青,但也多虧眼前的歐恩慈是生他的媽,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拉著歐放趕緊吃起水果來。
「你快點吃。」不然就沒得吃了,歐恩慈除了督促歐放,也因為吃到嘴裡的酸梅番茄實在是太好吃,一時間,她喜悅的問道:「小薔,這個還有沒有?我……」
「沒有。」易溥辰表情冷厲的回答。
「阿姨。」歐放用眼神示意桌上僅剩的兩個酸梅番茄,直接要她吃完快閃。
歐恩慈見狀,只好嘆口氣,趕緊把它吃完後,帶著歐放先行告退。
「小薔,謝謝你的晚餐,真的很好吃,」就說她兒子的運氣簡直是好到莫名其妙,「希望下次有機會,我還能再過來吃。」
「好。」
「不好。」易溥辰鐵青的神色跟生硬的話語掩蓋過白薔嬌軟的聲音,整個糖果屋裡都充斥著他方才發出的話語。
「呃,」歐放有點頭皮發麻了,「阿姨,我們還是快走吧!」又對白薔說:「表嫂,謝謝你的晚餐。」
「不客氣。」
歐恩慈則是瞪著她那不孝的兒子——不過就是過來和他們夫妻吃頓晚餐,他那是什麽嘴臉?哼!
「媽。」突然出現一記軟軟的聲音。
「什麽事?小薔。」
白薔緩緩道:「媽這次回來,如果有空的話,常過來糖果屋坐坐好嗎?有幾個室內設計的問題,我想請教媽。」
原來是這個,「當然好,沒問題。」
「你們可以走了。」易溥辰開始趕人了。
歐放見狀,知道他離給人難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趕緊拉著他家阿姨閃人,「阿姨,咱們快走。」
「做什麽?我還沒講完?我……」
歐放臨出門前還跟他們揮手,「再見,表哥、表嫂,晚安。」
「歐放,你做什麽?我還沒講完,我……」
「阿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在大門終於闔上時,易溥辰聽到後方傳來的笑聲。「怎麽了?」
「媽真的很有趣。」
他則是一臉的陰霾,「不,她一點都不有趣。」
他只是不想說出他媽以前究竟幹了什麽好事,不然他心想,那應該不是有趣。
他該從什麽時候講起呢?
從小他就被他的父母拉著去看遍各大醫院的醫生,只因他的父母懷疑他有表達能力的障礙,尤其是他媽,面對他的寡言,成日懷疑他是不是她生的,在醫生被他們兩夫妻逼了幾年後,就連醫生也翻臉了!
「他是真的完全沒有問題。」醫生的臉都僵了。
「那一定是我的問題,」歐恩慈哭著對他說:「一定是媽沒將你生好,不然你怎麽會這麽安靜,完全不像是我的兒子呢?」
他很慶幸自己是沉默以對,不然要他怎樣?怒吼他們夫妻倆沒事拖著他去看那麽多年的醫生嗎?
再說到他讀小學時——
小學時,他媽想替他做好國民外交,所以邀請了班上大部分的同學來到他的糖果屋,想做菜給他們吃。
沒想到火燒糖果屋的廚房,所以他媽的外交沒做好,但是笑話倒是鬧了一堆——因為他媽在失火時,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對著所有同學說對不起……
接著是他畢業剛回國時——
他剛回國時簡直是個災難,只因他媽急著替他推銷各家名媛,他都說他才剛跟女友分手,沒這樣的心情,更因為他要忙著熟悉自家的企業體,沒那種閑工夫,但他媽完全不聽他的話,反而又哭著罵他。
「天啊!我兒子是不是在那方面不行啊?那麽多漂亮的小姐要介紹給他,他竟然跟我說他沒興趣?」
一直到他的父母搬去瑞士住的這幾年,他才完全擺脫噪音,嗯~~也不算是完全擺脫,他身邊還有個歐放!
「哈哈哈哈……」白薔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直到看見她失笑的模樣,他這才發現,他臭著臉把過去的事全都說出來了。
「所以你剛剛是在生氣?」白薔擦擦笑得流出來的淚水,「因為你不知道媽來了?」
他悶聲點頭。
白薔走近他,抱著他低喃,「可是我覺得你很幸福。」
他挑眉。
「你是在問我哪裡幸福嗎?」看他點頭,她趕忙解釋,「統統都很幸福,而且還是我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幸福。
「光是從內容聽來,就知道你媽是很呵護你的,你怎麽老愛跟她擺臭臉?更何況今天下午她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很多話。」
「說什麽?」他想了想,隨後皺起眉頭,「她在為難你嗎?」
沒錯,他媽很有可能會這麽做。
「才不是,怎麽可能,相反的,她還說要替我試試你。」
易溥辰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試什麽?」
「試試看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她呵呵笑著,「雖然她是這麽說,可我也知道,她其實是想看我們相處得好不好,畢竟我們不是談戀愛結婚的,她怕的是我把你耍得團團轉吧!」
「你不會。」這點他很肯定。
「但是她不知道呀!」白薔被他拉到身邊,「不過我很肯定,她剛剛應該已經十分確定,也十分肯定我們相處得好了。」
畢竟她們交談了一下午,歐恩慈就怕她這個冷冰冰的兒子會虧待白薔,下午吃著點心的歐恩慈還一直語重心長的對她說著……
「我是不知道你爺爺究竟在想些什麽,可如果我家那個冷冰冰的兒子對你不好,我看你乾脆就放棄他,找個人再嫁好了。」
「他不會對我冷冰冰的。」
「這怎麽可能?」歐恩慈嘆口氣,「我這個臭兒子,個性怪又不愛吭聲,要他說話好像是要他的命似的,我沒看過他帶哪個女孩回過家,今天要不是跟你結婚了,我還真怕他會打光棍一輩子,哦!對了,你剛剛說他不會對你冷冰冰的?那麽我們等著看好了。」
「看什麽?」
「如果他對你稱得上是熱情的話,那我就再也不多管你們的閑事,」歐恩慈拍拍胸脯,「而且連爺爺那裡,我也一起承諾,以後我們絕不過問你們什麽時候要生孩子。」反正熱情的話就會生,根本不用擔心。
留下白薔一臉紅透的坐在對面。
而今晚他一回來就吻了她,她有注意到他媽的表情,那根本就是吃驚到不行,再加上後來他媽和歐放兩人一直吵著要吃東西,最後都是由易溥辰去拿,由此可見,他真的是對她很好。
「我本來就對你很好。」他還是有些不爽。
有什麽好試的?他媽平常聽歐放說的還不夠嗎?幹嘛非得來試試他不可?
「你都不知道,我好羨慕你。」她望著他的眼道。
「羨慕我?」為什麽?
「羨慕你有個好媽媽呀!」
哪有?他的表情還是有點不爽的樣子。
「從小我和小薇就是面對著爺爺長大,我爺爺是個很嚴肅的人,從來都不會抱我們,也因為我們是女生,對我們的態度總是有那麽一點不屑的感覺,」她輕嘆著,「我曾經想過,如果能做得比較好,是不是爺爺就會比較看得起我們?但很可惜,他並沒有!」垂下了目光。
「就像先前我跟你說過的,從小我和小薇就沒有媽媽,所以我總是羨慕著有媽媽的人,然後我也下定決心以後絕對要讓我的孩子有機會叫我一聲媽媽,現在看到你媽是這麽的疼你,還為了你特地從瑞上趕回來,她是這麽的關心你,你教我怎麽不羨慕你呢?」
他吻吻她的手,「她也是你的媽媽。」
「是呀!」她努力的打起精神,「所以我已經跟她約好明天的下午茶了。」
「明天?」那晚飯時,他媽該不會也要來吧?
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白薔笑了出來,「你不要擔心,明天的晚餐就只有我們兩個,我保證。」
「最好是,我今天很不開心。」
什麽不開心?根本就是不爽了。
平日如果是歐放來,他可以直接把歐放轟出家門,但他媽要來,他哪有能力對她怎樣?
更可惡的是,他爸不在,根本沒人管得住他媽。
是了,他待會兒絕對要打電話去瑞士,順便幫他爸訂好機票,讓他爸能儘快飛過來,不論用什麽方法,他都得隔離他媽和白薔在一起,免得白薔被帶壞了。
「不要這樣,你的臉色很不好看。」
「不然要怎樣?」他咬了一口她纖細的手腕。
「啊!會痛。」
「那這樣呢?」他又咬了一口她的頸子。
「啊——」她的叫聲軟軟的,還挾帶著可憐兮兮的味道,這讓他的心情在瞬間變好了。
他朝她露出笑臉,開始脫下西裝外套。
「我幫你。」
「嗯。」
她幫他脫下西裝外套及背心,順手拿起他的公事包,攬著他的手,兩人上了二樓。
放妥公事包,她也放妥他的衣服,免得他要出門上班,卻找不齊他該穿的衣物。
「幫我洗澡。」他突然從後面抱住她的纖腰。
「可是……我……」
她都還沒說完,就被他拉進浴室,「幫我。」
雖說是幫他,可她根本沒什麽特別要做的事,只能在他泡進浴池中時,替他按摩、洗背。
「右邊一點。」
「這裡?」她使勁按著。
「對,」他舒適的閉上雙眼,「小薔。」
「什麽事?」她仍然是努力的幫他按摩,並順道幫他捶背,他最喜歡她這麽幫他了。
「你洗了沒?」
「我?」她呵呵笑了兩聲,「我當然洗好了。」
約莫下午,她就都打理乾凈了。
「哦?」
「怎麽了?」她靠近他的耳邊,「你還需要什麽嗎?」
「嗯,」他突然睜開一直假寐的雙眼,「我需要這個!」
「啊——」白薔霎時尖叫。
他瞬間抱著原本在他背後替他捶背的她進入偌大的浴池中,而她則是被他突來的舉動給嚇得驚聲尖叫。
「你做什麽?」天啊!她的衣服全濕了。
「什麽?」他開始裝死,欣賞著她衣服全濕的美景。
「你真可惡!」鮮少動怒的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惡作劇而嚇白了臉,生氣的就要離開浴池。
糖果屋二樓的浴池簡直可以媲美一間小型三溫暖,除了各項設備皆有外,更重要的是,它。真。的。很。大!
被無辜抱進浴池的她想要離開,卻逃不過他箝緊的手,「誰說你可以離開的?」
「你不可以這樣!」她還在生氣。
「嗯?」
「我知道你很生氣,」白薔委屈的說:「可是媽媽只是過來看看你,你為什麽要這麽生氣,都說了明天的晚餐只會有我們兩個,你不要再生氣了。」
「嗯。」易溥辰隨意應答,卻把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更正,是他的手就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打開禮物一般,一件件將她身上的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