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池以桓以為這個夜晚應該就是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這才是開始而已。
車子開到半途,曼臻就開始嘔吐了。幸好他動作夠快,嘔吐物全數吐進了塑膠袋裡;這還不打緊,曼臻吐過之後又開始胡言亂語,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寶貝,你別亂動。」他伸手按住了她,將她緊緊鎖在懷裡。小臉貼著他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可是池以桓沒有想到的是,今夜最困擾他的竟是那一頭色澤出奇漂亮的長發;他從來不知道曼臻的頭髮有這麼漂亮這麼長,淡淡的棕色,未經人工染過,是渾然天成的美好。
髮絲纏繞著池以桓,讓兩人的姿勢看起來實在是曖昧煽情到極點。
這是艾倫第二次見到曼臻。他嘀咕著,池先生根本就是把她當寶寵著,那種小心翼翼的呵護,是他從來下曾在池先生身上看到的。
「池先生,回曼哈頓嗎?」艾倫有禮的問。
「對。」池以桓忙著安撫懷中的壞姑娘。
「曼曼寶貝,拜託你睡一下,醒來就回到家了……」如果她再這樣蹭下去,他一定會受不了,可能當場將她拆吃入腹。
「唔……」曼臻根本聽不進去,變本加厲的又扭了扭身子,囈語道:「……好熱哦。」池以桓的體溫炙得她不舒服。
「唉,寶貝,你是我看過酒品最差的女孩……」池以桓好無奈,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只讓她倚著他肩頭。
「什麼最差……你的吻技才最差……別人都比你好……」曼臻又含含糊糊的說了句,那一頭長發再度撩得池以桓差點失控。
池以桓沒有漏聽那一句,但,誰讓他的風度就是那麼好,因此當下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心涼了涼。
他是不是忘了要考慮曼曼有沒有喜歡的人?算了,別想太多,他也不是那種善妒或愛吃醋的男人,只要曼曼現在還在他身邊就好,他就很知足滿意了。
「唉,寶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呀……」他低低的說。「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用心和愛戀,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失望呢?曼曼,我求你
可是曼臻已經沉沉睡去。池以桓嘆口氣,攬著她細緻白皙的肩頭,也跟著閉目養神。
艾倫借著後視鏡偷偷看到了這一幕,不禁有些動容——池先生和這位小姐現在看起來是多麼的寧靜而情深,像是一對老夫老妻,彼此相知甚深、互相信賴,平和而溫馨。若能有此愛情,人生夫復何求啊?
身為池以桓的司機,他為主子接送過不少美女,當然,主子在車上和美女打得火熱的情況不是沒有,不過那都是他看慣了的;但是這一次,這位年輕小姐的眼神是那樣清澈而純然,而池先生對她的態度又是那麼珍視而尊重……他們是可以攜手走一輩子的人。艾倫有種莫名的直覺。
十分鐘后,池以桓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他睜開眼睛,看見身旁的曼曼睡得那樣沉,笑了。
「艾倫,再把車子開進去一點吧。」他低聲吩咐。
「好的。」艾倫頓了一下,很大膽的說了:「池先生,你不要怪我多嘴,但我真的覺得,你和這位小姐是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
池以桓聽完,意味深長的笑了。:父倫,謝謝你,我也這麼衷心希望,但要看人家肯不肯啊。」
啊?他的老闆也會有這一天嗎?艾倫驚異的想著。平常不是女人主動巴上來就是死纏爛打,怎麼池先生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噢,艾倫,你都不知道,」池以桓繼續說:「她是我的命哪。」撫著她的頭髮,好像只有曼曼睡著的時候他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碰觸她。
他不怕等待。
如果曼曼一直不答應,那麼他會一直等下去。
直到相愛,直到相守。他在心底想著。
好不容易把曼曼「搬」回家,曼曼又吐了他一身,他只好先去浴室沖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一面嘀咕著,幸好小婷已經讓司機送回去了,否則他會很對不起小婷的爸媽——這種情況任誰都會誤會啊。
「吉娜,能不能幫我替她換個衣服呢?」池以桓嘆口氣,將家裡的傭人喚來。
「哦,好,好。」吉娜應著,小心的扶著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孩。
「醉得這麼厲害……」池以桓擰起了眉頭,開始想象明早曼曼宿醉過後的痛苦模樣,眉皺得更緊。
事實上池以桓對宿醉並沒有太多經驗,因為他一向控制得很好;況且依他的酒量也不容易醉,就算真的醉了,頂多也只是隔天頭痛一個早上。可是曼曼呀,曼曼這個幾乎碰不得酒的女孩,明天肯定會很辛苦、很難受。
拿起電話,他撥了號碼。
「喂?」
「嗨,媽。」池以桓不知道怎麼的競有點難以啟齒。
「以桓呀,怎麼了嗎?這麼晚還打電話來?」
「媽,我碰上了一點麻煩。」他停頓了一下。「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唔,不會是搞大哪個女人的肚子了吧?」池媽媽在電話那頭笑了。
「欸,當然不是。這種失控的事情,你兒子我什麼時候干過了?」
「也是也是。好吧,你說,有什麼事情?」池媽媽嘆口氣,很想跟兒子說搞大女人肚子不要緊,那正好,她和老公多想抱孫子。
「媽……這個,如果要解宿醉,應該怎麼做?」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久。
「媽?」池以桓不確定的再叫一聲。
「兒子,我看你沒醉啊。」聲音還那麼穩定清楚,有需要解宿醉嗎?
「呃,不是我要用的。」
「那是誰?」
「我……」池以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一咬牙!「我的女人。」
「……」那頭又安靜了下。
接著是池媽媽愉快到不行的聲音。「這樣呀,不早說。」
「來吧,綠豆用溫開水洗凈之後搗爛,再用開水配著喝下去……兒子,你家有綠豆這種東西嗎?」說到最後,池媽媽不禁想問。
「等等,我問問看——」
「敗給你了,兒子。你這樣,女人怎麼會喜歡啊……」池媽媽用力的嘆口氣。
池以桓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要好好檢討一下。
連想幫自己心愛的女人解宿醉都不會,唉。
「真夠該死的啊你,池以桓。」池以桓低聲咒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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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過落地窗灑入,照在那張KingSize床上的兩人。
讓她死了吧。
曼臻痛苦的醒來,腦子沉重到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也無法思考。
「好痛……」這是她唯一想說的,可是頭實在痛到讓她全身乏力,連聲音都小小的。
曼臻閉著眼睛,極力想把這種痛苦的感覺逐出自己的身體,可是它卻像是無止境的在她腦袋裡肆虐。
她痛苦到甚至無法移動一根指頭,只能無力的又躺在大床上。好不容易換了一個讓她比較舒服的側姿,卻赫然看到一個男人——池以桓!
曼臻幾乎要跳起來,她尖叫出聲,忘了宿醉的不適。「池以桓!」
「唔?」那個經由陽光點綴過的俊臉慢慢蘇醒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出口的是一個含混的音,顯然還沒清醒。
「池以桓!為什麼我會和你……」又是一陣不舒服,她咬緊了唇。
「哦……」池以桓還沒醒過來,只是疲憊的笑著,下意識就想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喂——」音節還來不及發全,曼臻就被塞進他溫暖的懷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意外發現這樣的溫暖減輕了她宿醉的不適,於是她沒有再掙扎,反而乖乖的讓他抱在懷裡。
兩人就這樣安靜了好半晌,才傳來曼臻悶悶的聲音,「池以桓,我頭好痛……」像是撒嬌的小貓兒一樣,安靜的舔著自己的傷口。
這時池以桓已經完全清醒,悠悠地嘆口氣,小心的撫著曼臻美好的長發,嗓音溫柔而動人;「寶貝,這是當然的。你知道你昨天喝得有多醉嗎?」
「不要跟我說話,我頭好痛……」曼臻不是沒聽到池以桓那一聲親昵的「寶貝」,但感覺好像還不賴——那麼,就什麼也不要說吧。
讓這一切就這麼發展下去。
她將臉深深埋進他懷裡,聲音更彆扭、更悶了。
「好。」
耳邊仍是那溫柔的聲音。曼臻在痛苦中仍是可以想見池以桓的表情——那樣包容的、寵溺的、安穩的微笑。
她想,她是真的、真的很幸福吧。
有這樣一個男人,他那麼好、那麼完美、那麼溫柔而真誠。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
好像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時候,曼臻已經逐漸接受並且開始理解愛情這種情感,然後愛得比誰都還要深。也許她和媽媽是一樣的——一旦愛上了,就是永遠。
當時的曼臻還不知道,原來她和池以桓才是真正的同一種人。他們的愛情都那樣純粹,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日陽,沒有雜質,沒有邪念。
只是因為愛而已。
他們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躺在大床上相擁,時間的流轉在這個明媚的早晨幾乎失去了意義。
鼓足了最大的勇氣,在長久但安適的寧靜里,她開口了——
「池以桓,我們,相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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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桓已然忘記自己那天除了歡呼之外還做了什麼。
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他的曼曼呀,他的曼曼。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抱她、吻她,然後對她說他很愛她。
也許再久一些,他還可以聽到他此生最心愛的女人對他說,她也很愛池。
池以桓一直知道自己是幸運的,他的人生中幾乎不曾匱乏過什麼,現在有了曼曼——他生命里除了母親外,最重要的女人。
他可以愉快的和她分享他所努力過的一切。只有曼曼是他永遠給不夠的,他想要曼曼成為全世界最幸福最快樂的女人,所以他要更努力才行。從前他覺得已經足夠的東西,像是愛,現在就覺還不夠。
原來這就是掏心掏肺。
他是以對生命的熱情在愛著曼曼的。想到這裡,池以桓低低笑了起來,翻動桌曆,一面想著應該把那天永遠記下來才是。
「池先生,夏小姐在外面。」此時珍走進辦公室說道。
「請她進來。」小染?她怎麼突然來了?
四年不見,夏妘染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她仍舊是那麼美,有時候池以桓不得不承認,在他看過這麼多女人後,除了曼曼以外,夏妘染永遠定那個最美最美的。
「嗨,以桓。」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接過珍泡的咖啡。
「你怎麼會來?」
「經過而已。我只是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夏妘染笑了。
「什麼話?」池以桓一愕。誰都知道夏妘染自從十八歲那年結婚又離婚,後來又被同一個男人娶了一次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照顧小孩。今天又是哪一樁大事勞動夏大小姐——杜太太,登門造訪呢?
「四年前,我跟你說過黎心妍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唔,記得。」當然記得,只要是有關曼曼的一切他都記得。
「你一定沒發現,」夏妘染淡淡的笑了。「回去找找你四年前的那件外套吧,當時我在那口袋裡放了紙條。」
「……小染,都四年了,就算不被洗衣機洗爛,我也不可能沒發現……」池以桓只覺得不可思議。
「去找找吧。我也不敢肯定還在不在。」也許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天就被丟到路上了呢。夏妘染聳聳肩,轉身離開。
怎麼回事呢?池以桓有種奇怪的直覺。
是小染的祝福吧……雖然那時候他和曼臻還不認識。
「池先生,請容我提醒您,」珍的聲音響起,「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您讓我特別提醒您的。」
「四點了嗎?」池以桓這才回過神,看了看錶說:「那我先離開了。明天八點我還有會議要開是不是?」
「是的。明天一整天池先生都必須待在公司開會,早上八點是財報,十點鐘必須和杜先生簽署合約,下午一點是越洋全球視訊會議。」珍手中的PDA密密麻麻列著明日上司的行程。
「喔。」池以桓沒有什麼表情的點點頭。反正自從他研究所畢業之後過的就是這種日子。「我只想知道,下午四點我走不走得了?」
「明天,可能有點趕。」珍很務實的回答。
「我知道了。那……」池以桓正拉過椅背上的外套準備離開,珍卻叫住了他。「池先生,安小姐剛剛打電話來問今晚你有沒有空。」
「……」池以桓沉默了一下。「替我回她電話,改天吧。」
「好。」珍迅速輸入了這項待辦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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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桓驅車來到紐約大學。曼臻才一上車就驚呼一聲:「池以桓!你竟然戴眼鏡?」
池以桓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追來的女友見面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喔,我忘了拿下來。」他溫吞吞的摘掉那副輕質的無框眼鏡。也許是因為池以桓天生容貌就極俊美,戴上眼鏡后絲毫沒有呆板的神氣,反而平添一份斯文睿智。
處理公務時他向來習慣戴上眼鏡,那不只是告訴自己要改變態度、準備工作,更是告訴下屬們,現在是上班時間。
「你戴著眼鏡的樣子真的像個商人了。」曼臻盯著他好半晌,有些感慨的說。
「我本來就是一個商人。親愛的。」而且還是很好詐的那種。
「但你四年前告訴我,你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上班族。」
「本來就是啊,我又不是公司的負責人。」他笑了。「當然就只是上班族。」
「騙人!這種話說出去紐約人會相信才怪。」曼臻頓了一下,很是埋怨的說;「連我都是看到雜誌上寫的才知道耶……」
「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他嘆口氣。」曼曼,我們嚮往的都只是很平淡的愛情,是不是?」
曼臻深深笑了、安靜了。
直到池以桓因為她的安靜而看向她時,曼臻才笑著說;「池以桓,我會喜歡上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如果將來你狠狠的拋棄我了,我也還是會好懷念你。因為你是那麼了解自己,也那麼了解我。我想我是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一個聰明又懂得包容的人了。」
池以桓趁著紅燈空檔偷了個吻,才很驕傲的說:「這是當然。」
曼臻大笑起來。「池以桓,我好想把你剛剛的樣子拍下來喔,好幼稚。」
「哎呀,曼曼,你怎麼都不懂呢,男人只有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才會幼稚起來的。」池以桓眨眨眼睛。「所以,這是愛的表現。」
曼臻對著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眼皮很沒誠意的掀了掀。「寫了一天的報告,我要回家睡覺。」
這是挑釁。池以桓笑在心底,跟四年前初見的那次一模一樣。
「好好好,回家回家。」池以桓從善如流,反正只要她還在「他的地盤」上,一切都好說。
他要努力的朝下個目標——結婚!邁進。不過偶爾他也會覺得應該讓曼曼主動一些,總不能從頭至尾都是他在推著曼曼往前走,這樣的愛情和婚姻都太冒險了。
他是商人,所以每一步都要很小心才是。
「曼曼,等你晚上睡醒了,我們去挑傢具好不好?」
「挑傢具?為什麼?」曼臻吸了一口冰咖啡,好不疑惑的問。
「家裡太空了。」池以桓想了一下才回答。
「這根本不是理由……」他家空?她明明記得他家設計得很漂亮,傢具也很齊全,哪裡空了?
「曼曼,反正你晚上沒事不是嗎?我們可以順便去吃個飯。」池以桓鍥而不捨的慫恿著。為了防止曼曼偷跑,第一步當然就是向世人宣告他們正相愛。
可是這時候的曼曼哪裡會想到這麼多呢。她歪頭想了一下,才很不情願的答應:「好吧……」
「那太好了。平凡的男女朋友就是應該做這種事情的。」他很努力的說服曼臻。
「真的嗎?」她懷疑的眯起眼睛。
「以後床是兩個人一起睡的啊,所以當然要挑你喜歡的床單才對。」
曼臻為了這句話愣了三分鐘。
一起睡?
啊……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耶……
池以桓偷偷瞄了曼臻一眼,在心底偷笑,他的曼曼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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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就是這麼來的。
正當曼臻還在池以桓獨佔了好多年的大床上酣睡的時候,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池以桓在卧室另一側安靜的看著財報,聽到鈴響,繞到床頭柜上拿起曼臻的手機。展傲雲?他考慮著要不要接。曼臻像是被鈴響吵得不得安眠,她賴皮的將自己的小臉埋在棉被裡。池以桓怕吵醒曼曼,別無選擇的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久。
「喂?」池以桓皺起眉頭。
「這是曼臻的手機嗎?」噢,展傲雲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
「是的,展傲雲,你沒有打錯電話。」池以桓這時已經坐在卧室小客廳里的單人沙發上了,準備迎接風暴。
「池以桓!」展傲雲聽出了池以桓的聲音,很壓抑的吼了一聲。
「我在。」
「曼臻在哪……」怒氣正在慢慢醞釀。
「她在我旁邊,正在睡覺。」話才一出口,池以桓就知道自己要倒大楣了,但他真的沒想到這句話會說得這麼曖昧且引人遐思。
「……池以桓!我要殺了你!」展傲雲終於再也忍不住的火山爆發。「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不要打曼臻的主意嗎……」
「沒有辦法,我實在太愛她了。展傲雲,這是我們兩個的選擇。」
「你們兩個……」展傲雲簡直七竅生煙。「池以桓,你不要——」
曼臻悠悠醒轉過來,聲音懶洋洋、甜蜜蜜的,她雙手抱著棉被。「池以桓,是誰呀?」
「等等我再打給你。」池以桓低聲向展傲雲說道,隨即收線走到曼臻身側,愛憐的摸摸她的長發。「累了就繼續睡,我出去講。」
「跟誰?」她一雙藕臂攀著他的脖子,聲音很愛嬌,標準的還沒睡醒的黎曼臻。
「……睡吧。」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
曼臻甜甜一笑,果真很安心的翻過身繼續睡。
池以桓帶上卧室的門,準備迎接一場「惡戰」。展傲雲算得上是曼臻最熟稔信任的親人了,他得要很努力才能讓他相信他和曼臻是真心相愛的。
「嗨,展傲雲。」池以桓讓吉娜泡了一杯咖啡。
「池以桓,很好,你至少還記得回電話。」展傲雲一定氣得不輕。「你到底對曼臻做了什麼?」
「展傲雲,我對曼曼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池以桓拉長了聲旨。「你突然要我說,我根本說不上來。」
「你!」
「但我想,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那就是我們兩個是以很認真的態度決定相愛的,而且,是曼曼親口答應的。」
「我無法放心……」展傲雲的態度有些軟化。
「展傲雲,你要相信我。」池以桓嘆口氣。「我是很認真的。曼曼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也許我和她不能走到最後,但她永遠會是我心目中最愛最愛的那一個。」
展傲雲不說話了。
片刻后。「曼曼長大了,是不是?」展傲雲有些倜倀的問。
「是。」池以桓回答得簡單利落。
『……池以桓,我只能說我很驚訝,沒想到四年後你們還是在一起了。也許有些人真的天生就該相愛。之前我也不是沒擔心過曼臻對愛情絕望這件事,不過現在有你。如果你哪天不愛曼曼了,請不要對她太殘忍,好嗎?」展傲雲的聲音很懇切。
「唉,你弄錯狀況了。現在是看人家曼曼要不要我。」池以桓笑了。
「很好,這是你應得的報應。」展傲雲愣了一下,愉快的回答。「有空再說了,我現在很忙。」
曼臻剛好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她長發蓮蓬的,腳上很隨意的套著毛絨拖鞋,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衣衫不整。
「起來了?」池以桓拉過她的手,誰知曼曼只是隨意點了個頭,便挨在他身旁坐下,然後又直接倒入他懷裡繼續睡。
「壞曼曼,怎麼這麼愛睡呢。」他失笑,捏捏她的俏鼻。
「唔,不要吵。」曼臻舒服的窩在他懷中,像趕蒼蠅一樣阻止他繼續說話。
「都睡一個晚上了哪……」話雖這麼說,池以桓還是將她抱得緊緊的。「今天很累?」
「當然累……討厭死教授了,」曼曼輕輕地嘆氣,薄嗔微惱。「我不知道讀研究所和大學落差這麼大……」
池以桓笑了。當初的他可沒這麼辛苦。他的指導教授不但是全美最知名的商業權威,所分派給他的計畫也極具研究價值和挑戰性,最後口試的時候更是直接通過,讓他一路順遂的念完碩士、博士。
「研究所本來就是一個小型社會,在那裡面,最重要的是人際關係,你要懂得如何和同學教授相處。」池以桓聲音溫柔。「曼曼,告訴我,你選了哪個教授?」
「唉……池以桓,你罵死我好了,我瞎了眼睛才會選那個日本教授。」想到這個,曼臻就想哭。她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笨呢?
「日本教授……我想想。」池以桓頓了會。想當初他為了曼曼,特別去研究過她那個系的所有指導教授。「我知道他,他很年輕。」
「我以為年輕一點會比較好,誰知道他的個性跟個老頑固沒兩樣,吹毛求疵,又愛碎碎念。」曼臻忍不住抱怨著,瞌睡蟲被驅逐殆盡。「而且他根本沒特別厲害嘛,早知道我就跟那個快要七十的老教授了啦……」
池以桓斜靠著沙發扶手,又是那副愜意享受的神情瞅著曼臻。他們之間一直是存在著一些默契的。
「好啦,看來是睡醒了。」他溫笑,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曼臻眨眨眼睛,覺得還是有些困意,今天讓那日本人虐待夠了……
「呼,再睡一下。」曼臻再度歪入他懷中。
「噢!黎曼曼,你是我看過最賴皮的小孩。」
然後池以桓開始知道,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愛情;最可貴、最純粹的愛。許多人努力追尋了一輩子,卻從來不曾真正擁有過。
其實池以桓也是會患得患失的。
他已經知道這一生自己除了曼曼之外,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一個女人,所以他非常怕曼曼會忽然決定結束這段關係。他簡直沒有辦法想象那種痛苦。在感情世界里,他竟是比曼臻還要脆弱。
從相識到相愛,經歷得太多,點點滴滴像是電影般,一幕幕清楚呈現。或許就是因為出自內心這份長久的感情,所以愛得特別深。
過了幾分鐘,正當池以桓以為曼臻已經再度睡去,曼臻卻忽然開口:
「池以桓,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應該學著做點家事呢?」她在他懷裡抬起那張秀秀氣氣的小臉,眼波盈盈,專註而認真的盯著池以桓。
然後他大笑,緊緊將她鎖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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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桓這個人到底有多萬能和聰明,曼臻是一直等到他們交往之後才逐漸明白。
才一眨眼,他們已經「同居」了三個多月。一開始,他們其實都還在摸索,摸索著對方的生活習慣或真實個性,也許還有一部分是猜測著兩人一起走下去的可能——到底能不能長久呢?
不過,時間一久,池以桓和黎曼臻才發現他們彼此簡直太適合對方了。生活中的每一天,因為有對方的存在,讓他們感覺無比的幸福。
她愛賴床,但他每天準時七點鐘起床。於是,前一個夜晚,曼臻總會告訴他明天想吃什麼,等到早晨他起床就會去買回家給她吃,讓她醒來時不致挨餓,然後他再去公司上班。
他愛聽音樂,好巧不巧的是,曼臻彈得一手好琴。吃過晚餐之後,他們也許出去散步,也許在後院栽種些花花草草,但更多時候他們會窩在樓上,她彈鋼琴,然後池以桓說上一些今天在公司的事情,總之就是閑聊。
那種平凡的幸福和快樂,卻是濃得不能再濃,完美舒心得讓人覺得好像在做夢。
不過,最近連著一個多星期池以桓都沒有見到「清醒的曼臻」。他七八點鐘回到家,曼臻都已經睡下了。看她睡得香甜,他當然捨不得挖她起床陪他,所以他就只是靜靜的坐在床沿凝望她的睡顏,好久以後才和衣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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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忙什麼?這麼累。」星期五,他特地推掉了一些應酬,提早回家,好不容易看見曼臻還醒著。
「咦!今天這麼早?」她長發簡單的挽起,坐在電腦桌前,旁邊的小茶几上擺滿了零食和飲料,看起來像是幾天幾夜沒離開過電腦了。
「忙?」他走近她身側,看了看電腦螢幕。
「嗯,忙得我快瘋了。」她疲軟的順勢倒進他懷抱里,閉上眼睛。「我的樣本數總是不夠多,偏偏那臭教授又催著這項計畫。」
「什麼計畫?」他揚起眉,吻了吻她雪白的頸項,一邊探頭過去看。
「你看我被教授折磨成這樣……」曼臻撒嬌的輕嚷。「池以桓,你幫我。」
這一聲甜甜蜜蜜、帶著一點任性的執拗,那不容許拒絕的命令式口吻,卻很動人。
池以桓安靜的看了那份計畫的內容片刻,才輕輕笑道:「我想念你的琴聲。」
雖然池以桓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旁人聽起來一定覺得很古怪,不過曼臻偏就是懂。她撲進他懷裡,嘻嘻笑道:「好啦,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會讓一個弱女子孤身在海外還被異族欺負。」
他寵她,很寵很寵。
「異族?」池以桓大笑起來,揉揉她的長發。「黎曼曼,你最好保證我不會去向你的教授泄密。」
「嗯……」她已經閉上眼睛,竟然睡著了,聲音拖得老長,迷迷糊糊問,曼臻低聲呢喃:「池以桓,明天我想吃飯糰……」
「最近真的累壞你了。」他溫柔的淺笑,眼底流轉的是一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深情。;書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池以桓和黎曼臻的愛情如水,輕輕柔柔、暖暖和和,像是多年前那陣夏日熏風,摻著淡淡的花香;他們兩人的世界里連空氣都是香甜的。也許沒有太多驚心動魄,但至少他們都愛得那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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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曼臻睡到十點半才起床。她記得昨晚她是在池以桓懷裡睡著的——看了看時鐘,不覺一陣失望。池以桓一定去公司了。
紐約的天氣乾冷,她披上一件毛呢外套,下樓準備吃早餐。不知道昨天池以桓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想著想著,竟然聽到池以桓愉快的聲音:「起床了?」
曼臻嚇了好大一跳。「你怎麼沒去公司……」
「你的飯糰太難找了,我找到剛剛才找到。」他朝她溫柔的眨眨眼睛,開起玩笑來。
「不正經。」她睞了他一眼,可是心裡卻很開心。她每天早上、中午、下午都多麼想念他呀,偏偏得等到晚上才能看到他。
「最近特別冷,小心不要感冒了。」他拿了一個飯糰給她,叮嚀著。
「嗯。」她笑著點頭。
池以桓看了她一眼,微笑。
吃完了早餐,池以桓就讓司機載去上班了,沒有多說什麼。曼臻在沙發上賴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準備開始研究工作。
電腦竟然開著!她一看正開啟的文件——
她的計畫書!
完完整整的,竟然已經完成了!
她呆了好半晌。池以桓今天早上是特別抽空替她完成的吧?才不到一個早上就……
而且,他還特別等到她醒來、陪她吃完早餐后才去公司呢。
曼臻愣愣的,可是笑意卻在唇邊泛開。
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