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女人的手彷彿帶著讓人無法控制的吸力,江暖冬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身體正被吸引著,慢慢的朝病床上靠近,越靠近越是無法掙脫,在和白水央的手碰到的那一瞬間,吸引的力量像漩渦一樣增強,她瞬間被拉扯進了狹小而黑暗的隧道。

車禍第三天,沈將翔依舊在結束一天的工作後來到病房,跟一旁的白信雄夫婦打了招呼,囑咐他們回去好好休息,然後在空蕩蕩的病房進行他還未完成的工作。

朦朧中白水央慢慢的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這裡是哪裡?她環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她怎麽會在這裡?

身體有些僵硬,白水央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扭過頭往另一邊看去,好似為了不影響她,旁邊只是開了一盞小燈,燈光下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昏黃的光映出男人的側面、英俊的五官、怎麽看都覺得好看的眉目。

在這個男人身上她彷彿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在這個陌生的病房裡她突然覺得安心了很多。

彷彿感覺到了注視,沈將翔往病床的方向看,卻沒想到跟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醒了?沈將翔沒想到白水央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連他自己都愣住了。

白水央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沈將翔看著她的視線讓她覺得有些害羞,好像她很奇怪似的,她不知道怎麽回應才好,只是羞澀的朝他笑。

這下子沈將翔徹底的呆住了。

白水央是標準的鵝蛋臉、尖下巴,細長的眉眼如桃花一般,從長久的沉睡中蘇醒的面色有些蒼白,但是皮膚細嫩白皙彷彿掐得出水來一般。

大多時候白水央的臉上都畫著濃媚的妝,帶著艷麗張揚的美麗,跟現在這個笑容里彷彿水蓮花般的溫柔和羞澀迥然不同,這樣清純又帶著羞意的笑容瞬間砸進了沈將翔的心裡。

手一滑,沈將翔的資料夾掉在了地上,他彎下腰撿起資料夾,掩藏起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該死,他居然會在她的笑容下閃了神,明明知道她心裡愛著別的男人。

想到這裡沈將翔又恢復了一如既往讓人看不出情緒,甚至會讓人有些害怕的冰山臉。

他一邊按下白水央床頭的按鈕一邊跟她說:「你醒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且有磁性,面容俊逸且熟悉,但是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使勁的看著眼前這個靠過來的男性面孔,自己應該跟他認識吧?

她眨了眨眼,唇間有些乾澀,不好意思的問:「你是誰?」

沈將翔的身體頓了頓,依舊面無神色的往床邊的椅子坐下,沉默的等著醫生們的到來。

醫生一進來,沈將翔低聲的跟醫生們說:「她失憶了。」

醫生們拘謹的跟沈將翔點頭,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在她身上做著各種檢查,問她各種問題比如她是誰、叫什麽名字、幾歲、父母叫什麽。

可是她的腦袋空空的什麽都答不上來,每當無法回答的時候她的目光就會瞥到一旁,看到沈將翔還在彷彿就覺得很安心,她對這個世界彷彿完全陌生,唯一熟悉的就只有他了。

第一次蘇醒雖然是在長睡之後,但是她依舊十分的疲憊,醫生們檢查後跟寒著臉等在一邊的男人彙報的時候,她的眼皮開始變重。

「沈先生,會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應該是車禍的瞬間對沈太太的神經造成了極大的壓迫,讓她心理上選擇了封閉起自己的記憶來確保自己的安全。」

車禍,她發生了車禍了?她的心揪了一下有些痛。

沈太太是在說她嗎?

白水央慢慢的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她又一次蘇醒,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先生有些嚴肅,但是婦人的臉上卻是滿滿的擔憂,看到她慢慢睜開眼,嚴肅的先生和婦人的臉上彷佛出現了絲喜悅。

「水央,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是媽媽啊!」雖然早上來的時候已經聽沈將翔和醫生提起女兒失憶的事情,但是白媽媽還是不相信自己懷胎十月、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就這樣把自己忘記了。

水央,這是她的名字嗎?

白水央望著激動的婦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安慰但是又不曉得該說些什麽,她無助的在兩人之間望來望去。

看著女兒陌生的神色,白信雄無聲的嘆氣,安撫著妻子的情緒,「別激動,女兒才剛剛醒過來,你跟她慢慢說,她說不定會想起來的。」

白水央感激的看著白信雄,朝他感謝的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她覺得這兩個人應該不是壞人,因為他們看她的目光是這麽的慈愛。

就這樣,被安撫了情緒的白媽媽坐在一邊跟白水央說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知道自己叫白水央,雖然覺得非常陌生,但是他們都肯定這是她的名字。

嚴肅的先生是她的爸爸,這婦人是她的媽媽,而昨晚看到的那個好看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沈將翔。

沈將翔,沈將翔……她一遍一遍默念著這個名字。

白水央在這次車禍中失去記憶,但是當她問到自己為什麽出車禍的時候,她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彷彿凝住不動了,她爸媽臉上有些僵硬,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晚飯後昨晚那個讓她感覺異常熟悉的男人又來了,她看見他叫他們爸媽,還很有禮貌的請他們回去休息,然後自己留在病房裡照顧她。

沈將翔的照顧無非是坐在一邊做他的公事,每隔半個小時問她一次餓不餓、渴不渴。

白水央無聊的躺在床上看著素白的天花板,恨不得可以看出什麽來,因為白天睡了很多,晚上她根本睡不著。

她東看西看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在坐在另一邊的男人身上。

沈將翔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視線,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又是這兩句,她無奈的癟了癟嘴,難道他就不會說其他的嗎?

最後依舊是她忍不住打破一室的安靜問:「我真的叫白水央嗎?」

沈將翔這回連擡頭都沒有,只是低頭嗯了一聲當成回答。

她並沒有覺得無趣,反而是像受到了鼓勵一般開始跟沈將翔聊天,「我覺得我好像不叫這個名字,反正就是覺得非常的不熟悉,如果有人現在叫我這個名字,我一定不知道他是在叫我。」

知道沈將翔有在聽她說話,她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彷彿有些委屈,自己突然被冠上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可是她什麽記憶也沒有,連反駁的權利也沒有。

「水央。」

「嗯?」她擡頭詢問似的看向沈將翔。

他略帶笑意的看她一眼,彷彿在嘲笑她剛才的話語一般,你看吧,你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

她羞紅了臉,瞬間覺得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好像在對她耍無賴,「你……你不算啦,反正你就是不算。」

無論他叫她什麽,她都是會應的,她心裡這麽想。

好在沈將翔沒有再深究這個話題,依舊安靜的聽她念叨,是嘮叨也是抒發內心的恐懼。

「雖然爸爸媽媽對我很親切,但是我在他們身上卻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覺,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居然把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忘記了還讓他們擔心,他們說我是出車禍所以才失憶的,可是我問他們我為什麽出車禍,他們卻不肯告訴我。」她彷彿埋怨一般的嘟噥著,沒有注意到沈將翔的身體隨著她的話題一僵。

「那你呢?你想知道你出車禍的原因嗎?」沈將翔依舊看著文件沒有擡頭,只是突然的插話進來。

她皺著眉想了想然後搖搖頭,「算了,他們不想告訴我的應該也只是一些不開心的回憶,既然我忘記了,那肯定也只是一些不那麽重要的事,既不開心又不重要,我又為什麽要去想起來讓自己痛苦呢?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雖然看什麽都很陌生,但是看什麽也都有很新鮮的感覺,能夠有第二次認識世界的機會,我挺高興的。」

她負責說,沈將翔負責聽,有的時候他會插進來問幾個問題,兩人用這樣奇怪的聊天方式聊了許久許久。

最後她熬不住的開始打呵欠了,沈將翔這才放下文件,走過來替她把被子拉好,「睡吧,明天還有檢查。」

她一邊揉眼睛一邊點頭,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傻乎乎的對著他笑,「不過對你,我覺得很熟悉。」說完白水央這才安心的陷入了睡眠。

對他很熟悉?白水央對他這個結婚兩年,但是說話不超過十句的丈夫居然感到熟悉?沈將翔覺得十分可笑。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手上彷彿還帶著剛才被她一抓的餘溫,有些灼熱,那餘溫從皮膚表層傳到心房裡。

他從來沒有在白水央的臉上看到這麽稚氣的笑容,以往的她艷麗、自信、有主見,是典型的新時代女權主義崇拜者,對他更是因為婚姻的關係而嗤之以鼻,但是今晚的白水央彷彿變成了一個十幾歲的荳蔻少女一般,有些傻氣也有些可愛。

沈將翔靜靜地注視著白水央沉睡的面容,他突然看不透這個女人,她不是愛著劉清舟愛得不能自拔,甚至願意放棄自己年輕的生命也要緊隨他而去嗎?現在居然這麽容易的說失憶就失憶,說忘記就忘記,還對他說什麽熟悉不熟悉的。

如果現在沈將翔的面前有一面鏡子,他一定會在鏡子里看見一個生氣的男人,一個跟自己生氣的男人,一個被撩撥了心弦而跟自己生氣的男人。

白水央你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除了額頭上的撞傷,白水央的身上並無其他傷口,清醒后她更是很快就恢復了體力。

醫院的日子輕鬆卻無聊,每天吃好睡好,醫生定時定點的會問她一些簡單的問題,有些甚至簡單到連三歲的小孩都可以回答出來。

她只是失憶,不是智障啊……

除了每天陪來探望自己的爸媽聊天,白水央每天都會給自己安排時間到醫院的花園去散步,感受陽光灑在身上的暖意,無聊就無聊吧,這樣輕鬆的日子她好像很久沒有過了。

白水央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臨睡前的那段時間了,自從她醒了能自由活動后,沈將翔就不再像以前那樣來得頻繁了,白媽媽說他在忙公司的事情,可是無論沈將翔多忙,白水央每天睡覺前都會看見他,嚴謹的西裝領帶、黑色的公事包、一絲不苟的髮型,這一切都是他標誌性的裝束。

他會坐在她的床邊,他看他的文件,她講她今天在醫院裡的見聞,連聊天的時候這個男人都嚴肅得很可怕。

不知道為什麽,白水央覺得他應該不是這樣的,可是不是這樣又應該是什麽樣子呢?

白水央將濕漉漉的臉擦乾,掛好毛巾對著鏡子開始她臨睡前的護膚工程,第一次看見眼前的瓶瓶罐罐時白水央有些傻眼,這麽多,她一個人怎麽用得完啊?

可是白媽媽卻告訴她這些只是她平常在用的一部分,家裡的更多。

更多?她不能想像那會是什麽樣子,人不就一張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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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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