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即使看不見，光聽聲音，霍日寧都可以想象得出歐陽古月在電話那頭嬉皮笑臉的樣子，這個傢伙的話十句裡面有九句是假的，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等一下他要說的下一句。

「日寧，恭喜你，你老婆懷孕了！」

手一松，霍日寧的手機差點就這麼直愣愣的掉地上了。

什麼……懷孕？元愛懷孕了？

「雖然我知道這種事情由我這個旁人告訴你不好，可是你老婆一副心虛的模樣來我們醫院作檢查，看樣子是不會告訴你真相的，你這個老公是怎麼當的，居然連自己老婆都搞不定……」歐陽古月的嘮叨還在繼續。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要掛斷了。」霍日寧鎮定情緒，一邊拿著電話，一邊開始收拾東西。

「別急嘛，最最最後一句，我說完最後一句就掛，你老婆寫的數據上是未婚，人家可還是凌小姐。」

歐陽古月率先掛了電話，兄弟十幾年，他還沒看到過霍日寧這個冰山崩裂的樣子，真可惜沒辦法在他辦公室里親眼目睹。一邊回味著，一邊抿了一口咖啡，今天晚上去藍山酒吧，他可要好好的大肆宣揚一番。

他帶笑的按下通話按鈕，「蔣護士，帶下一個病患進來。」

另一邊，霍日寧獃獃的盯著掛斷的電話，嘴巴里堵了一堆的髒話。

未婚！好妳個凌元愛，居然還說自己未婚！每天睡在妳旁邊，在妳身上忙上忙下的男人是誰，難道當他霍日寧是牛郎，懷孕了居然還有膽子說自己未婚！

看來他的「教育」真的太失敗了。

霍日寧火速收拾好東西，提著公文包往外走，跟秘書交代道：「林秘書，我今天回家了，不要打我手機，有什麼問題E-mail給我，晚上我會看，任何電話都請他們留言，再重要的事情也明天再說。」

「是的，總經理，可是，總經理，這裡有一份文件是急著要你簽……」連向來眼疾手快的林秘書都沒反應過來，拿著文件正要追出去的時候，他的總經理已經走進專屬電梯，消失在二十九樓了。

林秘書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錶，五點二十分，再看看計算機上的顯示時間，他的手錶沒壞啊，是五點二十分，向來只會加班絕對不會早退的總經理居然就這麼走了？

他又看了看外面，沒有下紅雨，怎麼發生了這種靈異事情？真是奇了怪了！

顯然，這時的林秘書還沒意識到，真正控制他的總經理大人理智的人是誰。

還處於半震驚狀態的凌元愛剛走出看診室，就將自己關在洗手間里躲了起來，一個人抓著化驗結果和超音波照片發獃，黑白的小照片上，剛才醫生告訴她，那白白的一團就是她的孩子，現在還是好小好小的一個，看不出四肢，但是之後慢慢會大起來，孩子的四肢甚至是樣貌都說不定可以顯現出來。

孩子……她的孩子……

洗手間外面傳來微弱的小女孩的哭聲，凌元愛微微的打開廁所隔間的門，外面洗手台邊，一個穿著粉紅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正含著眼淚拽著媽媽的衣角哭泣，雖然小臉上是一臉的倔強，可是抽泣的聲音不斷的傳出，看得凌元愛也同情起小女孩。

剛想出去，小女孩的媽媽困難地彎下身，用沾濕了的手帕輕擦著小女孩帶著淚水的小臉。

「悠悠乖，不要哭了，媽媽怎麼會不愛悠悠呢？」

小女孩的媽媽肚子圓滾滾的，已經懷孕五、六個月的樣子，溫柔的喚著女孩的小名，安撫著小女孩。

「可是……可是隔壁的峰哥哥說，媽媽有了弟弟就不要悠悠了。」小女孩抓著媽媽的衣角不肯鬆手讓媽媽擦臉。

婦人牽著小女孩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上，「悠悠，媽媽永遠都是愛妳的，而且會多一個人一起愛妳哦。」

「是誰？」小女孩淚眼汪汪的望著媽媽。

「是他啊。」婦人將自己的手迭在小女孩的手上，「他是悠悠的弟弟哦，他也會愛妳，像爸爸、媽媽愛妳一樣愛妳，以後弟弟會保護悠悠，永遠都站在悠悠這邊，不過現在弟弟還小，要悠悠先保護他才行。」

「真的嗎？弟弟也會愛我，媽媽也愛我，爸爸也愛我？」小女孩一臉疑惑地撫摸著婦人的肚皮，突然，小臉上一陣驚恐，「媽媽，媽媽……他……」

「是弟弟在跟妳打招呼哦，弟弟他啊，在說他好愛他的小姊姊呢。」婦人一邊靠著洗手台，一邊讓小女孩撫摸得到她的肚皮，即使半蹲的姿勢很累，可是她還是淺笑地解答小女孩心中的疑惑。

最後婦人牽著一臉笑意的小女孩離開，出門的時候婦人的眼神正好對上凌元愛偷窺的雙眼，凌元愛來不及縮回去，卻被婦人臉上的笑容迷住，那種帶著女性特有的母性光輝，彷佛溫柔得滴出水來。

她情不自禁地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孩子，媽媽也好愛你……

凌元愛的嘴角上翹著，稚嫩的臉龐上浮現著跟剛才的婦人相似的笑容。

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微微的悲傷卻感染了她的眼神裡面，霍日寧會喜歡這個孩子嗎？還是暫時先不要告訴他了吧……

凌元愛離開了仁心仁愛婦產科，就近選了一家百貨公司，雖然不打算告訴自己的丈夫關於自己懷孕的事情，但是她還是打算跟父母分享一下這個喜悅，打算在百貨公司裡面挑選一些禮物回去送給他們。

在西裝專櫃買了一套適合夏天的西裝，打算送給爸爸之後，凌元愛又來到了化妝品專櫃，她手上西裝袋子上的品牌早就引起了一排專櫃小姐的注意，買得起這個牌子可是有錢的大肥羊。

「小姐，要不要試試這款保養品，是最新款的，現在買還能享受八折優惠。」專櫃小姐不遺餘力的介紹推銷著自己的產品，「或者妳想看看彩妝，這邊這些都是本季最流行的顏色。」

「我不要彩妝。」凌元愛搖頭，雖然她平時偶爾也喜歡跟一群姐妹淘們塗脂抹粉一下，可是現在懷孕了，這些東西都對孩子不好，「妳介紹一下深層保養的吧，我想買一套送給我媽媽。」

「是送給妳媽媽的是嗎？那這一款最合適，帶有抗皺和修復功能，而且是日夜組合，既方便又實用，小姐的媽媽一定會非常喜歡的。」專櫃小姐眼捷手快地從櫃檯里拿出另一份包裝精美的組合。

在專櫃小姐的大力推銷之下，凌元愛最後選了這一套。

「謝謝這位小姐，請妳跟我到那邊付款好嗎？」專櫃小姐提著袋子，一邊領著凌元愛往收銀台走。

正值辦公室下班時間，來百貨公司的人也越來越多，收銀台前排起隊來，凌元愛一邊翻看著百貨公司的目錄，一邊排著隊，前面排隊的女顧客們三兩成群的討論著些什麼。

「妳看了嗎？這些周刊是對日焰集團總經理的專訪。」離凌元愛最近的是兩、三個白領裝扮的女性，雖然還是春季，她們卻已開始穿著低胸短裙了。

「看了看了，怎麼會沒看，霍日寧欸，上一季單身貴公子排行的第一名欸！」這個話題引得一群白領們尖叫連連。

聽到霍日寧的名字，凌元愛慣性地用百貨公司的目錄遮住自己的臉。

「可惜啊，這一季的排行榜里不會有他了，霍日寧三個月前就結婚了，死會了。」白領甲一陣嘆息。

「難道妳們沒看到周刊在霍日寧專訪後面的，對於他婚姻的十個猜想嗎？」開始這個話題的白領乙，一副神秘而又激動的模樣。

「怎麼會沒有看，都是關於他那個神秘的老婆的，不只是周刊，當初他們傳出聯姻消息時，不是所有的八卦雜誌、報紙都說，霍日寧是為了錢才跟凌氏財團凌天翔的女兒結婚的。」白領丙也興緻勃勃的參加討論。

「而且他們都說這個凌天翔的女兒不是醜八怪就是身有殘疾，那些名媛個個都愛上報紙、上頭條出鋒頭，哪裡有像她這樣，連張照片都沒流出來。」

話題慢慢的從霍日寧轉到了凌元愛身上，要不是身邊還站著專櫃小姐，凌元愛幾乎都快落荒而逃了。

「對對對！上次他們婚禮，不是流出關於凌天翔女兒凌元愛的一張曝光照片，只露了半張臉，臉上好像都是麻子。」白領群里一陣鄙夷之聲。

什麼麻子，她臉上哪裡有麻子！明明是那個人想偷拍，正好被霍日寧發現，拉了她一把，而偷拍的人卻在那時按下快門，照片糊了，當然看不清，怎麼可以說她滿臉麻子。

凌元愛躲在後面，氣得跺腳！

一直默不作聲的白領丁終於按耐不住參加了討論：「我跟妳們說，我表姐是在日焰集團裡面工作的，她跟我說霍日寧結婚第一天就來上班了，根本沒帶他老婆去度蜜月，說明霍日寧根本不看重這個老婆，而且傳說霍日寧不是有個大學時期就一直在一起的女朋友嗎？」

他有女朋友？從來不看八卦雜誌的凌元愛，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一件事，她悄悄地將產品目錄移下了點，側耳聽去。

「對對對！就是那個現在很出名的姚晴公關公司的姚晴，聽說她的公司有一半是霍日寧資助的。」

「這個消息可靠嗎？」

「這個消息可不可靠我是不知道。」白領丙接著說道：「但是我表姐前幾天才看見姚晴出現在日焰集團裡面，而且還是霍日寧親自下去接她上去的，兩個人秘密的在辦公室里談了整整一個小時。」

「果然有姦情！」

「我表姐還說，霍日寧跟凌氏聯姻的時候，其實日焰集團內部正好有財務困難，聯姻之後，借著凌氏財團的資助才渡過了難關，這不是明擺著為了錢出賣自己婚姻？」

「是啊，霍日寧真的好可憐。」

這幾個白領女性結完帳，提著戰利品踩著高跟鞋離開，留下一臉傻樣的凌元愛。

什麼……什麼！霍日寧好可憐？明明是她被說成了麻子、殘疾、醜八怪，為什麼說他好可憐！是她可憐才對吧？而且老公還出軌，跟那個什麼女朋友的鬼混！

眼睛酸酸的，她好想哭啊！

「小姐，小姐，輪到妳付款了。」專櫃小姐一臉微笑地提醒著，沉浸在自己思緒裡面的凌元愛。

出了百貨公司，凌元愛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往位於天母的娘家走，腦子裡面卻一直徘徊著剛才白領們的話。

根本沒帶他老婆去度蜜月，說明霍日寧根本不看重這個老婆……

姚晴出現在日焰集團裡面，而且還是霍日寧親自下去接她上去的，兩個人秘密的在辦公室里談了整整一個小時……

霍日寧跟凌氏聯姻的時候，其實日焰集團內部正好有財務困難，聯姻之後，借著凌氏財團的資助才渡過了難關，這不是明擺著為了錢出賣自己婚姻……

婚姻裡面，丈夫出軌，最後才知道真相的，真的都是老婆嗎？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霍日寧的婚姻是建立在利益結合之上，他專註在他的事業上，而她也只是從家裡搬到了另一個地方，繼續她簡單的生活，除了夜生活，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好像兩個陌生的男女，只是生活在共同的空間裡面。

既然他不喜歡她，有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麼不跟她說？如果他只是要錢，不是真的想跟自己在一起，她可以求她爸爸借他錢，為什麼他不跟她說，她也會放他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