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揭示
這是一間高級病房,有套間。
裡間靠南窗的病床上半躺著頭纏紗布的左亮,他神情肅然,劍眉緊鎖地凝思著,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祈石剛剛離開。這時,他忽然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門外喊道:「小米兒!」外間一人應聲而入。進來的人一米八左右的個子,明顯的上身長下身短,一張慘白的凹兜臉,兩道漆黑的濃眉毛,兩眼精亮,面無表情,顯得陰氣森森的。他是左亮手下的第一幹將,名叫米成。
「三哥,你叫我?」小米問道。
左亮晶亮的目光注視了小米好一會兒,最後像是終於決定了什麼似的說:「把他們幾個都叫進來。」小米點點頭,轉身推開外間的門對外面擺了下頭,又有四人走了進來。
「都坐,春雨,你到外面守著。」左亮吩咐著,大江三人都各自找地方坐好,最後進來的老明子稀里嘩啦地把對面床上堆了一床的罐頭果品推出一塊兒地方,也虎著臉坐下了。看見大家坐好,左亮說道:「從今天開始,小米、春雨在這裡就可以了,嚴冬、大江、老明子都回去,沒有我的吩咐,你們什麼都別做,也別分開,老老實實待著。把兄弟們歸攏好,不許惹事!一個月內農貿市場咱們那個菜店就是你們三個的家,過年也在那裡過。菜店能住九個人,除了你們三個,每天還要找六個人陪你們,我算了下,咱們可靠的兄弟正好可以分成兩撥兒……」
「三哥,幹啥呀!這麼小心翼翼的,出啥事啦?」大江略顯驚訝地問。
「三哥,傷你的人是誰呀?你咋不告訴我們呢,這仇咱可不能咽下去呀!我他媽找到他,不把他卵子擠出來當泡兒踩,我就不是老明子!」明繼宗激動得臉通紅,左額頭上一寸多長的刀疤更顯眼了。
「就是啊!」幾個人都附和著。老大被人打傷了腦袋,當小弟的不出頭拚命,還要小弟幹什麼?
左亮很平靜地說:「是蠍子。」
「誰?!蠍子?」幾個人都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呢?」老明子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你就是說米哥傷的你,我都不會這麼吃驚呀!」
「去你媽個蛋的!胡說什麼你!」小米陰陰地罵道。
「嘿嘿!米哥別生氣,我他媽烏鴉嘴了。」老明子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左亮認真地說道:「是蠍子,我沒騙你們。」
「他沒瘋吧?」老明子疑惑地喊道。
「三哥,『條子』找你幹嗎?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嚴冬感覺肯定出了什麼特別的事。左亮還沒來得及回答,門一開,春雨進來說:「阮原帶著幾個人來了。」左亮一驚,說道:「快讓他們進來。」
一會兒,阮原和劉天南一前一後急急忙忙地走進來,一進門,阮原看見左亮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叫了一聲:「三哥!」接著就泣不成聲了。阮原四十多歲了,細高個,一臉的書生氣,戴一副金邊眼鏡,很是忠厚老實,性格有幾分懦弱,他是海天鵬親自帶的人,一直為海天鵬管理海天貨運中心做糧食生意。他雖然比左亮大了將近1o歲,但還是按規矩叫他三哥。
左亮直起身,厲聲喝道:「圓圓,哭什麼!到底出什麼事了?」
阮原一邊哭,一邊說:「三哥呀!大哥、老四、老五,還有老羅他們……都死啦!」
「什麼!你說什麼!」左亮萬分驚詫地問道,小米幾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大哥他們都死啦!我倆剛從大哥家過來。」劉天南聲音沙啞地說。
左亮轟地倒在床上暈了過去。小米和老明子一齊搶到床前,一邊喊,一邊按人中,忙了好一會兒,左亮才緩緩地睜開眼睛,「大哥呀!」他號啕大哭,屋裡哭聲一片。
哭了好一陣子,劉天南最先止住哭聲,說:「三哥,該咋辦呀?」
左亮掙扎著要下床,小米攔住他說:「三哥,你的傷還沒好,醫生說不能出去。」
阮原問道:「三哥也傷了,嘛誰幹的?」
「是他媽蠍子!」老明子瓮聲瓮氣地說。
「什麼?!怎麼會是他?」劉天南也感到意外。
「家賊難防啊,」左亮嘆息著說,「我料定大哥他們出事也跟他有關。」
「嘛到底怎麼回事呀?咋整的呀!」阮原的話語中明顯帶著幾分悲憤和無奈。
「你剛拉糧回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前天大哥和我們幾個商量說,不能讓老二再這麼攪和下去了,要不誰都干不好。但是不把老二那幾個人弄掉,他不會聽吆喝的。所以,大哥就先下手了,老五他們把佳才廢了,天南也去了吧?」左亮轉向劉天南,天南點了點頭。
「昨晚十一點多,大哥讓我和蠍子去找老二談,勸他離開江城,要是他不聽,就廢了他。我和蠍子到我家準備了一下,快十二時,該去了,蠍子忽然對我說不能廢老二,我說大哥的命令就得辦,他也就沒再說什麼,誰想到這小子冷不防用槍托把我打昏了。」左亮嘆了口氣,接著說:「別說你們沒想到,我也做夢都沒想到蠍子這小子會向我下手,而且這麼狠,縫了七針!」
「不用說了,肯定嘛……肯定是蠍子背叛大哥了。大哥他們保不準嘛就是老二和蠍子害的。」阮原憤憤地說,他說話總是帶著「嘛」這個口頭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