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糟透!半天辛苦,在節骨眼上毀於一旦!桑桑手忙腳亂地把窗子架回原來的地方,不敢讓他們發現窗子已被她動過手腳。

那兩人對屋子裡關著的弱女子卻十分放心,連看也沒看一眼,就迎了出去。

果然有很多人。

騎馬的、沒騎馬的,打著火把的,沒打火把的,大概有好幾十個人吧,統統湧進這間院子。

感謝這火光,桑桑終於看清自己被困的地方。

院角堆著柴禾,還有一些弄不明白實際用途的工具,以及石磨和稻草垛。看起來跟良家百姓的院子沒什麼區別。

然而住在這裡的人卻綁架和虐待剛剛成年的少女。

桑桑滿臉都是嚴肅的黑線。

「寒舍簡陋,兩位公子多多擔待。」一個中年男人微笑著說,引著兩個年輕人走進來。

那兩個年輕人,真是,一個字,帥。兩個字,帥呆。火光映著他們的臉,照耀整個院子的光芒倒似從他們臉上發出來的。

尤其是右邊那一個,一身月色衣裳,寬袍大袖,玉樹臨風,五官如新月一般清俊,有股說不出來的清雅氣質,只是面色有點憔悴。然而這種氣質的人物,越是憔悴,越是顯出魅力啊!

再看左邊那個,長眉飛揚,鼻樑挺直,衣飾華貴,整個人隱隱有鋒芒外散,十分囂張的模樣,握著馬鞭,有些不耐煩:「誰管你這些?你只管把晚飯弄來。」

右邊的清俊帥哥此刻眉頭微皺,臉上似有焦急之色,道:「上陌,等找到人再吃飯不遲。」

「怎麼不遲?」名喚上陌的男子道,「找了兩天,我啃了兩天乾糧,肚子都出毛病了。快坐下,吃飽了才有力氣找人。」

「可是表妹已經失蹤兩天……姨父十分著急。」

「我也急啊!」上陌揚聲說,「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呃,可是再急,也得讓大家吃飽了再說。」

「但是……」

清俊男子還要再開口,卻被上陌一把拉住:「我好歹啃了一些乾糧,你好像除了水什麼也沒下肚啊!任宣,你想當神仙?你的身體一向虛弱,再不好好吃一頓,到時不要人沒找著,反把自己搭上。」

桑桑原本覺得這個只顧著吃飯的傢伙做事未免不負責任,現在才明白他是為了那清俊帥哥著想。啊啊啊,桑桑在暗處花痴無限中,莫非、莫非是BL?!

火光映照下,那位引著兩人進門的中年男子向陰冷男人使了個眼色,陰冷男略一點頭,道:「大哥,廚房的菜不夠,我去準備一下。」

中年男子點點頭。桑桑錯眼看見陰冷男往這間屋子來,剛剛在花痴中稍稍放鬆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他要來查看!也許要綁住她!也許要堵住她的嘴!無論怎樣,看到玉米堆成這個架勢,他一定知道她想幹什麼!

完了!完了!

「吱呀」,門被推開。

她爬上窗檯,非跳不可了!

也許,一跳下去,就會醒來!

她閉上眼睛,一咬牙,告訴自己,這是夢,摔不疼的!摔不壞的!

撲通——

再伴隨著一聲慘叫。

瞬間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來。

「良言!」

清俊帥哥任宣又驚又喜,飛快衝上來,一直站在邊上的老喬卻比他快上一步,捉住了桑桑,身影擋住她,向任宣喝道:「別過來!」

中年男人笑道:「這是舍弟妹,害了瘋病,時常發病,我們不得不把她關起來。三弟,快把你妻子送進去。」

「不!」任宣顫聲道,「那是良言!那是良言的聲音!良言的衣服!」

上陌眉毛一揚,眼角似有精光,沒有說話,只是向中年男子逼近了一步,似感受到無形壓力,中年男子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保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忽地向桑桑身邊奔去。

上陌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只聽「啪」地一聲,手中的馬鞭套上了中年男人的脖子,男子悶哼一聲,臉上漲成青紫色。

「你膽子不小。」上陌道,「不知道尚良言是我元上陌的未婚妻嗎?連我的人都敢動,還敢在我面前做戲,差點被你騙了。嘿嘿,就沖你這份膽識,我不為難你。說,是誰讓你這麼乾的?」

「尚良言還在我們手裡,公子還是先替未婚妻子想一想吧!」中年男人被勒住了脖子,聲音居然還十分冷靜,「你放了我,我放了她,就互不相欠了。」

「你這樣得罪我,還不肯老實招供,我為什麼放你?」

「你不放我,受罪的可是尚小姐。」

陰冷男人領悟到老大的意思,手在桑桑脖子上一用力,桑桑馬上透不氣來。

「上陌,答應他!」任宣眼望桑桑,滿是不忍。

「為什麼要答應他?」元上陌高高地揚著眉,「你表妹這麼一摔,不毀容也成殘廢了,再不然落下什麼病根,更麻煩。我元上陌可不娶這樣的女人。倒是這傢伙,竟有膽子劫走我的未婚妻,還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說侍候我們吃飯……」

「我們總會查到蛛絲馬跡,他這樣做,只不過為了打消他自己的嫌疑!」任宣急了,「不過是個江湖混混,得了錢財替人辦事,上陌,答應他!」

「那可不行。」相較於任宣的焦急,元上陌卻顯得十分悠然,馬鞭勒著中年男子的脖子,一點點往裡收緊,「有膽子在我元上陌面前裝神弄鬼的人,我還沒見著幾個呢,好容易有了一個,可得好好玩一玩。你說我是殺了你還是留著慢慢折磨呢?嗯,殺人這回事,其實很沒有意思。一聲慘叫,就什麼也沒有了。不如,我先剜你的眼睛,再剁你的手,然後剁你的腿……」

中年男子的臉子,由青紫變得蒼白。

老喬的手也在輕輕顫抖。陰冷男人倒是狠心,道:「你不放過我們老大,就叫你女人先死在你面前!」

拜託!

桑桑艱難地吸取著空氣中的氧分,幾乎忍不住要罵出來。人家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不要她了嗎?怎麼還會管她?

嗚,真是慘烈,好不容易有英雄救美,卻是個沒心沒肝沒肺的沙文豬啊!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她最討厭這種男人啦!而且自己居然是他的未婚妻?呸呸呸。

「我不會放過你們老大,卻沒說不放過你們。」元上陌微微一笑,眉角眼梢,有絲絲鋒芒,「你們只是被他支使,我只要他一個人。至於你們兩個,我看身手也不錯,也算個人才。元好。」

「在。」一個隨從應聲而出。

「這兩位壯士,一人一百金銖。」

「是。」

兩隻沉甸甸的袋子放到兩人面前,兩人面面相覷。

「不要拿——」中年男子迸出一句話,瞬間被元上陌收緊馬鞭,勒回喉嚨里。

「你們辛苦辦事,不過是為了錢。」元上陌揚起眉,臉上有笑,笑得十分囂張,卻也……十分英俊,他道,「眼下有兩條路,一,你們拿了錢走人,我絕不追趕。二,殺了尚良言,結下尚家和元家兩門大仇……唔,我說錯了,你們不會結仇。因為你們一旦殺了她,我這裡幾十位好兄弟每人一刀就夠把你們切切當豬肉賣了。要拿錢買肉吃,還是被當肉賣,都隨你們選啊!」

中年男子急得眼珠都快迸出來,卻苦於一個字都吐不出口。

如果他們能夠堅持,沒準三個人還有活路。可要是他們貪生怕死,就算元上陌依言放過他們兩個,自己卻必死無疑。

然而誰能抵擋財富與生命的誘惑?

老喬飛快地撿起錢袋,撒腿往外跑。

陰冷男子一見如此,也忙鬆了手,抓起金銖,飛跑出去。

中年男子面若死灰。

「良言!」任宣衝上去,扶起在地上喘息不已桑桑,「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痛死了……」

這是她唯一能說得出來的話。

「哪裡痛?」

「腿、手、肩膀、脖子、頭……」嗚,她快要變成肉泥了吧?但是這帥哥為什麼這麼緊張,看他臉色白得跟張紙似的,而且,望向她的眼睛,滿是……滿是……那是什麼眼神?好像那年得了急性闌尾炎住尾時,老媽就這麼看她的吧?

心疼?疼愛?是嗎?

而且他叫她什麼?良言?

這回夢大發了,連名字都改了。

任宣心疼地皺著眉,搭了搭她的脈,隨即捏了捏她說的痛處,一碰到手肘和膝蓋,桑桑登時慘叫起來。

「沒事沒事。」

他安慰她,眸子里竟含著一絲淚光,彷彿恨不得代她受這些苦。桑桑再一次想起了老媽。

「為什麼我會做這樣的夢?」她鬱悶死了,「為什麼總是不醒?我到底睡了多久?天哪,一定坐過站了!」

「你說什麼?」任宣憂心起來。

「大概是摔糊塗了。」元上陌把那男人交給手下五花大綁,自己蹲到她面前來,借著火光細看一下,「她就是尚良言?」

任宣點點頭。

「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元上陌說,「我老娘還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我長得好不好怎麼了?!」桑桑憤怒,即便從來不是什麼大美女,還是經常因為長相清秀而得到不少誇獎的,哪有人這樣當著她的面鄙視她的長相?「再不怎麼樣,也不關你的事!」

「良言不要胡說。」任宣有些緊張地止住她,「這是元上陌,是你的未婚夫。」

「他不是說不要我嗎?我已經摔殘廢了,長得正如他所說,也不怎麼樣,乾脆不要娶了。」

「良言!」任宣有些驚異地看著她,「你怎麼這麼說話?」

「都說了腦子被摔糊塗了。」元上陌搖頭,「一點兒也不像我老娘說的斯文溫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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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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