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嚴冠威第一次嘗到「挫折」這兩個字的滋味,完全拜築香所賜。
他是很強勢沒錯,但她更滑溜。
整整一個星期,他幾乎沒有辦法跟她說話。
老總丟給他的那兩個案子進入尾聲,忙得他分身乏術,還要拚命擠時間找她說話。
中午,她會跟同事一起到外面吃飯,一有空檔就窩進茶水間,上下班王經理準時接送,假日,她便消失無蹤,避開他的計劃簡直是滴水不漏。
哼!要玩天天上下班接送的戲碼,他也會!
嚴冠威心情惡劣到極點,隨便吃了兩口,手中的刀叉倏地往盤裡一扔,霍地站起身。他今天非得跟她把話說開不可!
「少爺?」管家上前,遞上外套與公事包。
他伸手接過,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轉身吩咐道:「給我弄輛車來。」
「請問少爺要哪一款?」
「符合我現在身分的車。」
「三菱休旅車可以嗎?」
「三菱?」他皺眉,在記憶力搜尋,「我有這個牌子的車嗎?」
「報告少爺,沒有。」管家畢恭畢敬地回應,「少爺,這些車的引擎……」
「我知道。」嚴冠威揮揮手,接著說:「給我弄來一輛,全新的,嗯……但外觀要弄得舊一點,像二手的,可能要弄些刮痕什麼的上去,你看著辦。」
「是。」
「我明天就要。」
「好的。」
司機載嚴冠威到公司附近的一條街上,讓他下車。這部積架最高檔的房車被處理過,車身弄得有舊又臟,只有懂名車的人才能一眼認出這部車的價值。
嚴冠威剛走進辦公室,整個部門的人便馬上移駕會議室。
李圓純喜孜孜地站上台,得意地報告著明天出遊的細節。
當嚴冠威走進會議室時,所有人差不多都已就定位,築香左右兩邊也坐了人,在他走進會議室時,她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盡量避開他的目光。
「抱歉,我跟築香有點公事要討論,方便跟你換個位子嗎?」
一見到嚴冠威的帥臉,女同事立刻心花怒放地起身讓座。
早說了,這張臉足夠讓他吃香喝辣!
築香冷眼他自在地坐下,自己一顆心卻因他的靠近開始狂跳。
她暗罵了自己兩句。他已經開始跟李圓純約會,她還在想些什麼?他甚至還祝她約會愉快……
「最近為什麼躲我?」嚴冠威壓低音量開口問。
「我有嗎?」她冷聲反問。
嚴冠威沉默,盯著她的臉端詳。
築香被看得臉頰發燙,別開臉,專註地望向前方,剛好看見李圓純擔憂的雙眸看向他們。
這種眼神她很清楚,裡頭是女人怕男友被搶走的慌亂。
「有話跟你說,給我點時間。」他提出要求。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我有!」看著她冷靜異常的冷漠表情,他心急地低吼。
「現在就說吧,如果你真的有話非說不可的話。」她嘆了口氣,怕單獨跟他相處的自己會輕易被他說服。
嚴冠威氣結地瞪著她。
「不說了嗎?」築香逼自己裝出疏離的態度,心裡卻忍不住狂冒酸泡,嗆得她難受。
「你變了。」他俊臉緊繃,眼神始終在她臉上打轉。
築香唇邊露出無奈的笑。她是變了,那他呢?
難道就能一邊接近她,一邊跟另一個女人約會?
「你不也是?」她艱澀的扯起嫣紅的唇。
一開始她就知道,帥氣的男人在愛情的世界里不會走安分的路線,偏偏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偷偷喜歡上他了。
他要她等,她就等,結果卻等到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去PUB狂歡,那一幕逼出了她的眼淚,也讓她清楚看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深深陷進他的魅力里……
嚴冠威被她笑容里的酸澀一擊,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主管剛好宣布散會,築香兩、三下便收拾好紙筆,刷地一聲起身離開。
他正要邁開步伐追上去,卻被主管叫住。
她真是努力的想避開他啊!嚴冠威望著那道匆忙逃開他身邊的背影,心裡一陣酸楚,性感的嘴唇淺勾,緩緩露出充滿苦澀的笑意。
翌日。
睡夢中,築香聽見手機響起的聲音。她擰眉屏氣,努力地想聽分明。
奇怪!不是鬧鐘?
美眸倏地睜開,她赤裸著雙腳咚咚咚跑到沙發前,慌亂地拿起背包翻找著,最後終於順利接聽電話。
「喂?」她的嗓音里有著濃濃的困意。
昨天晚上,她又失眠了,腦中儘是嚴冠威惱怒又壓抑的酷傲神情。
「築香,你人在哪裡?」李圓純不耐煩那的高八度嗓音讓她瞬間清醒。
「我在家。」不然還能在哪?她困惑地晃晃腦袋。
「在家?」李圓純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尖著嗓音道:「老天爺,她竟然跟我說她還在家!」
「現在幾點?」築香打了個呵欠后問。
「幾點?哈!」李圓純直接在電話那頭大吼,「都七點了!我的大小姐,昨天開會你都沒在聽嗎?」
她是沒在聽啊。築香心虛的不敢應聲。
「我說得口沫橫飛,你一句都沒有給我聽進去?我千交代萬叮嚀,早上七點集合,不然你以為幾點到公司?跟平常一樣九點半嗎?」
是喔!築香更加心虛。
「現在你說怎麼辦?」李圓純把問題丟給她。
「可以棄權不去嗎?」要她去泡溫泉,不如讓她睡大頭覺。
「可以呀!然後讓公司懷疑我是怎麼做事的,你要我死是不是啊?」李圓純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那能怎麼辦呢?築香咬著下唇,苦思不出一個讓對方滿意的方法。
「怎麼了?」築香聽見電話那頭遠遠的傳來一道男聲。
接著,李圓純乾脆撇下她,開始跟對方說起話來。
「築香出包,跟我說她現在在家裡。」
「我去載她好了,之後直接在目的地碰面。」
「昨天你不是跟我回報沒有車?」
「跟我老爸借。」
接下來,他們說話的速度又快聲音又小,等築香再次聽見手機傳來李圓純的說話聲時,他們已經有了結論。
「你現在趕快準備好,有人會過去載你,先這樣。」說完,李圓純便掛斷電話。
李圓純聽起來真的很生氣,連誰來接也不說一聲,就匆匆掛斷電話。
鼓勵自己儘快打起精神,築香快速地梳了個清爽的馬尾,換上一套休閑服,抓起昨晚整理好的大背包,十五分鐘之內整裝完畢,下樓等待著替她解圍的善心人出現。
不到五分鐘,一部休旅車停在她面前,降下車窗。
築香原本滿臉笑意,在看到來人時立即僵住。
「上車。」嚴冠威看見她瞬間沉冷的表情,一把怒火竄上胸臆,對她挑了挑眉,為她打開前座的車門。
築香別無選擇,深吸一口氣后做先上車。
淡掃她一眼,他立即起程,對她道:「後座有早餐。」
「我不餓。」她婉拒道。
車子飛快地在路上賓士,兩人之間,一陣尷尬的靜默蔓延著。
「我不會放手的。」嚴冠威簡潔有力的說。
「什麼?」她一臉愕然地看向他平視前方的俊帥側臉。
「我要你等我。」他困難地開口。
「我沒有嗎?」她反問道。
「你有嗎?」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築香沉默,賭氣不語。
「你接受了他的花,又跟他出去吃飯,不是嗎?」嚴冠威將心底的疑問直接問出口。
「花不是我簽收的,出去吃飯只是要跟他把事情講清楚,總比某人還祝我約會愉快好吧?」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嚴冠威失去了耐心,擺起大少爺脾氣,幾乎失控地大吼:「我開口要你等我,結果你卻跟別的男人出去吃飯,我還能怎麼想?」
「所以你以為我對他有意思?」築香深吸一口氣后揚聲問。「你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我跟他只是公事上的接觸,再說,你只丟下一句要我等你,連個原因也不給,我不知道要等你什麼,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只能當成那是你無聊隨口說說的……」
「隨口說說?」一股血氣倏地衝上嚴冠威心頭。
他轉過頭,顧不得正在開車,陰沉地怒瞪著她,「我沒那麼無聊!如果只是無聊說說,我會花好幾天的時間呆坐在書房裡思考這個問題,還約了歐聖嵐那傢伙出來聊你?」
「聊我什麼?」
「聊我是不是真的見鬼的愛上了你!」他驀地大吼。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預言他會說出這麼娘娘腔的話,他絕對會高高揚起下巴,奉送對方中指。
築香看著他倏地泛紅的臉,轉開目光,完全無法料到他會對她如此坦白。
只是這世上這麼多是是非非,多到她都快要無法分辨真偽。
短暫的沉默過後,嚴冠威皺著眉開口:「那個男人這幾天都接送你上下班?」而他卻被兩個大案子纏身,真是見鬼了!
「因為我想躲你。」築香直接坦白。
「躲我?」他苦澀地扯唇一笑。
「對,記得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最痛恨背叛,痛恨背叛愛情、情人、家人的人。」
圍繞在她身邊的負面事例時常跳出來折磨著她,她想走出來,卻發現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辦不到。
他會是那個強而有力的後盾嗎?
「我背叛了哪一個了?」他低吼。
「哪一個?」築香壓抑著失望與怒氣重複他的話,「你一方面要我等你,背地裡卻跟別的女人約會,你自己說說,這樣算是背叛哪一個?」
「我沒有背地裡跟別的女人約會。」嚴冠威為自己辯白。
「所以你覺得是光明正大?」她故意扭曲他的話。
「誰造的謠?」他問得火光。
「我親眼看見的!」
「看見什麼?」他怒急攻心,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你跟李圓純一起去『開鎖殿堂』!」
「我是去找朋友,恰巧在門口遇見她,她跟在我身後走進店裡。」嚴冠威趕緊解釋道。
「就這樣?」築香的語氣里仍有著猜疑。
「不相信?」他挑了挑眉。
最後,他乾脆直接拿起手機撥打,以藍牙耳機通話。
「我找歐聖嵐……開什麼會?我不等,現在就要跟他說話……就說嚴冠威找他,有事我負責……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要他馬上來接電話,現在,立刻!」
築香看向嚴冠威的眼神略帶驚訝。
她知道他有時很強勢,但他很少在公司里表現出來,現在她才真正發現,一直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究竟在哪裡。
他在同事們面前總是顯得過度壓抑、過分客氣,彷彿現在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才是真正的他。
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養成他這種獨霸的個性?
「歐聖嵐,你的秘書是從哪找來的?真夠啰哩吧唆……她現在在我身邊,你跟她說一下我那天在『開鎖殿堂』的狀況,盡量說重點。」
說完,嚴冠威馬上把藍牙耳機拿下來,扔給她。
「誰?」築香措手不及地問。
「證明我清白的朋友。」
他指了指耳機,示意她戴上。
「我又不認識他,這樣不會很奇怪嗎?」她假裝沒看見他的動作,有所顧忌地問。
「我的朋友遲早也是你的朋友,就從幫我們揭開誤會開始認識也不錯。」嚴冠威挑高眉,又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築香沒轍地瞪他一眼,將耳機戴上。
「你好。」她友好地向對方打招呼。
嚴冠威斜睨著她,涼涼的冷哼了一句,「差別待遇。」
「我是歐聖嵐,那晚陪你男朋友摔酒瓶的友人。」耳機那頭是一道聽起來十分溫柔的男子嗓音。
「他不是我男朋友。」築香立即道,看見身旁的嚴冠威倏地沉下了臉。
「還不是?」歐聖嵐帶笑道。
築香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我跟他談到結婚禮金的事。」
「沒那麼快!」結婚?她連想都沒想過,沒想到嚴冠威已經想到那麼久遠以後的事了?
「有誤會就跟他說清楚吧,我從沒看他那麼焦躁過。」歐聖嵐停頓了一下,接著道:「那傢伙沒談過真正的戀愛。很難相信,對吧?」
「是很難相信。」
這麼帥的男人……怎麼聽都像謊言。
「那傢伙脾氣大得很,老是對女人橫眉豎目,有時候女人不小心碰到他,還會被他惡瞪,簡直比聖女還冰清玉潔。」
築香被歐聖嵐輕鬆閑聊的語氣影響,漸漸放下戒心。
「他沒真正愛過一個女人,所以多花了一些時間確定,在這一點上,他有點笨拙,卻反而顯出他的真心。」
「是嗎?」築香深深嘆口氣。這個男人真厲害,兩、三下就快把她說服了。
「他是天之驕子,一生下來,身邊所有人都愛他,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擁有太多愛的他到目前還沒有機會愛一個人,光應付那些源源不絕的關愛就夠他忙的了。我再跟你說條八卦,別讓他知道。」歐聖嵐吊人胃口地停頓了一下。
「什麼?」她忍不住催促,被他嘴裡所形容的嚴冠威迷住了。
「你的事,他奶奶已經知道了。」
「啊?」這個歐聖嵐是開徵信社嗎?
「你愛他嗎?」
築香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不語。
「這個答案你不用跟我說,但別忘了給他回應,他跟你的事情已經在他家傳開了,如果你不愛他,肯定有場好戲可看!」
「為什麼我好像聽到幸災樂禍的語氣?」
話筒傳來低沉迷人的輕笑,「我猜……你愛他。」
「你從哪一點判斷?」
「從他上輩子積德很多這一點!」
築香笑了笑,只把這些話當作輕鬆的笑話。
「我要去開會了,希望下次是在你們的婚宴上恭喜你。」
「好,我們十年後也許有可能見面。」
歐聖嵐又是一陣低笑,才禮貌地和她道再見。
見她掛斷了電話,嚴冠威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他跟我聊了很多關於你的事。」築香率先道。
「嗯。」嚴冠威不安地漫應了聲,從後照鏡偷偷打量她的表情。
「他說陪你摔酒瓶,那是怎麼回事?」摔酒瓶?空的米酒瓶嗎?
聞言,嚴冠威輕咳了兩聲。
「一種……遊戲。」他試著解釋,同時企圖掩蓋這場遊戲所需的昂貴費用。
「聽起來有點無聊。」她道出評語。
確實無聊,因為那不是遊戲,而是發泄。他心裡如此想著。
隨著她一個接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他的精神隨之逐漸緊繃,直到他終於放棄硬撐,直接開口問:「所以,我可以假設,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了?」
築香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嫁給我?」嚴冠威問得自然。
「什麼?」她滿臉驚愕。他應該是要問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才對吧?
「嫁給我。」他又重複說了一次,見她一臉困惑,他耐心地開口解釋,「讓我向你證明真心的可靠度,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確認自己的真心,你就願意真的跟我交往。」
「我沒忘,但是交往不等於結婚。」兩件事情差別這麼大,教她一下子怎麼可能接受?
「哪裡不一樣?模式都差不多,結婚還可以多給你許多額外的保障。」他可說是處處為她著想。
「責任不一樣。」父母離婚前激烈的爭吵又冒出來折磨她。
「難道你又只是想跟我玩玩?」嚴冠威滿臉怒容,一顆心彷彿跌落谷底。
「不是。」築香別開臉,避看他熾熱專註的眼眸,顫著聲音緩緩開口:「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再想想……」
知道自己愛著他是一回事,在他面前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從沒有說過愛誰,他是因為太多人愛他而沒機會說,而她卻是無人可說,她,真的可以放膽去愛嗎?
兩人抵達用餐與泡湯的會館時,已經快中午,其餘先抵達的人選擇在餐廳里等待。
嚴冠威撥電話與同事聯絡過後才知道,去接重要客戶的主管迷路了,到現在還沒有抵達。
下了車,有點暈車的築香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
「還很不舒服嗎?」他走到她身邊,蹲下,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
「頭很暈,有點想吐。」她緊咬著下唇,試圖藉著這個動作將強烈的噁心感咽下。
「別咬。」嚴冠威心疼地猛皺眉,長臂攬住她的肩膀,匆匆往會館的門口走去,「要不要先躺著休息一下?」
「可是大家在餐廳集合。」她用手抵住他寬厚的胸膛。他過分靠近的肢體動作,讓她輕易察覺出兩人體型上的顯著差異,他剛硬緊繃,像頭蓄滿力道的豹,而她則是十分虛軟,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這次出遊是團體行動,她不想顯得太過與眾不同。
「別管這些!」他幾乎咬牙切齒。
他在這裡為她擔心得要命,結果她在哪裡扯什麼集合?團體行動有她的身體重要嗎?笨女人!
「你不要把我攬得這麼緊,我們這樣被人看見不好。」築香推拒著他,掙扎著要在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
嚴冠威低頭看了眼她蒼白的面容,濃眉一皺,心疼的將她攬得更緊,讓她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在他胸前,藉以減輕她身體上的負擔。
她靠在他懷裡,讓他更加察覺出她的羸弱。
軟綿綿的小掌平貼在他的胸口,身體的不適讓她無法真正使出力道推拒,她掌心的微熱傳進他胸口,意外的燙沸了他體內的慾望,帶著輕拒的觸碰像種勾引人心的愛撫……
「別動!」嚴冠威感覺下腹突然竄起一陣騷動,咬牙隱忍著低喝。
她的推拒對他來說根本起不了作用,反倒令血氣方剛的他瞬間湧起一股想將她吞下肚的慾望。
築香瞬間僵住動作,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俏臉酡紅,仰起頭,正好跌進一雙深沉黝黑的眼睛里。
四周倏然寂靜,兩人對望的凝視里流竄著強大的電流,誰也無法率先轉開視線,濃濃的愛意不言而喻。
在愛情的領地里,無聲勝有聲,有時候說得太多,反而無法真正領略愛的溫度。
從這一刻起,築香知道,她再也騙不了自己。
她愛他,他也愛她。
在膠著的視線里,兩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一點。嚴冠威凝視著她,瞬間,她的俏臉如海潮般湧上一波波帶著羞意的嫣紅,他心念一動,緩緩朝她誘人的唇瓣靠去。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怒吼插進他們之間。
兩人同時舉目望去。
一看,築香心底暗自叫糟。是王經理!
只見王經理氣呼呼的從自己的車上跳下來。把車停在王經理那部車前方的主管見狀,滿臉茫然地跟著下車。
王經理怒氣騰騰地衝到他們面前,雙目圓睜地瞪著嚴冠威,漲紅了臉大聲嚷著,「放開她!」
他大老遠就看見這傢伙死抱著築香不放,光看她抗拒的模樣,就知道絕對是這個臭小子強迫她!
為了躲避這個小子,築香答應讓他暫時接送她上下班,原以為自己能夠起死回生,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又來破壞他的好事!
嚴冠威仗著身高的優勢,淡淡地睨了面前的王經理一眼,完全不把對方的叫囂放在眼裡,將懷中佳人的肩膀摟得更緊,轉身往會館里走去。
他才剛邁開步伐,王經理便衝上來擋人。
「你要帶她去哪裡?光天化日之下,你究竟想做什麼?」王經理一面叫嚷,一面打算伸手把築香抓過來。
嚴冠威瞬間進入備戰狀態,全身的肌肉更加緊繃,連築香都感覺得到。他稍微側過身,技巧地擋去那雙伸向她的咸豬手。
「你這是什麼態度?」王經理的手被不著痕迹地擋下,一張臉立刻漲成豬肝色,緊接著破口大罵,「一個小小職員竟然敢這麼囂張?我們公司的case你們不想要了,是不是?」
築香感覺到守護著她的那副身軀越發僵硬,瞬間蓄滿力量的嚴冠威,隨時等待著一觸即發的那瞬間。
只要他出手,絕對是猛烈的一擊!
築香仰起臉,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另一方面,趕緊開口安撫王經理,「王經理,你誤會了……」
誰知王經理完全不予理會,繼續扯著嗓子大罵,「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啊?夠不夠你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還想要討老婆嗎你!聽李圓純說,連你開車去接築香的車子都是你老爸的,對吧?根本是個乳臭未乾的渾……」
築香試著阻止王經理,一方面偷偷觀察著嚴冠威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越聽越覺得王經理的話實在誇張,築香的眉頭也隨之越皺越深。
本來還想好好說話的她,聽到後來發現王經理越說越不像話,像嚴冠威這樣驕傲的男人絕對受不了的。
「王經理!」築香突然大吼,嚇住了身旁所有的男人。
她氣得全身發抖,什麼噁心、頭暈的感覺統統被她暫時拋到九霄雲外,也不管嚴冠威肯不肯鬆手,硬是把他溫厚又牢固的禁錮一把推開,嚇得嚴冠威立即想伸手扶住她搖晃了兩下才站穩的身子。
她雖然不常運動,但運動神經沒有這麼差好嗎?築香先白他一眼,隨及雙手叉腰,瞪向王經理。
見王經理終於停止他過分的辱罵,她才深吸口氣,逼自己盡量不帶情緒,以冷靜的語調開口:「容我為您說明一下,首先,他攬著我是因為我暈車,不是要非禮我,很謝謝您這麼關心我,但是!」
她重重地強調「但是」這兩個字,同時故意對主管誇張至極的擠眉弄眼視而不見。
「你拿公司的業務作為警告,實在很不恰當,最後我想告訴您,作人身攻擊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好的事,傷害了別人,也降低自己的格調!」
一旁,嚴冠威帥氣的臉龐緩緩揚起魅力十足的笑。眼前身高才到他胸膛的女人,竟然為他出頭?
而這感覺……還真不賴!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當別人忙著攀權富貴的時候,她總是冷漠以對,卻在弱者前來尋求協助的時候展現她最溫暖的一面。
害他原本想整她一番的企圖,不但完全沒能達到目的,反而被她充滿耐心的協助所吸引。
現在,她又展現出他從未見過的一面——潑辣地扞衛他的尊嚴!
驀地,嚴冠威又笑了開來。
「難道你是真心要跟這個沒錢的小子在一起?」王經理雙手在空中揮著,氣急敗壞地大吼。
「沒錢又怎樣?」築香不解地問。「至少他很努力工作,在我受到騷擾的時候保護我,帶我去吃他搞不好付不起的餐廳,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費心思照顧我,還幫我搞定那件case,全公司只有他注意到我那天情況不對勁,這樣的男人,我覺得很可以愛!」
她此番話一出口,四周的空氣彷彿瞬間凍結成冰。
主管拍額叫糟,不明顯的五官全擠在一起。
王經理氣得快中風,抖動著臉上略顯鬆弛的肉,反應過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氣急敗壞地開車走人。
主管見狀,只來得及指著築香說:「你你你……」隨後立即挑上座車,追著王經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