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郝魏紫情不自禁地回頭,不期然地與目送他們離去的顧硯旋四目相對,眼淚突然湧出,她驚慌失措地轉回頭。

宮之瑾看見了她垂淚,更加證實他心中的猜測,郝魏紫與顧硯旋肯定有過什麼的。

驚見郝魏紫回首一瞥淚濕雙眼的顧硯旋,怔住,不明所以之際,想起了曾在他面前落淚的牡丹奴。

他的牡丹奴呀,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她哭……

「奴兒,我回來了。」

顧硯旋一回拂香院,沒看到牡丹奴應聲而來,眼皮子就開始跳起來。

時值入冬時節,牡丹都已休眠待來年重放光彩,牡丹奴自然不會待在牡丹園了,那她不在拂香院,會去哪兒呢?

不會是又被府里丫鬟欺負脫不了身吧?

因為他對牡丹奴的特別倚賴和喜愛,讓牡丹奴遭受其它丫鬟聯合排擠,對她向來都不友善。

有次,他從父親書房回拂香院的路上,就撞見牡丹奴被一群人圍著,用酸言酸語奚落她,說什麼攀上高枝莫得意,別妄想麻雀變鳳凰,總有一天她會失寵之類的。牡丹奴倒是一言不發,好似軟柿子,由著那些人搓圓捏扁的,不做任何的反抗。

後來,那些丫鬟瞧見他黑臉路過,才做鳥獸散去,他本想安慰受委屈的牡丹奴,沒想到,她反而不以為意地來寬慰他:「少爺,你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宮裡的人又故意刁難你了?還是老爺責怪你了」

顧家為皇商,專為皇室提供各類器具賞玩,有時沒打點好管事的太監,就會被挑剔為難,十五歲的顧硯旋有次負責一批玉器進宮,就受了滿肚子的氣,後來是顧老爺出面才擺平。他在宮裡受罪,回來又被顧老爺責難,回拂香院后才委屈地對牡丹奴嘀咕兩聲,得了教訓,以後再進宮辦事就圓滑多了。

「笨蛋,我沒事,現在受欺負的人是你。」

顧硯旋將她小小的身子擁在懷中,他知道他對她越好,她在府里就會越被孤立。

「她們說什麼我又沒注意聽,才不會受欺負呢!少爺,我們回去,娘教我推拿術,我給你弄弄,保證你全身心都舒服暢快哦。」

牡丹奴不以為然,笑呵呵地拉著他回拂香院,興高采烈地給他捏捏揉揉。

他知道牡丹奴心中只有他這個少爺,對其他事完全不在意,所以沒見她出來迎接他,就太反常了。

正當顧硯旋急著要出去找牡丹奴時,忽然聽到從他的卧房傳出了牡丹奴的聲音。

「少爺……我……我在這裡……」

吞吞吐吐的話,令顧硯旋心生疑竇,匆匆地推開卧房的門,眼前活色生香的畫面,差點讓他鼻血大噴,難以置信地瞪著在他床上的牡丹奴。

她半躺著,一手枕著她的小腦袋,一手壓在被衾后,而被衾都滑到她的腋下,圓潤白皙的肩膀和手臂,染上漫漫的春色,一覽無餘。

向來梳成丫鬟雙髻的發全鬆開了,服服帖帖地垂蓋在雪肩上,玫紅抹胸下的豐腴若隱若現,抹胸上綉著的牡丹圓圓地鼓起,嬌艷欲滴。

被衾另一端捲起的被角,露出一隻白嫩豐潤的腳丫,腳趾頭有些興奮地擺動著。

眼前的牡丹奴,早不是小女孩了,而是體態豐腴婀娜如同水蜜桃一樣鮮嫩的十七歲大姑娘了。

自從牡丹奴初潮來后,他就不敢再隨便耍賴抱著她一起睡了。

這回,她主動爬上他的床,還擺出這副誘人的模樣,到底是哪個人教她的?

簡直是來「謀殺」他的。

冷風吹拂著月光中斑駁的枝影,在紗窗上撩弄著濃郁的夜色。

窗外冬夜的影影綽綽和冷冷凄凄,絲毫沒有影響到室內的滿目春光和曖昧情潮。

牡丹奴只著褻衣褻褲窩在顧硯旋的床中,緊張又忐忑地等了大半日,終於看到顧硯旋進來,心情一如既往地高揚,嘴角自然而然地漾起笑意,開心地向他揮手。

「少爺,我等你很久了。」

牡丹奴笑得眼睛微微瞇起,想起她今日要做的事,緋紅如潮水涌了上來,漫上她白潤的面頰,紅了臉蛋,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少爺,我幫你暖好床了,你過來吧!」

這兩日在花園幫爹娘照顧蘭花時,爹娘提起了她的終身大事,問她有什麼想法。

她從未想過她的終身大事,因為從她懂事之時,她就決定這輩子陪著顧硯旋,她也答應過他不會離開他的。

娘說她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了,若是尋常人家,早就婚配嫁人了。可惜,她和爹娘一樣都不是自由身,她是顧府的家生子,和賣身顧府的爹娘一樣屬於顧府,婚配嫁娶,生老病死,都得由顧府當家作主。

娘說他們為人父母無法替她的終身大事做主,只能問她的意願,若她想嫁人,他們就去請顧家老爺夫人為她尋個夫家。若她想留在少爺身邊,老爺也曾知會過他們,可以讓少爺將她收房。

她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少爺身邊。

爹娘知道她和少爺異常親近,也知道少爺疼愛她,所以不意外她的選擇,反而希望早些跟少爺定下來,「無名有實」也好過「無名無實」被大家看笑話。

「奴兒,少爺行了冠禮就正式成人,老爺會替他選好門當戶對的當家主母。若你只是少爺疼愛的貼身丫鬟,只怕會被未來少夫人攆走,容不得你。我們出身卑微,自然不敢奢望少爺八人抬大轎明媒正娶,那麼,你要留在少爺身邊,就得成為少爺的人,無法成為他的妻,至少也得是他的妾,這樣好歹名正言順點。」

娘苦口婆心地向她說明利害關係,希望她不要事不關己地當個小丫鬟守著少爺就心滿意足了,那樣,她總有一天會被未來的少夫人趕走,容不得少爺對她好的。

她從十歲成為少爺的貼身丫鬟,已經七年了,未來的幾十年她依然想陪著心有桎梏的少爺,讓他開心舒服地度日,減輕他對孿生弟弟的負罪感和對宿命的無力感。

所以,她要成為少爺的女人,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他,毫無保留。

「奴兒,你……」

顧硯旋咋舌,若不是那熟悉的嬌憨笑臉,他真懷疑自己到了哪個溫柔鄉,才會享受如此香艷的待遇。

他的牡丹奴怎麼突然開竅成這樣?

平日已經盡心地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現在連床都幫他暖好,讓他受寵若驚之餘,心血也滾燙滾燙地沸騰起來了。

畢竟,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而是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子,自然會被女色吸引,尤其這女色來自他喜歡的牡丹奴,輕而易舉地喚起他對她隱藏的渴望。

顧硯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住血脈賁張的興奮,踩著虛浮又倍感壓力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難得不自在地坐在床邊。

「奴兒,把被子蓋好,別著涼了。」

顧硯旋小心翼翼地拉起被衾,蓋住牡丹奴裸露的臂膀,手指蹭到她柔軟溫暖的肌膚,火辣辣的感覺從指間直竄他心間,全身不由地跟著火熱起來。

老天爺,這簡直是在考驗他會不會從人變成野獸……

他喜歡牡丹奴,雖然一開始私心想控制牡丹奴,不讓她將他狼狽的樣子說出去,但決定將她留在身邊后,她就成了他的依賴,讓他能夠無所顧忌地做最真實的自己,她是他最珍惜的存在。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將牡丹奴當成他的人,吸取她身上的溫暖,擁抱與親吻早就無法滿足他對她的渴望。他不止一次幻想過讓牡丹奴成為他真正的女人,然而,在他還未真正當家做主之前,他不能委屈牡丹奴。

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她,不想傷害她,不想嚇到她……所以,他還不能佔有她。

「少爺,天氣變涼了,你也進來暖暖吧!」

牡丹奴卻掀開被衾,邀請顧硯旋,她都做得這麼明顯了,相信少爺一定明白她的意思,少爺已經好久沒有撒嬌拉著她陪他睡了。

「奴兒,不行的。」顧硯旋按住被衾,包好牡丹奴,然後轉身取來床邊的衣服遞給牡丹奴,「來,把衣服穿好,這麼早我還不想睡,你不用替我暖床的。」

牡丹奴怔怔地盯著顧硯旋遞的衣服,雙手慢慢地揪緊被角,失落和羞恥同時涌了上來,想到娘對她說的那些話,看著顧硯旋這樣拒絕她,忍不住悲從中來,倍感委屈,愛笑的眼睛瞬間水氣氤氳,淚濕了雙眼。

「少爺,你不要奴兒了嗎?」

牡丹奴抬起頭,淚水漣漣地問顧硯旋,小嘴癟成了老太婆模樣,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流。

「奴兒,別哭,我沒有不要你,乖,不哭了。」

顧硯旋被牡丹奴突如其來的淚水嚇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放下衣服,捧著她的臉安慰,看著她如河水決堤般的淚水,心疼不已。

與牡丹奴在一起這麼久,這是顧硯旋第一次看到她哭,她向來沒什麼煩惱,天天心滿意足地守著牡丹和他,每次在他面前都笑得無憂無慮,唯恐他心有陰影無法開懷生活似的,總是想著法兒讓他開心。

這回,他選擇當君子,無視眼前的春色無邊,沒想到卻把她弄哭,瞧她哭得委屈樣,顧硯旋覺得自己剛剛好像做了萬惡不赦的混蛋事。

他明明是為了她好,珍惜她,怎麼會是不要她呢?

「嗚嗚……少爺騙人……」

牡丹奴乾脆撲到顧硯旋身上,抱著他,像個小孩子般嚎啕大哭,她一個大姑娘都主動到這份上了,他怎麼可以不領情呢?

「為什麼不行?嗚嗚……難道少爺就愛逛窯子喝花酒跟花娘玩,也不稀罕奴兒嗎?嗚嗚……少爺……奴兒這麼費心地準備……少爺為什麼不要啊?嗚嗚……奴兒知道少爺不喜歡抱著奴兒睡……嗚嗚……少爺要趕奴兒走嗎?」

老天爺,她的小腦袋瓜里胡思亂想什麼呀?

怎麼說他愛逛窯子喝花酒跟花娘玩了呢?

那些不過是談生意的應酬,她以為他是專門去花樓尋歡作樂的風流鬼嗎?

「哎。」

顧硯旋擁著哭得驚天動地的牡丹奴,突然明白她今日主動替他暖床是鼓起多麼大的勇氣。結果,他「不解風情」地拒絕,讓牡丹奴小小的心受傷了,怎麼可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奴兒……」顧硯旋再次捧起牡丹奴往他懷中鑽的臉蛋,心憐地吻了吻她的淚眼,正色道:「你是牡丹奴,我是花下客,花下客真要風流也只找牡丹,怎麼會出去拈花惹草呢?奴兒,誰說我不稀罕你了?你應該知道,我最稀罕的人就是你,不準再說這種妄自菲薄的話,不然,我真要生氣了。」

「那少爺要奴兒嗎?」聞言,牡丹奴冷靜點,吸了吸鼻子,小聲地抽泣,「奴兒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趕奴兒走。」

她知道他去煙花柳巷只是應酬,他並不風流,不然早就妻妾成群了。

「傻瓜,我只要你,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的。」

顧硯旋溫柔地擦拭著牡丹奴的淚,他多麼想要她,讓她光明正大地成為他的女人,而不是大家所說的侍寢丫鬟。

「那……」牡丹奴頓了頓,止住了淚意,整個人掛到顧硯旋身上,然後豁出去道:「少爺就讓奴兒成為你的女人吧!」

娘說了只有成為少爺的女人,她才有可能一輩子都陪著少爺,不管未來的少夫人是否容得下她,她都要堅守在少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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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真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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