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是何樂霏的父親在美國矽谷白手起家創立的科技公司。」

「這、這麼厲害啊!既然是個科技千金,那她家境應該不賴嘍……」為了掩飾心慌,她隨口哈啦閑扯。

「那就拜託你琢磨琢磨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吧。」

嘴裡雖這麼說,龔司浚其實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畢竟要個小窮鬼扮千金小姐,不倫不類啊,若能成功扮個討喜的女孩,他就吾願足矣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真的就是他苦苦尋找的何樂霏?

可為什麼要找她?

難不成是打公司股份主意的壞蛋?她捏著傳真的手忍不住微微輕顫……那她只能說,只可惜他出現得太晚了,她爸爸所有的遺產股份早就被瓜分一空了!

不是她故意要把人性想得這麼不堪,實在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還記爸媽發生意外的消息一傳開,親朋好友第一時間全都搭著最快的班機趕到她面前,竭盡所能安慰她這個當時還未滿十八歲的可憐孤女。

她當時真的很感動,以為這些親情是她的浮木,緊緊抓著不敢放,可沒想到所有的關懷其實是為了掩飾他們骨子裡的貪婪,會那麼迅速趕來,為的不是孤苦無依的她,而是爸爸留下來的遺產跟股票。

那時的她笨得一點防備都沒有,大家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完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等這群豺狼般的親戚就地分臟結束,她成了人見人嫌的燙手山芋,若不是堂妹潤潤逼著叔叔把她接去紐約,她懷疑這世上還會有何樂霏這個人,早不知道餓死在美國哪個角落了。

已經很久不哭了,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還是忍不住一陣鼻酸……

忽地,一隻大掌壓上她的頭。

「回去再看,車子里光線不好,這樣很傷眼睛。」龔司浚嗓音低啞且溫柔,說話的同時一併關掉車廂里的燈。

也幸好他這麼做了,何樂霏噙在眼中的濕潤才沒被發現。

她抬起頭,在黑暗中怔怔望著他,囁嚅了半天,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非找到她不可?不過就是一個老朋友的女兒,有那麼重要嗎?」

「對我母親來說是很重要。因為,婉秀阿姨不只是我母親的好姐妹,還是我們龔家的恩人。」他沒多著墨,只是淡淡睞她一眼。

「龔家的恩人?你不是姓龍嗎?」她一臉怔愣。

「我姓龔,不姓龍,我的名字叫龔司浚,而不是龍共龔。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誰會取那麼難聽又沒品味的名字?連龍共龔也不知道,你是旅外華僑嗎?中文這麼遜。」他竭盡所能數落她一頓。

「我……」我就是旅外華僑,怎樣?雖然想這麼說,但她還是忍住了。

「我什麼我?」

「我就說嘛,怎麼有人名字這麼奇怪。」她話鋒一轉揶揄道。

「你這個吐槽達人才奇怪。」還敢說他奇怪?他皺緊眉一臉沒好氣。

要是平常她肯定哈哈大笑起來,可現在她只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婉秀阿姨是你們家的恩人?」

「阿姨曾在我父親事業發生危機時給了我們家很大的幫助,聽我媽說,當時如果沒有她及時伸出援手,不只公司會倒閉,龔家還得背上一筆龐大的債務。錢有還完的一天,但恩情是一輩子都還不完的,所以在聽到阿姨和何叔不幸過世的消息后,我媽就一直想代替阿姨好好照顧她唯一的女兒。」

想代替阿姨好好照顧她唯一的女兒……當她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上,沉沉的,重重的。

會是真的嗎?真的有人不是把她當成燙手山芋,不在乎她是否繼承龐大遺產,純粹只是想照顧她?

何樂霏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些親朋好友也曾經待她極好,可後來還不是翻臉無情,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麼溫暖的話。

龔司浚送她回家的這一路上,何樂霏出奇安靜,因為滿腦子都是那句溫暖得令人想哭的話,滿腦子都在相信與不相信間拉鋸。

將她平安送回租屋處后,龔司浚叮嚀她幾句便驅車離開。

梳洗過後的何樂霏坐在陽春的單人床上,抓著手中的傳真看了又看……多詭異的情況,她居然是要去假扮自己!

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想代替去世的媽媽照顧她這唯一的女兒?這一家人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的企圖?

她心念一轉--其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誰會相信一個擺路邊攤賣手作甜點的窮丫頭,就是市值百億華威科技已故創始人的女兒?只要她不說,龔司浚要發現她就是真正的何樂霏,只怕得費上好一段時間。

至於回去見他母親……就當作是代替爸爸媽媽去探望一個老朋友,說不定還可以從他們口中聽聽她所不知的爸媽的一面。

對,就是這樣。現在睡吧,煩惱沒有用,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何樂霏果然遺傳了父母樂觀的好基因,沒一會便入睡。

第二天下午,為了接何樂霏,也為了避開下班的塞車潮,龔司浚這個出了名的工作狂,在秘書詫異的眼神目送下提前離開公司,來到何樂霏的家。

拎著家當,何樂霏跟著他離開這幾個月安身的鬼屋--不要懷疑,剛剛龔司浚一踏進她的小窩,立刻毫不客氣批評這是鬼屋。

昨晚烏漆抹黑的,看不清楚公寓外觀及周邊環境,沒想到白天在太陽的照耀下,一切簡直慘不忍睹,活似危樓。

外觀尚且如此,對於裡頭屋況龔司浚更不抱希望了,才一眼便馬上做出鬼屋這個結論。

「陰暗的空間,斑剝的牆壁,小得令人窒息的空間……這不是鬼屋是什麼?」

他不可置信的打量著眼前這殘破不堪的「家」,想不透怎麼有人可以容忍這種居住品質,看來她真是窮翻了。「房租一個月多少?」

「八千。」

「這種鬼屋也敢收八千,簡直是坑人!而你這傻蛋還住這裡,想當女鬼想瘋了嗎?明年中元節我會記得幫你普渡的。」

「呸呸呸……謝謝你吼,可惜我還想長命百歲,你留著自己用吧。」

人模人樣,全身上下美得跟太陽一樣耀眼,那張嘴巴吐出來的話卻不堪入耳,不想被氣死,何樂霏索性趕緊拎著行李速速尾隨他離開,免得又從他嘴裡聽見令人吐血的評論。

一旁的龔司浚看她氣呼呼的模樣,覺得好笑又可愛,笑得更得意了。

等等--可愛?

這女人哪裡可愛?老是讓他火大不說,還嚴重挑戰他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要不是需要她幫忙假扮何樂霏,他早讓她從他眼底徹底消失。

他一定是暫且放下了心中大石,才會腦子過度放鬆出現如此異狀。

何樂霏不可愛,她真的非常非常不可愛。

強行輸入這樣的認知后,龔司浚再度端起他跩少爺的脾性,冷眼瞅她。

上了車,他們直接回龔家,一路上遲遲沒有聽到吐槽達人的聲音,龔司浚渾身不自在,暗忖安靜這種美德根本不可能出現她身上。

趁著開車的空檔,他瞄了她一眼,只見她一臉恍神也不知在想什麼,雙手扭得像麻花,指節都發白了,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想也不想的扯開她的手--

「什麼事?」她不解的望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手絞扭成這樣比較有快感嗎?再這樣,我就把你踹下去。」他不悅的警告。

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驚見上頭被自己扭出來的條條紅痕,這才意識到他是因為看見她扭著自己的手,擔心她害自己受傷,才這樣兇巴巴說話。

雖然知道一切全是因為她必須幫他假扮「何樂霏」,才招來他對自己的注意,可心裡卻忍不住湧上一種複雜的情感,有點微微的……甜?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平常跩個二五八萬,偏偏比誰都孝順;明明是出於關心,卻又要說得刻薄兇狠,真不坦率。

可她卻因為他的兇狠警告彎起了唇線……

「我沒事,只是有點緊張,謝謝你的關心。」

「小姐,麻煩你有空自己照照鏡子,最好我有閑工夫關心你。」

可沒多久,他卻又說:「其實也沒什麼好緊張的,我會在旁邊照應著,只要記得別記錯父母名字,剩下的你就做你自己吧。反正我們也不知道真正的何樂霏是什麼個性。對了……」

「嗯?」

「這是一百萬的支票,兩個月後任務結束,我會再給你剩下的一百萬。」他掏出一張支票遞給她。

「這麼快就給我一百萬,你不怕我跑了?」接過支票后,她故意嚇嚇他。

「你有這麼迫不及待想回去跑給警察追嗎?為什麼不乖乖待滿兩個月,把兩百萬拿到手?如果連擺在眼前的利益都不知把握,我勸你別開店了,因為開了也註定要倒--這是一個傑出經營者給你的忠告。」

說也奇怪,明明一臉自我意識過剩的模樣,為什麼看起來卻不教人討厭?她居然還覺得他這樣挺帥氣的。唉,她腦袋該不是壞掉了吧?

何樂霏甩甩頭,把這奇怪的遐思甩出腦袋。「傑出經營者……你嗎?看來你的字典里少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

「謙、虛。」

「你這女人是生來吐槽我的嗎?」他狠狠睨她一眼,她那嘻嘻笑的調皮模樣,可愛又可恨,讓他很沒轍。

他從來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有時很瘋狂,有時又很小女孩,又有時候調皮得要命,卻無法教人真正討厭她。

「先留著你這條小命,等兩個月後再殺人滅口也不遲。」他森冷的恐嚇。

「對了,你們家是做什麼的?」她對他的玩笑話一點也不在意,逕自問道。

這女人真的是來挑戰他的極限,昨天晚上明明給過她名片,上頭粗體放大的「遠美集團」她是瞎了沒看見嗎?在台灣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遠美集團是做什麼的,她確定她是住在這裡而不是外太空?

「何小姐,容我向你報告,剛剛經過的那一整排新建案,全都是遠美集團的,你說我家是做什麼的?現在還敢懷疑我不是傑出的經營者?」

「不是懷疑,是後悔。」她不忘搞笑的擠出捶胸頓足的懊惱樣。

「後悔什麼?」他不解的挑眉。

「後悔太便宜你了,居然只拿兩百萬謝酬,早知道就多要一點。」

「你這女人真是滿腦子錢錢錢。」他殺氣騰騰的睨她一眼。

「還不是跟你這位傑出的經營者學的。我不過是想晚點還你錢,不知道誰馬上就地起價,硬是把九百塊變成一千塊。」她故作一臉無辜回嗆。

龔司浚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已經到家了。果不其然,門口直挺挺站著的是早已望穿秋水的母親,龔司浚不再和她鬥嘴,語氣轉而謹慎。

「門口那位婦人是我媽,看來她真的等不及要見你了。記住,待會千萬不要心虛。」

依她看,是這男人比較心虛吧!好歹她可是貨真價實的何、樂、霏。

停好車,龔司浚領著何樂霏往大門口走,按捺不住的張洵美已經搶先迎上前來,微仰著頭望住眼前這亭亭玉立的女孩。

「你……你就是霏霏?」她嗓音微顫,難掩激動的問。

「阿姨,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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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妻到處放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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