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野風愣愣地看著上回見面時,猶意氣風發的然公子,此時正與一名身穿道袍的小女娃一塊兒蹲在地上,且他兩人嘴巴上都被貼住了一張黃符,哪怕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照樣撕都撕不下來。
「斐然他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又被封嘴了。」其實清罡真人能夠忍受聒噪的這兩隻,也挺不簡單的。
繞過蹲在殿門處礙路的兩人,野風來到極悟堂大殿上,並在空曠的大殿上,看到了那個渾身仙氣飄飄,可嘴邊正掛著一抹邪笑等著他們的清罡真人。
她先是微微頷首向他見了個禮,再轉首看向四下。
「武道的代表還沒來?」怎麼沒見到蓬萊的影子?
悠然自得品著茶的清罡真人,心底有數地答道。
「大概是還在路上磨蹭著不想見本道吧。」那小子見他一回就擺臭臉一回,這次要不是他家大師兄逼他來,恐怕那小子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極山道觀一步。有禮數的葉慈,也不疾不徐地上前見禮。「見過真人。」清罡真人淡淡掃了他一眼。
「貴宮的神官大人,武藝進步相當神速呢。」年紀輕輕就貪快強行晉階,她這主人是怎麼教導他的?
「一心為主嘛,應該的。」清罡真人的話要有多酸,她的臉皮就有多厚。他冷冷笑道:「怕是短期內連續晉階將會境界不穩,恐會有傷壽數。」她今日的笑意則是格外嫵媚,「幸好我神宮什麼不多,就是丹藥多得有點過剩,他的那點小毛病,我早早就幫他給調理好了。」葉慈看著他倆在短暫的嘴上過招后,就半句話再也不說,只一運地互瞠起對方,他轉身朝等在殿上的朔方他們擺擺手,要他們退出殿外去,省得若是出了什麼事,到時恐會被波及。
來到殿外加入斐然他們的行列后,無事可做的眾神捕,在尚善的慫恿下,開了幾桌府將桌,一塊兒打打牌消磨起時間。
半個時辰后,松崗跑去殿門處往裡頭一看,嗯……那兩個正主還在激烈地目光交流中。
一個時辰后再去看……好吧,他們臉上都掛著陰陰的笑意,還笑得很愉快。
一個半時辰后,姍姍來遲的蓬萊,總算是爬上極山道觀來解救眾生了。
乍見久違多年的故人,清罡真人很痛快地放棄再與野風暗地較勁,一改冷清不待見任何人的惡劣態度,朝蓬萊喚得很親切。
「小、蓬、萊。」
蓬萊不慌不忙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痞,有板有眼地向他行禮致意。
「見過清罡真人。」死老道,都說過不要叫他那種名字了,年紀大就記性不好是不是?
「你家大師兄近來可好?」
「回真人,大師兄仍在閉關中。」
「怎麼,那小子他還是成天想出家?」清罡真人沒多久就再現出欠揍的原形,「說來你們黃金門也夠有趣的,門下的弟子不是貪財就是戀權,不但有小偷,更有唯恐天下不大亂的,怎麼你們上頭就偏偏出了這麼一個天天想遁入佛門的奇葩?」
「……」可以給他兩刀嗎?
「咳咳。」野風在蓬萊暗自磨牙霍霍時,不忘提醒這兒還有著她的存在。
「見過宮主。」地位不如人的蓬萊,再次彎下他的腰桿。
她也是一開口就讓人想拿菜刀的那款,「我說蓬萊兄,雖然我是說過咱們的債務是兩清了,但先前黃金門所積欠的利息,還有損壞我宮中建築的賠償費用,你能不能緊著些,早點派人把它給還」。「……」能給她三刀嗎?
嗚嗚,大師兄有人欺負我……
彷彿已經看見蓬萊背後的叢叢怒焰,頗同情他的葉慈不忍地轉過身,不忍看那兩個都愛在嘴上損人的傢伙虐待他。
「你近來的武藝進展到什麼程度了?」清罡真人在他臉上的表情愈來愈不耐,大有下一刻就撂臉子走人之勢時,及時扔出一個話題。
豈料蓬萊卻是誤會了,以為清罡真人這是嫌棄他的實力。
「真人若是嫌我沒資格站在這兒,大可找個能替下我的。」他也不想來啊,可大師兄就是指名了他,他還能推出去不成?
清罡真人就算不看也知道蓬萊的實力在哪,只是見他說得那般自信,他忍不住屈指算算,然後他羥扯著薄盾露出嘲弄地一笑。
「原來是殺神轉世。」
久違的字眼一入蓬萊的耳底,蓬萊原本墨色的眼珠即刻變得血紅,葉慈見狀連忙將野風拉進懷裡,並往後退離了數步,唯有抖人家底細的清罡真人,沒把蓬萊抑住,不斷自身體里迸出的內勁給看在眼底。
頂著一殿狂昜的殺氣,野風躲在葉慈的懷中向蓬萊提醒。
「收收你的殺意,我可不是大老遠專程跑來這打架的。」要不要這麼激動,才一句話就爆底,他家大師兄怎麼放心把他放出來?
蓬萊強行壓下眼底彌渴的殺意,握緊了雙拳,試圖平復下心跳和喘息,一旁作壁上觀的清罡真人在野風賞了他一記白眼時,這才不情不願地自袖中射出一張黃符貼在蓬萊的身上,滿殿的殺氣塞時消失得乾乾淨淨。
野風這下也設什麼耐性與他們話什麼家常,準備速戰速決走人的她,在大殿上的氣氛平定的差不多時,開口就直指重心。
「閱魂錄的事,你們有何打算?」她今日會來這就是想解決十三年前的破事,和負起該有的責任,「既然閱魂錄是自我宮中流出去的,那麼我就有責任將它收回,以免它再在日後危害天下,就算收不回,我也要毀了它。」自從那回玄靈追殺倚讕失敗,這一回,在大師兄的幫助下,黃金門的探子倒是查出了許多有關於閱魂錄的秘聞,而大師兄之所以會派他來此,就是因這事的嚴重性並非只是他們三道就能承擔得起的。
「魂紙禍亂天下,這事只能算是小的,重要的是,咱們不能讓數百年前的禍首再復生。」
「禍首?」野風納悶地揚起柳眉,但一旁沒搭話的清罡真人,倒是不語地更進一盞茶。
「我師弟玄靈日前追查出,司徒霜所許出來的那兩個魂役,雖是奉司徒霜為主,但他們卻可能在世上另有其服侍的主人,且他們這些魂役,擁有能將魂主製成愧儡以保魂主不死,又不受魂主控制的能力。」野風當下刷白了臉色,能夠脫離魂契的約束,並不受魂主控制的魂役?
那天下還不亂套了?
「真人?」蓬萊求教地看向在座活得最久,知曉世事也最多的清罡。
清罡真人擱下手中的茶盞,思忖了半晌后,他才啟口。
「你們可知,閱魂錄是打哪兒來的?又是由何人所制出?」
他倆齊齊揺首,「不清楚。」
誰會知道那玩意兒是由誰弄出來的?當年他們都還沒出生好嗎?
「本道只知,制出魂紙之人,當年所制出的第一批魂紙,材料用的就是他的子女,而在他離世之前,他恐怕也囑咐他的傳人,將他也給製成魂紙,藉以轉生萬代。」
「什麼!」
「因此你們要有空在道兒待箸,還不如趕緊下山去找出那位遠在數百年前,就已放話想要轉生的製紙者,不然下一回咱們將迎接的,就不是魂禍而已,而是魂難了。」
「合我等三方之勢,再聯合眾國,難道還怕奈何不了他們?」蓬萊緊斂著眉心,很難接受日後將會有那種未來。
清罡真人一手撐著面頰,對他露出莫測高深的笑意。
「若本道說,有點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