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前以膏藥為名，尹正祺陸續打過幾通電話，問她膏藥的功效，聽她說很好用，又寄了十片過來，她想給錢他不肯，她只好教他別再寄了。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我說了不想欠你人情。」

「好吧，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我就不寄了，免得惹你反感。」

黃絮覺得當時做得很對，但現在……她肩頸好痛啊！她歪著頭，愁盾苦臉地走出房間。

顏若煊坐在沙發上等腳上的指甲油乾，見她搗著脖子走出房間，好奇道：「你幹嘛？」

「我好像落枕了。」黃絮哀叫著。

「你的狗皮膏藥呢？不是很有效嗎？拿出來我幫你貼。」

「用完了。」黃絮走到玄關穿鞋，「我要去找師傅推拿。」

「你要出門？我也去，在家好無聊。」顏若煊跳起來。

「你的指甲油乾了？」

「管他。」顏若煊拿開趾間的棉花，飛快衝回房間，將身上的短褲換成七分褲，背了小包包就往外走，「我跟你去按摩，好久沒松筋骨了。」

上班族也是很累的。

「去泰式按摩怎麼樣？」

「我要去做膏藥的老師傅那裡。」黃絮說道。

顏若煊很喜歡給人按摩，不管是全身還是腳底按摩，她都樂此不疲，黃絮覺得她根本是被虐狂。

「做狗皮膏藥的師傅？那我一定要去見識一下。」顏若煊興緻勃勃地說。

兩人鎖上門，走出大廈。

黃絮提醒道：「你不要到了人家的地盤，還狗皮膏藥的一直講。」

顏若煊少根筋的性子，每每讓她頭痛。

黃絮瞪她一眼，「不用標新立異，膏藥兩個字就行了。」

「啊，好無趣。」顏若煊抱怨，「我覺得兩個字沒有力道。」

黃絮給她一個白眼，懶得理她。

到達目的地后，黃絮好笑地扯了下嘴角，因為招牌上正是「老師傅中醫」。

顏若煊咯咯笑道：「原來『老師傅』是招牌。」

「說不定人家真的是上了年紀的中醫師。」幸好排隊的人沒有想像中多，否則她真的會打退堂鼓。

老師傅中醫是由相鄰的兩間房組成，一邊是看診處，另一邊是推拿按摩，如果只想純粹推拿按摩，就直接往隔壁走，要看病的話，得到看診處挂號。

黃絮原本只想推拿，但顏若煊認為既然都來了，當然要見見「老師傅」，看看他是哪一位高人，說不定是華佗轉世，不由分說就到櫃檯幫兩人都掛了號。

因為還有一段時間才輪到她們，兩人便先到附近的大賣場閑逛，打發時間。賣場很大，有兩層樓，幾乎什麼都有，不只家常用品，就連3C，甚至衣服、鞋子都有賣。

兩人慢慢晃著，時間很快過去，正打算離開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民眾竊竊私語的聲音。

顏若煊好奇地望去，「是不是有大特價？我去看看。」

不等黃絮回答，顏若煊就往人群跑去。

黃絮沒心思過去，就算有東西特價，她歪著脖子也搶不過兇狠的家庭主婦。因為人潮騷動處隔了一個走道，再加上有貨架擋著，她看不到實況，卻聽見有人驚呼。

「看……」

「好像是錢瑩臻。」

「真的嗎？戴墨鏡看不清楚。」

「去請她簽名。」

聽到錢瑩臻的名字，黃絮愣了下。怎麼那麼巧？

錢瑩臻是這三年竄起來的新秀，也是她現在正在寫的靈異故事的女主角。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黃絮還在驚奇，就聽見有小女生掩不住興奮地叫。

「那個好像是尹正祺。」

黃絮手上的飲料差點滑落。

尹正祺也在這兒？

未及多想，她直覺地就想趕快離開，卻聽到顏若煊高聲叫喊。

「尹正祺，我愛你。」

這個瘋女人。黃絮掩住臉。幸好有貨架擋著，她只要從另一頭繞出去，應該就能躲過尹正祺。

另一邊，熱情的粉絲圍在尹正祺與錢瑩臻身邊，幾乎每個人都拿著手機，記錄這歷史性的一刻。

尹正祺壓下不耐煩的神色，替幾個粉絲簽名，一旁的錢瑩臻抱歉地舉起貼著藥膏的手。

「抱歉，手受傷了，沒辦法幫你們簽名。」

粉絲們立刻道：「可以拍照嗎？！」

「不好意思，我們還趕著拍戲。」

尹正祺正想擠開人群，護著錢瑩臻出去時，忽然聽見一個女聲大喊，「尹正祺，我愛你。」

尹正祺也不以為意，只當是熱情的粉絲，他點頭致意一下，便往門口移動，卻又聽見熱情粉絲興奮得大喊。

「黃絮，你快來，是尹正祺，快點，他要走了。」

尹正祺頓時停住。黃絮？是他聽錯嗎？

他朝著粉絲轉頭的方向看去，卻只能看到各式罐頭跟調味料。大賣場里到處都是貨架阻礙視線，他也不好直接走過去，現在時機不合適。

尹正祺停頓的時間不過一秒，再加上粉絲的阻礙，所以也沒人發現他的遲疑，他護著錢瑩臻慢慢走出賣場。

幸好現在的民眾與粉絲都很理智，雖然也會圍觀要簽名，甚至拍照，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地阻擋去路。

只是沒要到簽名或拍照的民眾和粉絲，有些還是會不平，嘀咕著耍大牌、有什麼了不起、拍照又要不了多少時間等等。

錢瑩臻維持著笑臉，直到走出賣場，才不高興地說道：「都戴墨鏡帽子了，就是不想讓人家認出來，怎麼還是要往前湊啊？」

明星也是人啊，她實在討厭逛個街也被打擾。

尹正祺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她的不滿，卻沒答腔。

剛出名時，他也十分不習慣逛個街、吃個面也被認出來，接著就是照相、簽名，但這是成名的代價，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盡量配合。

「忍著點吧。」他隨口說了一句。

方才錢瑩臻與武打人員在套招時，沒留神傷了手腕。拍武打戲就是這樣，一不注意，就會受傷，只是沒想到她會忍著不說，直到戲拍完。收工后，他便順道載她過來推拿，誰知竟然遇上黃絮。

尹正祺若有所思地朝賣場望去，神情愉快。

而大賣場內，黃絮正在訓斥顏若煊，「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在公共場合大喊我的名字，很丟臉。」

「好啦好啦，一時忘記，我是見到偶像太興奮，剛剛忘記請他簽名。」顏若煊拿著手機看著剛剛拍攝的照片，「都拍得不好，這張太模糊，這張只拍到一半的臉，剛剛應該要他露胸肌……」

黃絮被她的花痴樣弄得無語。誰會在公共場合露胸肌給你看？這女人腦袋到底裝什麼？幸好她一直隱瞞自己認識尹正祺，否則這女人還不瘋了。

不過尹正祺跟錢瑩臻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不是應該在拍戲嗎？難道也來老師傅中醫？

黃絮拿了兩罐飲料去結帳，又在附近晃了一會兒，才回中醫診所，時間算得剛好，很快便輪到她。

診間約莫只有四坪大小，一邊放著書櫃，右側則有一扇門，黃絮猜測不是廁所就是休息室，桌后坐了一位老中醫，不過沒她想像中老，頂多六、七十歲。

老中醫不發一語，以眼神示意她把手擱在小墊子上，接著約莫有一分鐘的沉默，老中醫眉頭越皺越緊。

黃絮正想開口說自己落枕，就被訓斥一頓，說她作息不正常，又不運動，

一整天坐著打電腦，當然會筋骨酸痛，這麼年輕就氣血不順，以後老了怎麼辦……噼哩啪啦罵了一堆。

黃絮忍不住搶話，「我主要是來看落枕，順便買膏藥。」

老中醫根本不理她，自顧自地說她體內濕氣重，肝火旺，脾氣壞，筋骨差……

巴拉巴拉，又是一頓罵，黃絮實在受不了。

她知道對方是好心，希望她好好注意身子，調養身體，調整作息，問題是他口氣這麼差，誰受得了？

「我想上廁所。」他是長輩，又是醫生，她不能與他對罵，只好使用尿遁。

老中醫並未放開搭在她脈搏上的手指，只是挑了挑眉，不屑道：「還想騙我？你這就不是有尿意的脈象。」

黃絮一驚。把脈還能看出想不想上廁所？會不會太神？

「我不想坐在這裡聽你一直罵我。」黃絮懶得找藉口了，「我脖子痛得要死，能不能先治好這個再來罵人？」

「脾氣挺大的……」

「你脾氣才大，我看你肝火是我的十倍大。」黃絮忍不住回道。

老中醫瞪大眼睛，「沒禮貌的女人……」

突然，診間右側的門突然開啟，黃絮聽見聲音，本能地轉過頭去，恰恰瞥見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隨即忍不住痛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