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唉,她也是有羞恥心的好不好。

「柯裕棻,你考幾分?」表情難看的數學老師瞪著她。

小嘴囁嚅了半天,總算吞吞吐吐的說出「零分」兩個字。

就像火藥的引線終於燒到數學老師的臉上,然後,數學老師氣炸了——

「零分?!柯裕棻,你是怎麼搞的?虧你還是數學小老師,這麼簡單的題目你居然考了零分?」宛若被雷劈中般,數學老師瘋狂大吼,「出來——」

柯裕棻渾身顫了一下。因為她深知,出去可不是要被摸頭安慰的,因為敞班的數學老師不是「吃素的」,愛的教育對他來說是狗屁,他是不打不成器的忠誠信徒。

她閉了閉眼楮,用」深呼吸,離開座位緩緩朝講台移動——這一小段路她走得心驚膽跳,恍若就要上斷頭台。

果然,老師已經拿著「班法」迫不及待的想要賞她一頓半盛。

她攤開雙手,高高舉起,當數學老師手中的熱熔膠重重落下的瞬間,她疼得叫了出來——

好疼,真的好疼,以前她總是冷眼看著其他同學被打,根本不知道個中喊味有多麼痛徹心,直到自己親身品嘗。

「不準縮,也不準喊疼,考這種分數,我都替你丟臉,這是給你警惕。」說完又賞了她手心兩條火辣辣的痛。

目暗這一幕的同學們全都目瞪口呆、鴉雀無聲,誰都不敢相信,平日里品學兼優的柯裕棻居然也有抱鴨蛋的時候,她可是數學老師的愛將!

柯裕棻痛得眼淚都快要滾出來,她咬唇忍住,滿臉漲紅的回到座位。

「今天放學以前,找出正確答案,連題帶答案,每題抄寫十遍交過來。現在站著上課。」

好丟臉,她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現在若是往她麻辣辣的手心扔顆芋頭,剛好應驗燙手山芋這個成語。柯裕棻自我解嘲的想。

她有預感,這不會是結束,而是開始,接下來她多得是被震撼的機會。

柯裕棻用力深呼吸,決定把這一切當作是回到過去重新開始的代價。

下課後,同學們圍在一旁竊竊私語。

「柯裕棻今天怎麼了?她數學不是最好的嗎?居然考零分。」

「我看數學老師的假髮都快被她氣掉了。」有同學忍不住笑了。

「虧她還是老師的愛將……」

「她該不會是昨天在籃球場邊被籃球昏頭了吧?聽說她還吐了白書維一手的髒東西默。」推側之餘,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始作俑者陳光宗——

「我?關我什麼事啦!」他覺得自己很無辜。再說,這罪名也太重了吧!

「數學老師手那麼殘,一下都痛死人了,她還被打了三下,真衰。」

「這不是衰不衰的問題,這世界上本來就設有人可以一直贏。」不大不小的嗓音,足夠大家聽見了。

循聲看去,柯裕棻看見了汪晶晶,那是十年前的汪晶晶,很討厭她的汪晶晶。

當了六年的小學同學,好不容易國中三年得以擺脫彼此,沒想到升上高中,兩人又當起同班同學。能說什麼?冤家路窄啊!

「晶晶,你考很好吼?」同學問。

「馬馬虎虎,七十五分不算好。」

「哇,七十五分不錯欽,不像我,數學總是爛透了……」

柯裕棻看著固為她而吃足苦頭的汪晶晶,腦袋裡想起兩人最後一次在咖啡廳踫面的時候,汪晶晶說出對她的埋怨,她也才憂然大悟自己曾經傷她傷得多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對於汪晶晶不懷善意的嘲諷,她沒有說什麼,因為這是她應得的。

正想拿出空白的紙,默默的寫十遍罰寫,高大的身影突然風一般的來到她身邊,不等她有所反應,白書維握住地的手腕,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就往教室外走。

一個是同學眼中的大帥哥、萬人迷,一個是人緣有待加強的好學生,突然兜在一塊的奇妙組合,果然惹得教室里的同學一陣嘩然。

「白書維,你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白書維……」

他一路上表情嚴肅,抿著嘴巴不吭一聲,握著她的手腕雖然沒有擔疼她,卻也沒讓她有機會掙脫,逼得柯裕棻只好跟跟蹌蹌的跟著他的步伐。

白書維拉著她來到人煙稀少的科任教學大樓——德開水龍頭,將她被打得發燙紅腫的手心擺在水龍頭下方,冰涼的水流及對舒緩了手心裡那股像是要爆炸的熱辣感。

水流下,他握著她的手,以一種柯裕棻沒有見過的溫柔,輕輕撫摸著她被數學老師打出的棍痕,眉心攬得緊緊的。

心,窒了窒。

「白書維……」她喊了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多了,對他有太多要講的話了,可是每每面臨到這種時候,她反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或者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靜默的看著他。

他無言抬起頭,似是在等待她說話。

她搖搖頭,最後擠出一抹笑容給他。

水流橫在兩人之間,為這無言添了些許聲音,她發現熱脹的不再是挨打的手心,而是她的胸口,只因為他的疼惜。

片刻,手心已經不再熱脹,他抓著她濕液誰的雙手端詳須臾,二話不說就往他自己身上的制服抹。

「唉,你的衣服會弄濕的啦!」她驚呼。

他不在乎,像個小男孩般的傻笑,「從明天開始我會帶手帕。」

聞言,柯裕棻的心跳彷彿漏跳了一拍。

什麼意思?這是在說,以後他都會幫她把手擦乾嗎?她又羞又喜。

忍不住起了頑皮心,她仰看足足比自已高上許多的他,「你很可惡,你這是在詛咒我每天被數學老師打嗎?」水汪汪的雙眸故作無辜的瞅著他,平添了幾分泫然欲泣的味道。

「呢,我……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手忙腳亂的解釋。

又是抓抓頭髮,又是搔搔耳朵,大家眼中耀眼帥氣的白書維,此刻看在柯裕棻眼裡就是一個單純的小傻瓜。

她「噗嗤」笑了出來,當場把一雙圓滾滾的大眼楮都笑彎了,粉潤的紅唇也跟著彎起優美的弧度,嬌脆的笑聲輕輕的敲打著白書維的耳膜。

他征征的看著她,像是極度不可思議的樣子。「好久沒有看過你這樣笑了。」

是很久了,自從那天過後,自從他們離開了溜滑梯下那個充滿純真友誼的小天地后,她就再也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大膽的對他說︰「那以後我都笑給你看,好不好?」

聽到這話,白書維的黑眸瞪得更大了。

他的心中閃過疑惑,這是他認識的柯裕棻嗎?這是他認識的那個柯裕棻嗎?是那個嚴謹構束、呆板無趣的柯裕棻嗎?!

他希望她是,又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是,混亂而複雜的情緒綁架他的理智,讓他無法冷靜思考,迫使他不自覺得緊緊皺起了眉,好像非得這樣嚴肅,才能幫助他好好思考,思考眼前這個明亮的女孩,真的是他所認識的柯裕棻嗎?

白書維的沉默,讓柯裕棻有些失落,心中微涼的看著他的反應——

他為什麼皺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大膽的對他說出心裡話,為什麼他一句不吭,還緊緊的皺著眉?

他不知道,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可是要她凝聚所有的膽量!

這樣皺著眉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說,他不要嗎?他不要她的笑嗎?因為說不出拒絕,所以……這表情就是拒絕!柯裕棻忍不住失落的想。

也是,都已經硫離那麼久了,她突然這樣說,一定讓他很為難,固為他是正直、陽光、體貼的白書維,也許他只是把她當作普通朋友,是她沒有搞清楚,一廂情願的活在自己的想望里,以前是,現在還是,她始終沒有顧及他的心。

對於自己的莽撞,柯裕棻很懊惱,但更多的是失落……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她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正想要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一個人好好的冷靜一下,突然一股強悍的力量阻止了她的離去,不費吹灰之力的一帶,碎不及防的她就這樣撞進了溫暖的胸膛。

他的雙臂檻然收緊,以她不曾感受過的力量牢牢的圈住她。

柯裕棻傻住了,落在這炙熱的擁抱里動彈不得,心跳得好快好快……

「是你說的,以後都笑給我看,你不能騙我。」略顯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以近手摩竿的方式震動她敏感的耳膜。柯裕棻覺得自已就像今天餐桌上的扔油,幾乎要融化在白書維的話語里。

二十八歲的她,完全招架不住白書維說的話,他才十八歲不是嗎?要是讓他多長個幾歲,肯定又有更多的女人要拜倒在他的腳邊,為愛失心了。

那太可憐了,這麼委屈的事情,她非常樂意代勞,就讓她這個大姐姐來解救眾生,讓她代替大家拜例在白書維腳邊,為愛失心吧!

被抱在懷裡的她,仰著頭,眼眶熱熱的,心裡暖暖的,突然覺得剛剛被數學老師痛打的那三鞭算什麼?只要能被他這樣擁著、在意著,就算被痛打三十鞭她都甘之如抬。

她握著他,靜靜的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十八歲的大男孩,帶給她的是無窮的穩重踏實可依賴,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虔誠的感謝上天垂憐,讓她能夠重新來過。

柯裕棻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是很少想起周立達,因為,早在十歲那年,她的心裡已經住了一個黑黑乾乾,穿著「掉嘎」、牛仔短褲、好方便拖鞋的小男孩,哪裡還有周立達的位置?

不過,他會不會抱得太緊了,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說。

「白、白書維……」她輕輕的喊他。

白書維完全沉浸在這美好的擁抱之中。不敢想象,懷裡的她竟是那麼嬌小,那麼的弱不禁風,抱住她的瞬間,想要保護她的念頭洶湧而強烈,迫使他將她抱得更緊,緊得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已的身體里那般。

「嗯?」他憂」喀的應聲。

「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啦!」她忍不住軟聲抗議。

意識到自己出手太重,尷尬不已的他趕緊鬆開雙手,拉出距離。「對不起!」他搔搔頭,窘得連耳根都紅了。

好可愛,十八歲的白書維真是可愛斃了!看著他傻手手的模樣,柯裕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狀,白書維沒好氣的撤撤嘴,發現她笑得太過火了,他板起臉孔,故作兇狠的曲起手指往她光潔的額頭彈了一記。「笑什麼?」

「哎唷,很痛默!」她嘟著嘴,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活該。」話落,他伸手將她環來,故技重施的抱住她。

柯裕棻竊笑之餘,忍不住頑皮調侃,「唉,這麼熟練,你是不是常常這樣抱其他女生?」

「胡說八道什麼!」他舉起手,作勢又想敲她腦袋了。

她連忙縮頭閃躲。是說,都被抱在懷裡了,她是能閃到哪裡去?好險,他只是做做樣子。

柯裕棻愉快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環上他腰際的同對,順便把熱燙燙的臉蛋往他懷裡藏。

白書維低頭看著她的發旋,嘴邊揚起柔情淺笑——

原以為他和柯裕棻之間的距離近了,他想她的頻率就會少一些,沒想到卻是益發的頻繁密切,從昨天到今天,只要有一秒鐘的不設防,柯裕棻的身影就會殊地闖進來,徹底佔據他的所有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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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零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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