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用問,我也知道任峽對我花錢的方式很有意見。

不是嫌我浪費,而是嫌我太節儉,對我每餐每人預算在五十元以下很有意見。在這個經濟不景氣、人人害怕飯碗隨時不保的年代,多存點錢好未雨綢繆有什麼不對?何況預算少,我還不是每天把他喂得飽飽,又沒少他一頓餓他一餐。

「任峽,你看這高——」

當我好不容易在討價還價中,跟賣菜的阿伯達成協議,高高興興抱著戰利品轉身時,就對上他帥氣緊皺的眉眼,好心情當場被澆了瓢冷水,連話都懶得跟他講完。

在菜市場為了一顆十五塊的高麗菜,花半小時殺價有什麼好丟臉的?要不是為了長他見識,順便做做樣子給角落裡的笨蛋研究觀察,我還不願意帶他這個累贅上市場買菜哩!

管我吝嗇?哼,我沒嫌他花錢沒節制就不錯了。

每次看他買東西,我的腦袋都只浮出三個字——浪費男。我想,我絕對不能跟他這種男人結婚,光看他花錢的方式,我就忍不住連胃都抽痛;要是他的錢變成我的錢,他還這樣花法,不用三年我肯定就掛了——死於心痛。

「買好就走吧。」像是在壓抑,他一副亟欲離開菜市場的樣子。

嘖,真不知他是嫌菜市場嘈雜髒亂,還是不想繼續欣賞我殺價的魄力。

兩天上早市買一次菜,所以我要買足兩人六餐的份量,尤其他的食量不小,剛剛買的菜肯定不夠。

「等等,我還要買蘿蔔、青江菜、油豆腐、花椰菜、竹筍、青椒……等等,今天青椒的價格太貴,還是買個便宜的小西瓜回去好了……」

「喂,我又不是菜蟲,你就不能買點魚或肉回家?」

他大哥竟然在菜市場里,對著我翻起白眼;連被殺價賣我高麗菜的阿伯,都在後頭不住的偷笑,偷笑得還有點大聲哩。

好象光聽我的菜色,他就頭痛了。

把手中的戰利品塞到他手中,我瞪著他,「你以為我不愛吃肉?」

魚和肉是奢侈品,一個禮拜當然只能買一次。

要我為他破例,免談!

「我給你錢買魚、買肉總可以吧?」像是認命了,他似乎終於明白他想吃奢侈品最好的方式,就是他自己貢獻出可愛的鈔票,才能替我們的餐桌增添華麗菜色。

「咦,你要出錢?」我訝異地瞥著他,停頓了會兒,還是不由得勸道:「這樣不好吧,買魚肉要花不小的一筆錢耶,想吃的慾望忍一忍就過去了,當菜蟲和肉蟲還不是差不多嗎?反正都是蟲,有些不需要花的錢能省就省,會為你累積不小的儲蓄喔。」

天性使然,不是花我的錢,我還是忍不住捨不得。

「要多少錢?」完全不管我苦口婆心的勸說,他還瞪著善意的我用堅決的口氣問道,似乎根本不明白從小處省錢能累積財富的道理,寧可當只腐敗的肉蟲,也不當條潔身自愛的菜蟲。

瞧他臉色青青白白,這好象快跟我翻臉了。

「五百。」在他抓狂之前,我很乾脆的手心翻上。

腦中大略計算,要買兩天份的魚和肉,差不多得花上可觀的五百塊。做人要有志氣,反正花的是他老大的錢,我的堅持也就不那麼堅持,隨他大方去了。

反正,若有天他流浪街頭,我是絕對不會去同情他的。

明明穿著輕便,就像型錄上的模特兒走錯展覽場,站在菜市場里顯得格格不入,讓賣菜的婆婆嬸嬸直贊她有個帥老公,還讓她用來殺了不少價的他臉色極臭,此刻更以很不協調的動作,把四、五袋有些重量,用來裝菜的油紙袋掛在手腕上,才空出手從身上撈出皮夾,二話不說抽張千元大鈔遞給我。

我看著看著,一個忍不住,差點想笑。

幾天相處下來,我知道這傢伙的自尊心很高,而且總能無誤的猜准我的想法,所以千萬不能笑出來。要是他惱羞成怒之下當不成「好老公」,那些超過往常份量、重得要命的蔬果,加上待會要買的魚肉提起來,豈不折煞我這弱女子。

無論如何,在回到家之前,我絕對沒有惹惱他的打算。

還用說,識時務者為女俊傑呢!

忍住,萬萬笑不得呵……**

*「喂,茶呢?」

茶?大老爺屁股特別重啊?要喝茶不會把那個重屁股,從椅子上給用力拔起來,走個兩步到廚房裡倒;算了,懶蟲,不理他。

「喂,你家連報紙都沒訂?」

報紙?想看報紙,不會自己花錢去7-11買。要我花錢去訂購毫無經濟效益的東西,怎麼不拿把刀擱在我脖子上,要我去搶銀行比較快。

訂一個月報紙,最少要三百塊耶!

少了理財腦袋,只會浪費錢的神經病,不理他。

「喂,買點吃的點心還是糖果擺著吧,你家連一隻小螞蟻都沒看見ㄟ?」

養螞蟻幹嘛,跟我搶花錢買來的食物嗎?

再說,糖果、點心吃了不會飽,浪費錢;吃了還會想再吃,浪費錢;吃多了還會破壞我美好窈窕的身材,害我做衣服不得不增加買布尺碼,浪費錢!這種缺點多多、容易讓我不斷心痛的奢侈品,我怎麼可能會買來擺著礙眼,縮短我可愛的壽命。

秀逗了,不理他。

「喂,我好餓,飯到底煮好了沒?」

嫌我慢?是誰堅持複雜的菜要我煮,害我在廚房搞了半天還弄得滿頭大汗?就算魚肉是花他的錢買來的,但我一想到價格,煮起來還是無比心痛,怎麼可能不多花點時間仔細烹調?他那工作賺黑錢容易,我可是腳踏實地賺著辛苦的血汗錢哪!

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賺錢難的大老爺,不理他。

「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一腳踹在任峽寬大的背上,我一點內疚的感覺都沒有。

哈,這下感覺好多了。

要不是心疼手中煮好的這盤咕嚕肉,全是花大錢狠心買下來的材料,我會毫不考慮把這盤色香味俱全的好料,一個不小「失手」倒在他頭上。喊我喂也就算了,不理他;但他躺在沙發上用大嘴指使來指使去,敢情當我是他雇的女佣人?真是沒搞清楚狀況的傢伙!

「你幹嘛?」回過頭來,他有些不滿的瞅住粗魯的我。

沒錯,嘴裡喳呼個不停的傢伙,竟然連看也沒看在廚房裡忙翻天的我一眼。

簡直是欠踹嘛!

「親愛的,你是不是長了嘴巴沒長腳?」五天,不過五天而已,這懶男人的天性就完全原形畢露了!我在咬牙切齒中露出甜甜的微笑。

恨哪,不能退貨,訂金拿不回來,更不能跟圓滿意換個委託對象。

如果殺人不用坐牢,真想一腳用力、用力、用力的踹死他!

在家裡,他甚至不喊我璦真,為求省事直接喊我喂呢!雖然他在外表現很稱職,比人家的真老公還像我老公,我對這點還是相當不滿。要不是委託成立,五萬塊的訂金已經完全拿不回來,我還真想當場跟他解約。

「我四肢健全。」揚起眉,他微笑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有什麼需要,不能自己動動手腳去拿、去做嗎?」嗤,手腳健全,不多使用有啥屁用?明明閑得要命,還好意思指使別人做事。

張羅兩人的晚餐,我可是忙死了!

「可是,我在背你給的資料,不專心點很難全部記起來。」

甩著手中那幾張我用月曆紙寫滿的個人資料,他的理由似乎相當理直氣壯。言下之意,他是逼不得已麻煩我?還可是哩!實在是見鬼的可笑!好想把他那一臉無辜的厚臉皮摘下來炒菜,正好替晚餐加料。

「是嗎,那我只好辛、苦、點?」笑容一展,無法否認我是笑裡藏刀。

「麻煩你了。」哈,多有禮貌的口氣。

看見我把菜端了出來,他倒是在應答如流之後,很自動走到被他嫌棄過的餐桌旁,拉開桌前的椅子坐下,等著享用我耗了半天心力為他大老爺煮的晚餐。

天吶!連幫我端個菜也不會!

我把火氣吞了下去,兩個月,只要忍耐兩個月就好了。

二十九年的勞碌歲月,在多少大風大浪里翻滾都走過來了,忍耐一個花錢沒節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搞不清楚自己是受雇於人的大老爺兩個月,有什麼了不起?不斷在心底說服自己以後,我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要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千萬不可被他氣垮自己。為了完成我積怨多年、渴望實現的心愿,我可以忍耐,絕對可以忍耐……至少就這兩個月。

唉!誰教他現在是我計劃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呢。

**

*喀喳一聲。

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響,我瞥了一眼任峽睡的房間方向,見不是鬧鬼便回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反正他要半夜尿尿還是幹嘛,總不會需要我伸手「幫忙」。

做了春夢慾火難消,那我就更無能為力了。

總之,不需要理他吧。

「半夜不睡覺,你在幹嘛?」從他不客氣站到我的縫紉機前頭,故意擋住我光線的倨傲表情看來,他似乎覺得我挑凌晨兩點踩縫紉機的聲音有點吵。

「你看不出來嗎?」暫時停下踩縫紉機踏板的右腳,我當是讓腳踝休息的覷他幾眼。

嘖!他以為我願意三更半夜,還開著電燈浪費電浪費自己的錢嗎?

要不是明天要交到工廠,趕月初上生產線的設計圖不得不趕,我也不會依設計圖替新衣趕著打版做樣品,忙到半夜才有時間做我自己明天要亮相的衣服。

熬夜可是美容大忌,加上浪費寶貴的電力,在我眼中可是極大損失。

說到底,我耗在任峽身上教育、伺候他的時間太多,預定的工作才會沒做完。

而他老大還好意思問我「半夜不睡覺幹嘛?」。

要是我明早出現黑眼圈,得上美容院去急救,非把這筆錢算在他頭上不可!不過,拿了錢不上美容院,是我的自由吧?如果他肯付我上美容院的錢,我買顆檸檬切片敷敷眼將就,心情好上許多皮膚氣色自然就會漂亮啦。

「我的意思是,你幹嘛半夜踩縫紉機?」

「我在做明天要穿的衣服,你看不出來嗎?」終究是吵到他,所以我耐心地補話。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

「是……」可能覺得我的眼睛愈瞪愈大,他終於放棄地嘆了口氣,改為研究起我用的縫紉機,忍不住問:「你這縫紉機要用腳踩?」

「不用腳踩,難道用手踩嗎?」真是白痴問題,乾脆說他不知道縫紉機長啥樣也就罷了。看在他是男人,生活方式又極大老爺姿態的份上,這麼說我倒絕對可以了解。

「可是縫紉機不是要用電啟動嗎?」沒用過,可是他還懂。

腦袋東探西探,他就是沒看見我這台「無電可動」的縫紉機,插頭到底在哪裡。

「有點常識好不好?」莫可奈何翻了個白眼,我不由得嗤道:「電動縫紉機的前身,就是這款不用電也能用的腳踏縫紉機。」

這年代,可能沒幾個人還在用腳踏縫紉機就是了。

這台幾乎完好的縫紉機,可是我八年前從大型傢具放置場撿回來的寶貝。老實說,我搞不懂現在的人是怎麼想,又怎麼會如此浪費,竟捨得丟掉這麼好用的東西。既然要做衣服,用腳踏縫紉機既可多運動又可省電,是多麼一舉兩得的美事。

為了延長這台縫紉機的使用年限,我可是很小心很仔細地保養使用呢。

「你都自己做衣服?」

「不自己做衣服,我怎麼能穿得既美又省錢?」因為他質疑的口吻,我不由得睨視他。

為了省錢,我當然是盡量自己做衣服了。

雖然僅僅是成衣工廠、不是什麼名牌服飾的服裝設計師,我還是有本事用中低價布料,做出最適合自己、看上去絕對超值的衣服。當然了,每回故意繞道到工廠去,能A的布料就A,反正先A回家再打算,不足的部分我才會花錢去買。

雖然為了質感,有時候還是得花些買布錢,可是身在有利工作環境,加上我有雙服裝設計師該有的巧手,的確讓我不但穿出門美美的,還省了不少可觀的金錢。憑我一流手藝做出來的衣服,可是不輸名牌套裝,穿出去每個人都以為我是在國外採買,國內沒進貨的名牌牌子呢!顧了面子也顧了裡子,我自然相當得意。

給他背誦的那份資料上,不是說了我是成衣公司的服裝設計師嗎?

整天拿著那幾張紙晃來晃去,用來當借口指使我做東做西,他到底有沒有給我認真看上頭的資料啊?可惡,要是明天出糗了,看我會不會向圓滿意索賠。

「喔,我還想你那麼吝嗇,怎麼捨得花錢去買那些漂亮的衣服。」他像是自言自語在我面前不識相地搖頭晃腦,沒發現我很用力在瞪他。

「衣櫥里,只有九成衣服是我自己做的。」總覺得有點礙耳,聽他那什麼好似恍然大悟的口氣,我還沒小氣到一件衣服都不買。

偶爾看到喜歡的衣服,我還是會狠下心購買。

雖然一年可能只買一兩件,我會買衣服仍是事實啊。

「你捨得?」他像是發現新大陸般訝異,更懷疑我自己推翻了他好不容易解開的謎題。那口氣好象是我連肉都捨不得買了,怎麼可能捨得花錢去買衣服。

「捨得。」沒空理他,我把注意力放回縫紉機上奮鬥。

沒時間跟他閑扯淡,衣服才做到一半呢。

「為什麼?」他追問的神態,像是執著於得知不可思議的答案。

怪人,我總有捨得跟不捨得的事物,有啥好訝異。

本來不想理他,專心做衣服了,怕他不放棄又更浪費我的時間、我的電、我的錢,心念一轉,我還是把話說清楚:「那不同,生活品味是該堅持的信仰,我沒意思活得像個窮酸鬼。」

雖沒啥名聲,好歹我仍是服裝設計師嘛!

穿著有品味,讓別人審判我的作品時少了分刻薄。拿自己當衣服的活廣告,既省錢又能向顧客展示以增加說服力;事實上是讓我受喜歡親自到公司採買的老顧客歡迎,因而更受成衣廠的老闆重視,設計費因此年年一路看漲呢。

痛歸痛,該花的錢我還是花了,否則這間公寓哪來的對吧?

何況,賭一口氣,我也要讓某些人知道我過得很好,好讓那些希望我不幸的人都跌破眼鏡。要過得好還要更好,一直是我離家獨立自主以後從不改變的目標。

此刻,他似乎更意外的看著我。

「你看什麼,怎麼不說話了?」本來以為我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突然發現我還能抖落幾根雞羽被嚇傻了嗎?被看久了,我覺得有點奇怪的猜想。

嘖,共同生活不過短短几天,看來他對我的了解還是相當不足……明天不會有問題吧?

唉,要不是太晚知道有圓滿意這種公司,我就有更充裕的時間讓他了解我了。萬一明天穿幫,我損失的不只錢子兒,還有更重要的面子啊!

「小氣又愛面子。」望著我搖頭,他竟用一句話說中了我的性格。

臉上一陣燥熱,我有種被莫名其妙羞辱的感覺,不由得反駁:「小氣和愛面子又不犯法,何況哪個人不愛面子、不希望累積更多的財富?我又不偷不搶不騙人!」

「你請我假扮你的老公,不算騙人?」他淡淡的口氣,瞬間重重打擊了我。

「你、你拿人錢財為人做事,誰給你權利批判我?」幾乎窘斃了,我還是在滿臉潮紅之下沒好氣的冷斥。

可惡,拿了石頭砸自個兒的腳,不只腳痛,還懊惱心痛哩。

「我不是在批判你,只是說實話罷了。」從他臉上瞧不出真正的想法,他倒是撇得一乾二淨。

「哼。」是啊,邊說實話邊諷刺我,一舉兩得嘛!

「你不信我的話?」

「沒有理由相信。」表情無辜也沒用。

「信好,不信也罷。」他頓了下口氣,眼神似乎認為我有點無理取鬧,撇了唇有些意氣之爭地道:「反正我接受委託,只要做好你委託的工作不是嗎?」話說完,他將長腿一旋便回房去。

留下楞楞思考的我,讓人極納悶。

**

*他是不是很在意我說他「沒資格」批評我?

臉色幹嘛那麼臭啊?真搞不懂,那個被侮辱的人明明是我,他幹嘛一早起來就沒給我好臉色看,活像我倒了他八百萬的會款。

因為他的攪局,害我衣服到現在都沒做好沒得睡,他還想怎樣?嚴重缺乏睡眠,我的心情可沒比他好多少。

「你一晚沒睡?」瞪著我的黑眼圈,不想跟我說話似的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倒不意外他發現我整晚熬夜。

三十六個小時沒睡,還沒創下我不睡的最高記錄;可是過了二十五歲以後,不得不認清體力大不如前,我好久沒這樣熬夜倒是真的。

唉!果然人老了就不該隨便虐待自己,感覺好難過喔。再不爬到床上去,我肯定要暈倒在客廳里。

「對呀,我衣服剛做完,困死了。」有求於人,累得懶得理會鬧空城計抗議的肚子,我只想趕快上床睡覺,只好涎著討好的嘴臉道:「我要跟公司請一天假,你幫我把那包東西拿去寄快遞,下午四點叫我起床好不好?」

打了個呵欠,我指著自己昨晚特地趕出來,要給工廠上線打版製造的設計圖和樣品。

他老大火氣旺,讓他去外頭噴噴火總行。

「你幹嘛這樣虐待自己?」他不悅的問,不太能理解我的作法。

「為了趕出晚上要穿的晚禮服啊。」昨天就說過了,這不是在問我廢話,存心耗費、折磨我已經快死掉的元神?我無法不白他一眼。

沒有美麗的衣服穿,我今晚肯定會成為被圍堵恥笑的人。

在任何地方丟臉都無所謂,就是今晚不行!人家等著看我笑話,我豈能如人所願?

「你要漂亮的衣服,大不了我送——」

說了一半,他的聲音突然停頓。應該是在遲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吧?說的也是,我累得半死關他鳥事。

「大不了怎樣?你要買香奈兒的衣服送我啊?別那麼想不開。」硬撐著快掛的身體和快合上的眼皮,我仍不忘每次能逮就做的機會教育,「說過多少次,雖然你賺的是黑錢也要省點用,若有天沒工作你就知苦,明白賺錢要努力省、用力存了。」

經濟這麼不景氣,誰知道他什麼時候飯碗不保?

要是他沒個真正的專長,我實在很懷疑他如何在社會上求生存。三十幾歲的男人,要轉業更不容易哪!

對於我說他賺的是黑錢,他再度露出死牛脾氣般臭硬的臉色,「謝謝你的關心,要睡就趕快滾到床上去睡,否則晚上睡死錯過你重要的約會,那我可不管。」

小鼻子、小眼睛,一點都禁不起別人教育。

算了,都快累死了,管他心眼有多小幹嘛,還不聽他的話睡覺去。本來就不像是廣告美女蕭薔那種天生麗質、只睡一個小時還能每天水噹噹出門見人的大美女,不睡足八個鐘頭恢復精神,晚上的我還能去見人嗎?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一站身,疲乏的我卻突然雙腿發軟。

任峽眼明手快地扶住我,下一秒竟把錯愕的我橫抱起來。

他沉悶不作聲,只是抱著我走向我的房間。

在他懷中僵直了會兒,我終究累得無力在意任何瑣事,管什麼叫作男女授受不親,管他是否存有其他企圖,完全任由他抱著癱軟的我,直直前往我可愛的床去。就算他什麼都沒說,全身乏力的我在完全合眼之前,還是低低吐出一句——「那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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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大牌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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