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瞪著報紙，古紅顏不用尋找，就能發現柯曉菁要她看的是啥。她震驚地瞪著報上的字體，張著的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她在作夢……這不是真的……這不會——是該死的真的！

「小顏……你還好吧？」古紅顏的反應完全在柯曉菁預料之中。只是她還不想死，所以就算要關心一下死黨的情緒，她依舊站在離床大老遠——最靠近房門的地方。

「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不是她眼力好，才能一眼看見柯曉菁要她看的消息；而是這登在頭版，佔去整面頭版篇幅的有一大半竟是她的大頭照！

瞥著照片下的數句話，她氣到快胃出血，有種很想宰人的衝動。

不管那傢伙存什麼心，她都要去宰了他！管他是什麼身分，管他是能否冒犯！

可惡，天般的男人，她真的想宰了他日老天可憐見！他登這種啟示，要她以後如何走出門見人17古紅顏瞪著報上的啟示不放，柯曉菁著了著她后，視線也跟著落在報紙上——[警告逃妻]吾妻古紅顏月余未歸為夫心憂鬱愁難安速返否則汝之在外行為為夫一概不予負責若有仁人君子知吾妻下落望告知必有重金謝賞夫亞季啥？啥？啥？

未成婚，何來夫之說？

「一看就知道了，這是一則「警告逃妻」的啟事，上面寫得多清楚。」柯曉菁當然明白古紅顏的震驚出自何處。

登這種啟事也就罷了，青龍老大竟還擺了一張她的巨照公告天下。哈，還有「賞金」哩，豈不當她是通緝犯來捉？唉，當初早叫她別招惹青龍的。

不聽友之言，丟臉在眼前啰！

「死曉菁，你再說風涼話給我試試看！」古紅顏驀然瞪向好友，心情惡劣極了。

如果曉菁早點告訴她，亞季是何身分，她又怎麼會一頭栽進去！

雖說在兩難之下，選擇自保無錯；但，棄友人不顧已屬不該，現在又說起風涼話，未免嫌命太長。

「不敢，我乖乖閉上嘴，什麼都不說就是了。」柯曉菁吶吶一笑，在嘴而做了個拉拉煉的封嘴手勢。

「不說話不代表就沒你的事！」想置身事外？別作夢。朋友是做什麼用的？她得讓曉菁知道這一點。

跳下床，古紅顏渾身上下燃起鬥志。

柯曉菁苦著臉直後退，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被小顏拖下苦海受難。前輩子她到底是欠這女人多少債？八成不少，只好認命。

既然得認命，她只好問清楚：「小顏，你想怎麼做？」

不知道青龍那傢伙腦袋裡在準備什麼大計劃，還是吃飽太撐了？要找出小顏的下落，對闕龍門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他玩啥「警告逃妻」的遊戲。

嘖，要老婆，不會自己來哄回去？

連累她一個局外人老處在吃力不討好的狀態下。

帶著騰騰怒焰，古紅顏直接闖進青門。

她沒有心情多想，為什麼自己會一路暢行無阻，沒有遭受任何阻礙：一心只想找到那隻可惡的青龍算總帳！跟在她身後，柯曉菁大惑不安。

就她所知，青門可不是平常人能夠來去自如的地方。

找到青龍，古紅顏從背後方向衝上前，捉住他的手正想吼他、找他理論，這才發現他正面抱著一個眉目如晝的大美女，兩個人正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腦袋轟隆大響，她的怒焰在頃刻間熄滅。

柯曉菁暗嘆，心中已有譜了。

「小紅顏，你肯回來啦？」

青龍回過頭，給了古紅顏一詞溫柔至極的微笑。

吞下乾澀，好不容易能開口的她，僵硬地放開他的手臂，擠出冷冷的聲音：「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不是回來，是造訪！」

她氣他拐她、騙她，所以決定反攻，逃得遠遠的：但是，她還是愛他呀，此刻他卻抱著別的女人，要她情何以堪、如何忍受？

妒意、心痛瞬時佔滿她的心，她後悔回到青門。不來，她就不會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看到眼前這一幕，她就不會心痛得快死掉。

原來，亞季對地依舊不是真心。領悟到這事實，她覺得自己好愚蠢。

如果說亞季有那麼一點在乎她，就算不是全心全意，也絕不曾往她眼前抱著別的女人而完全沒有一點慌亂是不？

陳茵的事她曾原諒他，但現在她無法再騙自己。

他不在意她的感受，不正說明他從沒愛過她。

「哦，那你的造訪所為何事？」青龍隨口搭話，仍和懷中的大美人眉目傳情，似乎不太在乎有旁觀者在場，語氣輕慢閑散。

「你會不知道嗎？」看得心痛而絕望的古紅顏，心口燃起烈火，瞬間將手中的報紙朝青龍臉上擲去，怒不可遏地道：「為了這個！」

老天，他既然不愛她也就算了，竟然還登「警告逃妻啟事」耍她！

此刻的她認定，青龍根本拿她當消遣，登那種啟事，無疑是一種惡作劇。

在來到青門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愛她，氣她不告而別才會登這則啟事，就算生氣也帶著甜蜜。誰知……放開懷中的女人，青龍俐落地接下差一點就要碰上他那俊臉的報紙，不以為然的搖頭輕笑。「難為你專程送報紙給我看，這種熱忱我心領，但是沒必要用扔的吧！

要是砸傷我帥帥的臉，可是有很多女人會心疼的。」

說話的同時，他不忘朝放開的大美女曖昧眨眼，惹得人家嬌笑連連。

「哼！誰專程送報紙給你看？」

強忍住心口的酸溜，她死瞪住他的臉，開始覺得心臟已緊縮得快不能呼吸，心神俱疲。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登這種東西？」其實她只是想問……他為什麼要將她的心像垃圾一樣踩在地上蹂躪？

上帝呀，原諒她的歹念。但是，她真的想將他身旁的女人踢到太平洋喂鯊魚，好讓她消失在亞季的眼前，別來和她搶所愛的人。

其實她知道，就算這女人消失，她還是不乏競爭者。

既然亞季不愛她……她又爭什麼呢？剎那間，她有種萬念俱灰的落寞感。

瞥著報上的頭版，青龍揮揮手。被古紅顏瞪到失笑的大美人，這才領命離去，走之前還不忘順手拖走發愣中的柯曉菁。

愛上他們青門的頭頭，沒有第二句話，她佩服古大小姐勇氣可佳。

青門裡的女下屬，肯定都抱持著相同的想法——她們寧願刀里來、槍里去，絕不願意愛上她們的老大。

讓青龍「愛」，太辛苦了。

眼前的古紅顏，不正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足以為戒的例子。

青門女子遠觀，戒之、慶之：佛祖保佑，與她們無關。

走進內室，青龍翹著二郎腿，舒服地生進沙發里。

古紅顏就算氣不過，為求答案，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他後頭進屋。

不知為什麼，被那女人看了一眼，她又覺得自己好像被青龍耍了。那女人的眼神里充滿同情和失笑，被他遣退時，一點也沒情敵該有的嫉妒。

同情，她知道那代表何意！

恐怕，她再度被亞季玩了半天、吃荒唐醋半天，而猶不自知。

「嗯，我好像是要報社用彩色印刷，怎麼會是黑白的？」打量著頭版上的黑白照片，青龍的語氣有些不太滿意。

「什麼！？」聽到它的話，古紅顏吃驚到差點沒掉了下巴。亞季到底在想什麼，她根本無法猜透，自覺猶如待宰的恙羊般無助。

「沒錯，雖然黑白的也很美，但彩色的效果似乎會更理想。」青龍沒有理會它的反應，逕自靠在椅背上看著報紙，口中仍兀自喃喃自語。

「理想你的頭！把照片登得那麼大，你還怕別人認不出那是我嗎？」古紅顏氣翻了，不顧一切衝上前，忿忿地揪住他的領口，劈頭怒斥：「就算同情我一下也好，你不該這樣毀謗我的名節！你這麼做，要我以後怎麼走出大門！」

或許，她不該在衝動之下，傻傻地沖回青門自投羅網，無知且愚蠢。更也許，他根本知道那篇「警告逃妻啟事」，會令她產生何種反應。

她的一舉一動，生氣、吃醋全在他老大的算計之內。

想通一切，古紅顏更火大了。

「我也不想這麼做呀！誰教你「吃」了我就跑，自己「飽」就好；沒給我一個交代，也不管我的感受……」青龍煞有其事地一嘆，無視她因狂怒所施的力道，優閑依舊。「我的心靈可是極脆弱又敏感的，禁不起這樣的侮辱打擊呢！」

看她傻眼的鬆了手，不再一副想掐死他的模樣。青龍暗自賊笑，趁她失神，突然向前偷了一個吻，還露出極無辜的表情，厚著臉皮指控：「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誰教你拐了我的心就跑。」

經由測試反應，他確定小紅顏很愛他，因此，高興得不得了。

還好她愛他，不然……「你在發什麼瘋？」

心中混亂不已的古紅顏被青龍的吻震回心神，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太想理他似的，悶聲將身體往後移，想離他遠一點。

「我發的是人來瘋，因為你，為你而瘋狂。」青龍及時拉住她的手，賴皮她笑著，不打算讓她走。

他用力一拉，將她拉坐在他的大腿上。

「神經。」她掙扎著想起身。

「就算髮神經，也是為了你。」他的固執不改。

「討厭，你放手啦！要發情是你的事，別賴著我！」可惡，男女力氣有別，他根本老佔優勢吃她豆腐。脫不了身，她不禁有些氣惱。

「我就是賴定你，你能拿我怎麼樣？」無視她驚愕的表情，他還說得跩不拉嘰。

「不怎麼樣！」想到陳茵，想到他剛才還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不由得一肚子火。「反正只要你老大高興，耍賴多少女人，也輪不到我管！」

力氣比不過他，她也就放棄掙扎：反正這個胸膛，她早就躺習慣了。

「沒錯，只要我高興：想賴誰，誰就別想逃。」青龍流暢地接下她的話。「至於你，只能賴我一個。」

「太不公平了。」來不及細想，她已將不滿脫口而出：「憑什麼你可以賴很多女人，我就只能賴你一個？」

古紅顏能感受到青龍對她的好、對她的愛意：但若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是他的唯一，她就是無法再次承認愛他。想起曾有的不甘，她知道自己沒有和其他女人分享所愛的雅量。

小紅顏果然是愛他的！青龍詭譎一笑。

「反正你只愛我一個，給你再多機會，你也不會想賴別人。既然如此，你有啥好抗議的？」不管她是否認同，他都當是如此。

「你說的是什麼鬼道理？」簡直是吃定她了嘛！

然而可悲的是，她真的沒理由抗議。誰教她就是愛他，從見到他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淪陷了。即使後來知道他並不是初見時那個溫文儒雅，對女人呵護備至的擎亞季，也已經挽救不回她的心。

愛上一個人，就算他不如最初完美，多了些教人意外的不同；只要他本身吸引對方的特質還在，那份感情就不會輕易消失。

何況，她在最初就深陷不悔。

現在，她只怕是她配不上他了。

青龍空出一隻手，以手背輕柔地搬著她的臉頰，在她狂跳的心悸中，他霸氣的回答：「你明知道，感情的事沒有任何道理，也不是能討價還價的東西。」

以輕鬆的方式看待，不代表他真的不氣她。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以後，她竟然想從他身邊逃開，教他如何能不大感受創、心痛難抑。

要是她敢再逃一次，他不會像這次輕易饒她。

下回，他絕對會議她知道，想離棄青龍的人，通常會有何種下場。

「沒有道理的東西，不代表就得妥協！」

趁他鬆手，她自他懷中逃脫。

餘光瞥著大門，她算計著再次逃出青門的機會。

「回來。」看她逐步往大門方向移動，當他不曾發現似的，青龍豈能不失笑。

沒有起身抓回她的打算，他生於原處動也不動，只以眼神望著她。

「不，我想回家。」戰戰兢兢地防備，她怕他會從後頭撲土來，因此而倒退著走。「我不和你計較你毀謗我名譽的事了。」

他為什麼坐著不動，真的不留她嗎？算了，難過個什麼勁。

「你以為沒有我的同意，你走得了？」

她不計較的事，他可沒打算就此塵封。

「腳長在我身上，你憑什麼攔我？」她冷哼道：全底卻沒啥把握。

快到大門了，感謝天！沒事一個房子蓋那麼大幹嘛，量不準距離也就算了，走得她腿酸……古紅顏忘了，這裡等於是台灣的闕龍門。

為防敵人入侵，設計上的複雜度，不下於世界各地其他八門：沒有人帶路，就算能夠離開青閻居，她想不迷路的走出青門也難。

「憑我愛你，你不會走的。」青龍哭得很篤定，手裡彷彿轉著什麼東西。

騙鬼？看她要走，還坐在那裡像尊石像。這樣還說愛她！

「我才不信你唬人的話，誰都知道，你要什麼樣的大美人都有，根本就不會愛我！」沒有理由嘛……該死的心別信、別跳呀！

語雖如此，她還是緩下腳步，沒有奪門而出。

「怪了，我就是愛上你了耶！」笨女人，到現在還不相信他！該打屁股。俊容依舊溫和平靜，青龍的黑眸卻已竄出兩道怒火。

他確定的事，可不容許他人懷疑！包括她在內。

「就算愛，你也不會永遠只愛我一個！」等新鮮感一過，他一定會去找別的女人，就算他不主動，自動送上門的大美女也夠他愛了。

那時，她會被他放在哪裡？鐵定離那堆垃圾不會太遠。

她堅信這點，橫下心丟出話，轉身就想奪門而出，只可惜……加拿大夢門望著眼前似乎能永保青春的男人，夢龍的唇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闕龍門裡最喜歡擅用她預感能力的，正是此刻在台灣開完，就跑來加拿大坐在她眼前喝茶，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的男人。

撇下公事，陪著上任龍首品茗，夢龍有意無意的問道：「你似乎……不太滿意這樣的結果？」

唐傲雨微笑反問：「何以見得。」

亞季那渾小子，老在背地裡喊他「老頭」，這事他可是十分清楚。光憑這點，他似乎就不該讓他的情路太順：偏偏，紅顏女何其無辜。

看在無辜者份上，他只好就此罷手。

「善於察言觀色，應該不是一種錯吧？」舉杯啜口溫茶，夢龍失笑提醒。

「喔，對了，你這方面一向很厲害……」不只第六感強，先知準確，亞書這孩子更善於察言觀色。

光從別人的細微反應，她往往就能猜出對力的思路：只是怕他人顧忌，她很少讓人知道這一點。

當年，他真是撿到寶了。

「你想，等那紅顏女知道你的事，她會有何感想？」她隱約有種感覺，他對那個古紅顏挺有好感，才會就此收手，不打算再去台灣攪局。

古紅顏呢？若知道那些為她算命的算命師，全是預先受到雨恩威並施，不得不說她只剩月余之命，不知她會有何反應？

身為幫凶，她並不想為自己辯解。

照她的預感，若是錯失今年，那已兩世分飛的鴛鴦：這一世，恐怕又會有所遺憾，得再盼來世了。若是隨緣分而等待，未能及時與亞季相逢，那古紅顏命中有劫，是真的活不過年底。更可嘆命運之神再次捉弄，他們將在人世分離前相識、相愛，再度由命運之手拆散。因為已預知結果，她才不忍漠視，否則豈會多管閑事。

「有何感想？」唐傲雨賊笑。「想謝我賜給她一樁美滿的姻緣，感激得痛哭流涕。」

「不……我想她會想宰人……」包括她在內，夢龍輕咦。

天機難以泄露，等古紅顏發現，前陣子「指點」她的水晶球預言師，正是龍關門九龍之中的夢龍，她大概也不會被感激。

沒有意外，古紅顏一定會夥同青龍同來複仇，好消一口怨氣。

好心沒好報，八成就是指這種情況。

「哦……」聽到夢龍的警告，唐傲雨不甚在乎地轉著眼眸，突然詭譎地笑了起來。「那就讓她宰亞季吧！」替死鬼名單，這不就出爐了。

嘿嘿，就如以往。

就算有人會死，也不會死他唐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