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些日子的平靜,對他來說是無比巨大的幸福,能靜靜的躺在地上,不用擔心隨時被攻擊吃掉,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享受過就夠了。
至於她的玩弄……除了任憑擺布,他沒有任何想法。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小時,鄔一旻終於宣告完成。
安康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額上多了個圖騰。
「鬼仆?」看見圖騰,安康腦中突然跳出了訊息。
「哎呀,果真有見識,這個也知道。」鄔一旻讚賞道。
安康心跳瞬間加快。他知道這玩意兒。「你可以操控我?」
「你自己會走會跑,我吃飽了沒事幹操控你幹麼?更別說你還是個人。」她暴力地拍了他腦門一記。「這叫障眼法!」
現在這個社會,鬼仆這玩意兒還不多見,雖然希有,但經過媒體放送,一般民眾對這玩意兒的知識還是有的,看到鬼仆在大街上替主人辦事,頂多多看兩眼,要不膽小一點的就繞道,不至於會引起恐慌。
安康腦袋被打了一下,卻也只是傻傻的點頭。
腦中的訊息讓他像個傻瓜似的,一下懵了。
他知道這圖騰,也明白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他可以出門了,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他表情還有點不敢置信。
「別太崇拜我。」鄔一旻一臉得意樣。
安康這下不是不想回話,而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帶他出了廢墟,現在又給了他能出門的機會,這感受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
「……謝謝。」他輕輕的說了聲。
「哈哈,客氣什麼!」女流氓可不是叫假的,她豪邁地拍了他一下。「既然可以出門了,就即刻開工吧!」
她早有預謀似的刷地攤開一張清單。
「來,錢在這,這是S市的地圖,想辦法把清單上的東西買回來,錢不夠的話就想辦法跟老闆殺價!雖然你失憶,但我肯定你腦袋不錯,殺價這種事絕對是小事一樁,難不倒你。我睡一下,回來叫我。」
她將東西一古腦的全塞到他手上,不負責任的直接倒回床上,留下還愣在原地的安康。
就這樣,安康的僕人生涯就此展開了序幕。
「安康,被子該洗了。」
「嗯。」
「安康,幫我倒杯水。」
「嗯。」
「安康,材料缺了,出去幫我買。」
「嗯。」
「安康,家事和跑腿太無趣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出門工作吧,我看你身手也不錯,兩個人賺總比一個人賺來得快。」
「……」
安康管家被利用得十分徹底。
在安康才剛摸熟住處附近的地圖時,鄔一旻一道命令,他們搬家了。
炙熱的烈陽高掛,扛著大包小包物品來回奔波,安康額上早布滿汗水。
「安康,加油!」
對耳邊傳來的加油聲充耳未聞,也當作自己沒見到某個賴在椅子上的傢伙,他繼續賣力幹活。
搬家,打掃,擺設,再打掃……他整整忙了一天。鄔一旻的大型家當不多,最多的是制符材料,體積雖小卻又多又雜,分類打包處理起來極為瑣碎,安康不只當苦力,還得動腦,分門別類及思考擺放的位置。
自從他開始替鄔一旻買制符材料后,不知不覺中,家中的布置分類也落到他頭上了,他對這些陌生的玩意兒頭痛得很。
「白琉葉需不需要防潮?」
「不用,七品霜要,然後食屍花的密封罐要擺陰暗處。」
將聽到的東西努力記下,不只是認得,他還得去了解這些材料。這些材料顯然不在他過去學習的知識內,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當新知識速記。
終於將所有東西歸位,忙完,他狠狠鬆了口氣。
「安康,你真厲害!」某個觀眾給了他個大拇指誇獎。
他當作沒聽見,直接轉向浴室洗澡。他體力異於常人的好,整理這些東西還累不倒他,但瑣碎的作業以及動腦就很累人了,尤其是在還得不斷接受某人言語騷擾的時候。
浴室水霧瀰漫,他站在水流下洗滌,清醒了思緒,享受在這種溫暖暢快的氛圍中。
突然,浴室的門開了,某個不做事、只愛動口騷擾他的懶人闖了進來。
她走到他身前,兩人大眼瞪小眼。
「……」他面無表情,任水流沖刷身體。
「安康,慶祝搬家,今天我來幫你洗澡吧。」女流氓笑嘻嘻道。
「……」她當他是狗嗎?
他赤裸著身子,只見眼前的女人在一旁脫去了外衣,看來真的打算身體力行,他整個人頓時連腦袋都僵硬了。
「你……」
「辛苦你了,來,我替你按摩捏捏。」她穿著一件等同內衣的背心和小褲褲,將他拖出蓮蓬頭洒水的範圍,抓了沐浴乳就往他身上抹。
安康渾身僵硬,尷尬不已。她的動作太自然了,似乎真的把他當成大了好幾號的寵物。他內心掙扎,自己是讓她撿回來的沒錯,可是這種被當寵物的感覺實在太詭異了。
一雙玉手在身上游移的感覺……也很怪異。
「我……自己來。」好不容易他才擠出這句,那雙手正在背後搓他的背。
「哎唷,客氣什麼。」搓搓揉揉。「言語和肢體接觸都是增進感情的方法,說不定這輩子咱們要一起過了,培養感情沒壞處的。」
安康無語。他覺得這話由她口中說出來,他像成了一匹讓主人刷毛培養感情的馬。
「你……唔……」她刷刷洗洗,當那隻手由胸膛經過小腹,再往下探去時……他尷尬地紅了臉。
「哎唷,別害羞,這很正常嘛。」她沒心理障礙地洗洗搓搓。「你是古代人呀?怎麼那麼害羞。」
「我是男人……」
「是呀,而且是我家的。」她不忘宣示所有權。
「……」
「幹麼?你在廢墟沒見過裸體?」
「……見過。」但很少完整,而且也不會有殭屍替他洗澡。
他是本能地注意到她衣料之下的起伏,還有那片薄薄布料底下的翹臀,以及那雙修長玉腿。
他很興奮,他的生理反應騙不了人。
但他也不敢妄動。先不論她那一身隨便就可以捏死他的身手,自從她將他從廢墟帶出來后,情感上,他已經認定了她主子的身分。她救了他,任憑她再怎麼奴役與壓榨,自己都不會有怨言。
純欣賞,已經足夠。
「唔,廢墟里應該很少有你這麼完整的身體了。」她邊洗邊講評。「而且也沒你這麼好看的吧!」
安康不知該接什麼話,他靜靜地看著她身上被水波濕的布料,水珠沾上她的頭髮,沾染了水珠的肌膚,看起來無限性感……
這真的是痛楚與快樂並存,不知能不能列入員工福利?雖然煎熬,但雄性的本能也感到享受。
「現在全球人口還是太少,政府一直在推廣生育……」她喃喃的道。「安康,你說,要是你能生的話,以後要不要咱們就湊一對?」
安康差點摔倒,這句話將他整個人打醒又打懵。
「……生?」
「是呀,我在廢墟里來來去去,見的殭屍比活人還多,聖山裡又沒同齡對象,別的門派雖有,但最後一個見到面的應該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簡言之還是沒對象。「相逢就是有緣嘛,反正可以幫你回復記憶的地方我盡量幫你,未來的事難講,你可以慢慢考慮。」
「……」這個主子的沒下限,在在都能令安康震驚呆愣不已。
找殭屍……不,他不是殭屍。隨便撿了個人回來,極盡所能的利用,跑腿管事樣樣都來就算了,連這種事也可以?
她物盡其用未免也用得太徹底了!
他只當她胡言亂語,當然,對這鬼問題也沒予以回應。
結束亂七八糟的共浴時,屋外已是深夜。
他們之前早在忙碌中抽空吃過飯,現在洗完澡,已能上床休息。
他爬上了屬於自己的那張床。
「安康。」結果,後頭那女人跟著他爬了上來,趴在他身上。「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他沉默地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那張床。同一個房間里,兩張床只隔了幾公尺距離。
「培養感情嘛。」她笑嘻嘻地將他的頭扳回來,又拍拍床墊。「新床耶。」
他投降了。
搬家這事,鄔一旻說是為了有更大的制符空間,家裡卻也有了新床,讓他從打地鋪升格成了有床人士。
近來氣溫開始降了,他不確定這事是不是她特別注意安排,還是隨手順便,總之都帶給他好處。寒冷對他而言算不上困擾,但能更舒適總是享受。
雖然這主子的舉動常令他感到無言,卻也能從中感覺到屬於她的體貼與親近。
他,只是個身分不明、連個人也算不上的鬼仆。
能得到如此對待,他很感恩,也很滿足了。
眼前閃過符光符火,刺鼻的焦味,一隻只殭屍化為烏炭倒下,象徵著收入不斷湧入口袋。
「安康——」
正在採集炭塊的鄔一旻一喊,一旁的安康轉頭朝另一個方向撲去。
他露出銳利的爪子和獠牙,豎瞳充斥嗜血的紅光,頓時扯掉偷襲者的一隻手臂。
「讓開!」
伴隨著聲音響起,一道符火同時打過來,急忙閃避的安康身上衣服還是被火星燒出了幾個小洞。
他皺眉拍掉身上的小火星。
「動作挺快的呀。」身後傳來笑盈盈的讚許。「那隻你裝。」
接過丟過來的小刀及麻袋,身旁這隻殭屍並沒有先以符咒定身,全身著火的他繼續伸著僅有的一隻手臂揮舞,安康只好像在和獵物跳恰恰般一下進一下退,等著火焰燃盡才能動手。
跟在鄔一旻身邊,安康早適應了這流氓主子做事不先打招呼的個性,也練出了一身異常迅速的反應。
「大豐收!」腳底踩著碳粉,鄔一旻豪邁地大吼一聲。
安康則靜靜地拿起清潔液在一旁洗手。
「安康安康安康——你看!」她笑呵呵地轉了個圈,展示腰間滿滿的麻袋。
畫面並不美觀,但所代表的意義確實令人開心。
安康一如往常地,只是看,不發表任何意見。
要不是身上有障礙物,鄔一旻可能會開心地跳到他身上去。
兩人——表面上是一人外加一隻鬼仆——深入廢墟,自從多了安康這幫手,鄔一旻便不在廢墟邊緣徘徊,而是帶了烤雞等能加速招引來獵物的食物就直接殺進深處,每回都是大豐收。
腰間掛滿小麻袋,她笑呵呵地帶著安康離開廢墟,經過哨口時,哨站外的守衛軍還偷偷瞄了他們兩個幾眼。
安康現在已經很習慣旁人的目光了,但顯然遭到側目的不只有他,打廢墟出來還笑得如沐春風的鄔一旻可是看來更詭異。基本上,獵屍這行業多是團隊進行,很少有人單槍匹馬行動的。
這下來了個獨行女俠,還帶著一隻鬼仆,獵了趟殭屍出來還能笑得如沐春風、正常人可能也會當她是個殺人狂或非心理正常人士看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雖然他不喜歡回到一堆殭屍的環境,但和鄔一旻出來賺錢的感覺還不錯,原本放在他身上的異樣目光會分散一些到她身上去,此時的他才會覺得自己不那麼怪異,心裡舒服許多。
很快的,一年過去了。
被一個女流氓極盡所能壓榨了一年,安康不負擁有無限潛能的人類之名,適應得好極了,家事、賺錢一把罩,連普通人的目光也逐漸能當成空氣,越活越自在。
中間他們搬了那次家,不只讓安康升格成有床人士,原本的家居生活也由全室內的環境到多了個小後院。
平時安康整理完家事,便會到後院處理各種制符材料,該曬的拿出來曬,該收的收,要磨成粉的拿去磨,一堆東西都得細細處理。
他後來總算知道鄔一旻為什麼那麼摳門。
套她本人的說法就是——她是聖師。傳說中沒天賦就無法入門、練功等於燒錢燒到得去賣內褲、不到窮困潦倒無法達其大成的符聖師。
每張符都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