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台東一個寧靜小鎮。

「思琦，你要出門了？」

「早，雅淑姐，我要去附近的菜市場買點東西。」

「要不要騎我的機車去？」

「不用了，我當作是無能運動，慢慢走去就行了，謝謝。」

「那你小心點。」

「好。」

韓軸琦在離開了台北之後，便決定到台東，因為聽說這裡的風景好，空氣又新鮮，而她需要找個寧靜的地方，和肚子里的寶寶好好生活。

她很幸運，站在貼滿房屋招租的公布欄前，正好雅淑姐來張貼租屋，她因此搬進了現在住的小公寓。

而當雅淑姐知道她是大學外文系畢業，便問她要不要到先生的美語實習班當教師，雅淑姐和她先生在這個小鎮開了一間安親班和一間美語實習班，她來台東不到一天，房子和工作都有了著落，冥冥之中像是她母親在天上護佑著她這個女兒。

在劉院長的協助下，她處理完她母親的後事，便來到台東這個小鎮，而且就在她走的那天，院里的許護士打電話告訴她，她離開療養院不久后，有個馬維曜先生去找她。

聽到馬維曜去療養院找她，她真的好驚訝。既然他知道可以去療養院找她，那麼他早就知道她母親住在療養院的事了？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知道卻裝不知，而且什麼也沒跟她提，但她猜他可能等著自己開口跟他說吧！

那個男人真的太寵她了。

離開他整整一個月，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樣？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她計劃每天都在想著他。看了就算離開他，這輩子她不可能忘得了他，也沒有打算忘了他，以後她甚至會告訴自己的還在，他父親是個多麼優秀出色的好男人。

她曾經看過一部愛情電影，劇中男女主角認識很多年，卻不斷的錯過，感覺她和維曜好像也是如此，電影最後當然是幸福結局，那她呢？

她不否認內心仍期盼著維曜會來找她，儘管那是種奢望。

她想過了，就算她和維曜真的無緣在一起，但有了他們的孩子，給你她一股堅定的力量，她會讓自己過得快樂的。她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

韓思琦慢步的走著，沒有注意到馬路的對面，有個男人見到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雖然想上前叫住她，但男人最後決定不叫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然後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台灣雖然只是個小島，但要找個人卻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別是那個人還存心躲起來的話，根本就是非常困難。一個月過去，徵信社那邊完全沒有任何消息，讓馬維曜快煩死了，偏偏有人這個時候又跑來煩他，是宋湘妮。

「維曜，我想跟你重修舊好。」

「你有問題嗎？我們又不曾好過，哪來重修舊好？」以為早就沒有關係的人突然出現，又說這種話，讓馬維曜覺得很好笑。

「雖然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可是我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你，所以，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宋湘妮表面上說著好聽話，心裡卻拐著韓思琦。原本她想抓住她的把柄，讓她幫她成為馬太太，沒想到她居然給她消失了。原以為她只是暫時躲起來，但一個月過去，仍不見人影，害得她只好自己來找馬維曜，儘管他會答應的機率很低，但總是要試試看。

「湘妮，我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別再來煩我了，請你馬上離開。」馬維曜直接趕人，因為此刻的他實在沒有心情去應付不重要的人。

被人開口趕走的感覺真差,讓宋湘妮忍不住的抱怨,「幹嘛這麼快拒絕我?我到底是哪裡比那個韓思琦差?」說臉蛋,韓思琦雖然長得不錯,但她宋湘妮可被封為時尚界最美麗的公主,對於美貌,她自信比得過韓思琦。

儘管心情差，馬維曜沒有漏掉她那句話，他揚起眉，問道：「你知道我和思琦的事？」

「當然知道，不過那都過去了，她不是已經離開？相信我，我可以好好安慰你。」宋湘妮伸手輕摸著他入在辦公桌上的大手，挑情的意味濃。

既然韓思琦已經離開，她正好接收馬維曜，安撫他空虛的心，這也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他反手捉住了她的手。「你是怎麼知道我和思琦的事？」

面對那雙質問的黑眸，宋湘妮有著一絲心虛。「我怎麼知道的？那一點也不重要，好像是有人見到你和她在一起，然後跟我說的。」

「是誰看到的？」

「就算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對方。」

馬維曜看得出來她在說謊，那雙閃爍的眼神似乎還隱藏著許多事，忽地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刻意地反問：「那天上午你來找思琦，跟她說了什麼？」

「什麼？她跟你說了我去找她？我明明要她不準說的。」宋湘妮氣死了。那麼她有沒有將她威脅她的事也說了？

「那天真的是你去找她？」他只是試探性的問一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那天上午找思琦的女人竟然是宋湘妮！

她有點被他弄糊塗了，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哪有跟她說什麼？」

「你知道嗎？說好要給你父親的六千成美金，我只先給了他一千五百萬而已，現在，我決定取消後面的給付。」他沒有一次全給宋世伯的原因，就是要防著他們拿了錢之後，不知道又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因此他想等他和韓思琦結婚之後，再把剩下的匯款給宋世伯。

「什麼？你不給我父親錢了？」宋湘妮震驚不已，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馬維曜未給全部，如果他不給她父親後面的錢，可想而知，她父親將會多麼生氣，她甚至有可能會被趕出家門，連最基本的生活費也沒有了。

「沒錯。」

「維曜，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這樣，大不了我以後不再來找你。」識時務都為俊傑，宋湘妮決定趕快閃人，畢竟馬維曜這邊已經沒有希望，那麼她至少可以待在家裡.

「別急著走。」馬維曜沒有放手，「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去找思琦？還有，你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隔天她就離開了？」現在他不禁懷疑思琦的離開，和宋湘妮有關係。

「沒說什麼。」眼睛不敢看他。

「好，那我打電話給宋世伯，跟他說剩下的四千五百萬美金不付了。」

見馬維曜拿起電話，宋湘妮緊張的幫他掛下，「你不要打。」

「那麼你要說了嗎？你最好不要騙我。」

宋湘妮看著他冷漠的表情，他生氣的樣子還蠻可怕的，「我只是說我知道她和你同居，還有知道她母親住在療養院的事。」

黑眸一沉，「你怎麼知道的？你找徵信社調查我和她的事？」

「因為我喜歡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所以才會那麼做的，」宋湘妮為自己辯解著，此刻，她只覺得要趕快離開這暴風圈，「好了，我已經說了，我要走了，再見。」

「我決定不給宋世伯剩下的錢。」

宋湘妮回頭，氣得大叫，「為什麼？你要我說的我都說了，你不能因為韓思琦離開，就把所有的氣全出在我身上。」

「你不該去找她的。」

「我是去找她沒錯，可是我又沒有叫她離開，我也沒有對她怎麼樣，搞不好是她自覺得很丟臉，很慚愧，然後覺得配不上你，自己離開了。」

「為什麼她要覺得很丟臉、很慚愧？」

「拜託，有那種母親不丟臉嗎？殺了人住進療養院，她根本沒有資格做馬家二少奶奶，她配不上你，如果讓媒體知道了，不只她丟臉，整個馬家都會因為她的出身而被大家取笑的。

韓思琦的母親是因為殺了人而住進療養院？馬維曜震愕。那個小女人是因為怕這事被媒體知道，才離開他的嗎？

回想起她離開前的那一晚，她特別的熱情，一再主動要求他抱她，難道他在她臉上看到的不是水漬，而是淚水？

想起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離開他，他的心揪痛不已。

「你也很驚訝對不對？維曜，她自己離開反而好，省得以後為你們帶來困憂，說真的，我還是覺得我們兩個人很速配，你就忘了韓思琦吧！」

馬維曜怒瞪著該死的她，「你馬上滾出我的辦公室，多待一分鐘，我就減少一千萬美金，我說到做到。」

「你！」宋湘妮很想開口大罵，但她不得不想到現實問題，最後也只能悻悻然的離開。

在她離開后，馬維曜立刻打了通電話給她父親。

「宋世伯，雖然我答應給您六千萬美金，但要是宋湘妮敢再出現在我面前，別怪我說狠話，我會讓您的公司吐出我所給的六千萬美金！」

真是太大意了，他居然讓宋湘妮那樣的女人去威脅他的寶貝！但這一切的錯都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他不去沾惹宋湘妮就好了。

雖然知道思琦是受了宋湘妮的威脅，寧願自己傷心難過，為了保護他們的名聲而離開，可是比起名聲那種東西，他最在意的還是她，相信大哥大嫂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她真是笨！

為什麼要受那女人威脅而傻傻地離開，為什麼不來找他商量呢？

就這樣離開，教他去哪裡找人？

但不管她在哪裡、不管要找多久，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她的。

心情糟透了的馬維曜，下了班之後，難得的到酒吧喝酒。當他走進許久沒去，位於東區的一家知名高級酒吧，看見站在吧台內的酒保，他一臉驚訝，因為他正是那天他和思琦去醫院探望他大嫂時，在門口遇上的男人，叫什麼正舜的男人。

而邱正舜見到馬維曜，也是一臉驚訝，這才明白當初在醫院門口，為何他會覺得見過馬維曜，原來他曾來過他們酒吧喝酒。

沒由來的，他劈頭就問：「你認識韓思琦？」

「對。」邱正舜點頭。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我算是她的繼兄吧！」

兩個男人到酒吧的VIP包廂談話。

聽說邱正舜說起，他才知道思琦小時候的事。

邱正舜是思琦父親外遇對象的兒子，但其實他母親和思琦父親很早以前是一對戀人，分開后，他母親嫁給了他父親，在他五歲那年，他父親去世，他母親很辛苦的養大他，因此當母親說要再婚時，他沒有反對。

雖然他母親熬不過舊情人的要求，因此答應再婚，只是他母親也在意被他繼父丟下的妻女，因此讓他去看看她們母女過得好不好。

「我第一次見到思琦，她好像八、九歲吧，有著一雙大眼，但看起來很瘦，我跟她說我是誰，她沒什麼反應，後來從屋子傳來她母親歇斯底里叫喊她的名字，再看到她四肢上的瘀青，我想，她母親應該常常打好，不過她看起來很堅強，沒有哭。雖然小臉蛋很堅強，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覺得心疼。

聽到韓思琦小時候是受虐兒，馬維曜忍不住罵道：「一群自私的大人！」

「是啊，大人們的確是自私的。」因為看了思琦被打，因此他回家勸他繼父要不要把思琦帶來，他會當她是妹妹般疼愛的，可是他繼父不想再和前妻有所糾葛因而拒絕。

「幾年後我又去看她，才知道她母親再婚了。」莫名的，他就是想著那個小女孩的事，他總是擔心她，「我問她，她繼父對她們好不好？她沒有回答，看來她母親又嫁了個壞男人。」

邱正舜雖然想像大哥般照顧她，可是無緣，「後來我繼父生病了，我去找她，問她想不想看她父親最後一面，她搖頭，她說好要照顧她母親，同時也要我別再去找她，那時我看見好又開始被打了。」

當聽到韓思琦一再當受虐兒，馬維曜內心有著說不出來的疼。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在她母親兩次不順遂的婚姻下，她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那樣一次次被打，不知道有多痛，可是卻沒有人伸出援手、幫幫她。

「後來我繼父去世了，我要去當兵前又想起她，很擔心，所以跑去看她，她們已經不住在那裡了，從鄰居那裡我才知道，她母親在受不了第二任丈夫花心又花光她的錢后吵著要離婚，因此殺死了她繼父。」

馬維曜倒抽了口氣，原來她母親會住療養院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殺的人是她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第一個發現她母親殺了她繼父的人，就是思琦，聽說她繼父死狀凄慘，全身被她失去理智的母親狂砍多刀。」

馬維曜再度震驚，這就是那個小女人常作惡夢的原因？每每見她從惡夢中驚醒，他常在想，她到底曾經受到怎樣的驚嚇，為何幾乎天天作惡夢？原來是這樣，對一個小女孩來說，那真的是惡夢。

邱正舜繼續說：「那個時候，她的親戚們沒有人願意認養她，因此她被送到育幼院，我母親知道后，很願意接她和我們一起生活，不過被她拒絕了，她說她會一個人過得很好，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她大學餐廳打工，我和她再度見面，她還是那句話，好說她過得很好。」

不，那個小女孩過得一點也不好，她常常作惡夢，幾乎沒有一天可以好好入睡，畢竟當年她還是個小女孩，發生那樣的事，對她衝擊太大了。

「馬先生，請問你是思琦的男朋友嗎？」邱正舜問了他上次想問的事。

「沒錯，我們已經交往四年了，正打算要結婚。」

「你們要結婚？」

「對。」馬維曜堅定回道，儘管目前還不知道那個小女人在哪裡，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找到她，就算把台灣給整個翻過來，他也會找到她！

邱正舜笑了，「原來如此，難怪我上次在台東見她的時候，她看起來一臉很幸福的樣子。」

上次他和幾個朋友到台東旅遊泡溫泉，沒想到會在那裡看見思琦，雖然想上前叫住她，可是想起她似乎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聯繫，因此他沒有開口叫她，不過她當時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一臉滿足幸福的樣子。

馬維曜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你在台東見到思琦？是什麼時候的事？在台東的哪裡？」

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邱正舜一臉困惑，「怎麼，你不知道她去了台東？」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他還以為她應該是和男友到那裡度假。

「你快點告訴我，你在台東的哪裡見到她？」

邱正舜告訴了他，自己是在哪裡看見她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總覺得怪怪的。

知道了她在哪裡，馬維曜主動握住他的手，「我和思琦結婚的時候，一定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就讓他女方的「大哥」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吧。

邱正舜感動不已，「謝謝。」

沒有多耽擱，馬維曜馬上走出酒吧，然後前往台東抓人。將那隻離家出走的美麗蝴蝶抓回之後，該怎麼處理？

把她關在籠子里？

不，蝴蝶要飛舞才是最美的，他會任由她飛，然後他會準備最舒適的窩，讓她眷戀不已，最後停靠在他身邊。這一次，他相信他們會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