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上九點半，亞巨總經理辦公室里，傳來低沈好聽的男人嗓音……
「茶？」
「錫蘭紅茶、二點五分糖、七十五度、用白瓷杯盛裝。」
「咖啡？」
「熱卡布奇諾、不加糖、奶泡多、上面不灑肉桂粉換灑可可粉，外帶杯不要杯套。」
「果汁？」
「今天是禮拜四，喝的是百分百現榨葡萄柚汁，要用你專用的隨手杯裝。」
回答完，李玳思露出勝利的笑容。嘿嘿～～再要求啊!不管想喝什麼都放馬過來，姑娘她一定都準備得好好好!
看到李玳思臉上明顯得意洋洋的表情，查爾克有種想笑的衝動，但他還是維持鎮定，優雅地朝她伸出手。
「可樂？」
「嗄？」李玳思睜大眼。她有沒有聽錯？總經理還真的再要求？
「我說，我要可樂。」藏不住的笑意浮上嘴邊，查爾克眼裡都是故意。
「總經理，你要不要先解決你面前的三杯飲料？」儘管額際有根筋小小地抽動，李玳思還是努力在臉上擠出微笑。
擔任亞巨總經理的特助已經一個多月，每次準備總經理早晨的第一杯醒神飲料，李玳思都有種想掀桌的衝動。
就拿第一天上班，總經理開金口說要喝咖啡開始，她就不曉得跑了公司附近多少間咖啡店，等她終於找著他固定喝的那間，光是來來回回換到他真正想喝的咖啡種類，她已經浪費了幾乎一個上午的時間!
更可惡的是，當她好不容易把咖啡送到總經理面前，正在批閱公文的他，竟然連頭都沒抬地就說沒心情喝，氣得她差點想把那杯熱飲往他臉上潑。
哼，想她李玳思可也在職場上打滾過幾年，這樣的難題怎能擊倒她？從那天起，她開始摸索總經理的喜好，一旦達到標準，她便詳細地記錄下來，甚至還研究出其中的規律性，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她便可以正確地準備好總經理想喝的每一杯飲料。
但這樣的順遂，怎麼在今天突然卡住了呢？李玳思滿臉挫折地望向查爾克。
「現在。」簡單明了，查爾克的命令有著不容質疑的氣勢。
「是，那請問是要喝……」上司最大，上司說什麼去做就對了，一切都是為了這份工作，她需要這份薪水，薪水薪水……李玳思拚命在腦子裡說服自己要克服困難。
「現在。」
「是，我立刻去準備。」意思是連她要問暍哪一家的可樂都不行就對了，他以為她有讀心術嗎？
退出辦公室，李玳思不禁鼓起腮幫子。這擺明就是公報私仇嘛!她還以為總經理選她當特助，就是前嫌盡棄的意思，但她想錯了，總經理根本就是留她在身邊整!
可是這份工作，讓她真的可以學到許多實務經驗，而且薪水和福利條件都很好，足夠她餵飽自己……唉。
儘管心裡有怨言，基於敬業本質，李玳思還是在腦袋裡飛快地整理出可樂的廠牌和口味，務必要完美達到總經理的吩咐。
等李玳思的腳步聲遠去，查爾克才端起那杯離他最近的錫蘭紅茶，啜飲了口。
香氣、溫度、甘甜味……樣樣都符合他的要求。
沒兩下，那杯紅茶便已經杯底朝天，他再端起另一杯咖啡，先聞聞香氣，再湊近嘴邊。
濃郁的味道在口中漫開，看來無論是用買的還是她親手泡的，皆是極品，無可挑剔。
滿意的笑容蕩漾在查爾克的俊臉上。其實他對飲料的標準並未如此嚴苛，會這樣要求李玳思，只是想測試她夠不夠細心，觀察力細不細微，結果，她到他身邊工作不過一個多月，竟然能將他的喜好摸熟到這種程度，實在令他訝異。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她總是讓他出乎意料。查爾克淺笑。
他還記得她上班的第一天，看她忙完那杯咖啡后，他簡單交代了一些需要整理成電子文件的會議數據給她，目的也是想看看她的文書處理能力如何。
當時，只見李玳思手裡還握著紙杯，臉上帶著奔波過後的紅潤，努力平撫喘息后，問：「什麼時候要？」
「在我下班時給我。」看她明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極力表現出從容鎮定的模樣，查爾克突然覺得，這之前被他定位成瘋子的女人，頗有可愛之處。
李玳思翻了翻手上的數據夾，像是確認什麼似地仰頭問：「就這樣？」
就這樣？查爾克對她的反問感到好笑。之前言巧兒處理相同分量的文件，可是花了快三天的時間。
他不想多揶揄她太小看這些文件的困難度，真心地建議：「動作能快就快吧。」
再來，整個下午，查爾克不時透過辦公室里的百葉窗，暗中查看李玳思的工作情況。只見她剛剛還坐在計算機前，過一會兒他再看，那女人居然跑去其它部門，像是在跟人聊天。再過一會兒，她重新回到座位上，沒一會兒，又跑去找同事……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觀察，發現李玳思一直或坐或走的查爾克，眉頭皺了起來。
她知道他在等她工作結束好下班嗎？為了不讓她覺得第一天交代的工作就做不完、會有挫折感，他還特地在公司待久一點，沒想到那女人居然一直在偷閑聊天？！
查爾克略顯煩躁地扒梳額前的黑髮。真是莫名其妙，他幹麼等她？而且他居然有點擔心，她會不會第一天就做不下去走人？一想到她有可能離職，他心中某個角落突然隱隱揪了起來。
這是……捨不得？他竟然會捨不得她？
他從來沒有對誰有過這種情緒。查爾克拚命地說服自己，是因為這女人的面試成績很優秀，他不想錯失人才。嗯，一定是這樣!
直到晚上八點半，同一個樓層的職員都已經走得差不多，查爾克終於忍不住走到李玳思的位子前。
「完成了!」終於結束手邊工作的李玳思，開心地在座位上伸個懶腰，大張的手臂卻打到了個東西。她好奇地回頭看──嚇!居然是總經理的肚子!
意外中了一拳的查爾克，只是悶哼一聲，對她總是突如其來的暴力行徑，似乎已經有種「認命」的體悟。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冷冷地問：「我吩咐妳的工作，現在才做完？」
「總經理是指會議資料嗎？」李玳思先是愣了下，按著從身旁那迭高高的文件山裡面，抽出幾個檔案夾和磁碟交給查爾克。「早就整理完啦!」
接過資料的查爾克，疑惑又訝異地望向李玳思的桌面。「早就做完為什麼不拿給我？另外，妳那堆文件是怎麼回事？」
「咦？總經理不是說等你下班時拿給你嗎？」順著查爾克的目光，李玳思拍拍那些文件，稀鬆平常地說：「至於這些，是我幫其它部門順便整理的，想說閑著也是閑著，還可以乘機認識一下同事。」
「所以妳剛剛說的完成……是這些全部嗎？」查爾克指指那堆文件山。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她一個人竟然能整理那麼多數據？
「是啊。」李玳思點點頭，笑得燦爛的臉上，只有順利完成工作的滿足，沒有一絲居功的傲氣，查爾克不禁看得有點迷惘。
這女人不僅有超出他預估的觀察力，甚至連工作效率都讓他無從批評，但最讓他震撼的，不是這些外在能力的表現，而是她的笑容。
他見過很多女人，但沒有一個女人，能笑得像李玳思那樣單純而滿足。商場上的女強人，對他露出的笑容里充滿利益與野心，公司里的女員工，哪個朝他丟出的媚笑不含物質慾望？唯有李玳思，他在她的笑容里找不到一絲雜質，她只為了順利出少女漫畫里的星星太陽月亮。她就知道人資部耿經理人最好了，外表溫文儒雅，帶她認識公司時也相當親切，不像某位頂頭上司……老是找機會欺負她!
「哪裡。」無意要帥的耿季揚，被她看得整個人都不好意思起來。他只是想順手接她一把而已，畢竟是女孩子，摔到地上也不太好。
「你們打算維持那個姿勢到什麼時候？」查爾克突然沒好氣地問。
「啊，對不起!」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停在李玳思的腰上，立刻抽回手的耿季揚，馬上從臉紅到耳根又蔓延到脖子，說不定連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都紅透了。
「沒關係，不用介意。」李玳思揮揮手，訝異地盯著耿季揚有趣的反應。
哇噻～～這年頭光是摸到腰就會臉紅的男人不多了，幾乎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
「嗯咳!李特助。」查爾克假咳幾聲，試圖拉回李玳思在耿季揚身上的注意力，心中兀自冒起一股無名火。這瘋女人!被別的男人摸到，竟然還要對方不用介意，她的羞恥心是放在家裡睡覺了嗎？
「嗄？總經理你叫我？」聽到查爾克的叫喚，轉過頭的李玳思，表情仍有點飄飄然。
「從明天起，妳開始到我身邊實習特助的工作，細節的部分，耿經理會帶──」
話還沒說完，查爾克便發現她的眼中瞬間進出一線光芒。
「耿經理會──會──」充滿期待地。李玳思全神貫注聽著總經理的指示。她真的好希望再來的工作也是由耿經理帶領，他真是人斯文，脾氣又好……
看著李玳思閃閃發亮的眼神，查爾克不禁微擰了俊眉，心中像突然被倒進一瓶醋似的，有種莫名的酸楚。
這女人，那麼想被別的主管帶嗎？待在他身邊有什麼不好？
查爾克眼神一斂，隨即改口。「算了，我的特助我親自帶。」
如他預期，李玳思臉上立刻出現從天堂掉進地獄的誇張表情，查爾克帥氣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小孩子般惡作劇成功的隱隱笑意。
她真是好欺負，可不管怎樣，他希望她待在自己身邊，不要對其他男人有所期盼。
「喔……對，總經理你的可樂來了!」眼巴巴地看著耿季揚離開辦公室，李玳思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立刻把自己在附近搜括的一大包可樂產品，砰地放到總經理桌上。
壓抑下爆笑的衝動，查爾克換上一貫的冷靜。「可樂？」
「總經理，你要什麼樣的可樂我都有～～」李玳思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
「兩公升的寶特瓶──」
「有!」李玳思馬上從塑料袋裡拿出。喔～～有夠重!剛剛她差點想把這瓶特大號可樂丟在半路上，現在幸好有帶回來。
「兒童餐附的小懷──」
「在這!」連玩具她都請店員幫她裝好了哩!
「限量版的鐵罐裝──」
「喔，這個可花了我一點時間，上面的史努比我也很愛說!」
「曲線瓶──」
「你要玻璃罐的這是寶特瓶的？我都有!」
「……」
幾分鐘過後，李玳思已經把全部的東西一樣樣擺上桌面，一副任君挑選的表情。
查爾克默默瀏覽過所有的物品，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以上，我都不要。」
「啥？」李玳思的臉像是從雲端突然摔到爛泥滿地的地面似的難看!
「我要可樂……」查爾克依然掛著那一臉看了就讓人很想揍他的笑。
李玳思不服氣地上訴。「我知道是可樂，可樂的東西都在這裡啦!」
「我要可樂糖。」
「嗄？」李玳思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要可樂糖。」
「可樂……糖？」這位大爺的早餐竟然要吃糖果，不喝飲料？李玳思真的有種想把所有大罐小罐的可樂瓶全住查爾克臉上砸的衝動，看能不能砸掉他那討人厭的笑!
「想拿東西砸我？」查爾克頗富興味地倩著李玳思臉上變化萬千的表情。
「對!」李玳思想都不想地脫口而出。
啊!糟……怎麼不小心講出來了？
「嗯？」查爾克挑起一邊的眉毛。「妳想砸我這個總經理？」
「不是……」好奸詐，居然搬出頭銜，李玳思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那我的可樂糖？」他笑得很壞心。
「我馬上去買……」這樣整她真的好過分喔，嗚嗚～～
李玳思很不甘心地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好不容易打包完畢，準備整袋扛走的時候，查爾克踩下最後一顆地雷。
「對了，李特助，明天妳要跟我一起見西班牙的客戶。」
「什麼？你說什麼？」李玳思茫然地回過頭。西班牙客戶？什麼的客戶？見他們做什麼？她什麼都不曉得啊!
「記得，明天。」無視李玳思的傻眼，查爾克優雅地晃晃雙手，示意她快點去買他的可樂糖。
砰!門在面前闔上，辦公室里的查爾克依然清楚地聽到門的另一邊，李玳思離開前最後那一句：「世界無敵混蛋!」
哈哈──查爾克再也無法堅持冷峻的表情，放肆地大笑起來。
他討厭她!總經理一定討厭她!
買完可樂糖后，接下來就是採買部和會計部的商品及成本認識，李玳思心中忍不住著急起來，一連串的新人課程疲勞轟炸，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搜集明天的會議資料。
到底是哪來的西班牙客戶？她一無所知，難道明天就這樣去跟對方大眼瞪小眼？總經理一定是故意的!嗚……不就是踩加踢了他共兩腳，有必要這樣整她嗎？
腦中被一堆品名和數字塞滿的李玳思，疲累地回到座位上，忽然發現桌面出現了一份陌生的檔案夾。
又是新的工作？李玳思立刻翻開，那是一份關於西班牙巧克力的資料。她想起剛才採買部的劉經理提過，亞巨今年新代理的一款法國巧克力，銷售成績相當不錯，所以總經理打算另外再引進一支新品牌試試……
她眼睛一亮。所以明天要跟總經理一起見的西班牙客戶，八成與手中這份巧克力資料有關？
李玳思好奇地東張西望。是誰那麼好心地把檔案夾放到她桌上？
公司里最照顧她的人，目前就是……李玳思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同樓層的人資部，剛好對上耿季揚的視線，對方有禮貌地朝她笑了笑。
一定是他!看到那有如冬日暖陽的笑容，李玳思不多想地便把恩人頭銜直接冠到耿季揚頭上。
她寶貝地把檔案夾抱在懷裡，絲毫沒懷疑耿季揚是怎麼知道她明天要跟總經理一起會見西班牙客戶。
儘管下班時間快到了，李玳思還是很快樂地在位子上坐好，專心看起恩人給她的相關資料。
她一定要好好努力，才不會辜負耿經理對她的栽培!
摘下金框眼鏡，查爾克瞄了瞄手腕上的精工表，指針跑在九點多的地方，看看外頭辦公室，燈光也暗得差不多，他將今日的工作簡單地收尾，拿起西裝外衣離開了私人辦公室。
正要走向電梯時，查爾克發現整個樓層那盞僅存的燈光，是來自李玳思的位子。
他停下了腳步，出聲輕喚：「李特助？」
叫了幾聲沒響應，查爾克乾脆直接走到她旁邊，沒想到映入眼帘的卻是李玳思趴在桌面睡覺的模樣，而她臉下壓著的，正是明天準備面會的客戶資料。
某種未知的情緒牽動著查爾克的嘴角，使之微微上揚，帶著些許暖意。
眼前的她睡得沈，他幾乎不忍心吵醒。
望著李玳思的睡臉，查爾克不禁輕笑了起來。平常工作起來像拚命三郎的女人，睡起覺來竟是如此純真無防備，唇邊還帶著幸福的笑容，像只愛睡的小貓一樣，柔軟得惹人憐愛，與她平常身為「特助」的幹練形象完全不同。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對李玳思的第一印象，是個迷糊的瘋女人，後來在公司相遇，她變成一個令他期待的好人才，後來甚至成了他的好助手，而現在，卸下工作疲憊，睡得甜美安穩的她，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一個……讓他現在想靜靜待在她身邊的女人。
西裝外衣輕輕披上李玳思纖細的肩膀，查爾克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整個樓層就只剩下他跟她，寂靜得連她細微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借著微弱的桌燈，查爾克的目光停在李玳思的那副細框眼鏡上。悄悄地，他將眼鏡從她臉上拿下，總是藏在鏡片后的兩排長睫毛，就這樣直接展現在查爾克眼前，還有她清秀的臉龐，豐潤的唇……
不曉得是否夢到了什麼好事，她的粉紅唇瓣正微微囁嚅著。
看著她的可愛表情，查爾克忍不住又笑了。他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或者說，打從父親死後，他身旁發生的事情，一直都不屬於快樂的那部分。
失去父親的庇護，也無法獲得母親的關注，而負責撫養他成長的奶奶，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望著他的眼神，總帶有些許的哀傷……
他的快樂，就這樣跟著時間、跟著家人的感情，一起淡去、消失……直到李玳思出現。
起初，他只是發現她很單純，不高興時情緒立刻會顯現在臉上，開心時也會直接展露笑容，他可以輕易地猜到她心裡的想法。
後來，他漸漸開始喜歡逗她，喜歡找機會小小整她，儘管知道這樣的做法有失紳士之風，也下是一個好主管對待下屬的態度，但他就是剋制不了捉弄她的念頭，喜歡看她直率的反應。他發現，她很耐操，不管他怎麼無理地要求，她都硬著頸子正面接下，不曾反抗，也不曾因此離開……
情不自禁地，查爾克探出指尖，輕滑過李玳思緊閉的眼、彎細的眉梢，來到她用髮夾簡單盤起的發。他摘下髮夾，她微鬈的黑髮立刻落在白皙的臉頰旁，散出淡淡香氣。
不會離開的人，他身旁從未出現過。
儘管清楚李玳思留下的原因，是這份工作和這份薪水，不是因為他，況且他對她來說，可能只是個討人厭的上司，但他還是很開心，只要有她在，心情就很愉快，卻也因此矛盾，才會三番兩次地逗弄李玳思，想測試她會不會忍不住而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他喜歡她帶來的快樂……
喜歡？查爾克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很陌生。他身邊多的是條件比她好的女人，但他從她們身上獲得的，最多只是慾望的紓解，除此之外，他和她們相處時感受下到一絲樂趣，久而久之，他只覺得愛情乏味，讓人提不起勁，也不想多費心思培養。
但李玳思給他的感覺不同，雖然她不是他的情人，甚至在認識之初，他對她的印象，只是一位冒失的女人，但他與她之間發生的幾次意外，卻像是在他平淡規律的生活里，撞擊出一個洞，而李玳思，就從那個洞里走了出來，讓他無法不發現、無法不關注她帶給他的種種感受，然後逐漸地，他的目光離不開她了。
無法自制地，查爾克的臉慢慢向李玳思靠近。她的唇正吸引著他，她渾身散發的自然純真，對他而言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唔……我睡著了？」李玳思一睜開眼，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的臉。剛睡醒的她，一時間也看不清楚是誰，只是充滿疑惑地摸摸臉。「咦？我的眼鏡呢？」
在李玳思轉醒的第一時間，查爾克便立刻退開。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居然會那麼失控地……想吻她？
終於找到眼鏡戴上的李玳思，訝異地看著面前的人。「總經理？你剛剛在──」他剛剛在幹麼？李玳思的思緒像是忽然打結丁一般，卡在總經理離她的臉很近的那個模糊畫面上。
「妳的髮夾掉了，我幫妳撿起來。」發現手中握著的夾子，查爾克急忙把它當理由遞了出去。
「喔……謝謝。」李玳思愣愣地接過，思忖著，她頭髮夾得好好是怎麼掉的？而且只是撿個東西，有必要把臉靠那麼近嗎？那個距離近到……近到像是要接吻一樣……
接吻？！李玳思頭頂一炸，臉立刻火辣辣地紅熱了。
「時間不早了，李特助要怎麼回家？需要我載妳──妳怎麼了？」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查爾克，看到李玳思臉紅得像者熟的蝦子，不禁煩身探問。
「我沒事!可能是大樓空調關掉了，覺得有點悶……」一看到查爾克靠近，李玳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感覺心臟跳得好快。她別過臉，躲避他關心的眼神。「總經理先走吧，我還有東西要收拾，待會兒我搭捷運回去就好。」
「那……妳自己小心，我先走了。」查爾克轉身離去前，看了李玳思的桌面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她說：「明天的事妳就放輕鬆，一切有我在。」
「嗯。」李玳思默默地點頭，看著查爾克走進電梯。
是燈光太暗還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總經理剛才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調侃或是惡意，讓她的心跳不禁又快了幾拍。
她知道總經理是個好看的男人，但他那張帥氣又不失斯文的臉，從沒讓她如此悸動過……她是怎麼了？
總經理……剛真的是想吻她嗎？不可能，總經理怎麼可能想親她？如總經理說的，只是幫她撿個東西而已……吧？
李玳思甩甩頭，敲了一下腦袋。別再對總經理髮奇怪的花痴，不然被他發現了，一定又會狠狠地藉機嘲弄一番，她要專心認真工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