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別人我不知道，但小丁我了解他，他當過我幾次助手，他還無法獨當一面，因為他的心理素質還沒能強大到可以去替胃癌患者開刀，萬一手術失敗了，對他造成很大打擊那怎麼辦？有的醫生甚至無法再拿手術刀了。」

「結局若是那樣，那也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和選擇，怨不了別人。」

「既然可以事先防止那種事發生，為什麼不去幫他呢？」華歆想著，既然小丁執意要主刀，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華歆，不要因為大家說你很厲害，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厲害，什麼事都要幫，什麼事都要強出頭，以為什麼事你都能解決，你的做法只是讓人家覺得你很蠢罷了。」黎嘉暉覺得她還是沒學乖，老是沖第一。

「我一點也不在乎別人對我有什麼樣看法。」從大學到現在，她從不在乎不是事實的傳聞。「我是立志救人而當醫生的，不只救病患，當然也包括身邊的朋友，明知道朋友遇到了問題，要我什麼都別管，我做不到。」

「是啊，就算倒在路邊受傷的小狗小貓，你一樣出手救牠們。」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笨，做的事很蠢，但就算是那樣，我也不會放著小丁不管。」華歆絕不會袖手旁觀。

之後，她離開假山之處，前往外科辦公室。

黎嘉暉看著她，的確很蠢又很笨，明明就不關她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子不是過得更輕鬆？而且現在去找沈主任，不就正中沈主任下懐？為什麼突然要叫一個菜鳥醫生去動大手術，而且偏偏那個菜鳥平日跟華歆有著不錯的交情？那是因為他們也很清楚，華歆會去求他們要求執刀，當然，功勞一定不會是華歆和那個菜鳥的。

剛剛看她的神情很沉靜，想必她也知道背後的原因，所以在勸小丁去回絕不成后，她決定自己去求沈主任？

就算不關她的事，那女人依舊很熱心，而且心腸很軟。

不過，醫院的風氣是不是愈來愈腐壞？也許，應該要好好整頓才對。

而華歆的確前去找沈主任，主動提出由她為李姓病患執刀，若是失敗了，她會承擔一切責任，成功的話，她會先恭喜主任開刀技術國內首屈一指。

沈明坤笑了。「華歆，你如果早點這麼做，乖乖聽從指令，就不用被趕出醫院了，不過代替的醫生已經定案，月底一到，你還是一樣得走人。」

「是，我知道。」

華歆走出沈主任的辦公室，微微一笑，現在，去請小丁當她的助手，當然還得多幾位助手才行，菜鳥們應該會全員出動。

兩天後。

當華歆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超長時間的手術，就像場馬拉松賽，讓她累癱了，開門走進玄關，她幾乎累到趴在地上，最後完全不顧形象的仰躺在地板上。

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等一下才有力氣脫鞋，然後走回房間。

然後，她看見黎嘉暉走過來，沒想到這麼晚了，他居然還沒睡覺？現在這樣實在有點丟臉，因此她勉強的坐起身來，打算要脫鞋。

結果，黎嘉暉竟然蹲在她身旁，開始替她脫鞋子。

華歆嚇得瞌睡蟲都要跑光了。「黎嘉暉，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別動。」黎嘉暉替她將鞋子脫下後放好，將她從地板上抱起來，走回她的房間。

「黎嘉暉，我可以自己走沒有關係。」華歆實在嚇得不輕，不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真的好累喔，連脫口叫出他的名字都不自覺。

「手術結果呢？」

「當然成功了。」華歆憨憨的笑著。

這樣被黎嘉暉抱著，讓華歆想起當年有天放學她走出學校沒有多久，聽到路旁有貓咪的叫聲，她尋著聲音，找到一隻受了傷的小貓，水汪汪的大眼看著她，又喵了聲，彷佛是在對她說「請救救我」，因此她立刻將小貓送到附近的動物醫院，然後黎嘉暉打電話給她，知道她在動物醫院，他也趕來了。

可是，最後小貓還是死了，她哭慘了。

最後，黎嘉暉背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她的心衍平復許多，兩人才去吃點東西。

有時她真的想問，當年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嗎？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真的只是一場遊戲嗎？

可是，她現在真的好睏喔。

當黎嘉暉抱著華歆進入她的房間，再將她小心放躺在床上的同時，她已經睡熟了。

秋末的夜晚有著涼意，他拉過被子替她蓋上，不過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坐在床沿看著熟睡的華歆，她雙唇像是彎起了笑意。

真是的，明明不關她的事，卻把自己搞得這麼累，結果還笑得出來？

他想起大五那年，教授在課堂上指責班上幾個不用功的男同學，然後誇讚一個三年級的學妹，並說那個優秀的學妹，將來成就肯定勝過他們每個人。

當時班上幾位男同學對學妹感到非常的不爽，他也聽過那個叫華歆的學妹，身材高姚，長得漂亮，成績出色，只是不太合群，高高在上，她從不參加任何的聯誼會，追求者送給她的高檔禮物，她也不屑的退回去，總之，負評似乎比較多，不過有幾次在圖書館見到她，她看起來似乎不在乎他人對她的批評，繼續專註看她的書。

然後他聽到那些男同學討論要整她的事，他們決定找人去泡她，之後再狠狠甩了她，那時已經收山許久，也決定不再把時間浪費在戀愛上的他，舉手自願去追她，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大概當時日子過得有些無聊吧！

只是，和華歆在一起之後，他意外發現其實她很單純，不去參加任何的聯誼會，是因為她要讀書所以沒有空.，把追求者的高檔禮物退回去，純粹是因為她不喜歡那些禮物，她喜歡可愛的小飾品……她跟外表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不冷淡也不高高在上，反而個性還蠢小害羞呢。

偶爾他會故意使壞的盯著她看，她就會像個小女生一樣很害羞，臉蛋紅紅的，和外表違和的個性相當純真可愛，讓他常常情不自禁的吻她。當時的他，真的非常喜歡這個純真又美麗的學妹，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總是讓人覺得很舒服也很甜蜜，心不自覺地放鬆，然後吻了她一次又一次，最後他們上床了。

一切是那麼自然的發生，吻著她，抱著她，想要她。

直到有天，班上有位男同學問他，覺得他們兩人走得很近，問他泡上她了嗎？他才驚覺自己似乎對和她在一起的事沉迷了，不該認真的，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沒有愛情和結婚這些字眼，他已經決定這輩子不結婚，而且那個時候，他申請去美國當交換學生的合格通知書也下來了。

之後，同學問他何時要甩了她，他們要去大大的宣傳一番，併當面告知本人她被玩弄的事，讓她丟臉丟到外太空去。

他記得他是這麼告訴班上那些男同學——他們雖然看起來相處不錯的樣子，但她始終拒絕做他的女朋友.，然後他把實情告訴了華歆，她非常生氣的和他分手，學期結束后，他便前往美國留學了。

他在美國醫學院認識了弗格斯，並和他成為好友，之後在美國取得了外科醫生執照。之後他回到台灣，偶爾會聽到關於她的事，還是一樣風評不太好。

一起同居之後，他發現她還是當年那個單純可愛又善良的女人，搬來的第一天，大概是覺得他吃得很不營養，因此去買了許多食材回來，儘管對他生氣，但還是餵飽他了，只是那天，他又惹她生氣了。

沒想到她隔天還是做了壽司給他吃，這個女人對他的容忍度，幾乎沒有底線可言，有時他會想，到底是她真的太笨了，還是，依舊很喜歡他？

前幾天兩人再度吵架，他知道是他的錯，他其實很清楚她只是想關心他，而他卻對她說出了讓她傷心的話來，見到她露出了受傷的表情，他不知道有多後悔，雖然想道歉，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然而，隔天早上她依舊為他做早餐，這下害他更開不了口了，但卻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女人愛他，依然愛著他。

說穿了，她就是個笨女人，但他喜歡她這種單純的執著，忍不住地，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以前，他曾經從她身邊逃開了一次，那麼現在呢？他是不是該好好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