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心怡走到桃園中正機場的入境處，左右張望了一下。
之前和羅晴聯絡時，羅晴說要和男友一起來接機，本來她覺得不用這麼麻煩，但好友堅持，現在想想，她們已經六年不見了，心情既興奮又緊張。
然後她看到羅晴了，沒太大的改變，依舊是一頭俏麗短髮，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笑著走過去，希望羅晴看見她時不要嚇一跳。
「心怡呢？大家都出來了，怎麼還沒有看見心怡？」羅晴心急的左看右看，拚命尋找好友的身影。
「我想應該是她的動作比較慢，所以比較晚出來。」楊士賢今天特地請了半天假，開車載女友來接機，反正他和李心怡也熟識。
突然，有位小姐擋在羅晴面前，她不得不移動腳步，只是她沒有太注意麵前的這位小姐，依然認真的尋找李心怡的身影，但那位小姐不知怎麼搞的，又再次站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這位小姐，對不起，可以請你讓開一點嗎？」說完，羅晴也沒看她，繼續認真的找著，就怕錯過了，但面前的小姐還是一動也不動。怎麼這麼煩，聽不懂中文喔！「這位小姐，你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嗎？你擋住我了……」
羅晴這下已經沒有耐心了，正想開口罵擋她視線的小姐，卻發現這個女人對著自己猛笑，笑得燦爛而美好，這個笑容非常熟悉，她不禁愣住了。
「羅晴，好久不見。」李心怡眼眶泛紅，因為真的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來，她們都只靠網路聯絡而已。
羅晴呆住，眼睛瞬間睜得很大，嘴巴也張得很大。「你是心怡？」
「嗯。」她點點頭。
「心怡？你真的是心怡？」就算她說她是，羅晴還是無法相信，張大的嘴巴久久無法闔上。
而一旁楊士賢驚訝的表情，一點也不輸給女友。
「對。」她笑著再點頭。「楊表哥，你好，好久不見了。」因為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因此她依舊叫他楊表哥。
「你真的是心怡？」羅晴拉住她，來個左三圈右三圈，「天啊，你到底是瘦了多少？幾乎減掉一半的你耶！你現在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我都認不出你了。」
「抱歉，嚇到你們了。」李心怡甜柔的笑了笑。在MSN上的照片，是她多年前的胖照，至於Facebook，她則放上她碩士的畢業照，當時還是很胖。
「你花多少錢減去身上的肉？還有，你是不是有去整形，你的眼睛變大，鼻子也挺了，跟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心怡以前是圓圓臉，但現在不但成了瓜子臉，五官也變立體變漂亮了。
「我沒有花錢減肥，可能因為工作太忙，就慢慢瘦了，加上我固定做運動，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嘍！」她其實並沒有刻意減肥，畢竟她的減肥經驗不太好，但可以瘦下去也不錯。「而且我也沒有整形，你可以捏我的鼻子，是真的。」
「心怡，你現在變得這麼美，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李心怡只是笑，沒有回答。
「兩位小姐，我知道你們有很多話要說，但要不要先上車，再繼續聊呢？」楊士賢紳士的接過她的行李箱，走在前面。
「謝謝你，楊表哥。」她輕聲問著身旁的羅晴。「我沒想到你會和廷儒的表哥在一起。」她知道時，不知道有多驚訝呢！
「一切都是緣分啦。」羅晴也笑了。她是在和楊士賢交往的幾個月後，才知道他就是紀廷儒的表哥。
三個人走到停車場，坐上車，回台北。
「心怡，你回來后要住哪裡？你以前住的公寓已經賣掉了，還是你要去住你舅舅那裡？」六年前心怡去美國前，委託她舅舅幫她處理房子。
「公司替我訂好飯店了。」這次回來得太匆促，她還來不及告訴舅舅呢。
「幹麼住飯店？不然去住我家好了，自從我三個姐姐都嫁人後，我們家變得很空呢！」
「羅晴，謝謝你，因為還要工作，所以住飯店比較方便，如果下次有機會再回來，我就去住你家。」
「你說的下次，該不會又要六年後吧？」羅晴嘆氣。
「放心啦，我一定會回來喝你的喜酒。」因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結婚這種大事，她怎麼可以缺席呢！
「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打算，過幾年再說吧。」
「幾年後才要結婚？那時候，孩子不就已經上幼兒園了！」開車的楊士賢突然插話。
「楊士賢！」
「羅晴，楊表哥說的是什麼意思？」李心怡看到好友臉上浮現不好意思的怪表情，「難道你懷孕了？」
「對啦，前天才知道的，一個多月了。」羅晴臉紅了。
「恭喜你，羅晴，你要當媽媽了！」她真替好友開心。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早就當媽，都是他啦，上次保險套沒了，我就跟他說不要不要，他就一直說要要，然後我又說不要不要，他又一直說要要要，結果，就有了。」
好生動的描述，李心怡聽了，也不禁跟著臉紅。呵，羅晴的個性還是跟以前一樣率直。
「那麼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因為前天才知道，現在還沒有想那麼多。算了，別一直說我的事，聊聊你，現在應該有很多人追你吧，打算什麼時候交男朋友呢？我們年紀也不小了，你的動作要快一點。」
「這種事隨緣就好。」李心怡輕笑。
「好巧，一樣的答案。」楊士賢突然說道。
「什麼？」
「上次我問廷儒什麼時候要交女朋友？他也回答隨緣，你們還真是有默契，不愧是在一起快二十年。」
「士賢，你沒事幹么提到紀廷儒？」羅晴覺得男友很白目。
「只是說一下，沒關係吧？」
「這樣你會害心怡心情不好，當初就是因為紀廷儒有那個什麼特殊能力，真正愛的人不是心怡，害心怡不知道有多傷心，所以她才會去美國。」
「羅晴，我不要緊，我和廷儒已經是過去式了。」
「你看，人家心怡才不在意。」楊士賢一看到李心怡，再想起表弟，不禁有點感嘆。「最近廷儒很辛苦，工作一堆，又老是被阿姨安排一個又一個的相親，也不知道阿姨是從哪裡找來那些千金大小姐的，簡直跟呂佳妮沒兩樣，廷儒不喜歡，對方就散播一些難聽的謠言，說他什麼……欸，總之，真是難為我親愛的表弟了。」
「是嗎？」李心怡淡應了聲。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不過他是否有女朋友，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因為等工作結束后，她就要回美國了。
「心怡，你不在意也好，士賢說他問過紀廷儒，在你回來台灣后，要不要見個面，來個老朋友的聚會？結果那傢伙居然說，沒有見面的必要。拜託，就算他想見你，你也未必會想見他，我說得對吧，心怡。」
他不想見到她？李心怡內心震撼不已。
其實她之所以想回來台灣面對他，除了工作外，她也希望在這麼多年後，他們可以當朋友。不是有很多情侶分手后，還是好朋友嗎？
但是，她沒料到原來他並不想見到她。
比起她的滿懷期待，甚至緊張到都失眠了，想著這麼多年後和他再見面，他會有什麼表情，會說什麼話，他的反應卻是如此淡漠。
一陣濃烈的苦澀突地湧上心頭，教她連呼吸都感到酸澀不已。
羅晴覺得好友突然變得安靜，有點擔心地問：「心怡，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難道你想和紀廷儒見面？但他都說不想看到你了……」
不想見，還是得見面，她苦笑。「其實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和他見面。」
「難道你是為了紀廷儒才回來的？」
「可以這麼說，我在JMI工作，這次是為了簽約而回來的。」李心怡想到到時可能會在飛洋公司遇見楊士賢，也就不隱瞞了。
「JMI？」他驚訝極了，「難道你就是JMI總裁的妹妹？」
「他是我的繼兄。」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羅晴困惑。「士賢，你聽過JMI喔？」
「當然，心怡明天要簽約的公司，就是我們飛洋公司。」
回台北的路上，車子里的三人又多了一個可以聊天的話題。
李心怡提著公文包下了計程車，站在飛洋公司的大樓前，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她在這裡向呂佳妮下跪，害紀廷儒很生氣，也是在這裡，知道他有特殊能力，然後傷心的離開……
儘管知道他並不想見到她，她很失落，但想到等一下就要和他見面，她還是緊張到手心冒汗，她深呼了幾口氣，還是走了進去。
昨天下午，當她表明身份后，希望楊表哥先不要告訴廷儒，反正等見了面他就知道了，而原本今天早上要開車去接她的楊表哥，因為越南分廠出了點問題，一早就飛去胡志明市了，只能打電話向她說抱歉。
李心怡坐在會議室里，等著紀廷儒進來。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不知道他是否認得出她來？羅晴完全認不出來，還說她瘦身後，連聲音也變得輕柔了。
看到自己的雙手因為緊張而顫抖，她趕緊將雙手放到桌下的雙腿上，下一秒，便看到紀廷儒開門走進來。
一瞬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
一樣俊美的外表，五官英挺，只是眉宇間多了分成熟，神情沉穩，似乎比以前來得更耀眼。
不過看到他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她知道，他並沒有認出她，也罷，反正他也不想見到她，就當她只是來簽約的蜜雪兒．李。
紀廷儒並不是沒有發現眼前這位JMI的代表，看他看得出神。「抱歉，讓你久等了，我是紀廷儒。」他伸出手，但一直沒有得到禮貌性的響應。「李小姐？」
「嗯？」李心怡回過神，斂下慌亂的眸子，瞄到他的手，她只是低低的說道：「你好，我們開始談公事吧。」藏在桌下的小手，依舊抖著。
他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多想什麼，認為她可能只是不喜歡和人握手，默默收回手后，拉開椅子坐下。
「我有點訝異你中文說得這麼好。」
「呃，這沒什麼，我們家人都說中文。」
「是嗎？」紀廷儒不再追問，畢竟那是人家的私事。
簡單的寒喧后，兩人開始討論此次購買的項目與金額，紀廷儒希望JMI可以同時購買另一批新產品，飛洋會給更多折扣，不會讓JMI吃虧。
以為只是簡單討論合約內容，簽完約就好了，但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李心怡一時間很難做決定。
「抱歉，紀先生，關於這個問題，我恐怕沒有辦法馬上回復，可能得和我的上司討論后，才能給貴公司答覆。」雖然有折扣，但這樣所要花費的金額並不少。
「你的上司？是指JMI的總裁嗎？」
「對，目前他人在上海洽公，過幾天才會來台灣。」
「是嗎？那我就等候你們的答案，決定好了之後，請再跟我聯絡。」
「好。」李心怡笑了笑，當她發現紀廷儒一直盯著她看，心冷不防猛烈的震了下。「紀先生，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怎麼，他認出她了？
剛剛他沒有認出她來，她其實有點失落，但現在，卻又感到很緊張，心情還真是矛盾。
紀廷儒本來要起身了，但看見蜜雪兒．李臉上的笑容，他不禁怔愣住，因為那抹笑容讓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剛剛因為她總是低著頭，現在一看，發現那張秀氣臉蛋上的神韻，和某人重迭了。
「紀先生？」她被看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抱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初次見面的她有這麼強烈的熟悉感？
看來他還是沒有認出她，李心怡不禁鬆了口氣。「那麼我先離開了。」
「請等一下。」
當下一個衝動，紀廷儒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伸出手，等意識過來時，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而李心怡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做，她被嚇了一跳，連忙緊張的抽回自己的手。
這一握一甩，頓時讓氣氛變得有些僵，特別是李心怡，懊惱不已，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看見他尷尬的表情，她正要開口道歉，不料被他搶先——
「抱歉，剛剛是我太失禮了。」他真的不知道那股想把她留下來的衝動所為何來？也許是因為他真的覺得她很熟悉。
「沒關係，是我自己太緊張了。」不是已經調整好心情了，才決定回來面對的嗎？本以為可以輕鬆以對，不料一見到他，馬上就破功了。
「我是想問，我有榮幸請你吃午餐嗎？」
「吃午餐？」
「畢竟你遠道而來，我該盡地主之誼。」
「那個不……」
「這附近有間餐廳很不錯，你應該會喜歡，我立刻讓秘書幫我們訂位。」紀廷儒說完，拿起會議室里的電話，撥打內線，吩咐秘書訂位。
李心怡本想拒絕，卻沒說出口。或許，她的潛意識裡其實也想和他共進午餐。
也許，她不需要這麼緊張，他並沒有認出她來不是嗎？
反正她只在台灣待幾天而已，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坐在餐廳里，李心怡看著Menu，紀廷儒點完餐后，她也開口點餐。
「我要一份沙朗牛排，九分熟。」
「九分熟？」他很驚訝。
「有什麼問題嗎？」她將Menu遞還給服務生。
「以前我有個朋友，她吃牛排也是九分熟。」九分熟幾乎等於全熟，很少人會這樣點，但心怡說不敢看到血絲，所以每次都要求九分熟。
李心怡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杯子，大口的喝著水。
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請她吃午餐，難道他看到的她，是從前那個美麗女人嗎？可是昨天楊表哥說他的特殊能力已經消失了，而且，他剛剛見到她，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所以應該不是。
也許只是像他說的，想儘儘地主之誼，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紀廷儒，你又在相親嗎？」
李心怡隨著聲音，看向站在他們餐桌旁的高挑美麗女子。這個打扮時尚的女人是誰？是他的朋友嗎？不過他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
紀廷儒睇了她一眼，神晴冷淡。「廖雅文，請你離開，別來打攪我們用餐。」
「我怎麼會是打攪，我好歹曾經也是你的相親對像，現在是好心來拯救下一個即將被你耍的受害者。」她看向坐在他對面的李心怡。「這位小姐，我跟你說，和這位英俊的紀先生相親，千萬別抱太大的希望，因為，這個人有病！」
李心怡好驚訝。原來這位小姐曾經和廷儒相親過，楊表哥說過，紀伯母替廷儒安排了許多相親，不過……有病是什麼意思？
紀廷儒冷瞅著廖雅文。「別在這裡胡說八道，她是我的客戶。」
「客戶？」她看了下。「一點都不像，你看她，跟你一起吃飯還有點害羞，分明就是在相親。怎麼，對她有意思？怕我破壞了？」
「請你離開。」他怒目要求。
廖雅文不理會他的生氣。想想他之前是怎麼對她的，在相親會上，態度冷淡就算了，她打給他，也被他掛電話，後來她才知道，她不是第一個被他拒絕的相親對象，他對每個相親對象都是這樣。
如果沒有心要相親，就不要出來耍人，為何她要平白無故被羞辱？後來她才聽說他的前任女友是個胖女人，不過他被對方給甩了。
「這位小姐，我跟你說，紀廷儒他是不可能對你有意思的，因為他有特殊的變態癖好，只愛胖女人，而且還是很胖的那種喔！」
李心怡一聽，心狠狠揪了一下，小手緊握，不明白為何這個女人要這麼說他。廷儒才不是變態，也不是有病，他只是有特殊能力，以前才會跟她在一起。
「你啊，最好快點離開，不要跟這種只愛胖女人的變態男在一起。」看到某人表情難看，廖雅文一臉幸災樂禍。
「李小姐，我們離開……」
「他才不是什麼變態男！」
紀廷儒開口的同時，李心怡也說話了。她很生氣，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位小姐要這樣詆毀廷儒？
「你又不了解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批評他！他沒有病，也不是變態，他是個好人，是個很好的人！」她真的很生氣，再也聽不下去了。
「你在說什麼？」廖雅文對於突然被指責感到莫名其妙。「你以為你這樣替他說話，他就會喜歡你嗎？那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真是個蠢女人，你就等著被他甩吧！」沒得到她想要的結果，反而還被個蠢女人反嗆，她悻悻然的轉身離開。
「真是的，怎麼可以只是聽說，就亂批評人呢。」李心怡依舊嘀咕著，但當地轉回頭，發現紀廷儒正緊盯著她看，她的心狠狠的震了下。完了，她剛剛是在做什麼？他不會認出她來了吧？
她剛剛真的是氣昏了頭，才會忘了自己現在不是以他前女友的身份出現。
正當李心怡倍感緊張之際，紀廷儒卻笑了，還是很開心的那種，她不禁有點困惑。
「紀先生，你……」在笑什麼？
他稍微斂了斂笑容，但嘴角仍有笑意。「抱歉，我不是在笑你，而是你讓我想起一個人。我記得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男同學說我很臭屁、很討人厭，結果，那個女生馬上跳出來替我說話，就跟你剛剛說的一樣，說我是個好人。」
「是嗎？」李心怡笑得有些僵硬。小學發生過那樣的事嗎？她忘了。
「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為我說話，謝謝你。」他本以為她討厭他，因為從一見面，她好像就一直在閃躲他似的。
「不客氣，我只是看不下去她亂罵人。」
「其實我無所謂，因為那種話我不知道聽過幾百遍了。」
「有那麼多人罵你？」她好驚訝。
「也不全然是那樣，就像廖雅文說的，我的前女友身材有點胖，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問過我為什麼會喜歡她？有的人甚至直接說我有病，我習慣了。」
李心怡呆愕。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在求學過程中，常會聽到同學笑他眼睛有問題什麼的，甚至有人說他有病，佳妮就是，但他卻從來沒有跟她抱怨過，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早跟她分手不就好了……
「你怎麼了？受到影響了？要不我們換家餐廳吃吧。」
「我沒事。」
此時服務生剛好送來餐點，兩人也暫時中斷話題。
開始用餐后，紀廷儒也許是不想壞了吃東西的心情，便刻意轉移話題，談起公事來。
李心怡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看著他，她莫名覺得心疼，她提出分手，然後離開，是想要讓他獲得真正的快樂和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相親的對象笑他有病。
用完餐，兩人走出餐廳。
「紀先生，謝謝你的午餐。」李心怡微笑著道謝。
「不用客氣……我開車送你回飯店吧。」
「不用了。」此時，她的目光剛好瞄到前方某一點，心微微一緊，「我還有點事。」
「是嗎？那麼再見。」
「好，再見。」
向紀廷儒說完再見后，李心怡轉身，有些擔心的快步往前走，因為前方有一隻小狗病懨懨的躺在人行道上，儘管全身很臟很瘦弱，但看得出來是只哈士狗，而且，從體型來看，應該還不到一歲。
她蹲下，伸手摸摸它，它很乖，看來是有人養的，不過不知道現在是被遺棄了還是走失，但是名貴的狗不像一般土狗，一旦離開主人，很難在城市裡生存。
以前在舅舅的店裡幫忙過，她先替狗兒做些簡單的例行檢查，沒有外傷，看來還是得到醫院才曉得生了什麼病，她連忙脫下外套蓋在哈士奇身上，將它抱了起來，才正想叫計程車到附近的動物醫院，結果她一起身，發現紀廷儒居然就站在她身後。
「你怎麼……」
「想送它去醫院嗎？坐我的車去吧。」
紀廷儒打電話叫秘書查了一下附近的動物醫院，便馬上開車過去。
醫生檢查完后，說狗狗只是生病了，不是很嚴重，不過因為流浪太久，身體很虛弱，得住院觀察。
聽到狗狗沒事，李心怡這才放心，付了錢后，還請醫生幫忙貼公告，看能不能找到飼主或找到新主人。
等她離開動物醫院，發現紀廷儒居然還沒走，她緩緩走向他的車。
剛剛他陪她來，當醫生為狗兒治療時，她不想耽誤他的時間，便請他先回去，沒想到他居然還在，都已經過了半小時了。
「紀先生，你怎麼還在這裡？」
紀廷儒下車，「狗狗沒事吧？」
「嗯，沒事了，不過得住院觀察，我也請醫院幫它找主人了。」李心怡說著。「你一直都在這裡等嗎？」
「上車吧，我送你回飯店。」
李心怡看了他一眼，然後乖乖上車。
「剛剛在餐廳，我不是說你很像我一個朋友嗎？她跟你一樣，都很有愛心，看見路邊的流浪貓或流浪狗，也不管是不是很臟、有沒有傳染病，她總是抱著它們就往她舅舅的動物醫院跑，對了，她舅舅是個獸醫。」
他看著她，不只是神韻，就連說話的語氣和動作，都讓他覺得非常熟悉，他甚至覺得她和李心怡是同一個人。
但蜜雪兒．李怎麼可能會是李心怡？她們的長相、身材完全不一樣，可是他心中那股強烈又矛盾的複雜感受，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他很想弄清楚，所以他沒有離開。
李心怡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我說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前女友，我和她交往了快二十年，不過後來我們分手了。」他很少對旁人提起這段感情，更何況對方還是第一次見面的人，但跟她在一起，有一股很熟悉的溫暖。
「你是因為前女友，才不再交女朋友的嗎？」真的是因為她的關係嗎？可是，她是為了他好，所以才……
「也許多少有一點吧。」他並不否認。「她是個很好的女孩，為了我總是很拚命，但我卻傷害了她，我是個壞蛋，所以她才會選擇離開。」
聽到他罵自己是壞蛋，她心都痛了，想都沒想，馬上回道：「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你自己呢？」
「什麼？」紀廷儒怔了下。
「喔，我是說……」李心怡緊張的咽了下口水，清了清喉嚨，「我是說，我並不覺得你是個壞蛋，你還開車送我和小狗到動物醫院呢。」
「謝謝，會說我是好人的，除了我的前女友，你是第二個。」
紀廷儒送李心怡回飯店后，隨即開車離去，但她並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站在飯店大門，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低低嘆了口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且他怎麼會說自己是壞蛋，難道是分手那天，他沒有聽到她說她不怪他的那句話，所以一直責怪自己？
他一點也沒錯，有那種特殊能力也不是他的錯，是她自己無法接受，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才會離開的。
「廷儒，你真的不是壞蛋，真的。」
那麼現在她該怎麼辦呢？想起他剛剛自責的模樣，她的心都揪在一起了。到底要怎麼讓他知道她並沒有怪他，他真的是個好人，他值得一個家世好又漂亮的女人當他的妻子。
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跟他說呢？難道她要吃回像原來那麼肥嗎？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他應該要過得幸福快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