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大豬想要有個家

其實在那以前的一切都是鋪墊，從幼兒園的突然相見到那些周末的相聚不過就是為了後來的一切，真正的故事是從他們三個人手牽著手一起走進城東那座莊嚴的天官牌坊的時候開始的。就和蘇芮那些旋律優美的歌里唱的那樣：「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

已經都天黑了，街燈也亮起來了，一束光柱射在紫氣東來那四個蒼勁有利的金色大字上，朴順珠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在樓下的小廣場上玩耍，沒有想到那兩座古建築和曲廊里燈火通明，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把詢問、驚訝和探索的眼光全集中到她一個人的身上，男女老幼統統想哥倫布現新大6似的注意到了她的出現。

「回來了。」王大力很坦然地和所有的人打招呼：「這是幹什麼？不是禮儀之邦嗎？不會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吧？」

「沒見過吧？」小豬會很自豪的向所有的人介紹：「她是我小姨，我們老師都說她比金善愛還漂亮呢。」

「我叫朴順珠，是小豬的小姨。」她會向所有在場的人一一鞠躬致意：「也是一個韓國人，請多多關照。」

那天晚上她不知說過多少遍這句話，也記不得向多少人行過禮。因為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來，從這棟大樓上、從小區的外面，甚至從酒席宴上趕來看她。二十四號樓的所有人那天都接到了一個簡訊，很簡單：快回來！楞頭和小豬帶回來一個漂亮的無與倫比的女孩子，還是個國際友人！

她感到自己臉紅得厲害，心跳得厲害，可她知道這是一次檢閱，也是一次測驗，所有的左鄰右舍都在關心王大力家裡出現的這個女孩，那些看著王大力長大的街坊鄰居都在看著她的所有的表現，她也因此有些感到了自信和喜悅，自己的夢中情人終於向她拉開了自己的神秘面紗，向她開始展現自己真實生活的一面，她就開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彬彬有禮、溫柔賢惠的一面，朴順珠越來越意識到那些男女老幼的眼光的善意和歡迎，還有不言自明的期待，她就更加對自己充滿了希望。

「我是這裡的樓棟長，官雖然不大，卻很管用。」一個粗壯的男人遞給她一張名片：「歡迎你，大力不在家，有事打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響應。」

「還是不稱呼你了吧？」瘦瘦的楊德明也擠了過來，對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繼續努力，我們充滿期待！」

「姑娘，韓國離這裡挺遠的吧？」這是快人快語的田大媽：「小豬正好差一個小姨，楞頭的家裡也差一個管家，你來得正合適。」

「各位請讓讓。」這是龍家大少來了，一個勁的在吆喝：「是不是王家的祖墳在冒青煙？怎麼儘是漂亮女孩？是不是有些太不公了？」

「你是不是也想有一個漂亮媳婦？」那個又高又壯的馬長喜在和他調侃：「有本事就叫你的這個嫂子給你在韓國介紹一個怎麼樣？」

「不好。」書生一個勁的在搖頭：「萬一我和老婆吵起嘴來，兩個韓國女人同仇敵愾，還不把我給打死？」

大家就笑得前仰後合了。

事情過去很久以後，她有一次和田大媽說起過那天晚上的情況，田大媽告訴她：「那天晚上，你們上樓去了，楊大爹笑嘻嘻的對大伙兒說過一句話：『小豬的媽媽來了，大為真正的媳婦進門了。』你說神不神？」

朴順珠知道田大媽說的是真的，卻依然為神仙大爹的英明預見而驚嘆不已能夠從只見過一面的人身上知道他的未來，這就是神話。

王大力的家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屋，因為是安居房，房間有些窄小，好多年沒有重新粉刷，顯得有些陳舊，沒有女人的房間也顯得有些雜亂無章。王大力在慌亂的收拾著家裡四處狼藉的報紙、材料、雜誌、沒有疊好的換洗衣服和小豬的圖畫板和水彩筆，還有吃剩的速食麵和花花綠綠的糖紙。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上周有點急事得趕回縣裡去，也沒來得及收拾。」

「知道的，我現在對大力君的行程了如指掌。」朴順珠笑著把他趕到一邊：「韓國男人在家裡一般是不用幹活的，家務事還是留給我們女人來做吧。」

一個小時以後，家裡的一切混亂情況都基本消失了，所有的位置和秩序都基本恢復了，可韓國美人並不滿意，走來走去的把每個房間都看過了，然後把王麗珠趕到自己的房間里去看動畫片，扭過頭對王大力說：「請大力君給我找出圍裙和袖套來，最好還能找到塑膠手套、洗凈劑、鋼絲球和一頂帽子。」

「不是收拾乾淨了嗎？」王大力在問：「你還想做什麼？」

「我很不滿意，所以決定徹底把您的家裡徹底打掃一遍。」她回答得很快：「告訴大力君，我有潔癖的，在不舒服的地方我會睡不著覺的。」

「是不是漂亮女人都有這樣的通病？書生的那個妹妹沒有半小時走不出們，說什麼感覺不好。」正在看文件的王大力有些好笑：「有這個必要嗎？等小豬睡著了，我會開車送你回去的。」

「先生，這句話我可不想聽。」朴順珠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撅著豐潤的嘴唇：「莫非你晚上還會有別的女人來嗎？」

於是，他就只好給她找來她所需要的所有的用具，還有自己的一件舊衣服，有些不知所措的獃獃的站在那裡。

「穿著挺合身的。」她有些滿意：「先生請陪著小豬玩玩去吧，不是很少回來嗎？我一個人就行了。」

那是不行的，這裡可是他的家，再說在一個女孩子打掃衛生的時候，他根本坐不住，只好參加勞動了。拖地板、擦窗戶、還有一些部位的爬高，把一些笨重的傢具給挪個位置，把粘滿灰塵的窗帘和桌布放到洗衣機里，時間過得很快，一折騰就是午夜時分，這個冷清的家裡就有了與原來截然不同的變化，雖然還是黃的牆壁和那些過時的傢具，但一切都變得乾乾淨淨、井井有條了。

「大力君請到客房裡去睡吧。」這是她在這個家裡第一次做著安排，臉上也有些羞怯的意思：「我和小豬一起睡。」

那個難忘的第一個晚上，朴順珠是和王麗珠理直氣壯的睡在這個家裡的大床上的，王大力則睡在客房的一張鋼絲摺疊床上，當然還有一間房是小豬的閨房，那天晚上，朴順珠睡得很香，甚至連一個夢也沒做。她知道她睡的是這個中國男人的大床，心裡就有了些異樣的感覺，摟著胖胖的小豬一下子就睡著了。就像有人給他們唱那《搖籃曲》：「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因為家裡有了這個來自韓國爾的漂亮女孩，也因為這個女孩子給他的家裡帶來了一些明顯的變化，更因為二十四號樓那麼轟動的見面儀式，雖然家裡明亮整潔了許多，王大力卻反而有些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爬起來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文件看了看，還批閱了幾分群眾來信來訪的記錄，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才閉著眼睡了一會兒，在他那那些殘存的記憶里，那個叫朴順珠的大美人還在干著活，興緻勃勃地，心甘情願的邊干邊唱著那些韓國歌：「夢會不會實現？我問你了一千遍，你奇迹般出現，我只想說一聲感謝。耳邊的音樂已經是個預言，已經讓我帶入完美世界……」

他是被王麗珠弄醒的，小丫頭會輕輕地用肉滾滾的手指去揪他爸爸的鼻子，還會用紙條去探他的耳朵，還會用小嘴去咬他的下巴，把她的唾沫塗在她爸爸的臉上，要是王大力還是不肯張開眼睛，就會貼在他的耳朵邊大喊大叫，有節奏的像唱歌似的喊著：「懶蟲、大懶蟲！起床！」

這是老把戲了，王大力連眼睛都沒睜開得就用手把小丫頭給抓住了，一起倒在他身上大喊大叫的不僅有那個稚嫩的小豬，還有一個軟軟的成熟的女人的身體，他能聞到那個女人的味道，也能感到那種女人的柔軟，清香的猶如青草，溫馨的猶如鮮花，那是屬於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的，他有些吃驚，睜開了眼睛，那個漂亮的韓國女孩就和小豬一起被他摟在自己的懷裡，朴順珠有些臉紅，也有些高興，更有些羞答答的，還是那種嫣然一笑：「大力君，是不是吃過早點再接著睡？」

他感到幸福極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那個周末的中午是破天荒的在這個家裡吃的飯，飯後，朴順珠哼著不知名的韓國歌在洗著碗，王大力幫著把餐桌上的碗筷盤碟端到廚房裡去，小丫頭捧著一個蘋果坐在客廳里看百看不厭的《西遊記》，時而出歡快的笑聲，這就是最典型的三口之家的平凡生活，這就是三口之家的最溫馨的寫照。她就向他提出了那個要求：「先生，能把這個家裡的鑰匙給我一把嗎？」

「為什麼？」他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個大豬臉上的紅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了些預感：「有這個必要嗎？」

「不久前又聽過那老歌，是一個叫潘美辰的女人唱的。」朴順珠笑得很甜：「我也像她唱得那樣，想要有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