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論如何他還是讓沈俊睿跑了，錯失罵人的機會。那傢伙每每被女人搭訕要電話，居然給的是春宵酒吧的電話，害他的店一直被騷擾，煩不勝煩。

下次遇到再好好跟他算帳！今天他只是過來巡視一下，新婚的他捨不得讓嬌妻一人獨守空閨太久，預計待半小時就回去。

坐在飯店的房間里，周若霏聽著浴室傳來的沖水聲，心跳得很快，除了緊張，還有忐忑不安。

沈俊睿在洗澡，她是不是該趁現在離開？

剛剛在春宵酒吧前，因為怕他受到傷害，她才推他一起坐上計程車離開，可沒想過要來飯店。

一男一女來到飯店房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不是不知道，看著房間中央那張大床，她臉頰一熱，忙將視線移開。

她想不透，就算他說了要來飯店，自己怎麼會沒有回絕，然後就這麼和他一起進了房間？現在呢，真要跟他發生一夜情嗎？

如果她現在離開，就這麼丟下他一個人的話……想起中午自己被父親冷冷的掛上電話，他是否也會跟自己一樣，感到難受？

或許她想太多了，說不定她一走，他便會找其他女人來陪他。

當周若霏從椅子上站起來，浴室的門也正好打開，沈俊睿穿著飯店提供的浴袍走出來，看見她，表情有著訝異。「你還在啊，剛剛來到飯店，你一副很想落跑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會趁我洗澡的時候離開呢。」

說她看穿他，他不也是，早看穿了她的想法。「你希望我離開？」

「這要問你自己，你是想留下來還是離開？」沈俊睿將問題丟回給她。

這男人很狡猾，俊顏上那抹帶著嘲弄的淺笑，有著挑釁，彷佛是在說，就知道你沒有勇氣留下來。

明知道男人有可能是在故意激她，她也不是沒有勇氣留下來，只是有點緊張，而且，她也不想隨隨便便跟人上床，雖然她知道他是誰，也在意他的事。

只是，真的要留下來嗎？

周若霏內心掙扎不已……罷了，既然這麼在意他的事，也一起來到飯店了，那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或許因為今晚她不想獨自一個人。

總是被冷漠對待，就算已經習慣了，還是教人難受，還是會感到受傷。她晚上跟著阿芳她們一起來喝酒，便是想要用酒精稍稍麻醉放縱一下自己的心，不去想，不在意，就不會感到難過了。

「我去洗澡。」說完，她走進浴室。

二十分鐘后。

周若霏穿著浴袍，率性地甩了甩短髮，走出浴室。儘管剛剛在浴室里不斷做心理建設，但仍感到緊張，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上床。

她看見沈俊睿坐在長型沙發上喝酒，她頓了下，走過去。

「你又在喝酒，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

他拿起酒杯，看著杯中的酒，訕笑了聲。「酒很不錯，在睡不著的時候，喝上幾杯，就可以入睡了。」

儘管他臉上帶著笑，卻讓她覺得難過。

「也給我一杯吧！」周若霏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除了陪他，也想喝些酒，或許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男人倒了一杯酒給她。「為什麼我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是我看錯了嗎？」

「可能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有點緊張。」她很直接的回答，反正他等一下就會知道。

「第一次？」沈俊睿思索這句話的意思。「你所謂的第一次，是第一次背著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男人開房間？」

周若霏一口氣喝下半杯。「我沒有男人，第一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第一次和男人做愛。」若是他想笑她是個老處女，隨他。

沈俊睿沒有笑，他感到訝異。

今天若是換成那些在酒吧向他搭訕的女人對他這麼說，他一定會覺得很好笑，但眼前的女人不一樣，她有雙漂亮真誠的眼睛，連表情看起來也很認真，因為太過認真，才會以為孫曜要找他麻煩。

就算她的表情認真嚴謹了點，但到底稱得上是個美女，完全沒有性經驗這點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我的戀愛經驗算來應該是三次吧，只不過都沒有機會發生關係罷了。」見他一臉驚訝，她解釋道。

「為什麼？」

「大一那年，大三的學長向我告白，沒有談過戀愛的我答應了，一個月後，學長向我提出分手，他決定和前女友複合，因為他喜歡會撒嬌的女孩，就這樣，我的初戀只有短短一個月。」周若霏說得很平靜，畢竟當年分手並沒有太多感覺，她猜沈俊睿應該也覺得很無聊吧。

「你那個學長真的有問題，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會撒嬌的女生，這種事還需要花一個月才會知道嗎？蠢。」沈俊睿說出他的想法，接著追問：「那第二次呢？」

周若霏沒想到他居然會想要知道她的事，內心微訝，她繼續說：「第二次戀愛是大四那一年，對方是同學的哥哥，他比我們大五歲，看起來比較成熟，不過他朋友多應酬也多。

「有一次他喝了酒，跑來我住的地方說想要休息一下，我讓他進到屋裡，他突然強吻我，想要做那件事。我嚇了一跳，用力推開他，他的頭撞到旁邊的書櫃，流了不少血。我送他去醫院縫了好幾針，走出醫院，他對我說我真是不可愛，之後就不再聯絡了。」

她等著沈俊睿說出她是個暴力野蠻女，又或者人格有問題，因為當時班上許多同學都是這麼看她的，說她傷害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麼他呢？也覺得她人格有問題嗎？

「那傢伙撞得好，你不該送他去醫院，該讓他流光身上的血，就算你們當時是男女朋友，他都不該使用蠻力去傷害你，當時你應該再揍他幾拳，不該那麼輕易饒過他。」

沈俊睿替她打抱不平的話，讓周若霏驚訝，望著那張俊美的臉龐，隨後微微一笑。原來他還是當年那個溫柔的王子。

「那麼第三次的戀愛呢？又是什麼情形？」

第三次的戀愛？周若霏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話。「你總是跟一夜情對象像這樣一直聊天的嗎？」

「不曾。」他笑著回答。「可能是今天特別覺得無聊，聽聽故事也不錯。好了，別轉移話題，第三次戀愛呢？」

「第三次不算是戀愛，因為是暗戀。」她微低下頭說。「大學畢業后我在餐廳工作，對方是店裡的常客，風度翩翩，看見他，讓我知道自己原來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對方不知道你喜歡他？你沒有向他告白？」

周若霏搖頭。「他身邊已經有女朋友了，我沒有想過要去破壞人家的戀情。」就算想，也破壞不成吧，因為當時那個人的眼裡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人。

「他當時看起來很快樂，我覺得那樣的他很帥也很迷人。」看見沈俊睿盯著自己，讓她慌了下，心跳加快。「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還很喜歡對方。」

周若霏沒有正面回答。「我後來離開餐廳，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了。」直到兩個小時前，在春宵酒吧里再次見到他。

她喜歡他，沈俊睿。

當年在餐廳工作的女服務生，喜歡他的人不少，包括她在內。

談過兩次短暫戀愛，見到沈俊睿，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心跳加速，還有心動的感覺，不過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將喜歡掛在嘴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甚至見到他露出寂寞淺笑，默默地為他感到心疼。

看著沈俊睿，她發現男人臉上那抹寂寞更加深沉，以前她無法靠近他，現在就坐在他身旁，她能為他做什麼呢？

「我的故事說完了，你的呢？」她想知道他和詩詩後來怎麼樣了。

「我？」沈俊睿輕笑了聲，「我沒有什麼故事可以說，我想你不會想要聽一夜情的故事吧，那真的太無聊，而且我也完全不記得。不過我倒是可以跟你說一個故事，一個美麗小仙女的故事。」他喝了口酒，沉笑。

「小仙女？」

「從前有個男孩，有天一個小仙女搬來住在他家隔壁，男孩馬上就愛上那個可愛的小仙女，他一心一意的愛護著她，等著她長大，長大后做男孩的新娘。」

周若霏看到他握緊了手裡的酒杯，她的心也跟著抽緊。「然後呢？」

「男孩終於盼到小仙女長大了，只是長大后的小仙女，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她的世界不再只有男孩，她認識了許多人。然後有一天她告訴男孩，她愛上一個從美國來台灣學中文的男生，之後，小仙女跟著她喜歡的男生一起回了美國。」接著，沈俊睿把手上的酒喝完。

「男孩呢？後來怎麼樣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人家都不要他了，他還能怎麼樣？過一天算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