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喜的是她竟能如此輕易看穿眼前的局勢,果真是他的知心人;愁的是她太過聰慧,讓他無法再說謊哄她。

他心中明白,她要聽的不是虛偽的謊言,那些根本騙不了她。

然而除了那些,他實在不知該如何令她安心。

「萱萱……」

「你不要去好不好?」她猛地回抱住他,「明知那是個陷阱,為什麼還非要往下跳?」

「傻瓜,妳明知道我不可能不去的。」

「為什麼一定非去不可?這國家又不怎麼樣,皇帝對你也不好,反正你也沒有謀反的意思,誰要給他就好了……」她的語氣有些哽咽了。

「別說了。」他打斷她的話,「以前的事,確實是我徐家對不起先皇,如今皇上防我並不奇怪……我也不想多要求什麼,只盼大齊國能好好的,而娘、妳和知勤……不管我此去結果如何,想來你們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對當今皇帝還是有些了解的,那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也因此先前才不敢強硬的要求他休離姚萱萱,給和韻公主讓位。

如果自己真遭遇什麼不測,他相信聖上不但不會對他的親人如何,反而會給他們豐厚的撫恤,讓他們得享一輩子榮華富貴。

「光我們平安有什麼用?若娘沒了兒子,我沒了老公,小知勤沒了爹,你以為我們能過得開心?」姚萱萱氣嚷著。

她不想他離開到離她那麼遠的地方,更不想他上戰場。

徐延英感受到了她的不舍,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我向妳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妳別擔心了……」

姚萱萱終究沒能留下丈夫,當晚徐延英就離開了。

她抱著兒子,站在門口目送男人離去的身影,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聽不見馬蹄聲,她也依舊佇立在那兒,不肯進屋。

【第九章】

徐延英離開一個月了。

每一天,對姚萱萱來說都是煎熬。她總會想起他,然後又不由自主的憂心起來。

想知道他三餐有沒有定時、有沒有好好休息,更擔心他的安危。

最後她終於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從前剛來到大齊時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了。

只因她心底住進了一個男人。

不過除此之外,徐老夫人也不知是對先前和韻公主印象太過糟糕,故已徹底放棄讓兒子尚公主的念頭,又或是看姚萱萱這些日子的表現,令她感受到姚萱萱對兒子情深意重,兩個女人間有了共同在乎擔憂的人,使她對姚萱萱的態度大為轉好,甚至偶爾還會噓寒問暖一番。

姚萱萱受寵若驚之餘,也有幾分感動,故而去向老夫人請安時,也多了幾分真誠。

其實對於徐老夫人過去的想法和做法,她雖不甚認同卻很能夠理解。

想想當初一個世家小姐嫁進徐家來,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的,卻不想徐家竟一夕間傾覆,包括丈夫以及兩名十來歲的兒子在內,所有徐家男人都死了,家產大半也充了公,只剩她一人辛苦扶養幼子長大。

至少就一個母親而言,她算是稱職了。

不過她依然很想念徐延英,想到甚至連兒子都有些疏忽了,常抱著小知勤逗弄了一會兒,就開始發起呆來。

如同這會兒,小知勤正「涼」、「涼」的喊個不停,卻始終得不到響應,最後終於生氣了,用短短的小胖手拍打著最近反應很遲鈍的母親。

「怎麼啦?」在他打到手都酸了的時候,他家娘親才總算回過神,「咦?小知勤怎麼生氣了?」

一旁丫鬟無奈的道:「夫人,剛才小少爺喚您喚了好久啦,可您一直都沒反應,他才生氣了呢。」

「呃,是嗎?」姚萱萱有些心虛,看著兒子氣鼓鼓的模樣,只好陪笑道:「對不起啊,乖兒子,娘想你爹想得出神了,這才忽略了你。」

說著,還低頭親了親兒子。小嬰兒香香軟軟的,皮膚又白又嫩,和徐延英天差地別,偏偏那已漸長開了的眉眼,一看分明就遺傳自他老爸。

不知道那男人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姚萱萱試圖想象那個畫面,卻發現怎麼也無法把徐延英和小嬰兒兜在一起。

真好奇那個男人的童年是什麼樣子的啊,改天一定要問問婆婆!姚萱萱想著,嘴邊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小知勤見母親再次走神,這次氣得乾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哎哎哎,對不起,是娘的錯,以後不會再冷落你,別再哭了嘛!」她只得手忙腳亂的哄著兒子。

好不容易安撫完兒子,姚萱萱只覺身心俱疲。

從不知道原來思念竟如此折磨人,讓她變得再也不像自己。

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弔膽,只盼徐延英能快些回來。

「夫人、夫人……」一名三等丫鬟臉色蒼白的急急跑了進來。

「慌什麼?」姚萱萱有幾分不悅的瞪了她一眼。

現在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惹得她不安、心情煩躁。

不想那丫鬟卻跪了下來,驚慌的道:「夫人,剛才出去採買的婆子說,現在外頭都在傳,說侯爺在東南平叛時受了重傷,現在生死不明……」

「胡說什麼?」姚萱萱身旁的大丫鬟立刻喝道,「這等道聽塗說的消息,妳也敢拿來夫人面前說?」

主母這幾日的魂不守舍她都看在眼裡,早就暗暗著急了,沒想到竟還有人不識相的在主母面前提起這種不知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

果然,姚萱萱臉色驀地一變,「妳說什麼?這是哪兒聽來的消息?」

「夫人,您怎麼能相信外頭的傳言呢?」大丫鬟急道,「侯爺若真出了什麼事,也是咱們侯府先得到消息才是啊,怎麼可能外面的人比我們還了解?」

姚萱萱卻不理會她,反而死死盯著那名跑進來的三等丫鬟,「妳再說清楚點!」

「就……外頭的人都說,侯爺不想對那些造反的流民趕盡殺絕,遲遲不願下重手,可那些人卻殺紅了眼,非但不感激,反而重傷侯爺……」

「夫人!」大丫鬟驚嚷,忙扶住差點軟倒的姚萱萱。

她卻不要攙扶,掙扎著站起身,追問:「這消息怎麼傳開的,是誰看見了?」

那名丫鬟咬牙道:「東南那兒很多人都看見了……據說,侯爺是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名叛軍一劍貫穿了胸口……」

姚萱萱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頓時失去了知覺。

姚萱萱再次轉醒,已是隔天的事。

見她睜眼,她的大丫鬟終於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夫人,您終於醒了,奴婢可擔心死了……」大概是一整夜都沒合眼,那丫鬟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委靡,「您下次千萬別再這般激動了……」

「我沒事。」她緩緩坐起身。

「您要不要吃點白粥,奴婢先前讓廚房弄了些,正在爐上熬著呢。」

姚萱萱瞧了瞧她,勉強一笑,「也好。」頓了頓,又補了句:「妳很不錯,這次多虧妳了。」

「這是奴婢分內之事。」丫鬟欠了欠身,轉身去替她張羅了。

主母待她們這些下人向來極好,她們心裡感激,自然也願意盡心儘力。

姚萱萱心裡惦記著徐延英的事,但還未想得透徹,卻見自家婆婆竟掀簾走了進來。

「娘!」她一愣,連忙想站起身招呼徐老夫人。

「得了,妳都昏迷了整整一天,可別再折騰自己了,就乖乖坐著吧。」徐老夫人立刻阻止了她。

姚萱萱也不矯情,就這麼坐在床上招呼婆婆。

徐老夫人嘆了口氣,「延英的事我聽說了,妳覺得這事有幾分準兒?」

姚萱萱想了想,「我昏迷時,宮裡可曾派人來過?」

「沒有。怎麼了嗎?」

「我也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姚萱萱搖搖頭,「只是覺得倘若延英出了什麼事,咱們忠勇侯府即便不是第一個得到消息,可一旦皇上確定了此事,也應派人來通知一聲的,不是嗎?然而皇上卻沒這麼做。」

徐老夫人蹙眉,「但那麼多人看到延英受傷,此事傳得沸沸揚揚,難道還能有假?」

「這也是……唉,我真的不知道了。」她輕嘆。

「萱草,」徐老夫人猶豫的開口,「我瞧妳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瞧著姚萱萱此時的眼神,徐老夫人隱約感覺到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果然,她道:「我要去找延英。」

「什麼?」徐老夫人一臉錯愕,「妳要去找延英?妳連延英在哪兒、路途有多遠都不知道,居然還想要去?」

「去了不就知道了?」她不以為意的道。

「別胡鬧了,那裡現在兵荒馬亂的,路途又遠,妳此去多危險?」徐老夫人斥道。

她咬了咬唇,語氣越發堅定,「不親眼見著延英,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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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的娘子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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