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記得,那時候我嚇死了,好怕被乾媽媽……」吐吐舌頭。
「姑姑這麼疼你,怎麼可能會罵你;倒是我,被罵得好慘哦!」他的臉上也是掛滿了笑容。
他們擁有許多共同幼時回憶,他記得以前,他有許多玩伴,家裡傭人的兒子,還有學校的同學,可是其中就屬他與曉晴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最美好;即便是現在,他長大了,還是常常回想。
曉晴是他這一輩子再在乎的人,他在乎她的每一個喜怒哀樂,所以他不可能不問……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嗎……不要說沒有,我都看出來了,從回來以後,你就悶悶不樂的樣子。」
鄭曉晴沉默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不知該怎麼說。
梁睿宇則是自己先猜,「你還在害怕那件事嗎?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現在就打電話去,要他們連那張照片都不能用……」
「不是……不是那件事……」她早就忘記下午被記者騷擾的事了,因為有他及時出現、保護,她在一瞬間就忘記那種恐怖的感覺了。
反倒是他在記者面前說的那些話讓她無法忘記,一直在腦海中盤旋、在腦海里發酵,不斷的提出問題。
「那是什麼事?」
將杯子放在床頭櫃,鄭曉晴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他,不在乎自己一張醜陋的臉也這樣對著他。
而梁睿宇也望著她,沒有絲毫退縮與迴避。
「睿宇,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梁睿宇失笑,還是摸摸她的頭,「有什麼好煩惱的?我才不懂我為什麼不該對你好?」
就憑她是他最喜愛的女人,此生最美好的回憶,最願意一輩子扛在肩上的負擔,最甜美的負擔。
「我……我不希望你是因為謙疚,你是因為同情,才對我這樣好……我希望……我不希望……哎呀!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啦……」
梁睿宇沉默的看著她,眼裡凈是柔情,也是心痛。「曉晴,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愛你,這裡面或許還有許多很複雜的感覺……對!我心疼你,我覺得歉疚,因為我,你才變成這樣……這些都只是其中之一,是我自己都難以理清的情感,但不管如何,但最重要的是,我愛你。」
他沉痛的說著,鄭曉晴則是紅著眼眶聽著。
「在你接受復健的那段時間,我常常做惡夢,夢見我沒有吧你救出來,夢見你一個人在火場里哀嚎,我都會嚇出一身冷汗……又一次,我還因此跑到鄭家外面待了一個晚上,卻不敢進去……」
鄭曉晴張著嘴,她不知道這些事情。
「曉晴,就算是因為我心疼你、因為我可憐你,因為我對你感到歉疚才會對你這麼好,那又怎麼樣?那也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會心疼你、可憐你,對你感到歉疚。」
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裡,梁睿宇眼眶一紅,聲音沙啞,「曉晴,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現在的你,對自己充滿了不相信,沒有自信,但是請相信我,曉晴,你很珍貴,不說別人,至少對我而言,你是我在國外讀書八年的動力,因為我無時無刻不想回來見你……」
「就算你現在變了樣子,我相信你的心沒有變,既然你都可以沒有變,我也可以沒有變……曉晴,不要想太多,我已經下定決心,請你把自己交給我,讓我一輩子照顧你好嗎?」
鄭曉晴的淚水直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好心疼,她可以感覺到他心裡與肩上所背負起對她的歉意。
她就是不要他這樣嗎!她不要他一輩子活在在沒有從火場里就出她的自責,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這就是為什麼她一定要趕快站起來,趕快活出她的新人生,不能繼續沉溺在悲傷中,讓自己的人生毀滅在反覆的自怨自哀中。
因為只有她站起來,拋棄過去的陰影,走出一條新道路,他也才能放下那種歉疚、放下那種自責。
這樣子,他們才能真正的得到幸福,而不是誰對誰的責任、誰對誰的照顧、誰對誰的一輩子犧牲。
她,到底該怎麼做?
【第九章】
隔天,報紙刊登出來,果然掀起軒然大波,梁睿宇口中那個他喜歡的女孩正式曝光,真的是個燒燙傷患者。
雖然照片中只出現了他攬著她的樣子,她並沒有露面,但是那張照片果然如梁睿宇所想的,威力比那幾張鄭曉晴閃躲的照片更強。
當然,對於這樣的戀情,人們的看法各異,有的人佩服,有的人覺得真是不配;有的人稱讚,有的人不以為然。
但不管如何,那都是外面人的想法,在梁睿宇心中,他早已下定決心,不再更改。
曉晴就是他決定要一起牽手一輩子的人,在她受傷前他就是這樣想,即便在她受傷后,他的心也不會改變。
有人說,跟這樣一個人相處一輩子,難道不會辛苦嗎?
可是他不這麼覺得,因為只有在她身邊、在她面前,他才有一種輕鬆的感覺,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
回到家一樣,一個一定能包容他的地方,而曉晴的身邊就是這樣的地方。
現在他只希望曉晴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重新快樂起來,要把自己視為正常人,可以正常的笑、正常的受,毋須自卑,毋須掩飾自己,她就是她,這一點永遠不變……
睿宇的這些想法其實鄭曉晴都懂,她也拼了命的想要儘快讓自己恢復正常生活,但是受傷是真的,這樣的人生轉變已經讓她在瞬間失去重心,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能做什麼?
她知道自己不能算是正常人,可是她還是渴望自己能過正常的生活,能在睿宇之外,找到另一個生活的寄託與慰藉。
她不能真的讓自己變成睿宇生活中的負擔,成為一個因為意志消沉,讓睿宇必須特別花心思照料的人,這樣子,總有一天睿宇會撐不住,他們終究不可能繼續走下去。
所以這就是她明知不可能,仍努力希望讓自己趕快站起來,她想著自己能做什麼、喜歡做什麼,希望從此著手,重新開始她傷后的新人生。
不過想來想去,想到的就是跳舞--她從小學舞,直到現在,她還是喜歡跳舞,甚至可悲的說,她也只會跳舞。
自從那天在基金會的復健室里意外嘗試了幾個舞蹈動作后,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忘記這些近乎本能的動作。
甚至在家裡時,她還會私下偷偷舞動,展現肢體,她很振奮的發現,她的舞蹈能力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經過幾次練習,經過幾次暖身,她就可以很輕易的做出一些難度頗高的動作。
這讓鄭曉晴的信心大振,沒錯!她還有一項技能,那就是舞蹈,以前她在舞團時,有表演就跟著去表演,沒有表演就教小朋友跳舞,那是她受傷之前最喜愛的工作。
她必須承認,至今她還是念念不忘。
只是受傷后,她一度懷疑自己還行不行,可是現在看來,她行,她還行!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繼續毫無動作,她要主動出擊。
於是鄭曉晴準備好履歷,鼓足了勇氣,找上了幾家正在招募舞蹈老師的舞蹈教室,打算去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