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很快就會玩膩，外面一堆漂亮的明星或模特兒隨時可以取代我……所以你放過我吧！不要再招惹我了！」她接著掩面哭泣，不敢看他的反應。

安克讓仔細昕完她的一字一句，更沒錯過她眼底的恐懼和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他望著她顫抖的肩膀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出一句話。「你愛我。」他的語氣這般肯定，連自己都為之動容。

因為愛他，她選擇逃離他，在她眼裡，他並不值得信賴、不值得她愛，是個只想玩弄她的純真的愛情騙子！

他終於了解第一次歡愛之後她為何急著推開他，還有這一次……她的愛令他感動，卻也因為她對自己的不信任感到悲哀。

柏寧愕然地抬起淚眼急急往後退，慌亂地否認。「不……我不愛你……我不要！」「愛我……讓你這麼痛苦嗎？」她的反應傷透了他的心，好像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蛇蠍，安克讓心裡只有深沉的悲哀。

兩個人在一起就必須全心全意信任對方，既然跟他在一起那麼痛苦，他不會勉強她，否則將來在一起會有太多猜忌。況且，男人的自尊一向不會為愛屈服。

「我不會再打擾你。」他看了她最後一眼接著穿好衣服往樓下走去。

柏寧頹然倒在床上，她拉起被子將自己包得緊緊的，全身縮成一團，心底的寒意流竄全身，冷得直發抖。

這樣也好……她睡過一覺就會沒事的…她這麼安慰若自己，淚水卻怎樣也止不住。

以為事過境遷就可回復平靜的生活，但試過後才知道好難。

柏寧每天像是失了心魂，非但工作頻頻出錯愛好美食的她也失去了好胃口，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肉肉的圓臉也整個削瘦。

壽宴快到了，好不容易完成安奶奶的衣服，她雖然很不想和安克讓有關的人聯繫，但還是硬著頭皮叫安奶奶前來試穿。

「哎呀！寧寧，你怎麼搞的，都沒吃飯嗎？

整個人瘦了一圈，風一吹就給吹跑了……」老人的語氣十分誇張，卻飽含著關切和疼惜。

「最近比較忙……」柏寧只能強顏歡笑趕緊拿出新做好的衣服轉移話題。

「哇……好漂亮耶！」安奶奶被柏寧所做的衣服給迷住，果然忘了問東問西。那是一件改良式的旗袍，珍珠色的緞面印著粉紅色茶花圖案領口和袖口也點綴著珠花，看來貴氣又雅緻。

安奶奶迫不及待地穿上它，站在落地鏡前東照西望的，合身的剪裁讓她看來極為優雅，她滿意地直點頭。「好高雅，我很喜歡……」「您會不會覺得太緊？我腰身這邊抓得比較緊，讓您的腰看起來較細一點……」柏寧仔細檢查每個細節，周到的態度讓安奶奶十分讚賞。

「不會不會……這樣奶奶看來變得好苗條真好！」「既然不用修改，那今天您就要直接拿回去嗎？」老人的連聲讚歎讓柏寧也顯得開心，但笑容卻不似以前那麼開朗。

細心的安奶奶察覺到她的不一樣，握著她的手關切地問著：「你看來很累，是不是幫奶奶趕衣服累壞了？」「不是這樣，只是最近比較忙……」老人的關心讓她鼻頭一酸，眼眶跟著發熱，她趕緊假借收拾桌子，避開那雙慈愛的眼眸，「可能沒睡好吧！」安奶奶這才提起上回八卦周刊的報導，覺得對柏寧很過意不去。「寧寧呀，奶奶一直想跟你說聲抱歉，卻不好意思來找你……我這老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為你惹來這麼多麻煩，早知道你對我家小讓沒興趣，我就不會這麼多事……」安奶奶心想柏寧的消瘦和疲累肯定是因為報導的緣故。

「沒關係，那都已經過去了……」柏寧勉強擠出笑容，淚水卻差點奪眶而出。

安奶奶一邊走進更衣間，還不忘繼續兩人的對談。「對呀，你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焦急，尤其又聯絡不到你，所以叫小讓一定要確定你沒事……那天他打電話告訴我你回來了，奶奶才鬆了口氣。」老人徑自說著，卻不知道外頭的柏寧已經熱淚盈眶。

原來他來找她，是因為奶奶的叮囑！他會抱她並說想她，真的是因為填補失戀的空虛……柏寧揪心地想著，忍著不哭出聲音。

一聽見更衣間裡頭的安奶奶穿上鞋子的聲音柏寧趕緊擦乾淚水，強迫自己展露笑顏。

安奶奶將衣服遞給她，柏寧最後檢查了一遍剪去過長的線頭。

安奶奶站在旁邊一徑叨念著：「還好那些狗仔放過你，可能因為我家小讓有新的八卦，他們知道盯錯對象，才會這麼快放過你……」柏寧頓時停下手邊的工作，小剪刀差點刺到指尖。她屏住呼吸，裝作不在意地問起：「哦？

安先生……又交新女友了嗎？」她的心在滴血，臉上卻帶著笑意。

「誰知道？這孩子聽說和幫我們家衣服拍廣告的明星走得很近……唉！我也不想理他了，幫他找一個這麼好的女孩子不要，偏要找那種我不喜歡的女人……」安奶奶滔滔不絕地抱怨，猛一停口才發現柏寧臉色不太對。

「哎呀！瞧我這老太婆真健忘，還說些有的沒的……」她連忙安撫著柏寧，「寧寧，你原諒奶奶，年紀大就愛嘮叨……」「沒關係啦，過去的事我不會在意！」柏寧已經瀕臨崩潰邊緣，快要控制不住淚水，她趕緊找了個借口遁逃，「您坐一下，我去樓上拿紙袋。」她飛快上樓，在淚水流下之前奔入洗手間坐在馬桶上嚶嚶啜泣。

果然，他很快就交了女朋友，而她不過是填補空窗期的玩物！這樣的認知讓她心如刀割，心的碎片無情地戳刺著胸口，好疼好疼……她撫住胸口壓抑著哭聲，悶聲的低鳴聽來卻更加悲凄。

「寧寧呀，你還好嗎？」樓下傳來安奶奶的呼喚，可能等太久感到奇怪。柏寧趕緊噤聲，努力咽下抽噎，試著以高亢的語調回聲。「哦，我在洗手間，馬上下來！」她趕緊擰了濕毛巾敷在眼睛上，反覆敷了幾次，直到鏡子里的自己看來還算正常后，便取了紙袋匆匆下樓。

「你還好嗎？」安奶奶只覺柏寧今天很奇怪非僅笑容不似以往爽朗，臉色也很差。

柏寧臉上趕緊擠出輕快的神情，「很好呀？

紙袋沒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紙盒……」她折好安奶奶的衣服。用薄紙包好放進盒子里，還在盒子上繫上準備好的蝴蝶結。

雙手捧起紙盒遞給安奶奶，她恭敬地說聲：

「奶奶，祝您八十大壽壽比南山，這是寧寧送你的禮物。」「這怎麼成！安奶奶連忙掏出錢包，口傻孩子，你這還要花錢買材料，花時間去完成，之前說好是奶奶訂的貨，奶奶就得給你錢……多少錢你快告訴奶奶！」「不用啦，這真的是我一番心意，見到你就像見到我的親奶奶。可惜我來不及幫她過八十大壽你就代替我奶奶讓寧寧盡孝道……柏寧早已打算將這套衣服送給安奶奶，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剪裁縫製。「等到你九十大壽時，寧寧為你做一套更時髦的衣服，那時候你再給我錢……」見她一臉的真切，安奶奶也不再推辭，感動地握住他的手。「哎呀，真的謝謝你呀，這是我收過最棒的禮物！」這麼好的女孩，如果她真的是孫媳婦就好了可惜小讓沒這個福氣……--安奶奶感慨地想著。

「對了，一直要將這個交給你都忘了……」她接著從包包里掏出一個粉紅色信封袋。

柏寧接過信封，那是一張請柬，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安奶奶熱切地說著：口下星期五晚上，只是一場小宴會，你一定要來幫奶奶熱鬧一下。」想到會碰上安克讓，柏寧內心一擰。「我……那天有事耶！」她不可能與他再有交集，她怕自己會情緒失控。

「不是把我當成親奶奶嗎？會有什麼事比奶奶八十歲壽宴重要？」安奶奶真的很想邀她出席乘機展示她的手藝，也好將她介紹給那些闊太太「難道你還在意周刊的報導？」「不是啦……」柏寧一臉為難，但她怎麼也說不出無法參加的原因，「我只是覺得……不太適合參加那樣的場面，我不習慣啦！而且別人也會覺得奇怪。」「既然是我的壽宴，要誰參加是我的自由，你別理那些人，就跟在奶奶身邊就好！到時我幫你介紹一些人，她們有可能成為你的忠實顧客哦尤其看了我這件絕無僅有的禮服……」安奶奶撫著紙盒，掩不住得意之情。

「可是……」柏寧還想拒絕，老人卻佯裝生氣地搖下重話，「你不參加就是不給奶奶面子哦！」「您別這麼說，我參加就是了！」所謂盛情難卻，老人都這麼說了，柏寧再拒絕就顯得不識趣。她打算到時再隨便編個借口不到，總比當面拒絕好。

豈料安奶奶卻看穿她的心思，「那天六點我會派車來接你，答應了要出席，就不可以黃牛哦！」「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去就好了……」柏寧暗自叫苦，老人的真切卻也令她感動萬分。

「一點都不麻煩。」安奶奶笑望著她，對這樣的安排滿意極了。

從這天起，柏寧一直害怕壽宴的到來。心底的某個角落卻是浮動著，偷偷耳語著想見安克讓的雀躍。她對自己的優柔寡斷感到厭煩，卻又無法不顧安奶奶的感受，讓老人失望。

愈是恐懼，這天卻來得特別快。

她前天特地上美容院剪去一頭長發，羽毛般輕盈的發尾覆在纖長的頸背上，整個人感覺清爽許多，看來卻有些稚嫩。

她幾天前就想好要穿什麼衣服，中午卻又改變主意。翻遍了衣櫃，她懊惱地對著鏡子，為自己的心煩氣躁感到好笑。

他身邊已經有了成熟漂亮的女伴，還會注意她這個不起眼的醜小鴨嗎？感覺一陣酸楚由喉頭竄起，淚水就要衝上眼眶，她趕緊甩開無謂的悲傷。

絕對不能哭！她慎重地告誡鏡子里那張脆弱的臉，好像這樣就能產生力量。

最後她還是穿上原訂計劃中的洋裝，因為這一件之前已經修改過，其它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略施薄粉之後、她的心又開始莫名地狂跳，突來的電話聲讓她嚇得跳起來。

「寧寧呀？準備好了嗎？我到會場了，許司機已經去接你了，大概二十分鐘會到……」「好。」柏寧掛上電話后，渾身像被抽干力氣一般。

已經沒有退縮的餘地了！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場，演出一場強顏歡笑的戲碼。

一抵達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安奶奶正站在門口等她。

安奶奶非常高興熱絡地招呼著柏寧。「你終於來了，奶奶好怕你臨時說不來了……」「奶奶這麼盛情邀請，我怎能不賞臉呀！」被猜到心思，柏寧俏皮地吐吐舌尖，「奶奶，您今天看來好雍容華貴耶，寧寧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老人穿著那套旗袍配上紅玉項鏈和耳環，看來極為貴氣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