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筱悠嘲弄地揚起唇線,目光很冷地看著他,「如果不是這樣,您會心痛嗎?」如果他不在乎她,她就絕對氣不到他,但是他在乎她,所以這是上帝在懲罰他。
激動地喘息著,魏懷安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他要保持冷靜,一定要冷靜。
「是冷魁言對不對?」他迅速地從腦海中抓到幾個畫面,直切問題核心。
向筱悠眨了下眼,笑容慢慢在嘴畔漾開,就像一朵慢慢綻放的薔薇花,美麗而多刺,「哦,我是在PUB喝得酩酊大醉後跟人上的床,所以……」她故意拖長了音,「我並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
「向筱悠——」魏懷安再次情緒失控,她非要把他這個父親氣死才罷休嗎?
不以為意地抓了抓耳後的散發,向筱悠的表情十分愜意,懶洋洋地伸展了雙腿,「您想知道的事情我彙報完了,那麼接下來就請您照約定報銷我的機票吧。」
魏懷安的胸脯在劇烈地起伏。
「一百萬,」她微笑著,「美金。」
「美金?」他瞪眼,有這麼貴的機票嗎?
向筱悠笑得非常閑適,「對呀,我可是懷著身孕坐飛機呢,要是有個好歹,那可是一屍二命呢。」
魏懷安迅速掏出支票簿,爽快地填下數字,簽名。
「謝謝爸爸。」她笑容很甜地接過,放入衣袋。
「不管這孩子的父親是誰,他都會姓魏。」這是他作為父親的承諾。
向筱悠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起身,「嗯,支票到手,我要閃人了,免得大媽看了礙眼。」嘖,瞪著她的眼珠子都要下來了,她就說嘛,到魏家的人一定要有足夠的心臟承受能力才行,幸好她很健康。
「筱悠,家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向筱悠若有似無地掀了掀唇線,輕輕地合了下眼瞼。其實每次都這樣交鋒,她的心也很累,可是她不平,為媽媽那些年的心酸抱不平。
走出魏家,外面依舊艷陽高照,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啊。想到今天江一帆在神壇前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心花朵朵開,他糾纏了她那幾年,總算也讓她痛快地報復回去了,爽!
一輛計程車在她面前停下。
向筱悠揚眉,很酷的司機先生。
「向小姐,冷先生讓我來的。」
瞭然地一笑,她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早該知道他會這樣做的。
車子不停地在市區兜圈,向筱悠再遲鈍也知道這是在躲媒體了。心下不由微微苦惱,早該知道這樣回來是會引起這種效應的。怪只怪她實在太想刺激自己那個花心的老爸以及那個糾纏她多年的花花公子,這才不計後果地趕回來看戲。
效果很好,她很滿意,但是一想到要擺脫媒體的熱度短時間是辦不到的,她又忍不住開始頭痛。孕婦啊,她現在可是孕婦,需要絕對充足的休息呢。
看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來往車輛與行人,向筱悠的眼皮慢慢沉了起來,身子漸漸滑倒在後座上,酣然入睡。
司機從後照鏡瞄了一眼,小心調整車內的溫度,保持車速,讓她可以睡得平穩。
車子穩穩馳進冷家大宅時,後座的人正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當冷魁言看到睡死在車上的向筱悠后,微微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輕手輕腳地將她從車上抱下。
冷母扶著門框站在大廳口張望,其實她很想跟過去近距離地看看,只不過兒子那張臉太寒了,她決定等他不在家時再去跟準兒媳閑話家常。不過,身為人母,她倒真沒想到兒子的手腳這麼快,媳婦沒進門,孫子卻已經有了。
「她睡著了?」冷母眨著眼就盼著兒子能應自己一聲,好趁機打聽更多內幕。
可惜,冷魁言只是眉毛微挑,不經心地瞄了母親一眼,直接當沒人一般從她身邊走過,徑自向樓上走去。
「真是一點兒都不貼心。」冷母不滿地咕噥著,為什麼她十月懷胎辛苦生產的兒子是這樣一個怪脾氣?到底她跟老公誰的基因發生了突變呢?
眼睛盯著樓梯,想著兒子很快就要下來了,可是等到脖子開始酸疼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仰頭看了差不多近一小時。眼珠轉了幾轉,冷母嘴角泛起曖昧的笑容。
「媽,這樣笑會嚇到人。」
「阿言——」冷母驚喜地抬頭看著從樓梯上慢慢走下的兒子,「我媳婦是不是醒了?」
「沒有。」
「那你怎麼捨得下來?」冷母不信。
「睡不著。」
冷母明白地點點頭,兒子一向作息都極有規律,大白天要他睡確實不太容易。
「打算什麼時候娶她進門?」冷母充滿期待地看著兒子,她想辦喜事好久了。
「不知道。」
「不知道?」下一刻,冷母就失聲吼出。
冷魁言自顧自地從冰箱拿了罐啤酒喝著,「有問題嗎?」
「當然有了,孩子都有了,你居然沒打算結婚?」這樣不負責的男人為什麼是她的兒子?
「我很想。」他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樓上,只可惜有些人並不這麼想,簡直就是視婚姻如畏途,不,應該說視嫁他為畏途。
「是她不想嫁?」冷母張大了跟,有些瞠目。
「是。」
「為什麼?」明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的,況且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居然不想嫁?現在的女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
略顯煩躁地搔了搔頭,冷魁言一口將罐中的啤酒飲盡,「因為魏董對我很滿意。」
冷母更加說不出話來,岳父對自己的女婿滿意這是好事啊,婚事更該水到渠成,為什麼反而會擱淺?
「我不想說。」看到母親期待解惑的眼神,他直接打回票。
真不孝啊!冷母的眼神表達出這樣的意思,卻在下一刻看到兒子起身向外走去。
「去幹嗎?」
「回公司。」
「……」冷母略顯失望地搖搖頭,父親這樣,兒子也這樣,他們難道不明白錢是賺不完的,而身邊的女人是需要他們陪伴的嗎?腦中靈光一閃,難道就是因為看透了兒子的本質,所以女方才死也不肯嫁?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房間很陌生,她很肯定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手按著額頭仔細回想,她似乎是在車上睡著了,迷糊中彷彿有人抱她出了車,那懷抱很熟悉,是——冷魁言。而這裡不是他的公寓,忍不住搔了搔頭,他應該不至於把她接到冷家大宅才對,應該不至於。
見鬼的不至於,當向筱悠在樓梯上看到客廳里的人時不由得暗自詛咒某人。她最怕碰到的冷伯母啊,居然端端正正、悠悠閑閑、無比愜意地坐在沙發上品茗。頓時她有種不上不下被卡住的感覺,此時此刻她進退維谷啊。
「嗨,筱悠,你醒了,下來喝杯茶吧。」
面對冷母熱情的邀約,向筱悠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希望冷母記得體貼孕婦,不會問太多問題。
「伯母好。」
「不太好。」
向筱悠為之一愣。
「唉,我的孫子就要成為私生子了,我怎麼會好呢?」冷母的目光在她的肚皮上流連著。
「咳,」輕咳一聲,向筱悠將目光投向廚房,「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何媽,把燉好的雞湯盛碗上來。」
「謝謝伯母。」
「筱悠啊,」冷母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男人重事業雖然不太好,但是至少比不務正業要強得多,女人也不能太強求了。」
眨眨眼,向筱悠慢慢地消化聽到的話,眸光閃了幾閃,神情變得失落起來,輕輕嘆了口氣,「伯母,您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嫁個毫無情趣可言的丈夫對女人而言不啻是場滅頂之災。」
這話也對啊,冷母一時竟無法繼續規勸下去。
「所以,女人有時為了自己的幸福是必須要作出某種犧牲的。」
冷母聽明白了,她的潛台詞是犧牲愛情。
「未婚媽媽不好當啊。」
「還好吧。」
還好?冷母嘴角微微抽搐。
「孩子長大會被同學嘲笑的。」
「只要拳頭夠硬就可以解決。」這是她多年的心得體會。
看著向筱悠雲淡風輕的神情,冷母有些心疼,想到她頂著私生女的身份活了二十幾年,對其中的酸甜苦辣自是體會頗深,真不想戳她的傷口,但是為了兒子跟孫子,她要殘忍一次。
「筱悠啊,你直到現在依舊是私生子的身份,難道心裡一點兒都不感到失落與遺憾嗎?」
向筱悠的神情為之一黯,而後露出一抹微笑,那笑看在冷母眼裡感覺就像蒙了一層紗一般看不真切,她果然是戳到了她的痛腳。
「不會,如果可以選擇,我倒寧願自己不知道父親是誰。」有那樣一個泛情的父親一直是她心口的痛。
「媽。」低沉中還帶了一抹不容忽視的警告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阿言——」冷母頓時有些心虛。
「學長。」
「睡得好嗎?」他走到她身邊俯身給了她一記輕吻。
「還好。」她有些困窘地低下頭去喝補湯。
「喝完我們就走。」
「去哪兒?」冷母馬上追問。
「回我住的地方。」
「她懷著身孕,你照顧得了她嗎?」
「當然。」
「不行,筱悠必須留在大宅,我保證把她照顧得體體貼貼的。」
「她會跟我走。」冷魁言一點兒也沒把母親的話放在心上。
「你這個不孝子。」
「她留在市裡的時間有限,而我不想錯過這段時間。」這是他的理由。
「你還要走?」冷母訝然地看向埋頭喝湯的人。
「嗯,湯很好喝。」向筱悠拒絕被帶進風暴圈,故意岔開話題。
「你真的要走?」看她的態度冷母已經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這個女孩真是固執呢。
「對不起,伯母。」向筱悠歉然一笑。
「你要去哪兒?」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