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陸先生,您現在的身體還很虛,電話不要多講比較好。」
「陸文——」她惱了,「你就這麼想我趕過去奔喪嗎?」
真是好惡毒的用詞啊,陸文對著手機瞪眼。
「陸先生,該吃藥了。」護士小姐眼神不善地瞄著他手上的電話,大有親自動手幫他掛斷的意思。
「我會去看你的,前提是你好好保養。」她撂下最後一句,果斷地先行掛斷。愛上這個男人,她有種被麻煩纏上的感覺,但前提是這個麻煩必須是健康的。
「這樣就掛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至少也應該送我一個飛吻表示一下安慰啊?」
護士小姐不禁噴笑,難得看到陸先生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女人的報復心有多強,你永遠想不到。
看著報紙上的商業版頭條,陸揚天感慨良多。
曾經顯赫一時的伊川家,突然之間在財團內大權旁落,就像擎天大廈突然傾倒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它確實發生了。
「阿文,你的眼光真是好得要命。」
半坐在病床上的陸文『聞言』微微挑高了一邊的眉,「爺爺,您好像話裡有話啊。」這絕對不是他多心。
陸揚天笑了起來,「作為皇冠的接班人,她絕對夠資格;若作為妻子人選你就有自討苦吃的嫌疑。」
這句話怎麼最近常常被他聽到呢?陸文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席祖兒真有那麼可怕嗎?人既漂亮又能幹,當妻子,無論他怎麼看都是賺到啊。
「如果沒有預先的鋪墊,她絕對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內,讓伊川家族在財團內的控股數低於百分之四十。」只怕她早就有心針對伊川家族,只不過一直按兵不動,這次阿文受傷只不過起到了導火索的作用。
陸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如果是我,四年前我就會採取行動了,她已經溫和許多了。」
陸揚天驀地大笑了起來。
「爺爺,您笑什麼?」他不明白。
「傻小子,如果她是為自己,就像你說的,四年前她就會有所動作了,而不是等到現在。」
「想擊垮伊川家,她當年還沒有這個能力。」
「但她要報復,並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何況今天看來,她有著極深的城府,是個厲害角色。」能不動聲色地將對手拿住,並在恰當的時機給予致命的一擊,這讓他這個商場老將都不能不為之動容。
「那倒也是。」陸文不得不承認,一個人要想報復,總是能想到其他法子的,尤其當這個人相當有能力的時候。
「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個驚人之舉嗎?」陸揚天揶揄地看著孫子。
陸文聳肩,露個「受不了」的表情,「我有那麼笨嗎?這次的車禍絕不可能是個意外。」
「沒錯,是伊川幸美。」
「我倒寧願她守在我身邊而不是勞心費神地去整伊川家。」
陸揚天的表情帶了點沉思,「我想,她應該是想一勞永逸。」
陸文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饒富興味地看著祖父,「爺爺,你知不知道,其實她現在正在生我的氣。照她這樣的報復心,您都不擔心她會像對伊川家那樣玩皇冠嗎?」
「哦,這個啊,」陸揚天表情極是認真地看著孫子,「她如果真的很不喜歡這樣龐大的聘禮的話,隨便她好了。」
面對祖父那種「貨物既出,概不負責」的表情,陸文唯有敗北。
「我確定自己很不喜歡。」
祖孫兩個一齊望向門口,他們正在談論的人就站在那裡。
相較於陸氏祖孫驚愕的表情,席祖兒簡直堪稱冷靜到了最高點,她的唇畔居然還能掛著一抹看似愜意的微笑。
「祖兒,你終於肯來看我了?」陸文迅速收起錯愕,恢復一貫的嬉笑。
「本來想給你個驚喜,不過顯然你給我的驚喜更大。」
「是吧,你也認為我要給的聘禮真的太多了?我一直在勸爺爺他小氣一點的,既然你來了,不如一起勸好了。」
席祖兒冷靜的表情出現了皺裂,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一臉嬉皮的男人,這個時候他怎麼還能一臉若無其事地對她說這樣的話?
陸揚天轉過臉去偷笑,他的寶貝金孫竟然有這麼賴皮的一面,看了這小子三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值!
抿了抿唇,席祖兒雙手環胸靠在門上,頗是納悶地看著他,「我有說過要嫁你嗎?」
「你今天來看我了。」他很認真地說。
兩者之間有必然的聯繫嗎?她的目光透出這樣的困惑。
陸文很熱心地為她解惑:「昨天我打了電話,今天你就出現在這裡,這證明我在你心裡的地位,絕對要比那些不住跳躍的銀行數字重要得多,不是嗎?」
她無言地望著他,這男人的神情簡直自信到讓人想扁。
「你會陪我直到康復吧?」他問得很不確定。雖然她為了他遠渡重洋,但是他卻無法保證她肯留下來當陪護。
席祖兒沖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然後突然轉向一旁的陸揚天,「陸老,我想跟您確認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說吧。」陸揚天馬上擺出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表情。
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她這才開口:「我想知道前段日子,皇冠突然有許多項目企劃跟席氏合作,目的是否就是在評估我的能力?」
「你說呢?」陸揚天反問她。
席祖兒明白地點頭,「果然是這樣。」幾個合作議案指定由她親自負責,每個個案的資金數目過於龐大,讓她想不起疑都不可能。而陸家似乎也沒打算隱瞞什麼,否則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
「爺爺——」陸文不滿地瞪著祖父。
陸揚天佯作困惑地看著孫子,「怎麼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叫。這太過分了,祖兒現在一定會認為,他追求她的目的只是尋找一個打理家族企業的管家婆。
席祖兒不以為然地看著他,淡淡地道:「這不正是你當初追求我的目的所在嗎?」
陸家祖孫一齊瞠目。
「祖兒,你聽我解釋……」陸文急得就要掀被下床。
「躺著不要動。」她因為他的行動而皺緊了眉頭,「你現在是病人。」
「可是,我……」他一定要過去解釋清楚,否則她極有可能甩門而去。
「我不會負氣而走的。」她明確地告訴他答案,「要走,剛才在門口聽到你們談話內容的時候我就已經走了。」
陸揚天無聲地笑了,這個女孩子是個十分理性的人,這樣的人做管理者是再合適不過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門口不肯進來?」說著,陸文的嘴角委屈地撇了撇。
席祖兒忍不住有些好笑,這個男人——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她本來的確是應該生氣的,他追求她的最初目的非常的不光明,但是她又不能真生他的氣,畢竟,他用行動證明了他的真心,沒人會用生命去演一出「驚魂記」。
「我討厭醫院的味道,尤其是病房。」說著,她就厭惡地皺了皺眉。
陸文馬上環顧了一圈病房,最後用無法理解的眼神望著她,「這裡明明根本就不像病房,你完全可以把這裡當成高級客房。」
這裡的擺設完完全全就是五星級酒店的樣子,要不是他手上掛的點滴,身上打的石膏,她都幾乎要懷疑,他其實不過是躺在賓館里度假的悠閑人士。
「很抱歉,我在樓下遇到的醫務人員讓我很難忘記這個事實。」最後她表情怪異地看著一側,「尤其,漂亮的護士小姐正推著葯車走過來的時候,我更難遺忘這是醫院的事實。」
「爺爺,我要回家養傷。」病床上的某人發出挫敗的呻吟。
秋日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不禁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極目望去,開闊的莊園讓人心情豁然開朗。
什麼叫有錢人?
來看看陸家在美國的這一片大莊園才能明白,簡直就跟中古世紀的古堡一樣,讓人肅然起敬。
當席祖兒惺忪著睡眼從賓士車上走下來的時候,那一瞬間她幾乎石化掉。這真的是私人產業而不是某處頂級度假莊園?
看到那大片的森林跟綠地湖泊,她有種進到世外桃源的感覺。
她一直知道皇冠集團的擁有者很富有,但時至今日,她才知道陸家究竟富有到了何種程度,內心深處莫名地升出一股膽怯來。
「小姐,這邊請。」一個疑似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對她做出「請」的動作。
席祖兒看著一臉和氣的他,腳卻莫名的有些想就此生根,再不向前邁一步。現在打道回府會不會太晚?
「祖兒,你不會是怕了吧?」躺在軟床上被抬著走的陸文用一種很懷疑的眼神瞄著她。
「是呀,陸家的實力嚇到我了,你滿意了?」她似真還假地說。
陸文為之失笑,「能把無所畏懼的席總裁嚇到,也不是一件易事。」
「你待在這裡養傷會比醫院更舒服。」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那我恐怕也等不到你來探望我的日子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其實他是故意留在醫院的吧?他怕過於龐大的家世會讓她卻步,沒來由的,她篤定就是這個理由。
「難道是我變得更英俊了?你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瞧他一臉自戀的神情,她不由笑了起來,「一個被包得像木乃伊的人,再英俊會英俊到哪裡去?」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極是困惑地問道:「我的臉有包嗎?」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免費幫你。」
他看著她,她的表情十分的認真,就像在說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一樣。
陸文雖然沒有反應,但是旁邊的人已經全部忍俊不禁地別過臉去。
「自討苦吃……」他嚅嚅地說,開始漸漸體會這四個字蘊含的深意,並且堅信未來的數十年,他的體會更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