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聞言，方素雅震驚地瞪視著她，見到侄女因自己的反應而有所懷疑時，她急忙鎮定自己慌亂的情緒，「你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在夢中看到了小時候的我，也看到了……媽咪殺死爹地、最後自殺的畫面。」她就像是受驚的小女孩似的，緊偎在傅珞的臂彎中，顯得十分無助。
「乖，別怕，有我在你身邊，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傅珞溫柔地道。
見到此景，方素雅真的是徹底放心將侄女交給這小子了。
「其實，你夢中的情景都是真的，你父母並不是車禍去世的。」既然她都已經長大，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再隱瞞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江燕凝的臉色倏地刷白，「可是，溫柔的媽咪怎麼可能會殺死總是為家裡著想的爹地，你騙我！」在她的記憶中，他們一直是幸福的家庭，一個充滿歡笑的家庭。
「這個家只是虛有其表，你爹地和你媽咪只是為了你在你面前演戲而已，當時你只是個孩子，他們並不想因為彼此的不愉快而傷害到你，你明白嗎？」方素雅有些難過地撇過頭，眺望窗外的天空。
她苦笑了下，「演戲？」沒想到在她記憶中始終保持完美形象的幸福家庭，一攤開來看，竟是如此虛幻！
傅珞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在她身邊輕拍她削瘦的肩頭，給予安慰。
「那為何媽咪又在我面前殺爹地，甚至於自殺？」有太多太多的傷心與諸多的疑問盤踞於她的心中，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方素雅嘆了口氣，「或許是因日積月累，心裡的壓力太大的緣故吧，所以你媽咪才會一時胡塗殺了你爹地，而沒有考慮到你就在旁邊。」
這件事除了死去的當事人清楚之外，就屬她一人最清楚了。
「爹地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害媽咪的事，否則媽咪絕不會殺死爹地的，對不對？」江燕凝掙開傅珞的懷抱，情緒有些激動的移到方素雅的身邊。
方素雅銳利的雙眼頓時變得柔和，「你媽咪無法容忍你爹地早出晚歸，有時兩、三天不回來的紀錄。你媽咪並不是笨蛋，她看得出你爹地有外遇。」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當初才會反對燕凝和這風流小子交往。
「爹地有外遇!?」她不敢相信一向疼自己、愛自己的爹地竟然背叛了媽咪。
「你媽咪佔有慾很強，無法忍受你爹地不再愛她的事實，再加上情緒積壓過久，最後才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她說著又嘆了口氣。
「那……為什麼我當場目睹一切，腦中卻擠不出半點記憶來？」如此令人心驚的畫面，應該容易讓人產生無法磨滅的記憶才是，為何她卻不然？
「阿姨帶你去給醫生看過，醫生說你是因為受驚嚇，潛意識裡逃避你所看到的，所以只有那一段記憶全消失了。」
她心中所有的疑問全有了答案，一知道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令她傷心，她險些虛軟下來，她頓時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殘忍的真相。
江燕凝靜默地坐在病床上，臉上除了悲痛的表情，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了。
方素雅無奈地搖搖頭，她知道要燕凝在一時之間接受這樣的事實是不可能的，當初她一知道事實的真相時，也同樣無法接受，但想到尚年幼的侄女，便堅強地打起精神，帶著她飛往自己在紐約所創下的公司，獨自一人撫養她。
傅珞見狀，心疼地伸出手想安慰她，卻慘遭無情的對待。
「不要碰我！」她拍掉他的手怒吼一聲，然後雙手環住胸，冷不防地顫抖了一下。
他的臉色登時有些難看，火氣立即冒了上來，「不碰就不碰，你以為我愛碰啊！」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他忘了她受到打擊，正處於悲傷的情緒之中。
雖然江燕凝低頭兀自傷心著，但是對於他，她仍是相當在乎，也很後悔自己的舉動，其實她是極需要他的安慰，她不是故意的。
然而一聽到他滿是不屑的話語，原本受到打擊而微泛著蒼白的臉色更顯得毫無血色，她的頭不知不覺垂得更低了。
見到她這般模樣，傅珞甚是自責地暗自痛罵起自己，他太口無遮攔了，他真該死！「燕凝，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他被方素雅拉出了病房。
他氣憤地用力甩掉方素雅的手，「現在燕凝最需要我的安慰，你幹嘛拉著我？」更重要的是他尚未解釋清楚呢！
「你難道沒有注意她因為你的話而更加難過嗎？」她數落著他。
傅珞聞言，頓時沉默了，他心中有的只是深深的自責與懊悔。
「或許燕凝真的需要你的安慰，但是，相信我，其實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她拍了他的肩膀，隨後走進病房內，過不久又走出來，凝望了他一眼便離開醫院。
他的視線不由得飄往病房內的江燕凝，也許他不只該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就連他自己也需要。
一伙人全擠在一塊兒，顯得極為熱鬧，然而被包圍的人卻始終鬱鬱寡歡。
「出院的病人應該是快快樂樂的，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呢？多微笑有益身心健康哦！」Haw眨了眨眼，心情十分愉悅地說道。
如今看到燕凝平平安安的出院，他總算能安心了。
江燕凝苦笑了一下，笑中有著一絲明顯的失落，因為出院的這一天，她最希望來接自己的人卻始終不見蹤影；若是他真的有來，她不可能沒發現到他，因為他在人群之中十分的突出。
「怎麼了？不開心嗎？」Haw擔憂地問。
未等她有反應，傅玠搶著發言：「不用猜了，一定是看我哥沒來，才會不開心啦！」他一臉笑嘻嘻地說道。
「怪了，人家傷心難過，你卻在一旁幸災樂禍，你身為她的朋友，怎能如此漠不關心呢？」Haw眉一皺，不悅地數落了他幾句。
望了江燕凝一眼，傅玠嘻皮笑臉地將Haw拉到一旁，確定燕凝不會聽到他的話之後才放開手，接著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因為她看到Haw望著她這邊，還對著她笑，她頗為納悶地好奇傅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否則Haw怎會如此神經兮兮的！
不過，十之八九鐵定和她有關係。
一會兒，他們兩人一同嘻笑地走了過來，神情中透露著一股神秘。
「你們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她不解地問。
始終站在她旁邊微笑的傅珊依舊不發一語，對於這位可能即將成為她大嫂的女人，她絕對第一個舉雙手贊成，她認為這個大嫂很有自己的味道，她很欣賞！
所以，她陪同二哥一起來接這個大嫂出院，反正她留在家也無聊嘛！
「奇怪了，方阿姨辦個出院手續怎麼這麼慢？」傅玠瞄了下腕錶，藉此轉移江燕凝的注意力。
江燕凝這才發覺到時間已過了許久，卻仍不見阿姨的人影，她不禁有些擔憂。「我先去找我阿姨，待會兒在池塘這裡碰頭。」一說完，她便急匆匆地進去醫院。
其他三人見狀，頓時樂不可支地大笑成一團，看來她被他們耍得團團轉仍毫無所覺呢！
江燕凝匆匆地跑來專門辦理出院手續的服務處，她緊張地環視了下四周，瞧瞧有無阿姨的人影，但卻沒有看到她。
雖然她明白阿姨這麼大一個人了，不可能會走失……難道阿姨忘了他們正在門口等她一同坐車回去嗎？
一個念頭忽地閃過，直接問護士不就得了？她暗罵自己的胡塗，接著轉身瞥見服務處裡頭站了一名護士，她走上前，「護士小姐，請問剛剛有沒有一位身穿藍色套裝的女人來辦出院手續？」
護士回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今天沒看到有這麼一個人。」
江燕凝愣了一下，這麼說來，阿姨是沒來過了，那她到底是去哪裡了呢？
她精神有些恍惚地離開此地，所有事都已夠她受的了，為何連阿姨也不見蹤影？她緊握住粉拳，淚水不爭氣地滾落下來，她抿住唇邊走邊哭，這次她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她走著走著，不小心撞到了人，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臉蛋上依然掛著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抬起一雙模糊不清的眸子。
突然，對方莫名其妙地抱住她，她愣了下，隨即拚命地掙扎。
「是誰惹你哭了？」
這一句心疼的問話，令她忘了掙扎，更忘了反應，只是呆若木雞地望著眼前的人不語。
傅珞又問了一次，動作輕柔地為她拭去害他心疼的串串淚珠。
一回神，江燕凝立即猛眨著眼，這不是傅珞的聲音嗎？她不會是聽錯了吧？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
「怎麼了？懷疑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假的嗎？」他溫柔的一笑。
她的心滿是竊喜地望著他，然而想到自己為何而哭的原因時，她一顆心頓時又沉重了起來。「你不是不要我了嗎？幹嘛還要回醫院？還是你在醫院釣到了一個溫柔美麗的護士，所以才會來醫院，順便買花給護士情人？」她話中帶刺，口氣里有著一絲絲的妒意與感傷。
她看到他背後有一束玫瑰花，但似乎遮遮掩掩不願讓她發現，她的心真的好痛，難道事情真被她說中了？
「不是，事情不是你說的這樣！」他驚慌失措地解釋，當然，他也注意到她已看到他拿在背後的一大束玫瑰花。
「算了，不用再解釋了。」
「不要不聽我的解釋！」他拉住她的手，「我這幾天沒來看你，是因為我必須給你一點時間緩衝一下，而我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你我之間的事，我並沒有打算與你分手啊，你怎會這麼想呢？」
她聞言，轉頭望著他，「真的？那玫瑰花呢？」希望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期盼他千萬別再騙她了，她害怕自己會重蹈媽咪的覆轍，她死也不要！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結婚的承諾，但是她對他的愛已經很深了。
思及此，她痛苦萬分地搖著頭，這教她不知不覺想起了媽咪殺死爹地的畫面，她不要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她放開他的手，然後雙手抱頭，痛心地流下淚水，她好痛苦啊！
心疼地環抱住她纖弱的身子，傅珞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這束花是買來送你的，不是給那些永遠比不上你的護士們的，別誤會了。忘了嗎？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絕對不會拋棄你。」他眼神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與柔情。
「真的嗎？」她激動地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發生了那麼多令她傷心的事，要她一下子全然相信，真是有點困難！
傅珞淺笑了一下，摟在她腰際上的手更緊了，此動作在在顯示出她只能屬於他一人，更表示她在自己的心目中佔了極重要的地位。
他將手中的紅玫瑰遞給了美麗的佳人，也是他唯一最愛的女人。
「這束玫瑰看起來好大哦！」江燕凝綻放一朵幸福的笑靨，捧著花斜睨著他。
他摟著她的纖腰緩緩地走在迴廊上，「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對你的心——天長地久。」在花店買花的時候，他一直在猶豫到底該買幾朵花好，要不是花店的店員提供這意見給他，否則他根本不曉得如何才能表達出他的真心。
聞言，她立即怔愣住，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聽不懂我的話嗎？我愛你，聽懂了嗎？你呢？也是愛我的嗎？」他突然變得好沒自信，他從未像現在如此緊張過，她即將出口的答案教他有些害怕。
半晌，江燕凝似笑非笑地反問他：「你認為呢？」
「別考驗我的耐性好嗎？」他急了，「如果你愛就抱住我，如果你……不愛我，就將花往外丟。」他真心祈禱千萬不要是後者。
而她也真的沒讓他等太久，然而他等到的，卻是她無情地將花束拋出去，他的心瞬間破碎了，他黯然失神地欲轉身離去，但是感覺有人突然抱住他，他怔了一下，沒回頭，只是站著不動。
「不要走。」她捧著花束，雙手緊緊抱住他。
這時他的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見她抱著他，一手拿著花束，他立刻轉悲為喜，迅速轉身握住她的柔荑，內心興奮得難以言喻。
一顆心逐漸平穩了下來之後，他才疑惑地問：「你不是將花丟出了嗎？」
她笑了笑，總不能說她是故意丟出去，卻趁他不注意時又撿回來吧？
為分散他的注意力，她緊緊地抱住他，然後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嬌羞地低語。
「我也愛你。」
他登時心跳加快，整個人處於高昂的情緒中，天知道他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啊！
「嫁給我！」他的語氣里是命令亦是請求，他要乘勝追擊讓她點頭答應。
她羞紅著臉輕輕頷首，反正鬧也鬧夠了，而自己又是如此愛他，那麼嫁給他應是不錯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