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女孩清純的臉上濃妝艷抹，像只八爪魚似的勾著一名一手牽著腳踏車、一手拿著足球的男孩。

「珞哥哥，你要去哪兒？我也要去！」小女孩沖著男孩微笑。

「走開啦！」男孩用力甩開她的小手，然後騎上腳踏車準備離去。

「珞哥哥，為什麼你不理我？」小女孩跺腳，大聲地喊著。

男孩回頭扮了一個鬼臉，「醜八怪！臉畫成這樣子，還有誰會理你啊！」他趕緊踏著腳踏車的踏板迅速離去，因為他快來不及參加足球比賽了。

「珞哥哥！」小女孩嘟著嘴，萬分委屈地看著他的背影。

傅奕善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廚房裡傳來吐司的香味，傅妻正忙著準備早餐。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背著書包興匆匆地奔下樓。

「下樓梯要用走的，不要用沖的。」傅奕善放下報紙走到廚房的飯桌坐下，對著正拿起一塊吐司的女兒道。

「珊珊，去叫你兩個哥哥起床。」傅妻邊煎蛋，邊回頭對寶貝女兒說。

「每次叫大哥、二哥起床都會害我遲到，我才不要！」將吐司吃完后，傅珊趕緊喝完牛奶，然後在父親和母親的臉頰上各留下一個吻。「爹地、媽咪，我去上學了，拜拜！」穿好鞋子，她便出門了。

「珊珊自從上了小學之後，每天都這麼早去上學，也沒見她對其他事情認真成這樣。」傅妻笑道。

「可能在學校交到很多好朋友吧！」傅奕善寵愛地看著女兒的背影。

「說得也是。」傅妻看了下手錶，再抬頭往樓上瞄一眼，「老公，兩個兒子還沒起床耶！你去叫他們起床好不好？」她由身後擁住丈夫，親昵地說道。

傅亦善扳過她的身子，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好好，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聽。」他笑笑地捏了下妻子的俏鼻。

傅妻微紅了臉，又瞄了樓上一眼，「小心讓孩子們看到就不好了。」她趕緊站起來。

「有什麼關係，孩子看到就當是給他們一個機會教育，讓他們了解以後如何對女人，你看我這老爸替他們想得多周到啊！」傅奕善邪邪一笑，接著站起身走上二樓。

「滿腦子歪理！」傅妻睨了他一眼。

沒多久，二樓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樓梯乒乒乓乓，一個年約十四歲的男孩背著書包衝下樓，後頭一個年約九歲的小男孩亦背著書包跟在他身後。

「快快快，動作快一點，你們快遲到了。」走在最後的傅奕善催促著他們。

「老爸！你怎麼不早點叫我們起床嘛！」年紀較大的男孩衝到餐桌旁，沒好氣地啃著吐司。

「就是嘛！都快遲到了才叫我們起床。」小男孩快速地喝完牛奶。

「誰教你們昨天晚上不早點上床睡覺，還跑去看電視！」

「噓……」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央求老爸噤聲。

「什麼!?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又看電視看到很晚？」傅妻頓時停下手邊的工作。

完了！兩兄弟皆拍了下額頭，第一個反應就是──溜！

「爸、媽！我們去上學了，拜拜！」他們同時轉身穿好鞋子，立即溜出門。

「傅珞、傅玠！」傅妻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兩個寶貝兒子離去的背影。

現在是放學時間，街上儘是剛下課的學生。

「珞哥哥，為什麼你都不理我？」一名九歲的小女孩嘟著嘴道。她臉上畫著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濃妝，身上還飄來濃郁刺鼻的香水味。

一見她靠近，傅珞立刻離她遠遠的。「離我遠一點！」

小女孩聞言，果真聽話地和他保持一尺之距。她低頭沉默不語，只是乖乖地跟在傅珞身後。

「哥，你真厲害！沒想到我們班的江燕凝這麼聽你的話！」傅玠瞧著後頭的江燕凝道。

「還不都是你害的！」傅珞惡狠狠地瞪了傅玠一眼。

傅玠一臉的無辜，「我怎麼知道上次生日派對那天她見到你之後就變成這樣。」

「我問你，她對其他人會不會這樣？」

「好奇怪，她對我們班的人都不會這樣，可是，為什麼對你就會這樣？」傅玠不解地側著頭望著傅珞。

「你問我，我問誰啊！」傅珞沒好氣地瞪著他。

傅玠轉身，走到江燕凝的身邊。「江燕凝，我哥問你為什麼會這麼黏著他？」

江燕凝紅著臉，靦地道：「我……我喜歡你哥哥。」

聞言，傅玠的嘴巴立即成了「Ｏ」字型。「不會吧？你喜歡我哥？」

他趕忙走到傅珞的身旁，悄悄地在他耳邊低語：「哥，她說她喜歡你耶！」說完他還吃吃地笑。

傅珞一聽，嚇了好大一跳，然後不知不覺地愈走愈快，快得讓傅玠和江燕凝幾乎快跟不上他的腳步。

「哥，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啊？」傅玠氣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是啊，珞哥哥，你走那麼快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江燕凝也跑了過來。

「你這醜八怪！離我遠一點！」傅珞動作迅速地離她遠遠的，最後他乾脆跑了起來。

「珞哥哥，我又不是醜八怪，你看我，我化妝得這麼漂亮，哪裡丑了？」

傅珞回頭大聲地嚷著：「反正你就是醜八怪！」

他說完火速地往前直衝，最後人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傅玠和江燕凝的視線外。

江燕凝有些喪氣地看著傅珞的身影，直至看不見才收回視線，「為什麼你哥哥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

「那是因為你的臉。」傅玠也有點不敢正眼瞧她的臉。

「我的臉？可是，我阿姨說我這樣子很漂亮，像個小公主呢！」江燕凝天真地笑道。

傅玠好奇的問：「為什麼老師看到你的臉都不會罵你？」

「有啊，可是自從我告訴阿姨之後，老師看到都不會再罵我了耶！」她一副得意的模樣。

「哇！那你阿姨一定很厲害，讓老師都不敢再罵你。」傅玠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她。

「那當然！」說到阿姨，她可驕傲了。「喂！你家和我家很近，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沒問題！走吧！」

傅玠一回到家，就發現母親坐在客廳里背對著他正在看電視，他輕輕地關上門、脫下鞋子，靜悄悄地準備上樓，動作簡直和小偷沒什麼兩樣。

「傅玠，你給我站住！」

傅玠立即聽話地站住，並回頭看著母親。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比你哥還慢回到家？」傅母兩手叉腰。

「我送江燕凝回家。」

「江燕凝？是跟我們隔一條街那個江家的小女孩嗎？」

傅玠歪著頭想了一下，似懂非懂地點頭。

傅母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好了，快點上樓換衣服，等一下你爸爸要載我們出去和別人吃飯。」

「那哥哥和妹妹呢？」

「他們都在樓上換衣服，就差你一個，快去、快去！」傅母像在趕羊似地催著兒子上樓。

傅玠回到房間后，就看見傅珞正在換衣服，他也趕緊換上母親先前準備好的衣服。

「哥，她喜歡你耶，怎麼辦？」傅玠突然說。

「誰喜歡我？」傅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有誰，不就江燕凝嘍！」

「別跟我提那個醜八怪！」

「哥，她又不是醜八怪，其實她很漂亮的。」他覺得江燕凝沒有化妝的時候還滿可愛的。

「哪有！她丑得要命！也只有你這白痴才覺得她很漂亮。」

「不是她現在這個樣子啦！她真的很漂亮！」

傅珞根本無心聽弟弟說話。「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穿快一點，等一下被媽媽罵，我可不管。」

傅玠趕緊加快速度。

「哥，我們要和誰一起吃飯啊？」穿好衣服之後，傅玠跟著傅珞走出房門，一起下樓梯。

「可能是老爸的朋友吧！」

「怎麼會是你!?」

「珞哥哥!?」

兩個詫異的聲音同時響起。

傅珞一看到江燕凝，想也沒想地準備掉頭就走。

「你給我坐下！」傅奕善拉住他的手。

傅珞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來。還坐在她的對面，真衰！

「哥，開心一點嘛！這又沒有什麼。」傅玠笑嘻嘻地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她纏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沒有什麼！」傅珞白了弟弟一眼。

「二哥，大哥怎麼了？」一旁的傅珊不解地問傅玠。

「大哥他……」

聽到一陣咳嗽聲，傅玠聰明地閉上嘴，然後笑笑，「沒有什麼啦！」

坐在傅珊隔壁的傅母一直注意著斜對面的江燕凝，她發現這個小女孩的眼光一直停在她大兒子──傅珞的身上。

「你叫燕凝嗎？」

江燕凝並沒有聽到傅母的問話，只是一直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珞哥哥。

「燕凝，林阿姨在問你話呢！」坐在她隔壁的母親提醒她。

「啊？」

「你喜歡我們家的傅珞是嗎？」傅母親切地微笑。

江燕凝一聽，臉蛋立即紅得跟什麼似的，害羞地低下頭。

傅珞沒有想到老媽會突然問這一句話，他馬上轉頭瞪著隔壁的弟弟，直覺認為是他說溜了嘴。

「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傅玠當然知道哥哥瞪著他是什麼意思，他也沒想到母親會知道江燕凝喜歡哥啊！

「看來是真的了。」傅母笑呵呵地望著江燕凝，她喜歡這個女娃兒。「你們只有一個女兒嗎？」

江母疼惜地摸摸女兒的頭，「我們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女，所以特別疼愛她。」語畢，她伸手夾了一隻雞腿送到女兒的碗中。

「你這女兒真乖真可愛，我真想收來做乾女兒。」傅母笑道。

「哪兒的話，你的三個兒女也不錯啊，兒子長得俊，女兒生得美，你真有福氣啊！」

「既然你這麼說，而你女兒也喜歡我們家的傅珞，不如咱們就結為親家，你說好不好？」傅母笑逐顏開地提議。

「不要！」傅珞站起來大叫。

「給我坐下。」傅奕善趕忙拉他坐下，接著繼續和江父談公事。

「真是抱歉，我兒子不懂事，請你別介意。」傅母歉然地望著江母。

江母淡笑，微微搖頭，「沒關係。」

傅母冷不防地敲了大兒子一記，「你對燕凝有什麼不滿意的？她這麼乖，又可愛。」

「本來就不好！」傅珞瞧了眼江燕凝臉上的濃妝，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那麼丑又那麼愛黏人，哪裡好了？」他沒好氣地叫道。

「說到臉，我就想問了，燕凝怎麼會畫這麼濃的妝？」

「唉！她就是堅持要化妝，說這樣子才漂亮，我不幫她畫，她還會鬧脾氣呢！」

「阿姨說我這樣子很漂亮，所以我要化妝！」江燕凝認真的說道。

「這孩子就是這樣，很聽她阿姨的話，我真拿她沒辦法！」江母無奈地搖頭。

傅母微笑地望著江燕凝，「你為什麼這麼聽你阿姨的話？你阿姨是誰啊？可以告訴林阿姨嗎？」

「我阿姨是最厲害的人了，她是全世界最大、最大的董事長！」江燕凝得意地比手畫腳。

在一旁忙著夾菜的傅玠一聽，連忙抬起頭盯著江燕凝，「真的嗎？你阿姨真的有那麼厲害？」他眼裡充滿著羨慕。

「那當然，我阿姨很疼我，都會送我好多好多的禮物。」

「媽咪，我們有沒有阿姨？」傅珊羨慕地望著江燕凝。

傅玠也看著母親，期待她說他們有個阿姨。唯有傅珞不耐地閃躲著江燕凝太過熱切的目光；醜女當前，他根本就沒有心情吃這頓飯。

最後傅珞真的快受不了了，「爸、媽！我吃飽了，我想先回去！」他站起身欲離去。

有了兩次的經驗，他已懂得如何閃避，他巧妙地閃過父親的阻擋溜到門口，「老爸，這次我贏了！」他打開門趕忙溜出去。

談得正開心的傅母見狀，有些緊張地望了傅奕善一眼。

「江董，我們先走一步了，至於我們的公事改日再談，真是抱歉！」傅奕善滿是歉意地道。

「沒關係，趕快去看看你兒子。」

一旁的傅珊則低頭對著傅玠輕聲地說：「完了，大哥慘了。」

啪！傅奕善打了傅珞一巴掌。

「你是非要惹老爸生氣才甘心嗎？」傅奕善憤怒地對著傅珞吼道。

傅母忍不住上前阻擋，「老公，好了啦！兒子也不是故意的啊！」傅母使了個眼色給跪在地上的傅珞，要他快點上樓去。

傅珞見狀，仍是一動也不動地跪著，沒有起來的意思。

「你怎麼不起來呀？」傅母焦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怕丈夫會打兒子。

而站在樓梯上的傅玠和傅珊則直盯著一樓客廳的畫面。

「哥，為什麼爹地要罵大哥？」傅珊納悶地看著父親生氣的模樣。

「因為大哥他……」

突然，一道銳利的視線朝他這邊射來，傅玠聰明地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