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小區門口下了計程車,我幾乎是一路小跑到蕭遠家的。到了門口,鑰匙卻怎麼也打不開大門。我開始以為是拿錯了鑰匙,可手忙腳亂地試了好幾次后,才發現門被從裡面反鎖上了。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不難想到蕭遠為什麼把自己關在裡面,我心裡一急,也顧不上考慮別的了,後退兩步,抬腳就踹。那種老式彈簧門鎖哪裡禁得起幾腳,大門頓時應聲而開。同時打開的還有鄰居家的大門,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小男人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被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又連忙把頭縮了回去。
我也沒心情理睬他,轉身衝進蕭遠家,隨手掩上了壞掉的大門。
蕭遠卧室的門也反鎖著,這次我想都沒想就照方辦理,一腳解決。
屋子裡面凌亂得驚人,除了那架鋼琴,幾乎每一件東西都不在它原來的地方。地上到處是杯盤的碎片,椅子翻倒了,床上象是有好幾個人打過架似的,被褥全部揉成一團。整個房間里掙扎與撞擊的痕迹隨處可見,與之相伴的是星星點點的血跡,顏色已經有點發暗了,但空氣中仍然隱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
滿地狼籍中,蕭遠蜷著身子躺在床邊,雙手抱著一根床柱,那張沉重的老式鐵床被硬生生拽得離開了原位,淺灰色的水泥地上露出一道清晰的白色划痕,顯得異常刺眼。
我心裡一顫,連忙衝上前去想扶起蕭遠,這才發現他把自己綁在了床柱上。因為經過激烈的掙扎,繩子已深深地陷入了肌肉,兩隻手腕鮮血淋漓,把一圈圈麻繩都染成了紅色。除了手腕,他身上到處是細碎的傷痕,有碰撞的青紫,有擦蹭的血痕,更多的是細小的銳器划傷,破碎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上面滿是斑斑血跡,有許多被汗水浸染得沒有凝固,仍然保持著鮮紅的顏色,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看到眼前這副景象,不難想象,在我離開的幾個小時里,蕭遠曾經經歷了些什麼。
但我卻怎麼也想象不出,這樣的難關,他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我蹲在地上,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抑下激蕩的情緒,伸手去解他手上的繩子,可雙手還是一直在微微顫抖,花了好半天工夫才解開。蕭遠顯然已經在那一段漫長的煎熬中耗盡了體力,一直在沉沉地昏睡著,任憑我怎麼擺布也沒有反應。直到我把他放到床上,小心地除去他身上的衣服,用溫水為他擦拭傷口時,才微微地皺起了眉,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忍耐的表情,卻沒有呻吟。
等到把蕭遠安頓好,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我坐在床邊,凝視著蕭遠清瘦的臉容,緊抿的嘴唇,在睡夢中仍微微蹙起的眉頭,只覺得一顆心象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牽扯著,落不下來,又提不上去,只是絲絲縷縷地痛。
然而情緒卻漸漸平靜了下來,腦中不再象以前那麼亂成一團,茫然無措。
一個聲音在心底不斷響起,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堅決,逼得我不得不定下心來認真面對――我再也不想,更不能離開蕭遠了,無論怎樣。
承認了這一點,心裡反而踏實起來,不再想那麼多是非對錯,也就不再彷徨猶豫。頭腦也變得越發清醒,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又需要做什麼。
長久以來,蕭遠一直獨自承擔著一切的沉重與黑暗,想來早已身心俱疲。現在,也該是有人與他共同分擔的時候了。
這兩天寶寶不乖,非常不乖,鬧得人整天不得安寧,所以實在沒工夫多寫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