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章[08.18]
她冷笑著,心想這些寫詞人是否也和她一樣被愛傷害,否則怎會寫得出這樣的歌詞來。
十年前的今日,她把自己打扮成花痴一樣,跟著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走進KTV包廂,迎接她的不是友善,而是無情的嘲弄和訕笑。
她被冷落在角落,沒有人和她說話,她知道自己被騙、被戲弄,卻不敢反抗、不敢出聲,甚至連踏出那間包廂的勇氣都沒有,就那麼傻傻的坐著,一杯一杯喝著苦澀的飲料。
後來她渾渾噩噩去上廁所,被三個醉醺醺的男人拉到KTV後巷,黑暗中她看不清他們的長相,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乞求對方放過她。
可笑的是,那三人一邊罵她胖得像豬,又一邊動手撕她的衣服,她反抗,卻被打,他們笑得好開心,她被嚇住,不敢出聲,任憑骯髒的手在身上亂竄,恨不得立刻死掉。
後來有人跳出來,說警察馬上就到,那三人嚇得一鬨而散,她才逃過一劫。
那段日子簡直不堪回首,她跑回家,一遍一遍洗刷自己的身體,刷到皮膚滲血為止,躲在陰暗的角落,砸碎所有的鏡子,剪破那些寬大丑陋的衣服,罵自己怎麼不去死,這麼胖活該被戲弄、被欺負,直到教回家的母親發現,才制止她的瘋狂。
可之後的日子,她再也吃不進東西,不管什麼,吃下去幾分鐘就吐出來,醫生說她得了厭食症和神經衰弱,母親自責,她卻感到高興。
厭食症,太好了,這樣她就可以瘦,可以不用吃東西,不被嘲笑、不被罵孤僻的胖子。
半個月,她瘦了三十多公斤,脫水、虛弱、精神不濟,整個人剩下不到原本一半,母親和從國外趕回的父親整天守在床前,輪流自責,卻又忍不住指責對方,讓她對整個世界徹底失望。
好想就這樣死掉算了。
可是被請來家裡的心理醫生卻告訴她,她現在很瘦,可以打扮得美美的去報復那些傷害她的人,而不是躺在這裡等死,她要是死了,大家只會說那個孤僻的胖子死了,誰也不會記得她,她來到世上一遭,誰也不知道她原本可以美、可以強悍、可以高人一等。
她永遠記得那個叫康卓爾的心理醫生,穿白衣白褲,戴銀邊眼鏡,居高臨下的站在她床前,用毫不留情的口吻一遍又一遍喊她「孤僻的胖子」,母親撲上來趕人,父親大罵醫生有病,可她卻在那一聲聲責罵中醒了。
是,為什麼戲弄她、欺騙她、羞辱她的人都可以問心無愧的活下去,而她卻要可憐兮兮的躲在這裡等死?
愛情是什麼?值得她死嗎?
自尊有什麼?被踐踏到無地自容的她,還有什麼自尊可言?
傷心算什麼?如果心已經碎成無數片,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她不怕,她要振作,她要覺醒,她姚若琳要重生,讓那些小瞧她的人等著,總有一天,她要將他們踩在腳下,踩碎曾經傷害過她的狼心狗肺,讓他們付出代價。
勒馳停止唱歌,關掉音樂,起身走到她面前。
沙發上的女人斜斜的坐著,頭靠在扶手上,殘存的煙蒂夾在纖弱見骨的指間。
她睡著了。
整個人看起來好小,和偌大的環形KTV沙發比,嬌小得像個孩子。
原本蓬鬆整齊的髮絲此刻散落,蒼白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宛若透明,緊閉的眼角殘留一道淺淺的淚痕,眉心始終緊鎖。
這麼嬌小,卻又如此強悍。
強悍到一向處變不驚的他也被她嚇了一跳。
在她來之前,他就留意到,包廂里的壽星神情緊張,不停看錶、看手機,刻意喝酒壯膽,不時撫摸胸前口袋,吩咐他小心收好的糖果花束其實很醜,他也忍住沒說。
聽壽星的同事偷偷八卦,好奇是怎樣的女人,開跑車、穿名牌,卻心甘情願倒貼當保險業務員的男朋友。
後來她進門,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真心。
她的笑、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大方,都假裝得很到位。
糊弄一般人可以,可是他見過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故作堅強,卻不堪一擊,人前高傲得像女王,人後脆弱得像小孩。
連這張睡倒在沙發上淚水蹣跚的臉,都如此相像。
她為什麼這般殘忍的對待那個男人,他知道。
她說起那個很胖、很孤僻的女孩被嘲弄,說起喝醉的自己被酒鬼拖到巷子里,讓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
驚訝老天的安排,十年後的今天,讓他和她,再度相逢。
他不相信命運,卻覺得奇妙。
如今的她完全變了一個人,纖瘦、漂亮、大方、時尚,任誰也想像不到當年的她何等模樣。
可是他卻覺得,她的心還留在那個晚上,血淋淋的傷口十年來沒有癒合過,放任它疼痛著。
【第二章】
午夜的小吃店,油煙四起,人聲鼎沸,時尚名模梅里美坐在角落,又悶又熱。
她髮型精心設計吹整過,穿著新穎美麗的高級時裝,應該坐在時尚沙龍里聊最新流行。
可此刻,她偏偏忍著煎熬,坐在這犄角旮旯的小吃店,沖著某人全力發嗲。
「好不好嘛,下個月陪我去巴黎,有超級多服裝秀與時尚派對,上次你已經沒陪人家去,這次我不管,你一定要去啦。」
他喜歡小吃店,她可以忍,他愛耍酷,她主動,雖然是名模,大把導演明星追著她跑,可她偏偏喜歡這個小她兩歲的大男生。
事實上,這種女追男躲的情況,從十年前就開始,害她幾乎以為自己沒人要,還好除了這小子,其他人都捧她。
勒馳吃著千篇一律的陽春麵,對食物的興趣顯然比對身旁的美人大。
「你不說話我就當答應嘍。」梅里美喜孜孜的計畫。
「NO!」他興趣缺缺的回絕。
「喂!你夠了哦,我坐在這裡陪你吃小吃店,你居然不願意陪我去巴黎」她忍不住發大小姐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