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後天就過年了,大家都來主屋聚一聚吧,家裡也好久沒熱鬧過了」周嘉惠感慨道。蓮這一走就是三年,自從蓮走了以後張宇也很少來主屋了(以前都是被蓮拐來的)。主屋裡除了他們這些無趣的中年人就只剩下莫子歌和明俊這兩個年輕人,偏偏這兩個也是悶的,明俊就知道低頭做事,像個算盤珠子,撥一下,動一下,你不撥他他就不動。莫子歌一回家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除了看書學習也從來沒見他有什麼十幾歲的男孩子該有的娛樂項目,家裡有私人的籃球場網球場游泳池,然而自從建在那裡的那天起就放著長草,現在每到夏天籃球架子總是被藤蔓圍得綠不見空隙,游泳池裡也養起了活魚。
每每這時候周嘉惠總是會回想起許多年前,藍非剛來家裡的時候,他原本是來教莫家的兩個少爺的,但是蓮卻又拖了張宇來,三個人跟著藍非學經濟學。他們有一間專用的書房,閑來無事的時候,周嘉惠就會輕手輕腳地跑過去將房門丫開一條縫隙來偷看。然後她會看到那時候還在攻讀博士學位的藍非掛著淺淺地笑坐在矮小的板凳上,三個孩子或趴著或盤腿坐在鋪在地上的拼板上,一臉認真地聽藍老師講課。
有時候她被發現了,三個孩子就會把她拖進房間里,一起聽藍老師講課,然後纏著她讓廚房做點心。
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雖然知道莫言的做法不對卻也沒有阻止。但是她並不後悔,因為在她的生命中,沒有什麼比莫言更重要的。今天她是真的很高興,因為藍非和蓮的諒解,她一直擔心蓮會憎恨他的父親,但是蓮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懂事。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對藍非一直心存愧疚,她從來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藍非還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帶著和以往一般和風輕緩的笑意,小雨又長的如此的可愛。
幸福和快樂來得有點太過突然,甚至讓她覺得有點不真實。
「藍非和小雨兩個人家裡過年多冷清呀,後天剛好也是言的生日,我們也不打算大辦,就家裡人聚一聚,你們一起來吧」
藍非想了想,看了看小雨,又瞄了一眼蓮,但是很快將眼神移開了。他最後選擇低頭問小雨「聽小雨的吧,小雨要在家裡過還是到這邊來?」
小雨咬了咬手指,然後將沾滿口水的小爪一把拍在了蓮的白襯衫上。他開會的時候穿的是正式的西裝,回來后脫了外套,然後睡的像豬頭一樣也沒去換衣服。留下一個濕濕的小手指印,嗲著聲音道「憶哥哥!」
藍非滿懷歉意地看著蓮袖子上的濕指印「明白了,是要在這裡過。那二夫人,後天就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周嘉惠笑著點頭。
作為被害者的蓮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的「簽名」,突然捧起小雨圓忽忽的小臉輕輕咬了一口,口中很是得意地道「叫你再做壞事」
因為咬的很輕,所以小雨毫不在意,被放下來之後又繼續吃她的去了。一旁的魏青看了忍不住猛抽嘴角,偷偷湊過去「你只是單純的想咬她吧」
蓮轉過臉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彷彿在說,你又說對嘍。誰叫小雨這麼可愛呢。
「阿青呢?過年還要回家去嗎?」
魏青突然被問到,愣了一下,續而苦笑「不,不回去」是回不去,他想。
「那也跟我們一起過吧,這兩天也住在主屋吧,家裡空房間多的是,啊」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笑「你要和蓮一直住也行。」
魏青被她說得臉一紅。
「呵呵,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好」魏青回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說話間還不忘狠瞪一眼偷笑的蓮。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似地又偷偷瞧了一眼莫爸爸,所幸的是莫言似乎對此並不在意,真一味的低頭吃飯。他卻不知道,莫言是地道的君子食而不語者,吃飯的時候比平日更加惜言如金。
「你爸爸過生日,我送什麼禮物好?」魏青一邊整理自己帶來的衣物一邊問,這樣他就確定要早莫家的主屋至少住上三天了。
飯後蓮真的從自己的房間搬了被子陪擠進了魏青睡的客房,讓從走廊路過的莫言很是無語。
正蹲在地板上喂一晚上沒進食的可憐的寶寶吃飯的蓮聞言直翻了個白眼「你覺得他還缺什麼嗎?」
魏青想想也是,莫言可比他有錢多的多了。
「可是我都把他最重要的東西搶走了,總要送點什麼補償他吧」
蓮呆了一下,突然站起來,不顧寶寶的抗議(他手上還拎著寶寶的食物)走向魏青。魏青正站在衣櫃前掛他的衣服,感覺到有人戳他的肩,下意識地偏過頭來,入目的卻是一張放大的漂亮臉孔,在反應過來是蓮的時候,蓮的嘴唇已經連帶著他的體重一起送了上來。魏青只得將手中的衣服丟在地上環住蓮的腰,低下頭去加深了這個吻。
一個久違的吻。
嘴唇和嘴唇貼在一起,唇是溫熱的;胸口和胸口貼在一起,心跳是加速的。兩個人,四隻手急切的在彼此的後背手游移,舌頭與舌頭碰觸,然後交纏,最後他們嘗試了每一個可以緊貼的角度,才終於喘著氣分開。
雙手依然不願意鬆開,他們在近距離里凝視著彼此,彼此的眼中都是笑意。魏青的雙手在蓮的腰上,蓮的雙手在魏青的肩上,魏青吸了吸鼻子,微微轉頭。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於是笑意更濃。
「貓餅乾」
魏青低頭,這才發現了滿臉怨恨地看著它的寶寶。魏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從蓮的手中拿過貓餅乾蹲下身子遞到寶寶的面前,寶寶毫不客氣地一口叼走小魚形狀的貓餅乾,揚起肥肥的腦袋,趾高氣昂地爬走了。
再轉頭,蓮已經笑趴在了床上,滾來滾去。魏青默然地抱起蓮搬過來的被子,一撒手丟在蓮身上,將蓮連同被子一起裹了起來,然後猛撲上去,這次兩人一起滾,滾過來滾過去最後滾到了地上,首先著地的當然是魏青,怎麼著也捨不得蓮摔著哪,於是後背著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有人一腳踹上大門。
「還讓不讓人睡覺?」正是睡在隔壁房間的張宇。
蓮笑嘻嘻地從被子里爬起來「小宇嫉妒我們呢,他小時候呀……」
「莫憶,閉嘴!」門外非常少有的怒叫蓮乖乖閉嘴,張宇會直呼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真的生氣了。他顯然非常懂得什麼叫見好就收,站起身來向浴室挪去「我去洗澡」
魏青目送他進了浴室,看著被兩人滾的亂七八糟的床,又回想起他們在後鞠時候的日子。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將頭擱在床邊上,世界是一片黑暗的,耳朵里只能聽見花灑的水聲。記憶里有太多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定似地丟開被子站起身來走出門去。房間的對面就是蓮的房間,他走到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微微一扭,耳朵里聽到「咯吱」一聲,門沒鎖,他想進蓮的房間,卻又希望門是鎖著的,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心理,所以這一刻,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望還是期待更多一些。
他推門進去,打開燈,卻一眼就看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他依靠在門上頹然地滑下,心內劇烈的翻騰著,然而閉上眼睛再睜開,卻更多的是平靜和瞭然。
番外
東條吾既不是個異性戀也不是個同性戀,很多人喜歡管他們這一類人叫雙的,也就是雙性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雙的比同的其實更加不受歡迎,因為他們首先從性向上就表現的不夠忠貞。
當東條吾意識到自己是個雙的時候他才不過十四歲,在那一年的某一天,他猛然發現他對雜誌上那些漂亮的男孩和對那些裸體的豐滿女人同樣有感覺。
不過他並未為此感到痛苦和煩惱,他那種無所畏懼的個性彷彿是與生俱來的。
他反而有些慶幸自己至少對於女人還是有感覺的,這樣他可以在他的父母和朋友面前很好的進行掩飾。他可以和朋友一起逛夜店,可以帶著女朋友四處晃悠,也可以隨時勾搭漂亮的男人。
十幾歲的男孩正處於發育的階段,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外貌和身材越發的讓男男女女為之瘋狂。在東京繁華的夜幕里,凡是是他看上的男人或者女人,通常只要給一個眼神就會自動貼過來,完全不費功夫。他越是追求肉慾的享受,卻越發的感到人生的空虛。
然後在他十六歲的那年,他遇到了那個男人。
那一天他和往常一樣懷裡摟抱著昨天剛追到手的新女友和一群朋友們去他們最近比較喜歡去的高級夜店玩。在門口的地方,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男人大約三十多歲,對於女人來說,三十歲是一個檻,女人年過三十,便吸引力大減,男人則相反,有句話說男人越老越吃香,這話不能說完全對,但是三、四十歲之後的男人確實正值人生的鼎盛時期。
男人斜依在銀白色的寶馬車上,香車美男,他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黑色長風衣,收腰的設計更襯得身材修長,瞥開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孔不說,就連斜靠在車上所展現出來的曲線也優美無比,迷人不已。通常男人是不會自己開車的,不過今天是個和友人的私約,所以他才選擇自己開車出來。但是與他相約的人顯然是遲到了,所以他才微雛眉頭,一臉的不悅。
然而這樣的表情卻完全無損於他令人驚艷的容貌,反而更添了一絲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憂鬱氣質。
東條吾幾乎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一見鍾情,無可救藥。
他跟朋友們一起進了夜店,然後假借買煙獨自回到了門口,男人果然還在那兒。
長時間的等待遺留下來的焦急情緒並沒有顯現在他的臉上,男人只是隔一段時間才舉起手腕淡漠地看一眼手錶,就連舉手這樣的微小動作也做得優美無比。
東條吾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男人毫無防備,輕易地被他圈在了車和自己懷抱中間。
男人並沒有做出反抗,似乎是因為東條吾的動作還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他僅僅是將眉頭皺的更深,一臉困惑地看著東條吾。
「在等人?」
東條吾刻意將聲線壓得更低,他的聲線原本就低啞而性感,被他的友人戲稱為顛倒眾生的強力武器之一,刻意壓低之後,更加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