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查

第七章 追查

我沉吟著沒作聲。

夏東海不耐,提高聲量說道:「田氏,我在問你話。」

我笑出來,決定小小的教育下夏東海,什麼叫做禮貌,「夏將軍,作為聖上的女人,我常年長在丹陽宮裡邊,對於外邊的世界知之甚少,抱歉不能告訴你唐奉義其人是誰,不過,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給你。」

「有什麼信息你快說。」

「對不住,在目前的情況,我似乎只是聖上的女人,不是你的合作夥伴。」

「你在說什麼鬼話,這兩者有什麼區別?」

我笑著說道:「區別大了,作為聖上的女人,我目前的級別僅僅是近身宮女,你當然有權利對我呼來喝去,但作為合作夥伴,我們是平等的,你想要從我這裡獲得幫助,勢必首先要學會,如何尊重你的合作夥伴,也就是我。」

夏東海咬牙說道:「你要我怎麼尊重你?」

「很簡單,當你有求於我的時候,不妨使用一些稍微客氣的措辭,當我想事情的時候,不妨稍稍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太急躁,不要覺得回答你的問題是我的義務和榮幸,如果你可以做到這幾點,我會非常感激。」

夏東海冷笑,「那也看你值得不值得。」

我笑容不改,「你若是覺得我不值得,那你就自己去查唐奉義的來歷吧,奴婢告退。」

「你這是威脅我?」

我收起臉上笑容,冷淡說道:「這不是威脅,這是事實。」

夏東海心下有些怒,右手移到腰間長劍的劍柄上,碧桃看得驚恐,躲到我身後,「姐姐我害怕。」

「別怕,」我不懷好意笑道,「碧桃,姐姐告訴你,這世上有許多種類的人,有的人兇猛,有的人霸道,有的人既兇猛又霸道,有的人是既不兇猛又不霸道,有的人則是看起來兇猛霸道,其實一點也不可怕,最後這種人我們通常都叫他紙老虎,只要你克服心中對他的恐懼,抓住他的弱點,輕輕一戳,他就會像紙頭一樣,在你跟前碎成一片一片的。」

夏東海長吸了口氣,牙關咬得吱吱作響。

碧桃小聲問我:「姐姐覺得夏將軍是哪一類人?」

我眯眯的笑,「是看起來兇猛又霸道的人。」

「實際上呢?」

我呵呵的笑,「實際上,也很是兇猛霸道。」

碧桃抿嘴笑出來,「姐姐你說錯了。」

「哪裡錯了?」

「你看夏將軍,他明明氣得面色鐵青,可是總也不見拔劍,他是既不兇猛也不霸道。」

「是么,碧桃的意思,是姐姐看走眼了,夏將軍其實是紙老虎,外強中乾?」

碧桃笑不可抑,「這是姐姐說的,我可沒說。」

夏東海終於忍無可忍,暴喝一聲,「夠了!」

我忍住笑意,沒再說話,低眉順目站在一邊。

夏東海不住深呼吸,竭力平撫內心憤怒,忍氣說道:「田姑娘,對不住,剛剛是我態度不好,我鄭重向你道歉。」

「奴婢不敢當。」

「你提的要求,我會盡量滿足。」

「奴婢多謝了。」

「現在你可否告訴我,唐奉義是誰?」

我賺足了面子,也不再拖拉,「唐奉義,他是揚州北門的城門郎。」

「你認識他?」

我搖頭,「不認識,只是聽我大弟提起過這個人。」

「你大弟認識他?」

「嗯,我大弟十分要好的軍中袍澤李孝本,和唐奉義是結拜兄弟,他時常約了我大弟還有唐奉義一起喝酒。」

碧桃聽得淚光盈盈,「是了,哥哥頂喜歡喝酒。」

我嘆了口氣,對碧桃說道:「別難過了,你先回家去,好生照顧爹爹,姐姐現在進出不便,家裡你要多費心,如果銀子不夠花,」我看了夏東海一眼,「進宮來問姐姐要,或者讓三哥來我這裡拿。」

碧桃依依不捨,「姐姐你還要在成象殿住多久?三哥告訴我說,這裡無比危險,他十分擔心你。」

我笑著說道:「不怕的,姐姐懂得照顧自己,倒是你,以後如果沒事,不要再來成象殿,」我輕嘆口氣,「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這一灘渾水,以後是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你沾染的了。」

夏東海若有所思看我一眼,目光鎖在碧桃身上,嘴角有些清冷笑意。

我看得莫名心驚,急急催促碧桃離開成象殿。

碧桃走後,夏東海問道:「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先去寢宮替聖上解毒。」

我和夏東海拿了藥瓶進到寢宮,聖上彼時正在讀書,整條左臂已經腫得比天高,我急忙將藥液塗在他傷口處,又兌了溫水讓他服用,那藥液效果奇佳,使用之後,一刻鐘不到,左臂的腫脹就開始消減,傷口處也不再火燒火燎的疼痛,聖上笑道:「碧瑤,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收拾好藥瓶,「聖上的救命恩人應該是夏將軍才是,如果不是夏將軍及時替你吸出毒血,這會兒聖上已經龍歸大海了。」

「也是,東海,真是要多謝你。」

夏東海愣了愣,跟著滿臉通紅,立在旁邊手足無措,我忍不住取笑他,「夏將軍好似從來沒有被人道過謝吧?」

夏東海默不作聲,聖上輕嘆,「東海自五歲開始,做我的近身護衛,二十年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向他道謝。」

夏東海沉沉說道:「護衛聖上周全是我的本份,做自己份內的事,聖上不需要向我道謝。」

聖上惆悵的笑,沒再作聲。

我說道:「聖上,我們已經查到那條玄菟蛇的主人是誰了。」

聖上笑道:「你們動作好迅速,他是否是兇手?」

我說道:「還不肯定。」

聖上意興闌珊說道:「那行,你們繼續查,不過,在沒有找到兇手之前,不要再就今次遇襲事件打擾我,我想要靜一靜。」

我心下甚是失望,又覺得疑惑不已,出到寢宮大門外,終於忍耐不住,問了出來,「夏將軍,我覺得有點奇怪,聖上怎不問玄菟蛇的主人是誰?他為什麼會這麼冷淡?」

夏東海卻似已經習慣,淡淡說道:「聖上一向如此,他心裡想著許多的事,哪有空閑事事過問細節,你想要引起他注意,就要下更多的功夫,獲取更多的信息。」

我乾笑,臉上有些發燒。

夏東海眼中略有笑意,善良轉移話題,「田氏,我們是否需要拘拿唐奉義來問話?」

「當然要。」

夏東海說道:「那麼,在派誰去拘拿唐奉義這個問題上,你有沒有建議給我?」

我笑著搖頭,「沒有,你得自己設法,要麼你親自跑一趟,要麼你央你在此間的朋友幫忙。」

夏東海沉吟了陣,「要我出宮那是不大可能的,看來只能找我的朋友幫忙了。」

「你在此間有朋友?」

夏東海猶豫了陣,說道:「有一個,」他微微苦笑,「老實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是不想去麻煩他。」

「為什麼?」

「我不願意欠人情,即便是對朋友也不例外。」

我玩味的笑,「現在就是迫不得已的時候。」

「我知道,我立即就聯繫他。」

「你的朋友最遲什麼時候可以把人送進宮?」

夏東海想了想,說道:「我會要求他盡量在今天晚上。」

當天夜間,我伺候聖上服過葯湯,他讀了會兒佛經,對我說道:「碧瑤,你可以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我期期艾艾說道:「萬一聖上熟睡之後又做惡夢……」

聖上溫言笑道:「沒事,醒來就不怕了。」

我沒有辦法,只得步出寢宮,在門口碰到巡守的夏東海,皺眉問我:「你怎不留在聖上寢宮?」

我苦笑,「我倒是想留,可是聖上趕我走,我有什麼辦法。」說完回到自己房間,和衣倒在床上,想起聖上客氣又冷淡的態度,一時心裡冰涼。

到了十一時,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夏東海在門外說:「田姑娘,你醒著么?」

我應了聲,「人帶來了?」

「嗯。」

我打開門,「在哪兒?」

「你跟我來。」

我跟在夏東海身後,趕到成象殿偏殿,果然見著寬闊庭院裡邊站著一名男子,朦朧,也看不清他長相,只隱約覺得其人身形高挑,略略有些髭鬚,波光閃爍的雙眼在黑暗中宛若寒星一般,他腳邊放著一隻碩大麻袋,不時有嗚咽之聲傳出來,想必裡邊捆綁著的就是唐奉義了。

夏東海徑直走到來人跟前,兩人互相拍打對方肩膀,「翟讓,今次真是多謝你。」

男子笑道:「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能夠幫到你這點小忙,我十分的高興。」

我輕咳了聲,夏東海會意,指著我說道:「來同你介紹,這位是聖上跟前的近身宮女田碧瑤,」又指著男子對我說道,「我的朋友翟讓,」跟著他解開綁縛麻袋口的麻繩,立刻有人迫不及待探出頭來,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夏東海問道:「是揚州北門城門郎唐奉義?」

來人生得方頭大耳,「是又怎樣?他媽的哪個不要命的狗雜種偷襲老子,給老子發現不整死他……」

夏東海插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一條三十年玄菟蛇?」

「老子有是老子的事。」

「你把它送給了誰?」

唐奉義斜眼看了夏東海一眼,「老子愛送給誰就送給誰,是你偷襲綁架了老子?」

翟讓微微皺眉,自袖口摸出一把雪亮匕首,放在手中翻來覆去把玩。

「我再問一遍,你把那條三十年玄菟蛇送給了誰?」

唐奉義頑劣說道:「你想知道?老子偏不告訴你。」

他話音才落,就見寒光輕閃,唐奉義頭上束髮金冠已經被翟讓貼著頭皮削斷,金冠連同紮緊的髮髻一併落在地上,唐奉義驚得目瞪口呆,顫巍巍伸手去摸光禿禿的頭頂,看著翟讓的眼神彷彿是見了鬼怪。

翟讓眯眯的笑,看來和善之極,漫不經心和夏東海討論,「東海,我新近得來一把匕首,說是削鐵如泥,剛剛試了試,貌似真的很鋒利。」

夏東海笑道:「削斷頭髮算什麼,能削斷人的顱骨,那才叫厲害。」

翟讓眯起眼,「說的也是。」不住打量唐奉義頭頂,躍躍欲試,看那樣子頗是想要借他項上頭顱來試練看。

唐奉義嚇得心境膽寒,「大人饒命。」

夏東海冷哼一聲。

我說道:「知道怕就趕緊回答問題,你把那條三十年玄菟蛇送給了誰?」

唐奉義躊躇了陣,說道:「驍果營第七路千牛右直長,李孝本。」

我和夏東海聽到這答案,都愣住了,「李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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