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的意思就好像她不給他一個交代,他就會陰魂不散地跟隨她到天涯海角一樣,羅寄凡打了個冷顫,想了想,勉強露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你在說什麼啊,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無情,我是因為突然見到你,太激動了。我們有話好好說……」
「那有時間再慢慢說,還有人在等我。」反正已經知道她在哪裡上班,還怕她跑了不成?嚴致笑了笑,「寄凡,能再見到你真好。」
什麼!羅寄凡看嚴致就這麼走了,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會看人臉色,竟然記個小仇記到現在,她只不過是走時沒跟他打招呼而已,有必要窮追猛打嗎?難道他以為她不想說再見嗎?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害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
羅寄凡趕緊拿出化妝鏡,自己的臉果然紅得像顆大蘋果,希望他只把這當成是被他氣的,而不是……
真是的,他都有一個很好的未婚妻了,幹嘛還為那點陳年舊事找她麻煩?沒錯,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是跑商業新聞的,怎麼可能不知道近年來混得風生水起的嚴致,更何況她一直都在默默關注他,她再也不會嘲笑他經營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了,他發展得很好,和一個富商的女兒訂了婚,儼然是人生勝利組,這些她全都看在眼裡。
而她也只是看著,她跟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那時的事有那麼重要嗎?為什麼非得知道原因不可?
她可不認為那很重要,她差點莫名其妙地失身,而他差點糊裡糊塗地跟她扯上更深的關係,要是那件事真的發生了,他們彼此應該都會覺得困擾吧,所以她離開了,因為她知道這件事這樣下去沒有結果,但那個人卻絲毫不懂她的苦心,還說什麼再見到她真好,真是噁心死了。
羅寄凡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光是忍著衝動不逃跑,她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不久之後,嚴致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他很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羅寄凡,讓她看見他就像看見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說他曾經光鮮亮麗,如今沒落到街頭行乞,她不願承認自己認識他,雖然不道德但也算有個合理的解釋,而現在是她代表報社來採訪他,她卻擺著冷淡的表情,更別提在採訪的空檔,她那明顯到不行的厭惡。
嚴致隱約覺得事情和她在他家的最後一晚有關,其實他內心一直有一團迷霧,將那晚發生的事籠罩了起來,怎麼回想都只是模糊的輪廓。
一切或許只是他燒糊塗所作的一場夢,她的本性就是翻臉不認人,也可能發生了一些事,但她覺得不值一提,不論有多少種可能,他都想確認最真實的那一個,是因為他本身的性格,還是某些更深層的因素,嚴致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這件事總會在無意間浮上心頭,就說明那對他而言絕對不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嚴致憑藉著超人的執著,硬是把一次就能完成的採訪加長到三次,甚至帶著羅寄凡去參觀他的公司,從一個部門走到另一個部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來視察。
「好了,夠了。」羅寄凡看了看錶,「採訪的內容已經很足夠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嚴致也看了看錶,點頭說:「是啊,到午休時間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我說有事就是約了人吃飯啊。」見他還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羅寄凡嘟囔著。
「是嗎?在哪裡吃?」
「就在你公司樓下的……」羅寄凡及時住嘴,瞪著他,「幹什麼?你在查勤啊,還怕我騙你不成?再說我有義務向你解釋嗎?」
嚴致做出一副「我哪敢啊」的表情,見羅寄凡氣呼呼地走了,過了一會,他也跟了出去。
沒錯,他就是想看她是不是在騙他,很無聊吧,他也覺得自己有夠無聊,像小孩一樣。
出了公司,嚴致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地在公司附近的餐廳門前亂晃,還真讓他在其中一間餐廳看到了羅寄凡,透過餐廳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她坐的位置。
嚴致鬆了口氣,這說明她不是因為不想跟他一起吃飯,才編謊話騙他,就說嘛,自己哪會惹人厭到這種地步,自己這種跟蹤的行為反而顯得卑鄙。
見羅寄凡一個人坐在那裡,嚴致推門進去,想說跟她打個招呼,以證明他可不是暗地裡尾隨別人的那種人,他自欺欺人地想著。
沒想到嚴致才剛進餐廳,一個男人就走向了羅寄凡那桌,顯然是她說的約好的人。
嚴致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剛想大方地向羅寄凡表明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這時見到有男人走向她,他就自動繞到他們隔壁背對著她的位置坐了下去,一切全憑身體的本能反應。
真是怪了,他是有多見不得人,她有別的朋友在又不妨礙他打個招呼,這種行為簡直就像要偷聽別人講話一樣,嚴致一邊在內心譴責自己,一邊豎起耳朵留意著隔壁桌的動靜。
那個男人跟羅寄凡似乎不太熱,因為他們談的都是一些基本的內容,像是羅寄凡住哪裡、年薪多少、工作內容等等。
嚴致聽了半天,才遲鈍地意識到,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相親?羅寄凡竟然趁午休時間跑來相親?那個羅寄凡也會相親?
一個個問號在他腦海中不斷閃過,天啊,他真想過去看看她此時的表情,他當然不能那麼做,但根據羅寄凡的回答,他聽得出來她很不悅,雖然語氣平和、用詞妥當,時不時還能笑個幾聲,但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此時一定相當火大,她最討厭被拷問的感覺,而那個相親男真是箇中好手。
嚴致本來只點了一杯咖啡,後來又點了一份排餐,在他吃完那份排餐前,羅寄凡已經找了個理由走人了。
她離開時,嚴致緊張地遮住瞼,所幸她心情不是很好,根本沒心情看餐廳里的其他顧客,真是危險,要是她發現他也在這裡,他肯定小命不保。
嚴致邊吃著牛排一邊回味著剛才聽到的對話,想像羅寄凡當時的表情,不自覺笑了出來,連本來味道不怎麼樣的牛肉都變得香甜起來。
嚴致本以為靠著這想像,就能讓他維持三天好心情,沒想到那相親男剛走,他嘴裡那塊牛肉還沒吃完,羅寄凡又回來了。
她無視旁人地從他身邊走過,坐在剛才所坐的位置,重新要了一杯飲料,過沒幾分鐘,大門外走進一個男人,坐到她的對面,「羅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是……」
嚴致一口咖啡差點噴出去,原來還有第二輪,天啊,他這頓飯實在太值錢了。
等嚴致把一份排餐慢條斯理地吃完時,那邊的談話也進入了正題。
那男人正自信滿滿,滔滔不絕地說:「我覺得男人就是要有養家的能力,那代表一個男人的責任感,現在都標榜什麼男女平等,那是沒能力的男人的推託之辭。婚後我希望我的妻子能一心照顧家裡,凡事都要聽我的,不要有太多主見,孩子嘛……生三個左右就可以了,最好是兩女一男,我上面就有兩個姐姐,對了,羅小姐,還沒問你,你有幾個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