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梁芷昀一雙長睫輕輕顫動,感覺眼皮緊緊貼闔,令她睜不開眼。

她眉心輕蹙,再試著撐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露出一條細縫,卻是迷迷濛蒙,看不清晰。

身邊似乎傳來一道低沉嗓音,只是她耳朵像有些塞住似的,也聽不清楚。

長長睫毛再次搧了搧,這才緩緩地、慢慢地張開雙眼,霎時,眼前一片白色。

她宛如沉睡許久,從黑暗泥土中蘇醒竄出地面的種子,首次接觸到白亮光芒。

她微感刺目,不自覺閉上眼,下一瞬才又微微張開,意圖探看新世界。

「醒了?覺得怎麽樣?哪裡不舒服?」

旁邊傳來一陣焦慮探問,低沉嗓音有些耳熟,她略側過臉,循聲望去,視線映入一張熟悉、俊朗的臉龐。

印象中那張英挺面容上的五官總是緊繃著,抑或波瀾不興,從不若此刻眉頭深鎖,眸光滿是擔憂,甚至那一向乾乾凈凈的下巴竟也出現胡碴,顯出她不曾見過的一抹憔悴。

「天冀哥……」她小嘴輕啟,低聲喚道,抬起手不自覺想撫開他緊攏的眉心。

前一刻,察覺她總算要蘇醒,坐在病床邊守候的他,不禁傾靠向她,急聲關心。

這一剎那,見她醒來就喚出他熟悉的稱謂,他心口一緊縮,訝異又震撼。

有多久她不曾這樣喚過他了?曾幾何時,她與他漸行漸遠,甚至最後變得反目成仇。

「我……怎麽了?這是哪裡?醫院嗎?」一抬手,她發覺自己手背插著點滴管,這才意識到她身處病房裡,而且感覺渾身都乏力。「我怎麽會在醫院裡?發生什麽事?」

她完全沒印象自己為何會住院,才要回想,頓覺腦中出現一片白霧,跟她方才張開眼所見的畫面相仿。

她細眉一蹙,再次回想,還是想不起來。

「你……出車禍,已經昏迷三天了。」方天冀神情痛苦地說道。

儘管得知她出車禍的緣由一度令他妒火中燒,卻在見她昏迷不醒後,他只感到驚恐膽顫。

他可以不計較任何事,寧可放棄一切,只求她平安醒來。

「出車禍?」她喃喃疑問。「不是……滑雪受傷嗎?」腦袋裡突地接上某段記憶畫面,是她在雪地滑雪,一時不甚從斜坡摔落,撞到頭部而昏迷,左腳還扭傷的意外事故。

「天冀哥怎麽會來美國?是不是爺爺要你來的?慘了,我會被爺爺罵死,你要幫我說情。」直到這時,她才想起意外經過,忙對他交代。

從小祖父母就非常疼寵她,不論她想要的、想做的,他們全會為她實現,唯獨有危險性的事,禁止她嘗試。

她記得,當她提議在美國最後一個寒假要跟同學去滑雪,祖父立時表達反對,認為沒有運動細胞的她,不是找個教練簡單教授一兩小時滑雪技巧,就可跟其他人一樣上滑雪場挑戰的。

也許因被嬌寵慣了,她對被反對的事反倒愈想嘗試,於是瞞著人在台灣的祖父母,仍如期跟同學從事滑雪活動。

幾個同學在初級雪道練習幾回後,經過教練進一步指導,已紛紛改為挑戰中級雪道,而即使進度不如人,她因逞強與好奇心驅駛,也跟著轉換場地,不料就真的出意外了。

不過,雖然想起她之所以躺在這病房裡的原因,為何她腦中還有後續理應尚未發生的事情記憶?她記得祖父母會從台灣趕來美國探望她,祖母非常心疼她受傷,而祖父難得對她發脾氣,首次怒聲責罵,令她難過地悔過,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聞言,方天冀怔愕不已。

「這裡是台灣,現在是夏天。」她怎會將過去的意外記憶拼貼在一起?

她發生滑雪意外,是在她二十二歲、大四的寒假,在美國科羅拉多一處滑雪場。

她因撞到頭部一時昏迷,送醫檢查後幸而僅有輕微腦震蕩,腦部沒有大礙,而左腿腳踝扭傷也不算特別嚴重,約兩周便可痊癒。

然而這對從小被過度保護的她而言,卻是生平第一次的「重大傷害」。

當初她祖父一得知消息,就偕同她祖母急忙飛往美國探望她,待他們抵達美國確認她傷勢後,她祖父才向他致電告知這件意外,即使她傷勢不算嚴重,住院兩三日便能出院返家休養,仍令他焦慮擔憂不已。

顧不得繁忙的公務纏身,他放下一切匆匆奔至美國一趟,想要親眼確認她的狀況。結果當他千里迢迢到了美國她住的醫院,已是她準備出院的時間。

遠遠看見她拄著拐杖,向照顧她的護士微笑道再見,那笑容總算令他緊繃許久的擔憂心弦鬆弛下來。

才要上前關心她,他隨即看見陪她住院及來接她的親人—她的祖父母和她在美國的二舅舅、二舅媽。

那一刻,他頓覺自己沒有出現的必要,也意識到自己衝動跑來,太過唐突了。

即使心裡一直關心她、在乎她,但兩人身分懸殊,他不想這異常的關懷行為被識出,反倒引來旁人不必要的誤解。

在與她隔一小段距離,默默觀察她數分鐘後,他選擇轉身離開,直赴機場返回台灣。

儘管長途飛行來回這一趟,耗去兩天時間有餘,就只換得看她不及十分鐘的光景,他卻覺值得,也心安了。

待下次兩人真正見面已過大半年,他只輕描淡寫叮嚀她要注意活動安全,而她渾然不知他曾在當下遠赴美國偷偷探望過她。

「台灣?夏天?」梁芷昀神情怔然。「可是我記得昏迷前是在美國冬天的滑雪場……」她不免困惑道,同時腦中又浮現一段後續記憶—天冀哥並沒來探看她的傷,也不曾到美國找過她。

奇怪,為什麽她會幻想出另一段應該尚未發生的事?

「你發生滑雪意外是三年前的事了。」方天冀強調,眉頭不禁一攏,感覺她似有異常。

「你忘了?你是跟……朋友出門,搭對方的車而出車禍。」他頓了下,有意避開「前男友」的字眼。

「呃?」她疑惑。「朋友?哪個朋友?」

即使不想提及那令他醋火橫生的名字,可她儼然像不記得跟對方出門幽會的樣子,他只能悶悶地吐出那三個字—「蕭彥良。」

「蕭……誰啊?」她眨眨眼,對這名字很陌生,甚至不確定是哪三個字。「他是誰?為什麽我會搭他的車?」她仍是滿臉困惑。

雖說她的交友圈頗廣,但不少是泛泛之交,也許僅有一兩面之緣,自是記不得對方名字,但若不是熟稔的朋友,她又怎麽可能搭上對方的車?實在矛盾。

她進一步的疑問,令方天冀更感訝異。

她怎會不知道前男友的名字?而她的眼神也不似刻意撒謊。

「蕭彥良是你的前男友……在嫁給我之前被迫分開的對象。」他試圖平靜向她陳述真相,心口卻是難掩窒悶。

「前男友……我的前男友是Peter啊!」她澄清。那是她大三時交的第二任男友,交往不及半年她便提分手,而她大一交的初戀男友,也不過交往半年多,亦是她選擇分手。

一直以來,她心裡似乎有另一個影子存在。

忽地,她瞠眸,這才後知後覺消化了他後半句話—「你說……我嫁給你」

她霍地自病床上坐起,也許動作過大,忽覺後腦一陣劇烈疼痛,令她抱頭痛呼。

見狀,方天冀心一抽,忙按下護士鈴,同時上前關切安撫。

不一會,護士偕同醫師前來探看,接著安排再為梁芷昀做一次詳細的腦部檢查。

檢查結果,令方天冀驚愕,連趕來醫院探視她的祖父母都覺得難以置信。

梁芷昀腦部確認無內外傷,但記憶卻遺失一大段。

她的記憶停留在二十二歲那年,中斷在滑雪意外,從那時昏迷清醒後,便接續跳到現在的時間點。

她因此不認得蕭彥良,當然也不記得曾跟對方交往過,更忘了祖父拆散他們兩人,自己被逼著聯姻嫁給方天冀的一切記憶。

且她不僅失去後三年全部記憶,過去記憶中有關方天冀的部分,也有許多模糊與遺忘,按照醫師的說法,這很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何時會好也沒人能肯定。

婚後這一個月來,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卻是關係最惡劣的狀態,她不是冷漠迴避他,便是擺出對他充滿怨懟的神情,令他無比痛苦難受。

可現下的她已不再如此,對他有部分的熟悉感,卻也有些距離感。

「爺爺,你真的把我嫁給天冀哥?」經過一連串檢查返回病房裡,她躺坐在病床上,再次向祖父確認兩人關係。

「不管你願不願意,那已是既定事實,我不准你日後再去找那個蕭彥良,聽到沒?」梁漢東神情嚴肅的警告。

寶貝孫女因車禍昏迷三日未醒,令他和妻子擔憂得寢食難安,現在見她平安醒來,雖莫名失去三年記憶,但檢查結果腦部無礙就好了,即使仍心疼她受的外傷,他卻也不得不板起臉,對她的錯誤行為訓斥責難。

「你昏迷這幾日,是天冀不眠不休守在病床邊,你就算還學不會做好方太太的角色,也不該做出害他顏面掃地的醜事!」一提起意外發生原因,梁漢東不禁更惱怒。

方天冀不僅壓下孫女跟前男友幽會的不堪醜聞,在發生這種事的狀況下,竟還一直寸步不離守在昏迷的她身側,實在難得。

他在對這孫女婿的寬容大度佩服感動之際,更覺孫女太不應該,若不及時教訓她,將對孫女婿更感愧疚。

「不管你現在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我要你這就向天冀誠心道歉,請求他原諒,保證你不會再跟那個姓蕭的見面,絕不會再做出對不起天冀的事!」身為長輩,梁漢東必須給孫女婿一個交代和保證,只希望孫女婿真能不追究,給不懂事的孫女一個改過機會。

靜默站立一旁的方天冀,似乎意外岳祖父對妻子提出的要求,才想開口說沒必要,梁芷昀已先出聲辯道—

「我、我又不記得做錯什麽事,怎麽認錯?」她揪著眉頭,聽祖父一味指責,實在無法苟同。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麽狀況下嫁給方天冀,又為什麽會想逃婚,況且若真結了婚,她又怎會在婚後還跟前男友幽會而出車禍?

「爺爺這樣指責我有什麽憑據?我才不是水性楊花、會腳踏兩條船的女人!」她麗容微惱,不滿地想為自己申辯。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內情,才不是如爺爺所言那麽不堪,而她因失去那些記憶無從為自己好好辯駁,也令她不服氣被輕易安上罪名。

「還要什麽憑據?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豈會不知,還想強辯裝無辜,是要等周刊報導登出圖文並茂的八卦內容才要承認嗎」見孫女非但不認錯,半點悔意都沒有,竟還大言不慚想為自己辯白,令梁漢東頓時更惱火。

「我—」

「好了,你們就別再爭執了。」一旁的梁奶奶忙出聲緩緩頰。「芷昀好不容易才醒來,身上還帶著傷,現在又鬧出失憶狀況,她自己心也慌著,你就少念兩句。過兩日她心緒沉澱些,會反省的。」她對氣怒的丈夫先溫言勸說。

過去丈夫跟自己一樣,一直對唯一的孫女無限呵寵,可自從他要求孫女與前男友分手,繼而要她嫁給方天冀,祖孫兩人便時不時發生口角,關係丕變。

梁奶奶轉而對幾近沉默的孫女婿說道:「天冀,芷昀個性是嬌了些,都怪我跟她爺爺把她寵壞了,你就多包容些。不過我相信她做事有分寸,既已嫁給你,就不會真做出讓你難堪的事。」說著她不禁委婉地想為孫女澄清清白。

儘管有照片為證,卻不足以直接證實孫女與前男友有踰矩的親密,她相信孫女本性純真善良,不可能害孫女婿真戴綠帽。

「我知道。」方天冀對岳祖母輕頷首,臉色平和。

即使願相信妻子跟前男友沒有肢體親密,但她的心仍在對方身上,這便足以令他妒火中燒,卻因他向來習於隱藏自己情緒,只能裝做平靜淡定。

如今她平安醒來,他確實無意再追究什麽。

明知她不愛他,但當他同意娶她,讓她入了他方家門,他便不可能放開她,成全她與另一個男人。

深夜,單人病房更顯靜謐。

病床上,梁芷昀沉沉入睡,恬靜清麗的睡顏瞧不出一絲傷患的樣子。

然而她原本白凈無瑕的臉蛋,現在右頰有擦傷痕迹,右小腿亦有輕微骨折,所幸不需開刀,打石膏固定約一個月可痊癒,但比起這些外傷,她因撞到頭部持續昏迷三日的情形,更令眾人擔憂驚怕。

直到上午她清醒,又經過一連串檢查後,醫師團隊評估她明天便能出院,在家養傷,眾人才大大鬆了口氣。至於無故喪失的記憶,也許不久便會自然恢復,也或許將會長久遺忘封存,目前只能先靜觀其變,幾日後再回診做檢查。

岳祖父母已返回家休息,他仍決定在醫院過夜,陪伴她直到出院。

至於出院後,該如何安排兩人的生活,他必須好好深思。

兩人既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也許先別勉強住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他不願她不知何時恢復記憶後,把他再度視為仇人相待。

追根究柢,她會發生車禍也是他間接所造成,若不是被逼著嫁給他,她不會為跟前男友幽會而出車禍。

夜深人靜,他心緒也全然沉澱平靜,不僅沒責怪她行為失當,反倒把意外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對她心存歉疚。

不管什麽理由,他比誰都不願見她受傷,這幾日在病床旁守著遲遲醒不來的她,他心如刀割、寢食難安,一再質疑自己當初答應娶她究竟是對是錯。

如果,她選擇的對象是真心待她,他可以忍痛割捨成全,偏偏對方非善類,他才決定接受這樁婚約。

回想那日梁漢東獨自到他公司辦公室,對他開口請託的情形—

「要我娶芷昀」方天冀瞠眸震驚。向來不易展露情緒起伏的臉容,此刻已難掩內心波瀾。

「我希望以聯姻方式讓雙方企業能直接合作,資源共享,勢必能創下可觀的利益。」梁漢東神色正經,以談公事的口吻說道。

聞言,方天冀濃眉輕攏,頗不以為然。

「您要把芷昀當成聯姻棋子?」他不相信梁漢東會如此對待唯一孫女。

更何況,梁漢東雖位居集團總裁高位,但集團營運及決策多交由執行團隊和董事會運行,他這兩年已形同半退休狀態,雖仍握有實權,卻沒理由會想藉聯姻再壯大已夠龐大的事業體。

「聯姻不過是個對外公開的合理說法。」梁漢東解釋,任何再大的利益都不足以拿來換取孫女的幸福保障。「也是我拿來壓她的藉口。」他補充再道。

「我不懂?」方天冀輕攏眉,對梁漢東的話更感困惑。「芷昀現在不也有交往對象?」

即使她沒再像過去那般向他報告自己的感情事,但他知道她已有新戀情,那令他內心仍難以釋懷,無法豁達看待。

「過去我是認為她年輕,嘗試一下戀愛也無妨,只是這回不同,你知道她跟誰交往嗎?」梁漢東面露擔憂。

「不清楚。」方天冀實話實說,也沒想去打探她交往的對象。

這幾年,兩人關係日益疏遠,也許因他總忙著事業,也許因她已長大,她的世界不再需要與他分享,他雖介懷卻也無法改變什麽。

「芷昀以前交男友,我從沒想插手干涉,是因她只是單純談談學生戀情,所交往對象品性也不差,但這次她卻徹底被蒙蔽,跟一個不學無術且花心的男人交往,甚至揚言要嫁給對方!」梁漢東說得憂心忡忡。

聞言,方天冀心一震,沒想到她已有想結婚的對象

「那個蕭氏企業小開蕭彥良之所以能在追求她近一年就打動她的心,是因對方偽裝本性,表現虛偽的一面,單純的芷昀卻渾然不覺。對方不單是想跟芷昀玩玩而已,心中存有更大的企圖,那就是能騙娶到芷昀,繼而從芷昀身上佔據漢大航運集團的股份與權勢。」梁漢東進一步詳細說道。

當他得知孫女跟對方開始交往,便派人調查對方的真正企圖,一確認對方接近孫女的最終目的,他立時要孫女與對方分手。

「也許怪我用錯方式,態度太過強硬,反倒引來她反感,還認為我是嫌棄對方家世才蓄意抹黑對方人格,勢利眼地逼她和對方分手。

「我不清楚那姓蕭的是如何對芷昀洗腦,或真的太會演戲,讓芷昀一味袒護他,總之我愈反對,她就愈反抗,甚至不惜向我撂話,說若我頑固執意要拆散他們,她就跟對方私奔!」梁漢東愈說不免愈激動,唯獨面對寶貝孫女能讓他輕易失去理性,難以冷靜處理問題。

方天冀靜默聽著,內心亦跟著波濤洶湧,心口宛如被人掐著般難受。可他俊容上除了微攏的眉心,看不出太多負面情緒。

看來她已遇上真愛,且是愛慘對方,竟為對方不惜與最敬愛的祖父撕破臉,寧可拋棄一切也想跟對方在一起。

一瞬間,他對那陌生男人湧起無限嫉妒,雙手不自覺握拳,極力壓抑內心情緒,不想讓梁漢東知曉。

他對她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掩藏得很好,不被任何人察覺。

「就算她是一時為反抗而說的氣話,但我確實被嚇到,才不能任他們繼續交往下去,以免發生無法挽回的後果。

「所以,我不僅要她跟對方分手,還下令她必須跟你聯姻,不准她任性只顧一己私情,需有身為漢大航運集團千金的自覺,做出對集團有益的選擇。」原本梁漢東也捨不得將唯一孫女嫁人,無奈眼前局面令他不得不儘快做出決定,防範未然。

「很抱歉……我拒絕。」方天冀心中一抽緊,開口推拒這樁聯姻。

儘管他想要她,卻絕無法接受在這種狀況下娶她。

「我知道跟你說出實情,你肯定會回絕,但我相信,芷昀對對方的感情不是那麽轟轟烈烈,她不過因我反對才刻意表現激動。我拆散他們是正確的作為,她日後也會知道我的判斷無誤。」梁漢東客觀解釋。非常了解從小帶大的孫女的個性。

「那您只要讓她與對方分手即可,不需要強逼她聯姻。」他不認為需對她採取接連強迫手段,也心知肚明如此一來她只會更反抗不滿。

「天冀,你不喜歡芷昀嗎?要你娶她是件委屈差事?」梁漢東面容一凜,對他正色探問。

他心一突,不敢將真實情緒顯於外,只平淡解釋,「我當她是妹妹,她更是梁爺爺您的寶貝孫女,漢大航運集團的千金。」方天冀難得又喚他一聲「梁爺爺」,看似親昵卻是在申明兩方的距離—他與她的背景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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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賣身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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