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嚴烈看出成美的遲疑，「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進車裡談。」成美拉著嚴烈，想藉著牽手的動作告訴嚴烈，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會站在他那邊，所以不用擔心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離開他。

不會的，她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她永遠都會跟他在一起，而她要嚴烈清楚這一點。

「你沒穿鞋！」嚴烈這才看到成美光著腳。

「嗯！泰美關著我，不讓我出來見你。」

「泰美關著你？」

「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

「而那些事嚴重到泰美不惜關著你，也不讓你出來見我！」嚴烈聲音提高了幾分，強烈地表達出他的不滿。

「但我光著腳、跳窗子跑出來了喲！」成美強調這一些。嚴烈知道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吧？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泰美是否關著她，她都跑出來，履行他要她答應他的事。

她說過她信他，也說過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愛他的，所以請別再隱瞞她。

成美的視線迎向嚴烈。

她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有絕對的相信。

嚴烈卻迴避了成美的注視，只對她說：「讓我抱著你，你光著腳不好走路。」

因為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去考慮，自己到底該不該全盤托出眾畢竟看成美嚴肅的表情，還有會讓那個討厭成美、嫉妒成美的泰美竟對成美產生了保護欲，足以見得發生的事很可能是他極力想隱瞞的那件事。

「嗯！」成美跳進嚴烈的懷裡，毫不遲疑地把自己交給嚴烈。她要讓嚴烈明白就算她知道所有的事，她一樣不怕他，一樣相信他，一樣很愛他。

兩人坐進車裡。

嚴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畢竟這件事，他瞞了兩年，他說服自己，自己就是嚴烈。

他告訴自己，為了成美，他可以不當自己，就當別人的替身，而謊話說久了，到最後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是方家所要的那個嚴烈。

「故事很長……」

「我有時間。」只要他願意講，她就願意聽。

「還記得你剛失去父母的那一年，你爺爺帶著你到中途之家想挑一個玩伴陪你的那件事嗎？」

「唔！我記得，爺爺就是在那時候看中嚴烈的。」當時爺爺的想法是挑一個比她年齡稍長一些，可以照顧她的大男孩陪她玩。那時候，她明明想要一個姊姊的，爺爺卻說女孩子不好。

她不明白女生有什麼不好，後來長大了，她才弄懂爺爺的用意。

當時如果爺爺收養一個同是女孩子的女孩子，兩人身為同性，長大了不免會互相比較，爺爺擔心收養進來的女孩子到最後不能成為她的好朋友，還鳩佔鵲巢。

可惜當初她並不了解爺爺的心態，甚至還跟爺爺賭氣，還說她誰都不要，所以最後爺爺只資助嚴烈，並沒把嚴烈帶回家陪她一起長大。

「你還記得其實那時候你挑中了另一個大孩子嗎？」

「我記得，那是一個好漂亮的大姊姊。」成美提起那位大姊姊，眼睛還發亮。

但嚴烈笑臉卻一沉，「他不是大姊姊。」

「咦？」

「你挑中的是我。」

「啊？」

「我只是長得比較清秀，加上當時環境不好，所以我瘦巴巴的，沒長什麼肉。」可是把他一個大男孩看成女生，那就夠令人生氣了。他還以為成美挑中的是身為男孩子的他，沒想到直到剛剛，成美還以為當年那個孩子是個女生！

嚴烈氣得差點吐血。

「那是你？」

「對，那是我。總之，你挑中了我，這對當時被爸媽拋棄、沒人要的我而言，無疑是種肯定。」而成美不知道，當時她的肯定，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從那時候起，我一直把你放在心裏面。我知道你爺爺一直資助嚴烈，提拔他，而為了得到你的消息，所以我跟嚴烈走得近。嚴烈一直當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然後有一天，你爺爺捎來一封信，言明你的處境，你爺爺要嚴烈回去幫他，但嚴烈不想被綁住，況且那時候他剛跟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好……」

「那是因為我爺爺用錢逼走了唐小姐。」

「那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總之，嚴烈想出國，而我用打工的錢送走了嚴烈，讓他出國散心，代價就是我代替他進方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爺爺叫回嚴烈，目的是託孤。」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擔心自己當年李代桃僵的事會被人渲染成他有心爭奪方家的家產。

為此，方爺爺當年要把成美託付給他時，他才遲疑。

他不想自己對成美的一片心意，最後還被人誤會了，但當時他若不點頭答應，成美的地位，甚至是生命都岌岌可危，因此他才想出簽切結書的法子，但成美卻頑固地信任著他這個陌生人，說什麼都不肯簽。

從那時候起，他就更下定決心要保護成美一輩子。

「所以你把你的名字更改成嚴烈？」

「不，我成為嚴烈是更早之前的事，事實上，打從你爺爺選中嚴烈當你玩伴的那天起，我就一心想成為嚴烈。那時候，我根本不懂你爺爺為什麼挑中嚴烈，我只知道嚴烈才是你爺爺想要的人。為了有一天，當我站在你爺爺面前，你爺爺會毫不考慮地選中我，所以我把自己隱藏起來，開始模仿嚴烈，嚴烈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嚴烈對什麼有興趣，我就跟著他學著什麼。」

他等於就像嚴烈的影子，而他不在乎原本的自己被取代，他的心愿只有一個，那就是總有一天，他會出現在成美面前，而他要在那天來臨時，確定自己可以雀屏中選，不再被人挑剔。

「所以我的背景幾乎跟嚴烈一模一樣，只除了名字。」

「但我看過你的身份證，你真的叫嚴烈。」

「那是我剛滿二十歲，一成年便去戶政機關改的名。」那時候他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徹頭徹尾成為嚴烈。

那時候的他根本不曉得有一天自己會取代嚴烈走到成美身邊。

「而這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只是單純地想來到你身邊。」

只是他沒想到事情會愈鬧愈大，大到他連企圖隻手遮天都沒辦法將事情隱藏住。

成美會原諒他嗎？原諒他欺騙她的事？

嚴烈凜著臉，嚴肅地看著成美。

這個時候，他不像那個橫個眼就能令人聞風喪膽的旭日集團執行長，卻像個犯了錯等著人原諒的大孩子。

成美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原諒嚴烈，因為嚴烈只是單純地想愛她而已。

他甚至把他的過去全部抹去，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目的為的就只是要她……

他這樣，教她如何生他的氣？教她如何不原諒？

成美給嚴烈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我愛你，我從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候這樣，這般地深愛著你。」

她想過要自己多努力、多用心去愛嚴烈，但直到剛剛，她才明白，她就算再努力、再用心，都遠不及嚴烈為她所付出的。

這個大男人，他甘心為了她成為另一個人啊……

可是她不想他當別人，她想要他當自己。

「記得嗎？當初爺爺選中的人是嚴烈，可是我挑中的人是你，所以我親愛的老公，從今天起，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你自己，不要為了我而改變。」

「你不氣我？」

成美毫不猶豫地便搖頭說：「不氣，相反的，我還愈來愈愛你。」

因為知道他是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愛她啊！所以她怎麼會氣他呢？

「我們回家吧！」成美握住嚴烈的手。

這讓嚴烈好感動，因為不管他做了什麼，成美都願意相信他是出於善意才騙她的。

成美履行了她的諾言，她說過她會傾盡全力相信他這個人、愛上他，而成美做到了。

「我們回家吧！」他的手與成美交握。

嚴烈相信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任何事能擋在他跟成美中間，阻礙著他們兩人了。

他們的愛會否極泰來，會一帆風順。

而如果問他們，擁有了彼此，他們人生還有什麼缺憾的話，那麼成美會說：「還少兩個女兒。」

嚴烈則是不管成美還要再生幾個，他都依她。

對了，說到女兒，嚴烈這才想到，他還得去醫院解套呢！差點又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