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關係之雨月

情人關係之雨月

「那麼,今天的報告會到此為止。」常總經理宣布了結束,但是所有人都留在位子上沒動,等著社長的起身——今年七十二歲的社長經過年初的一場大病後白髮滿額,不過眼神依舊有力,他仍凝視著桌面上的報告書:簡單的一張彩色繪表,將SR集團下屬數個分公司上年度銷售及盈利各個方面描繪的一清二楚,而個中翹楚,異軍突起的,居然是SRM娛樂傳播有限公司,是被社長斥責為「不上檯面」的下三流事業、小買賣,也正是社長老先生看不入眼的孫子李成昊擔任董事長的公司。

被這樣的子輩追趕過去的滋味可不怎麼好受……

總公司董事長李彬摸摸自己的右手食指——很想來根煙的手指不耐煩起來,現在這種情況,四十歲朝上的自己仍是要被父親社長大人叫去臭罵一頓吧?爆炸的脾氣,是他從年輕時候就一貫的強硬作風……

正在想的時候,社長在秘書的摻扶下站了起來,於是圍繞著長圓會議桌的所有高層都站了起來低頭恭送——大堆中年人痴肥的身材裹在裡面的深色西裝中,淡黃亞麻的西裝,絢爛的深黃領帶,矯健高細的身材宛如明星,尤為突出……

還有那輪廓分明的五官下面黑的純正的眼睛……

現年27歲的李成昊是美國與韓國的混血兒。

李成昊是李彬早死的大哥的唯一孩子,那位大哥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結識了美國女子而生下了李成昊,已經惹怒了父親的大哥又在美國車禍死亡。固執老傳統的父親堅決不許那個低微的美國女子進自己的家門,連孫子,都直到他長大成人自己回到漢城,才給予的承認。

社長回了下頭,正是注視了一眼讓人不能不留意的俊秀年輕人。

然後社長秘書請他留步:被叫入社長室挨罵是的他,而同樣被叫入受讚揚的卻是自己的侄子——實在是臉色很難看,李彬自己也知道。每天在自己的辦公室,下面人的各種各樣報告更是有關李成昊的最近進展:關於最近大賣的電視劇電影他都有份參與,籠絡了各個演藝界的知名人士,目前掌握了三家晚報、兩家日報、五家娛樂周刊的SRM應該也在背地裡參與了一些娛樂公司的經營活動,誰也不知道李成昊這個人已經掙了多少錢……

父親似乎已經對他刮目相看了:

SRM以前的名字是LIM,是李成昊自己獨資成立的娛樂公司,用簡單的半年在晚報界做到了老大的地步,然後SR集團才正式承認李成昊的身份,將其挂名上SR的下屬。在祖父面前李成昊並不掩飾想要SR集團的野心,同樣的,作為令自己母親生活貧困的罪魁禍首的祖父,他也不掩飾不滿和厭惡——

年紀輕輕就可以對著SR集團的社長說:

——我是憑著自己的力量回到漢城,我親手創造了LIM!

——爺爺你並不需要對我負責,我的SRM並不會給SR集團虧本——所以不許任何人干涉我的經營方針!

他的凌厲鋒芒畢露……

父親這樣的開口了,一邊搖著扇子:

「你在外面是不是也樹敵太多了?我聽說,你有進軍財經新聞報紙的意思?」

他並沒有抽煙,只是將那梳攏在一起的黑髮輕輕的用手撥了撥,眼睛翻向另個方向:「雖然娛樂活動是掙錢沒錯,可是進軍財經界才是長足發展的根本——爺爺又是在什麼地方得到這個消息的呢?」然後那黑的分明的眼睛轉了過來——他很不滿在叔叔面前被誰提到自己的動態。

李彬沒有說話,其實這個消息是他告訴父親的,畢竟是在一個集團里,消息在集團內部並不向對外封鎖的那麼嚴密。

社長看了看這對勢如水火的叔侄,不耐煩的搖著扇子——

「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如果誰再敢擅自出手,就是損害SR集團利益!我絕對不會放過!」

那是李成昊剛剛回到漢城的那年,網羅了一批新銳設計師和生產者的李成昊本來想做一個服裝公司,那個時候剛剛好李彬負責的SR下屬服裝品牌開花結果的第三年,正要推出一個適合年輕人的系列品牌的前夕,李成昊弄出了SR的設計,打算搶先給SR一個難看,誰知李彬早就有防範申請了衣裝設計專利,迫使李成昊在舉行發表的前夕取消計劃,損失慘重。

於是第二年,當李彬擔任集團總公司董事長轉而負責SR的主產汽車和建築業時,李成昊利用控制了漢城最大的晚報社《東南新聞》的機會將某次境外建築工程承包的賄賂醜聞鬧了一個天翻地覆,如果不是社長出面,政府早就要把SR徹底清查。

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鬧的風起雲湧,社長表面好象很光火,可是並沒有阻止任何一個人。

——SR的統治者將來只有一個,這兩個人又都是要麼不要,要麼就獨吞的類型:

誰厲害誰上。

社長室在公司大樓最高的39層,無閑雜人等的寂靜走廊里,身邊各自有秘書及下屬,辦公室不在一層樓,可是這點點的走廊距離還是要一起走過去的:

「如果這麼喜歡多嘴舌就請用在利比亞的水壩工程的競標里——免得送那麼多錢。」

譏諷的吐出一句話,李成昊說話並不客氣但也不浮躁,有把柄在手裡他才敢說這種帶滿了刺的話。

「說的也是,這麼能幹果然是能從金昌大導演那裡都能拿到製作人寶座的人。」

李彬毫不留情立刻予以反擊。同樣的,譏諷不甘示弱。

各自為派,然後在兩部電梯前各自按了按鈕,各自前去不同的樓層。

在公司里其實涇渭不那麼分明——大部分人還站在已經當了十五年下任社長的李彬董事長那邊,年輕的人則希望通過精明強幹的李成昊以自己的才幹爬上更高的位置。李彬對於面前的挑戰保持著讓屬下信服的大度從容,至於內心,他仍沒有失去那份自信。

下班之後仍舊必須去接待客戶或者被接待,政府官員,許多客戶,甚至是商會的招待酒會……走出了大門的時候初秋深夜裡的寒風將呼吸里的那些濃厚酒意吹去了不少……司機將車開過來了,在一連幾個的熱情招呼迎送之後,他上了車,將頭放在座位後面——司機慢慢發動了車,因為沒有得到什麼指示,他只是沉默的將車保持在一個緩慢的速度,滑上了寂靜的馬路。

好象睡著一樣,李彬一直都沒有說話。

司機將車拐上了交流道,向著漢江邊的住宅開去。

「到清潭洞吧。」

這樣吐出一句吩咐的李彬低下頭,點上一根煙。

車停在清潭洞的路口,這邊是各種各樣高級公寓樓和商店夜總會還有酒吧咖啡屋的聚集地,是漢城繁華時髦且高收入年輕人的精緻天下。下車后看著自己的車開走,李彬並沒有叫車,冷冷的風和著一點小雨,目的地並不遠,可是走起來覺得真有點累……

是自己的身體累了?還是實在是疲憊?

明天是周六,這個周末的夜裡李彬並不是沒有家可以回,那個溫順的妻子還有一個兒子,可是身體里這不多不少的一點酒精,是讓自己依舊這樣的流連在外面的原因吧?其實是不是自從結婚之後就已經覺得沒了熱情,或者生下孩子之後就對家族有了交代?

目的地的公寓是個高層建築,大門那邊為保護隱私連警衛都不設,只是用了指紋加磁卡加訪客通話系統——李彬從錢包的夾層里掏出了磁卡,然後按下了房號,再對指紋……

很繁瑣,已經很累的時候再需要做這些事情簡直已經煩到了極點……

所以打開房間的門的剎那,壓破了空間和寂靜的瘋狂音樂聲猛的下了下來——更頭痛……

亮著腳燈的空曠空間,音響的紅燈跳躍著,瘋狂的搖滾樂嘶啞的不停的唱著……節奏之快,跟著脈搏一起躍動……沉重的倒在熟悉位置的柔軟沙發里,李彬伸手在腿前的矮桌上尋找遙控器——有好幾個,然後摸到了音響那個細長的遙控器,一口氣將音量減小到不再騷擾自己的頭痛為止。

享受音樂的那個人並不會在這裡的沙發里:

——他坐在那邊的牆壁角落裡,背靠著牆角的木板壁,因為背後有安全的依靠才可以完全信任黑暗裡的巨大樂聲……

李彬將頭放在柔軟布面沙發的上面,覺得頭髮的髮乳好象已經散開了,房間的溫度調的不錯,但是跟外面的冷風冷雨比起來還是較熱了點,沒有洗澡的身體和頭髮都粘粘膩膩的很不舒服……

嘴巴里也很乾澀,酒干在喉嚨里,想喝點什麼清爽的東西——

窩在牆角的人站了起來,輕輕的腳步聲,是赤腳走在上好的美國紅木地板上的聲音,聽到他開冰箱的聲音,然後嘶——點上酒精爐煮咖啡的聲音,淡淡的咖啡香味的同時,用微波爐熱牛奶,加上一點冰塊的叮鐺聲,還有冰啤酒吧?盤子放在面前的桌上:

高腳的玻璃杯里是熱的牛奶,加了一塊糖的咖啡,開了蓋的冰啤酒倒在杯里,還有杯從來沒喝過的紅茶想來是他自己喝的……

咖啡,然後喝了幾口清冷的啤酒,最後端起牛奶卻又放下去了。

李彬再次將頭放到沙發上去,頭還在痛……

於是那一雙因為弄冰塊冷水什麼的所以冰冰的手伸到了太陽穴那裡……按揉了幾下,然後輕輕的再轉圈的按壓——將整個淤重複雜到痛苦的腦海一點一點的揉開,化開……手很冷,也很硬,不過在這樣的時候讓人感覺非常非常的舒服。

「頭痛么?……」那個聲音也不高不尖銳,只是響在耳邊這樣的問著:「頭髮濕了,是走過來的?真是的……」呵呵微笑的聲音里那個人的唇落在發里:「這麼大年紀了,不知道保養是會短命的呢……」

手繞上去,抓住了那會吐出諷刺尖利語言的可惡腦袋,毫不留情的用手扯著那些微長的黑髮將整個人硬是揪了過來——沙發不大,可也不窄,只是很軟——將那個人的身體就這樣拉著頭髮整個的揪到正面來,然後什麼話都沒有,只是找到了自己手裡和他的發里那個呼吸著的微熱口唇——就這樣的,將自己的口舌伸了過去,只有那份熱量,才是你和我共同追求的東西,不是嗎?!

有點粗暴嗎?

李彬伸手在他衣服裡面滑動的時候聽到了那個人似乎有點壓抑的喘息聲……不過手底下那敏感部分的熱量也說明了也許野獸一樣的行為也正是他的愛好——似乎連嘴都顧不上了,也不用那樣可以交流感覺的吻了,只是憑著對方身體的每次顫動來知道自己手掌和手指動作的回應……

然後那兩隻冰冷的手也開始變的炙熱起來,摸索著,在李彬的襯衣里摸索撫摸著,無盡的愛撫,恨不能將身體通過肌膚的相貼而永遠這樣結合——只是拉下了褲子的拉鏈,他就那樣一口氣坐了下來——太狹窄的感受讓李彬都猛然一窒:

他更痛苦吧?

緊的粘膜里那股乾澀的感覺讓彼此都很不舒服,好象撕裂了人的肉體般探入了他的身體,不敢有動作,只是被緊緊的壓迫著……

他在上面挪了一下,將雙肘放在李彬的肩膀上,然後雙膝支住了沙發麵,將身體放到一個自在的位置后,他就這麼的開始抬動自己了——只是如野獸一般,只剩下了追求肉體刺激的地步了嗎?

儘管也是同樣的沉溺在這樣的肉慾里,李彬卻清楚的想到了這些……

很諷刺吧?

外面的風雨似乎大了起來,黑暗的客廳里,還有這美國進口的柔軟皮面沙發,那種讓人歇斯底里的熱望……

咬不住牙的那個人已經開始呻吟在了這個黑暗裡,

他的手臂上也有了汗,

他的手離開了李彬的肩膀,然後李彬感覺到他離開了一點,只有用腿的力量繼續支持著那淫慾的舞動,而他的身體,整個的向後彎過去——幹什麼呢?正在疑惑的時候,突然間鋪天蓋地壓過來的音樂,距離之近,音量之大,耳朵要被震聾了!!!!

李彬抓住了那搖動著腰,就在一聲與音樂幾乎同等高度的吶喊聲里、在他幾乎將自己的肺里所有空氣都喊出來的同時,將自己深埋在他最深的體內——這樣的爆發真可怕……就好象,自己也跟著這樣的高潮一起,死去了……

不能否認,與這個人的性,是李彬過去四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瘋狂。

劇烈的喘息了一會兒之後,將疲憊的身子抬了起來,似乎看都沒看,粗心大意的一抬,連接的部分就這樣隨著一股液體流動的冰冷分開了——李成昊就這麼用依舊洞開的胯部、張開著雙腿,離開了他有血緣關係的叔叔的性器官,卻又依舊坐在他的腿上……

怎麼開始的呢?

呵,

那是另個故事了。

不過現在的現實已經是這樣,他們是,會做這種事情的叔侄。

不過只能是在這樣的黑暗裡而已。

「洗澡吧……」不知道坐了多久,這樣的瘋狂慾望之後,李彬覺得這樣的瘋狂音樂自己也不是那麼難於接受,沉浸在那樣的節奏里之後,竟也是能得到一種難於言表的寧靜——放好洗澡水的李成昊,是拉著他,到浴室的。

浴室里有扇很大的玻璃窗,沒有窗帘,坦然的面對著外面青空。

本來李彬是很不喜歡這樣的浴室的,有一種隱私已經在這樣的地方被剝開來吞吃的感覺。可是這樣無星無月只有黑夜裡風雨的時候,他喜歡。

浴缸不是很大,不過當李成昊也坐進來的時候,水花的四溢驚醒了一點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到發獃的李彬。

「雨真大……明天你不是要招待任科集團那邊的人?看來是去不了了,高爾夫要不要換酒店吃飯呢?」笑著這樣問話的李成昊,李彬最討厭這樣說起這些的他,於是沒有回答的李彬從水裡站了起來,在外面擦乾了身體就開始穿衣服。

「雨很大……」

這樣靠在牆邊卻並不阻攔的李成昊只是這樣說了一句。

李彬穿上那已經被水泡的潮濕而不適的鞋子,並沒答話,要打開門出去的手卻被那個人的身體擋住了——李成昊用身體擋在了門和他之間……

伸上來的手臂纏上了他的脖子……然後他的整個身體靠了過來,用這樣的一個擁抱道歉著……

這個晚上,就這樣被纏著脖子的李彬睡的不錯。

早晨醒來的時候李成昊已經離開了。

每次都是這樣的,即使這是李成昊自己的公寓,他卻不會在日光下再與李彬見面。似乎這樣的光芒是他所懼怕——不,是他們共同所懼怕的東西。

太陽真好,看來今天晚上不會有雨,一定會有最美麗的月亮才對。

周一的例行會議上李彬成功拿到的利比亞的水壩工程案子讓會長很滿意,而李成昊照例不在乎的沒有出席這個會議,借口就是:要接某個大明星的飛機。

然後在那個周末,那位美國搖滾明星的漢城演唱會舉行了,萬人空巷,人人側面,聞風而動……

大掙其錢的SRM,從電視都可以看到,作為SRM的董事長的李成昊,那張臉在舞台旁邊的五彩斑斕中一閃而過……

「你怎麼在看娛樂新聞呢?真希奇呢!」太太在旁邊婉轉的笑著說著,李彬微笑著搖搖頭,很快的換了個台,她也就閉上了嘴。

這個夜,有美麗的月亮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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